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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 我只是想把命價的上限提高一點

  第668章 我只是想把命價的上限提高一點

  李風箏他們前腳剛走,楊默載著土狗同學後腳就溜到夏留村的。

  「哎呀呀,本來還想見識見識560長啥樣的說……還有傳聞中的三虎將。」

  楊默四處張望了一下,遺憾地嘆了口氣,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樣子:「人就這麼走了?」

  嚴老西苦笑一聲:「話不投機半句多……再聊下去我難受,他們也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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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請進了會客室的楊默摸了一根煙散了過去,然後一屁股坐在了那已然有些硌人的老沙發上:「怎麼,沒談妥?」

  早就察覺到今天的楊默很不一樣的嚴老西看了一旁乖乖坐著的土狗同學一眼,在接到對方的眼神後,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點頭:「嗯,沒談妥。」

  楊默一臉地詫異:「為什麼?有冤大頭願意出錢幫你們建火電廠不是挺好嗎?」

  為了加快建設速度,從八十年代開始,很多基建項目其實是一直是對民間開放的。

  後世在這方面最有名的當屬高速公路,但放在八九十年代,最有名的當屬小水庫……畢竟在南水北調工程之前,水是很多北方農村地區最稀缺的資源。

  這也是夏留通銷社一直不斷墊錢給一些村子修建水庫的原因。

  土地是農民的命根子,齊魯大部分農村地區更是有糧棉生產任務,地裡面的糧食欠收,你手上的活計再賺錢,農民心裡也不踏實……況且糧棉生產任務一旦完不成的話,還會衍生很多問題,反過來副作用於村里第二三產業的發展,畢竟光是頂著一句「保障安全紅線」就足以將許多項目打入萬劫不復了。

  但很多人未必清楚,除了水庫、高速公路之外,其實小型發電站也是對民間開放的……後世有不少的大老闆賺到錢後,轉手就投資或者承包一個小型水電站,這種情況在山西地區尤為常見(不是為了入網賣電的那三瓜兩棗)。

  當然,小浪底水利樞紐修建在即,在德州地區修建小型水電站並不現實,所以要修的話,也只能是修火力發電站。

  但是,火力發電站和水利發電站雖然都是電站,但兩者之間的區別天差地遠……最起碼,火電站的運營成本和非運營成本都要遠遠高於小型水電站,所以即便不考慮政策方面的因素,修建並運營一座火電站的費用都是筆巨大的數字。

  因此楊默剛才問的那句話,從表面上來看一點問題都沒有,在基建設施薄弱的農村地區自籌資金修火電站,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冤大頭。

  而把人家送上門的錢往外推,那則是比冤大頭還要冤大頭。


  嚴老西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小楊師傅,你應該猜得到我們夏留通銷社不惜代價地去修那些火電廠是為了什麼……李風箏他們目的不純,我自然不可能答應他們。」

  小楊師傅?

  聽到這個三年多了始終沒有變過的稱呼,楊默眼裡閃過一絲複雜,旋即卻是笑了起來:「你們夏留通銷社不聲不響地籌資啟動了7個火電廠項目,擬定的總裝機容量更是高達1250兆瓦……這麼大的事情我竟然現在才聽說,我哪裡知道你們建這些火電廠是為了什麼?」

  土狗同學在一旁聽著,卻是不服氣地撇了撇嘴。

  這事你到現在才知道,說到底不還得怪你自己定下來的那些規矩麼!

  是你自己下的規定,除非是涉及到公司戰略節點的工作,又或者是A級規模以上的項目,否則各部門的負責人都有權直接批覆,最多也就到總助一級就完事了。

  而則7個火電廠的擬定總裝機容量雖然高達1250兆瓦,但卻不是一次性建成的,自然遞不到你手上……再說了,就算一次性報上去了,1250兆瓦的裝機總量雖然很多,但對於大華公司和德州城產公司這種龐然巨物來說,卻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說不定連個B+的項目級別都評不到,哪有資格遞到你的案頭啊!

  嚴老西自然也是知道這個,但他更知道楊默說出這話的意思,當下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嘆了口氣:「小楊師傅,這些年來,我們夏留村的人一直奮戰在農村基層一線,經歷過的事情很多,見過的事情更多……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比別人更清楚強村公司孵化計劃的意義,也比任何人更清楚想要讓我們這些農民挺起胸膛來正大光明地越活越好,僅僅一個強村公司的孵化計劃是遠遠不夠的。」

  說到這,嚴老西頓了頓,認真地看著眼前的楊默:「小楊師傅,我知道你想從我口中確認答案……沒錯,我們夏留通銷社不惜代價地通過自籌或是墊付的方式,籌建這些火電廠,其用以,無非就是想把我們這些農民,想把我們千辛萬苦孵化出來的這些村集體企業的命價上限,儘可能地提高一點罷了!」

  命價?

  上限?

  楊默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一旁宛如小兔子般縮著的呂瑩瑩一眼。

  這是《血酬》和《潛規則》里反覆提到的詞,當初自己除了在趙老面前闡述過一部分內容之外,便只有土狗同學被自己選擇性地教輸過一些了……很明顯,這丫藏不住事的老毛病又犯了。

  哼!

  稍後再找你算帳!

  沒好氣地瞪了這丫頭一眼,楊默轉過腦袋,對著嚴老西笑了笑:「老嚴,你憑什麼就覺得建幾座火電廠就能提升大傢伙的命價上限了?」


  嚴老西糾正道:「不是幾座火電廠,而是幾十座火電廠……7座火電廠或許不夠,但二十座以上,卻是應該能起到一些作用了。」

  二十座?

  這膽子可夠肥的啊!

  楊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哦?為什麼?」

  嚴老西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因為小楊師傅你之前曾經說過,現在已經是資源重商主義時代,所有的經濟行為和商業行為,在剝開層層外像之後,本質上全都是資源的置換和比拼!」

  「如果是放在去年以前,不管是修水庫也好,修路也好,修火電站也好,都不足以有效提升大傢伙的命價上限……但是隨著南巡講話的結束,隨著國內全面進入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情況卻是不一樣了。」

  楊默卻是一下子來了興趣:「哦?展開說說?」

  嚴老西將楊默之前發過來的大重九輕輕放在茶几上:「很簡單,越是生活中看似隨處可見的資源,其實越重要……如同大傢伙平日裡呼吸的空氣和水一樣,你平日裡不會覺得這些東西有多稀罕,但一下子沒有了空氣,你會被憋死;沒有了水,你就會被渴死。」

  「國家為什麼這兩年大力發展米袋子工程和菜籃子工程?除了要致力徹底解決大傢伙的糧食問題之外,同樣也是為了給經濟的發展提供足夠的資源基礎和上升托力……沒有足夠多、足夠便宜的糧食和蔬菜肉蛋奶做保證,食品工業怎麼發展得起來?」

  「所以,糧食就是食品工業的最底層命脈!」

  「同樣的,國家這兩年開始大力發展化工產業,很大一個考慮也是在為農業的發展托底。」

  「沒有化肥,糧食的產量就上不來;沒有足夠便宜的化肥,糧食的成本就控制不下來,食品工業的價格競爭力下限就無法保證;」

  「農藥、塑料薄膜、塑料大棚、澆溉軟管等等這些農業物資,同樣也是基於一樣的道理……都是在為降低糧食的綜合成本,在為保證食品工業的價格競爭力下限做托底。」

  「所以,化工就是糧食,就是農業的最底層命脈之一。」

  微微舉了兩個例子之後,嚴老西雙手叉十:「現在德州和蘭陵的農村基層地區,經歷了三年的產業下沉之後,已經具備了相對齊全的中低端製造業基礎……事實上,目前八成以上的強村公司都是依託著中低端製造業孵化出來的。」

  「而在國家努力參與到國際化分工的如今,在自身經濟結構本就呈現出外向型特徵的齊魯,在這個已經轉入資源重商主義的國際市場環境下,這些下沉到農村地區的中低端製造業的最底層命脈是什麼?」

  伸出三根手指,嚴老西的表情沉重無比:「在我看來,只有三個:人力、原材料、能源!」


  「莊稼漢子不怕苦不怕累,只要有奔頭,苦點就苦點,所以人力成本對於絕大部分農村地區來說,都不是問題……但是我們的初衷是讓大傢伙過上有尊嚴的好日子,而不是跟舊社會的苦力一樣。」

  「而原材料這一塊,由於涉及面太廣,很多諸如鐵、銅、鋁、鉛、汞等重要工業原料都是國營,我們根本不可能,也沒有能力去影響。」

  「那麼按照小楊師傅你之前說的不可能三角理論,我們唯一可以嘗試的,也就只有這一片區域裡的能源自給了。」

  又是微微頓了頓,發現楊默臉上沒有任何波動,被這種沉默的壓力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嚴老西深深吸了一口氣:「事實上,呂經理曾經跟我們分享過的案例更加讓我確信不惜代價修建火電站的決定是對的。」

  「呂經理告訴我們,小楊師傅你曾經說過,諸如電解鋁這種應用在製造業領域方方面面的原材料,其實在國際市場上比拼的就是電能成本……誰能穩定供應足量的電力,誰的用電成本更低,誰生產出來的電解鋁就更有競爭力;」

  「同樣的,諸如鋼鐵、有色金屬、化工、建材、機械製造等等行業,雖然高端產品拼的是技術,但中低端產品無一不拼的不是電力……事實上,就我這幾年的感悟下來,幾乎所有的中低端製造業都是在比拼成本,而電力則是所有成本中占比前三的存在。」

  說到這裡,嚴老西表情有些凝重:「德州和蘭陵的農村地區已經承接了大量的中低端製造業環節,而農村地區電力緊缺,一直是制約其產業發展的重要一環,在電力工業部旗下的各地電力局暫時沒有能力在當地集中構築電力供應網絡的當下,農村地區本來就有自行籌資建設電廠的需求。」

  「更關鍵的是,正是因為電力對於製造業企業來說至關重要,所以電力便成了卡在我們脖子上的一把鐵手!」

  苦笑了一聲,嚴老西解釋道:「小楊師傅這兩年很忙,也一直沒有時間下基層,所以對於一些情況可能不太了解,你大概不知道,現在鄉一級的供電所,已經跋扈到什麼程度了,稍有看不順眼的,便是拉閘限電,為了能保證自家企業能正常通電開工,很多村子不但處處陪著小心,有時候還不得不……」

  話說到一半,嚴老西捕捉到窗外不知何時已經隱約形成蟹鉗的白雲,頓時沒敢繼續說下去:「總之,這種情況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要想不被卡脖子,要想不被隨意刁難,要想像個人一樣的活著……水、電、路這三樣東西,必須要掌握在大傢伙自己手裡才行!」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夏留通銷社這兩年會把自己的收入搭進去,還依舊四處拆借過橋款的原因……身為德州和蘭陵農村地區的老大哥,既然大傢伙願意相信我們,我們就有責任和義務帶著大傢伙往前走!」

  「最起碼,把我們這些泥腿子的命價上限提高一點,不至於別人餐盤裡愛怎麼杵就怎麼杵的山藥泥!」


  都知道權利只對權利的來源負責,但很少人卻知道權利也分為顯性權力和隱性權利,而這個社會無處不在的隱性權責則是基於需求,準確的說是基於需求的短板和核心資源的依附性而產生的……在社會治理和經濟領域尤為如此。

  所以,一旦你不需要依賴別人,在很多情況下別人就拿捏不住你。

  這也是為什麼楊默這幾年始終都能保持一種極為強勢的態度,但其它人對他卻無可奈何的原因;

  同樣的,這也是為什麼這兩年很多主管單位都在想法設法解構本地國企閉環生態圈,而資本也極為討厭小農經濟模式的一個重要原因……很多東西,你只要明白了其中的底層邏輯,就能一下子想通了。

  當然,社會治理其實就是一本會計帳,所有的政策和行為也不過就是衡量利弊之後所做出來的選擇而已;

  如嚴老西所說,單純只是實現農村地區的電力能源和水利自主,並不能徹底改變農民這一群體的弱勢,充其量無非也就是讓他們從一堆愛怎麼杵就怎麼杵的山藥泥,變成一個需要先用大火煮熟才能下嘴的生地瓜而已。

  但不管怎麼說,提高一下這些老鄉和強村公司的命價上限,讓其他人在動歪心思時沒有那麼肆無忌憚,其實對於很多老實巴交的農民來說,已經是功德無量了。

  ………………

  楊默歪著頭靜靜地盯著嚴老西看了一會兒。

  不知道怎麼滴,看著眼前這個不知不覺頭髮已經花白的男人,忽然想起了《動物莊園》里那匹名叫「拳師」的老馬。

  一直覺得自己就是那頭名叫班傑明的驢子的楊默嘆了口氣,忽然開口笑了起來:「老嚴,你確定……是大傢伙願意相信你們,而不是純粹把你當冤大頭?」

  嚴老西自然知道楊默問的是什麼,當下驕傲地挺了挺胸膛:「雖然不是所有的村子都支持,但是過半的村子都表了態,願意集資修建水庫和電廠……只不過大傢伙現在手裡都沒富裕的閒錢,每個月還必須截留一部分資金來用於擴大生產,所以只能由我們夏留通銷社想辦法籌集資金來先行墊付。」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小楊師傅你一直都在強調,現在是一個與時間賽跑的年代,很多事情都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與眼前的機會相比,我們夏留通銷社勒著褲腰帶再過幾年苦日子也不算什麼。」

  對這方面稍微有所了解的同學都知道,在華夏,不管是水電站還是火電廠,都是個付出與回報嚴重不成正比的項目,在保證正常運營的情況下,要想回本,沒有個二三十年,根本不可能!

  所以,除非是國家或者央企基於自身的社會責任而出手,否則的話,沒有那個傻子會願意投這種基建類項目……而考慮到八九十年的通脹水平和資金緊缺程度,民間去投這種項目,就顯得更傻了。


  所以楊默聽到嚴老西的話後,忍不住有些動容:「哦?你們只是墊付?」

  嚴老西臉上露出一抹掩飾不住的驕傲:「沒錯,跟這兩年所有的扶持項目一樣,這些火電廠都是雙層PPP結構,股份由各地以村為單位按比例持有……合同上白紙黑字的寫著,這些錢暫時是由我們夏留通銷社墊付,對應的股份也是由我們代管,十年之內,各村必須按比例回購相應的股份,並按3%的商業借款支付我們利息,否的話,股份自動轉入二次分配,而電廠也有權利拒絕向違約的村子供電。」

  利息什麼的,其實就是個消化,畢竟以當下的通貨膨脹水平,3%的利息別說保值了,簡直是打對半白送。

  但這種股權架構,這種懲罰條款,以及這份白紙黑字的合約卻是從另一方面表達了那些村子的態度……最起碼,對於通貨膨脹毫無概念的他們,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些村子並沒有把嚴老西他們當成冤大頭來看,而是真的存著共同進退的心思。

  沉吟了一下,楊默忽然開口問道:「那這些火電廠的運營成本核算了沒有,萬一真的投入運營,到時候你們的電價打算定多少?」

  嚴老西沒有任何猶豫:「火電廠這玩意沒法提前核算運營成本,畢竟這東西受煤價的影響太大了,唯一可以算出來的是……第一批共計7座火電廠建成後,日耗電煤量不會低於3萬噸!」

  說著,這老倌挺了挺胸膛:「但是不管煤價怎麼變化,我們都一致商量好了,最起碼在十年之內,我們的電價只會維持在3毛錢一度的這個水平,只准低,不准高;畢竟經過我們的反覆計算,只有把電價控制在這個水平,那些負責中低端製造的強村公司才能保持一個可以全方面正向發展的盈利水平……就算以後提價,下一個五年計價周期內,上浮價格也不能高於成本價的10%!」

  楊默頓時吸了口涼氣。

  3毛錢一度?

  要知道,在1998年之前,各農村地區的電價雖然並不統一,但卻普遍在6角~1塊錢之間波動……沒辦法,跟一些肉蛋或者電器類產品一樣,電價這玩意其實是隨著經濟和基建的發展呈倒掛趨勢的。

  而且你要搞清楚,這是民用電價,除非你有政策傾斜,否則工業電價更高!

  所以,3毛錢一度電的水平,放在當下簡直是比福利還要福利的存在。

  但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

  「老嚴,你的意思是,你們打算自己供電,而不是上網賣電?」

  楊默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在一6一9一書一吧一看無一錯版本!

  不管是水電站還是火電站,國家的政策一直都是鼓勵民間積極參與。


  但問題是,電廠你可以建,但是跟後世一樣,你發出來的電卻是要賣給國家才行,也就是所謂的上網賣電,自己私搭電網供電,那是違規的。

  嚴老西卻是笑了笑:「小楊師傅,這個卻是不用擔心,我研究過,國家現在沒有不允許集體電廠供電的規定,而且這些火電廠全是報備了臨邑縣和齊河縣的主管單位,用的也是產業重點配套項目的名義,環境保護、土地使用等相關審批都沒問題。」

  德州是分稅制改革試點城市,臨邑縣更是在拼了命的搞鄉財縣管改革,再加上誰也不敢得罪楊默,因此有了本地主管單位的背書,兩地的電力局稍稍做出些讓步也並不奇怪。

  但楊默卻知道事情哪有這麼簡單,當下皺起了眉頭:「可問題是,我馬上就要升到廳級了,一旦我被調走,三五年後,你想過後果沒有……況且老嚴你也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人了,應當知道花無百日紅的道理。」

  現在沒問題,不代表以後沒問題,如果按照原本的歷史線來看的話,1996年年底,國家電力公司就要改組上馬了,屆時所有的電網經營業務都要徹底集中……偏偏那時候又恰好是換屆之年,因此到時候肯定會有大麻煩,最起碼3毛錢一度的電是別想了。

  孰料嚴老西卻是倔強地搖了搖頭:「這個我不管,既然一開始手續沒問題,那麼以後你就不能反悔不認帳!」

  說著,眼底露出一絲狡黠:「反正我們就是一群泥腿子,只會認死理,你要是站不住理……上百個村子,十幾萬的莊稼漢,卻也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欺負的!」

  楊默翻了個白眼,這會兒來裝大字不認識幾個的莊稼漢了?

  我就知道,這麼一個殺手鐧,你不可能不備著!

  不過雖然嚴老西的應對未來風險的對策很粗暴,但不得不承認,這一手肯定很有效。

  後世魏橋集團自建電廠的事情很有名,與國家電網頂牛的事情更有名。

  想想看,連2012年的魏橋集團都可以用「內部保障供電」的名義把對方硬生生地給頂了個灰頭土臉,更何況這是九十年代,那計劃中的二十座火電廠還直接關係到數百家村集體企業,以及十幾萬村民的生計?

  如嚴老西所說,在華夏,只要你占理,把事情往大了鬧,只要控制好實際尺度,基本上都能收穫一個相對滿意的結果。

  輕輕嗯了一聲:「所以,李風箏他們這次過來,之所以想跟你們一起投資建火電廠,就是想要合流,給自己壯壯聲勢?」

  嚴老西點了點頭:「那位禹莊主這兩年派頭是越來越大,著實有些迷失自己了,不過今年5月份,他落選津門參加14大的代表,想必也給他狠狠敲了一記警鐘,讓他意識到有些東西畢竟是虛的,表面上那一時的風光也不足為憑,所以終於想要給自己堆底牌了。」


  「可惜的是,他這兩年各方面都定了型,過於傲慢的言行讓他在系統里很難有寸進不說,他們集團的產業也由於體量太過龐大而很難轉身,家族式的管理框架更是讓他們距離團結群眾這四個字越來越遠。」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尋找新的搭子,尋找新的底牌,就成了他們最便捷的選擇……而很不幸,德州離津門狠勁,我們夏留通銷社的群眾基礎很好,偏偏又欠了他們一大筆錢,他們找上我們,然後通過項目捆綁的形式給他們攢底牌,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楊默笑了笑:「可為什麼你沒有答應?」

  嚴老西抿了抿嘴:「第一,李風箏那人手腳不乾淨,我不想那些火電廠和水庫變成平帳的工具……夏留通銷社吃點虧沒事,但我卻不希望以後因為他自己的問題被查出來,連帶著這些原本是造福於民的項目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第二,我跟現在的他們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夏留村上上下下八百多號村民之所以能一直勒著褲腰帶苦到現在,不是我們真的傻,不懂得花錢的樂趣,而是我們有我們自己的信念和價值滿足感……一旦跟他們那些人混在一起,做事會有很多掣肘不說,大傢伙咬著牙憋著的那口氣也會散掉。」

  「這一口氣要是散掉,要想再憋起來,就難了!」

  楊默點了點頭。

  對於後世的人來說,精氣神這三個字屬於是虛無縹緲的存在,別說感受了,就連想像都很難去想像。

  但是對於這個年代的許多人來說,這三個字卻是無比真實地存在的……就拿石油系統里著名的鐵人王進喜來說,後世的人怎麼可能理解一個人竟然可以在大冬天毫不猶豫地跳進泥漿里充當人肉攪拌機?

  只不過……

  這畢竟已經是1992年了啊~

  想起夏留村里圍牆上那無處不在的標語,楊默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老嚴,有精氣神是好事,但其實認真說起來,如今的夏留通銷社遠比北邊的那個莊子更有花差花差的資本……你確定你們胸里的那口氣能一直憋著?」

  嚴老西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敢保證,但我唯一能保證的是,一旦我發現大傢伙胸里的那口氣泄掉了,那我會在第一時間把夏留通銷社解散!」

  說著,他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小楊師傅你一直對我有偏見,這個我也不怪你,誰讓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我就是個被人追債的抬會耗子呢?第一印象是很難被改變的。」

  「但是我想說的是,小楊師傅你畢竟年紀在這裡放著,又是出生在紅旗下,不太懂我們這些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微微捋了捋自己那依舊密密麻麻的花白短髮,嚴老西的目光顯得有些深邃:「我今年已經五十有九了,算起來,新華夏成立的那一年,我剛好成年。」


  「我們那會兒跟你們不太一樣,雖然是剛剛成年,但卻已經是經歷過太多的事情了。」

  「總之,親眼見過千里赤煙,人間煉獄場的我們,比起你們這些年輕人,對於教員的敬仰來的更加深刻,也更加願意去追隨他老人家創造一個無比美好的世界。」

  「同樣的,曾經去過朝鮮戰場的我們,也比任何人都相信人定勝天這句話,也比任何人都相信,只要全力以赴,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真的做不到的!」

  說著,嚴老西轉過頭來:「我知道小楊師傅你會覺得這種觀點很虛幻,甚至還很幼稚,但是我、老孫、以及夏留村的那八百多位同志,是真的這麼認為的……事在人為!」

  「很多人曾經給我說,夏留通銷社已經發展的很好了,就算離開大華公司,離開鑽探一公司,依舊能活的很好,而且一定會活的更加滋潤……畢竟與大華公司那些繁雜的合作占用了我們大量的人手,而這些人手無一不是社裡千錘百鍊的骨幹。」

  「但是我們夏留通銷社始終都沒有中止與大華公司的合作,始終沒有拒絕那些需要耗費我們大量人力和精力,但勞務收入卻甚至比不上我們自己操刀一個普通商業項目的工作。」

  「這並不是因為小楊師傅你是領導,也並不是因為大華公司是央企的原因。」

  微微頓了頓,嚴老西的聲音充滿誠懇:「一方面,我很早以前就說過,小楊師傅你是我們夏留村的朋友,為了朋友,我們願意幫這個忙。」

  「但另一方面,卻是因為……隨著合作的加深,我們發現,雖然小楊師傅你的做事風格跟我們完全不一樣,很多觀點和想法也跟我們大相逕庭,但你真正在做的那些事情,卻讓我們發現,其實你也是我們的同志!」

  微微擠出一絲笑容,嚴老西掃了一眼旁邊的呂瑩瑩:「雖然我知道很多人並不這麼看,甚至有很多社員也並不這麼想,但我一直認為,話怎麼說的不重要,具體怎麼做的也並沒有那麼重要,但是結果卻騙不了人。」

  「德州、蘭陵兩地,合計1147個村子,在短短兩年內,67%村民的人均年收入從之前的不足300元,一下子飆升到了1140元,人均GDP更是突破了三千大關……這裡面雖然有工資物價上漲的緣故在裡面,但小楊師傅你一直的默默努力才是真正的關鍵。」

  「所以,既然大家都是同志,都是為了帶著大傢伙奔向好日子,小楊師傅你的身份和能力又遠要比我們來的強,那麼作為我而言,自然要無條件的配合!」

  「人生在世,不過就是三碗麥飯一席硬床而已,我們夏留村的人窮習慣了,對於物質的要求並不高……與之相比,一步步看著大傢伙在我們的幫襯下日子紅火起來,然後翹起大拇指對我們稱上一聲好樣的,才真的讓我們感到歡喜。」


  「所以,我希望小楊師傅你能明白,我們不惜大肆借債也要搞那麼的水庫、火電站,甚至不惜主動貼錢給那些技術人員獎勵,不是因為我們打算模仿你,把德州和蘭陵地區的農村地區變成只聽自己號令的基本盤,而是因為……這是身為一個帶頭老大哥,在帶領大傢伙奔向小康生活路上,所必須承擔的責任!」

  好歹也是跟系統里的人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嚴老西自然知道系統里的人跟他們這些農村人看待同一樣事情的角度是截然不同的,而在農村地區大搞水庫、電廠這種回報周期漫長的基建項目,固然能夠很好地避免村集體企業和那些大棚種植項目(0版本的大棚種植技術就開始需要大量的電力作保證了)被人卡脖子,但何嘗沒有把這些村民和村集體企業轉化為自己鐵桿的嫌疑?

  楊默靜靜地聽著嚴老西說了這麼一大通,然後就這麼杵著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類似的話,楊默已經是第三次聽到了。

  第一次是王一諾對他說的,

  第二次是趙老對他說的;

  第三次則是嚴老西說的。

  莫非……

  建國前出生的人,跟建國後出身的人,觀念差距就真的這麼大麼?

  楊默沒有答案。

  不知道過了多久……

  楊默從沉思中醒來,然後輕輕嘆了口氣,瞅了瞅目不轉視盯著自己的嚴老西,卻是輕輕一笑:「老嚴,以當下的情況,你再這麼玩現金流,很危險……給我說說,你們現在的資金缺口還有多大?」

  摸出一根煙來點燃,楊默腦袋朝著土狗同學的方向歪了歪:「這丫頭伸手就向我要2000萬,原本我還以為是獅子大開口……但是如今看來,這麼點只怕是不夠啊!」

  嚴老西聞言一愣,看了看正在那哼哼唧唧的土狗同學一眼,他沒想到呂瑩瑩竟然會直接向楊默開口要錢,更沒想到楊默竟然真的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猶豫了一下,他報出了一個數字。

  楊默聞言,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來:「成,我知道了。」

  既沒說幫忙,也沒說不幫忙,就這麼朝著外面走去。

  走到門口,楊默忽然停下身子,然後扭過頭來:「對了,火電站的事情,就別在用村集體的名義去操作了,到時候我讓大華公司那邊出面,象徵性地出點股,然後雙方P一下……地方上的人事三五年就要變動一下,風險未知性太大,他們電力系統有時候還得指著我們石油系統支持燃料呢,把大華公司的名號掛上,到時候頂牛也會方便許多,別老是動不動就想著發動群眾的,後遺症太大!」

  言下之意,卻是打算在情非得已下,復刻一下後世魏橋集團的操作。

  嚴老西琢磨出味來了,頓時大喜:「……好,我知道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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