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陝軍
第319章 陝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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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向朱琳同志致以熱烈的祝賀。」
「她以精湛的演技和出色的表演,展現了現代女性的獨立和幹練,表演風格既符合傳統要求,又不失現代女性的特質,為觀眾們呈現了一個令人心馳神往的角色形象——艾京華。」
「正是因為有了她的努力奉獻和詮釋,這名角色才得以栩栩如生地活在了觀眾的記憶里。
」
台上,龔雪念著朱琳的獲獎理由。
江弦聽了以後微微點頭。
馬後炮的分析,從某個角度來說,朱琳的獲獎是必然的。
雖然百花獎公平公正,但評委組也要考慮影片的風險和引導的風向。
在三位獲得提名的女演員當中,朱琳雖然經驗尚淺,但就三部影片的女性形象塑造,她有相當大的優勢。
她飾演的艾京華,又騎摩托、又是自行車運動員,還是改革先鋒,為了阻止馬車進城,和公公鬥智鬥勇還不落下風,妥妥的新時代傑出女性,一個人就能扛半邊天。
至於其他兩位演員。
這時候,給《廬山戀》拿個獎,展現一下寬容大度未嘗不可。
二來,《廬山戀》確實太火了,這個獎不給張瑜,評委組要被觀眾們吃了。
所以去年就給了張瑜。
今年給不給呢?
大概率是不給的。
去年把獎給了《廬山戀》,給了張瑜,很多老資格就已經不樂意了,已經非常憤怒的批判了。
今年張瑜在《知音》之中飾演的又是小鳳仙。
小鳳仙是什麼人物?
是名動公卿的名妓。
雖然是名妓,但終究逃脫不了淪落風塵的事實,「妓」這個字擺在那兒,舊社會身份擺在那兒。
有這麼兩道阻隔,張瑜想拿獎就很難了。
至於《許茂和他的女兒們》里的李秀明。
李秀明飾演的是四姑娘,這是個苦命女人形象,面對「小人」的迫害,多年來一直隱忍,逆來順受,最後終於在工作組顏組長的扶持下走向幸福。
這是什麼?
白蓮花啊!
聖母白蓮花,弱弱的被欺負,但又心地善良散發著暖暖的光。
但是和艾京華這樣自己就能扛起半邊天的女性形象比,層次就顯得弱了。
再說了,已經給北影廠《許茂和他的女兒們》拿了這麼多獎了,真讓李秀明拿到金雞、百花雙最佳女演員獎,那八一廠的臉往哪擱?
嗯,一切都要往團結的方向考慮嘛。
所以可以說朱琳是一個「幸運兒」。
不過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在百花獎發生了。
62年,演員祝希娟初登銀幕,也是憑藉微弱優勢,險勝於藍、秦怡等著名演員,獲得了首屆百花獎最佳女主角榮譽。
影后,也需要一點點的幸運。
只不過幸運的背後,又離不開江弦這個預知者千絲萬縷的提前布置。
「恭喜。」
龔雪把百花獎的獎盃和證書交到朱琳手上,眼底帶著羨慕。
朱琳和她年紀相仿,就已經是百花影后了,而她才剛剛成為上影廠的演員,未來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
再一琢磨,人家朱琳嫁的也好啊,江弦同志,文化界的名人,這都不說了,長相也不差,老實說還挺俊,也是她喜歡的那種類型。
龔雪越想心態就越失衡。
唉,這朱琳咋就那麼好命。
「謝謝、謝謝。」朱琳這個時候哭相已經漸漸收起來了,眉眼含笑,杏眸之中閃爍著瑩瑩的光。
「拿了獎感覺怎麼樣?」龔雪在台上和她互動。
龔雪五官不大,但是精緻,嬌俏靈動,這會兒眉眼含笑的,問問題的時候普通話有點兒洋氣。
朱琳則是標準的古裝美人,臉型流暢,輪廓柔和,唇紅齒白,清麗中透著高貴,說起話溫溫柔柔,帶著一股抹不掉的京味兒。
這倆人突如其來的同框,可以說讓江弦大飽眼福,端著相機就是一頓拍。
南龔雪,北朱琳。
這種說法這會兒還是沒有的。
所以她倆同框,僅僅在江弦看來有著別樣的意義。
其他人的注意力更多是集中在朱琳身上,畢竟她才是今天的百花影后。
頒獎現場氣氛相對寬鬆,娜仁花打趣說:
「今天江弦同志獲得了金雞獎的最佳編劇獎,朱琳同志又拿到了百花獎的最佳女演員獎,你們夫妻二位今天圓滿了。」
她這一番話出去,可有不少人震動。
「什麼意思?江弦和朱琳是兩口子?」
「不知道啊。」
「我聽著意思像是。」
雖然江弦和朱琳沒有刻意的保密過,不過她倆向來低調,這年頭信息也不發達,有很多電影工作者還是第一次聽說。
「神仙眷侶啊,編劇配女主。」
「哈哈,倆人回去一人抱一個獎盃,誰也別跟誰搶。」
「可不麼,一個金雞一個百花,這下可好了,兩口子把金雞百花倆獎全湊足了。」
等朱琳重新抱著獎盃回到座位上,笑盈盈的把獎盃放到江弦手上。
「明年我爭取再拿個金雞。」
「目標這么小?」
江弦說,「要拿就把金雞、百花全都拿了,明年拿個雙影后。」
「金雞、百花全都拿了?」
朱琳嚇了一跳,「我可沒那個本事,那得拍一部《廬山戀》那麼火的電影才有可能。」
「《廬山戀》算什麼.」江弦欲言又止。
他知道《少林寺》將創造一個中國票房的奇蹟,但是朱琳並不知道。
頒獎結束以後是文藝演出。
大概分為音樂、舞蹈、器樂。
搞得還是非常宏大的。
規格很高,都是SX省樂團、歌舞團、歌劇團,然後還有中央芭蕾舞團、中央樂團.
上台的都是老藝術家。
在這當中,資歷比較淺的居然是李谷一。
她還年輕著,嗓音條件非常優質,非常能打,一連唱了三首:
《記憶》《知音》《一生最美是青春》
這兩年,由於歌曲中「半聲」唱法的運用,李谷一在長達兩年的時間裡被批為「靡靡之音」「黃色歌女」。
這一次讓她登台亮相,也是釋放一個信號彈,告訴文藝界:
一個敏感的時期要過去了。
文化藝術可以開始向著更多元的面貌發展了。
這種環境的信號對江弦來說還是非常重要的。
因為《紅高粱》這篇小說比《高山下的花環》來的更「大逆不道」,是對戰爭文學創作觀念的重新理解。
為什麼重新理解呢?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
老戰爭小說追求的目標是再現戰爭過程,基本是從戰前動員寫到戰役的勝利,衡量小說成功與否的標準通常也是是否逼真地再現了戰爭的過程。
但是當年那些上過戰場、經歷過戰爭的老作家已經慢慢退出時代了。
現在文壇的中流砥柱,大部分是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作家。
既然都沒經歷過,那還按照老一輩的方式寫,就算是逼死作者也寫不過老一輩那些人啊。
所以要重新理解,用新的手法創作。
這種創作上的突破,必須要和時代的軌跡吻合。
就說《紅高粱》這本小說,放到一年以前,打死江弦他也不敢發表出去。
但在現在刊發,這就有點像順水推舟,基本沒什麼風險。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幸運的是江弦獲得了多方聲援。
就像是上月《紅高粱》在《人民文學》1982年第6期上發行以後,徐中玉在《中青報》6月18日第4版上發表了《感覺和創造性想像——關於中篇小說『紅高粱』的通信》,隆重推薦《紅高粱》這篇小說。
徐中玉回到上海以後,多次來信和江弦打聽《紅高粱》這篇小說。
所以他這篇文章的內容,基本是江弦和徐中玉的一些通信內容。
而與徐中玉這篇文章在《中青報》同一版面上刊登的文章,標題就是《怎樣才叫寬鬆》。
由此可窺一斑。
對於無論是小說主題還是藝術形式都非常離經叛道的《紅高粱》,徐中玉和《中青報》這次及時破例高規格的推重,無異於雪中送炭。
頒獎結束,江弦和朱琳回到招待所。
江弦摸了摸獎盃,忍不住感嘆,「還是搞電影的大方,我拿了那麼多屆全國優秀小說,也沒到手一個獎盃。」
對這個最佳編劇獎,他還是非常珍視的。
百花獎以前有最佳編劇獎,第一屆給了夏衍和水華,第二屆給了李凖
如今他拿到手的雖然是金雞獎,但也是如今僅有的編劇獎項。
從某個角度看,這也是百花最佳編劇的延續。
一想到夏衍、李凖這些人賦予編劇獎項的意義和榮耀,江弦就感到一種極大的光榮。
「夏衍同志給我寫信了!」朱琳興沖沖的給江弦說。
不論是夏衍的身份,還是他在電影界代表的地位,還是他作為金雞獎評委會名譽主任委員.
他的來信足以令任何演員歡欣鼓舞。
「寫什麼了?」
「你看。」
江弦從朱琳手上接過信件。
他仔細看了一遍,老一輩的藝術家寫信還是習慣於從右往左、從上往下的行書。
信的內容大概就是祝賀朱琳獲獎,勉勵她「為中國電影事業的復興和進步做出更大更多的貢獻」。
「這是夏衍同志認可了你,對你的鼓勵。」江弦也為朱琳感到高興。
「收好吧,這是老爺子親筆的手稿,值得珍藏起來。」
這信自然是相當珍貴。
要知道,寫這封信的這雙手,還寫出過《春蠶》《在烈火中永生》《祝福》《林家鋪子》這些個電影劇本。
更珍貴的是,他還寫出了那麼多在危急存亡時的呼籲和批判。
授獎結束以後,一行人又赴陝北老革命根據地參觀訪問。
陝西這片土地上,承載著深厚的紅色基因,這自然是要好好學習一番的。
等再回到西安,路遙便找了過來。
「報紙上都傳開了,都知道你拿了金雞獎。」路遙語氣里很是羨慕,「有獎金沒?」
「哪有那種東西。」江弦輕笑著說。
在後世拿了金雞獎給錢,這錢也不是獎金,獎項本身並不提供獎金,確切的說是一種扶持,或者說是獎勵。
參考標準的話,「五個一」工程獎600萬,華表獎500萬,金雞、百花影片獎300萬、個人獎50萬,拿了奧斯卡金像獎或是A類電影節,直接給你200萬。
另外破5億票房給400萬。
破10億票房給600萬。
明星很少有獎金破百萬的,破了的基本有名有姓。
劉德華拿過五次金像獎、一次華表獎,算下來300萬。
再找就是張譯、鄧超、周迅這些了,也都破百萬。
國際章應該最多,拿了三次華表、三次百花,還有一次國際電影節,大概到手600萬。
能跟國際章比的估計不多.金鎖能拼一下?
不過已經被清算了。
路遙在陝西作協主辦的《延河》雜誌擔任編輯,這會說什麼也要拉著江弦過去參觀參觀。
江弦既然到了西安,自然也想見識見識號稱「小《人民文學》」的《延河》。
於是非常爽快的跟著路遙過去。
這會兒已經快到八月。
西安的天氣非常炎熱,梧桐樹上知了不停地叫喚。
江弦在西安最大的感受就是,賈平凹這個作家,寫的東西如何有待商榷,但是把西安叫成「廢都」,這是真挺貼切。
從西安鐘樓出發,往東大概兩公里,進到建國路,再往南大概一百多米,坐東朝西,一座掩映在新老交替、高低參差的樓房群中的獨門小院映入江弦眼帘。
建國路83號,高桂滋公館。
也是SX省作協。
建築中西合璧,一座二層小樓和三座四合院相通相連。
三座四合院從東到西分別為1、2、3號院。
1、2號院用於機關辦公和專業作家創作,3號院便屬《延河》編輯部。
這裡匯聚著中國當代文學界的一支勁旅
——陝軍。
院子很大,路遙拉著江弦往裡走,唾沫飛揚的討論著他那篇《紅高粱》。
走在前面的陳忠實聽到聲音,回頭朝二人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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