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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形勢有變

  第4章 形勢有變

  活干到下午四點,再下了兩個多小時象棋,江弦才提桶跑路。

  清點下今兒一天的收穫。

  首先是刨土方這檔兒活的報酬,一塊八角四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象棋】的進度(62/100)。

  和江珂的三分鐘熱度不同,這幫待業青年,那才真是痴迷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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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弦掰指頭一算,刨土方這檔兒活,一共干3天,按今天這速度,這檔活幹完,靈感【象棋】也就收集差不多了。

  夕陽輕柔的落在頭頂,雜院兒里飄著、瀰漫著各式兒香味。

  誰家做餡了、煮大芸豆了、煮花生米了、煮毛豆了.

  「喲,媽,買西瓜了?」回到家,江弦瞅著桌上擺顆黑黝黝的「黑蹦筋」。

  京城西瓜品種少,最出名的就是大興龐各莊的「黑蹦筋」,是種很沙甜的黃瓤西瓜,表皮極黑綠而得名。

  他媽常罵江珂:「再在胡同里瞎跑你就成『黑蹦筋』了。」

  「沒買,單位發的。」饒月梅拿毛巾抹抹手,「江珂,抱院裡大水池子鎮上。」

  江珂摟個大西瓜出去,饒月梅把門閉上,江弦一看,立馬明白過來:母上有話要和他說。

  背手手,坐正正,滿臉乖巧。

  「媽,有事兒啊?」

  饒月梅嘆一口氣。

  「你媽我今兒想了想,明兒我去把退休辦了吧。」

  江弦一聽,立馬坐不住了。

  「別介啊,您才多大,幹嘛退休啊?」

  「瞧你這孩子。」饒月梅瞪他一眼,「我退休伱正好接我班呀。」

  「不是接不了麼?」

  「形勢這不是一直在變化嘛,這不上面又發了個《暫行辦法》。」

  「不行,我不同意!」

  饒月梅是京城服裝三廠的工人,服裝三廠就是後來的席捲全國的長城風雨衣,這會兒還分合同制工人和國家工人,饒月梅是正經八百的國家正式工人。

  在70年代,工人地位極高,工農兵是社會主導,工人排第一位,被稱為領導階級,待遇好、地位高,萬眾艷羨,無上光榮,姑娘嫁人先嫁工人,廠長去車間得受著工人臉色。

  「你懂點事,你再這麼閒坐著,院兒里人都得說你閒話。」

  「不能,他們孩子還在鄉下沒回來呢,他們都得盼著我好。」

  饒月梅一聽。

  可惡,好像有點道理。

  給她憋了半響,才吐出句,「我懶得跟你掰扯,我等你爸回來,讓他說。」

  江弦趕緊痛快的點了頭,滿臉堆笑。

  「行,您別生氣,等您和我爸商量完,我一定服從組織安排。」

  「你就給我皮吧。」

  「咱今兒晚上吃啥?」

  「芝麻醬拌豇豆,家裡沒芝麻醬了,你上同日升打一罐去。」

  「得嘞。」

  江弦風風火火騎出胡同,算是暫時矇混過了關。

  他不想委屈他媽,讓他媽提前退休。

  也不想當工人。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他只想胸前別根鋼筆當文化人。

  這會兒有文化素養的都流行這個:中山裝,左上口袋插根鋼筆,一根、兩根都行,三根就鬧笑話了。

  一碼歸一碼,刨土方的活還得做。

  這不叫打工。

  文化人的事兒怎麼能叫打工呢?

  採風!採風!

  江弦身強體壯,手腳麻利,是待業青年裡最快完活的。

  完事他也不回家,收起鍬鎬,捂著挎包,開始四處尋人下棋,那架勢,大有幾分路過條狗都不放過的感覺。

  一天下來,知青們賞了他個「棋痴」名號。

  「拱卒。」

  「過河車。」


  「跳馬。」

  「錯了錯了,你這退一步馬。」

  江弦正下呢,旁邊一人伸手過來,試圖摸他棋子,表達他的觀點。

  江弦死死按住,不許他動。

  「觀棋不語真君子,少一壺水不響,半壺水叮噹。」

  都是有知識有文化的青年,聽著他這說法,自然明白是啥意思。

  不明白也沒關係。

  不懂大乘佛法,他也略通一些拳腳。

  那人知趣地收回手。

  江弦也把手挪開,擺正棋子。

  「還是這一步。」

  他全然不是隨便玩兒的心態,屏氣凝神,步步為營。

  再幾著,對手便懊惱的一摟棋子兒。

  「輸了輸了,你棋漲的真快,昨兒還下不過我。」

  「今天運氣好。」,江弦謙虛一嘴。

  收拾好棋子兒,再看一眼腦海中的提示。

  「靈感【象棋】進度+1,目前進度(78/100)」

  進展飛速,可喜可賀!

  眼看時間不早,他騎上自行車跑路。

  棋盤上車馬嘶鳴,工地上也熱火朝天,抬眼瞅著這場面,剛從楚河漢界抽身的江弦有些疏離。

  前三門工程有著近萬人參與,這會兒機械化程度低,工地設備少得可憐,絕大部分工程都要依靠人力。一眼望去,能看到好些條長長的「人龍」,工人們肩挑泥土、石塊,喊著號子,極為壯觀。

  那會兒人都特單純,特有信仰,特有覺悟,搞建設,幾乎是不計回報的,就為一個念頭:要蓋成京城的第一批高層住宅,要打破京城無高樓的歷史!

  所有人都相信,這是萬古流芳的事情。

  「小江同志,回去了?」

  旁邊輛自行車叮鈴鈴一搖鈴,江弦回過神來,瞥著臧國柱。

  這哥們不是知青,以前是茶館彩盤練出來的棋手,嗡嗡嗡時期前打過比賽,贏過胡榮華、楊官璘愣是給當時兩廣棋手下出個「京道難行」的陰影。

  「回去,您也完活了。」

  「剛完,晚上有安排不?」

  「沒啊,能有啥事。」

  「那咱倆找地兒下會兒?」

  「太行了,我舉雙手雙腳贊同。」

  倆人騎著車,跟在前門開往動物園的2路無軌電車後面,一路也找不著個合適地方,最後在一家「三義公」雜貨店門口停下,江弦進去買包「海河」煙出來。

  他熟練的敲出根煙,點上,深吸一口,吐個煙圈。

  「服了,騎了一道也找不著個適合下棋的地方。」

  臧國柱接過他遞來的煙。

  「咱下會盲的吧。」

  「盲棋?」

  「我先走,兵七進一。」

  眼見臧國柱已經落子,江弦琢磨幾秒。

  「炮二平三。」

  「炮二平五。」

  「象三進五。」

  倆人來回下了這麼幾著,江弦嘴上也只剩個煙屁股,他用力把菸頭捻滅,搖搖腦袋。

  「不行,記不住,全忘了。」

  意外的是,即便下的盲棋,一局罷了,腦海中也彈出了提示。

  「靈感【象棋】進度+1,目前進度(79/100)」

  這樣也行?

  「有機會再下吧。」臧國柱面露遺憾,順勢從他挎包里取出本冊子,「不白抽你煙,我送你本棋譜。」

  「別介,太貴重了。」

  「不貴重、不貴重,一本破棋譜,不能當煙抽,不能當飯吃,說到底,人又能從象棋里得到啥呢?唉。」臧國柱嘆一口氣,將棋譜塞給江弦。

  見他態度強硬,江弦只好收下,低頭一看。

  封面顯然是層偽裝。

  翻開其中,果然內藏乾坤——

  《風柳少女》

  「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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