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紅色小皮鞋

  隔壁房間走出一對母女。

  「這麼晚還要出去？」洛凡抬手打招呼。

  半個月前，他與這位中年母親，在水池簡單聊過天，之後兩人便再也沒有遇見過。

  「嗯，我女兒想出去逛逛。」中年婦女依舊穿著那副碎花襯衫，只是她的面容，比上次相比更加憔悴，粗看之下，酷似一具乾枯已久的活屍。

  洛凡看了眼夜空中的圓月，好心提醒道：「凌晨的天賜城可不太平，更別說這裡還是郊區。」

  「哥哥，我不怕的。」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傳來。

  洛凡低下頭，看見一個穿著紅色裙子，腳踏紅色小皮鞋，臉蛋圓鼓鼓的小蘿莉。

  奇怪的是，她白皙的小手上，持著一把紅色的雨傘。

  屋裡打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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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況外面也沒下雨？

  洛凡面露疑惑，只覺這件事有些詭異。

  「這一個月我都沒見到你，你跑哪裡玩了？」洛凡蹲下身子笑道。

  他大約是一個月前，搬到這棟住宿樓的。

  那時，這對母女就住在他隔壁，這小女孩很是活潑開朗，每天都能看到她在走廊蹦蹦跳跳，獨自玩耍。

  直到半個月前，女孩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我一直在家.....」小女孩的眼睛藏在雨傘下，說話時洛凡只能看到她圓圓的下巴。

  就在這時，中年婦女擋在自己的女兒面前，乾枯的臉上露出倉促的笑容：

  「沒有，我之前把她送到她奶奶家住了一陣子......呵呵，不說了，我們先下去了。」

  洛凡沒再說什麼，簡單叮囑一句：「嗯，不打擾了，注意安全。」

  說罷，他打開木門，走了進去。

  見到洛凡離開，中年婦女鬆了一口氣，她低頭看向打著紅傘的女兒，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道：

  「小梅，我們出去吧。」

  ......

  治安局，審訊室。

  裴山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身後是一行大字——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而在他對面，是那名皮膚灰白，滿身鬼怪紋身的邪教徒。

  「老實交代你在天賜城的鬼怪培育地點！」裴山高聲呵斥道。

  邪教徒手上和腳上都帶著特製的圓形鐐銬，因此活動極為不便，他微微仰起頭，對裴山的質問充耳不聞。

  裴山臉色愈發冰冷：「不說話？你放心，我會讓你說出來的。在天賜城，你們這群邪教徒可沒有人權。」

  邪教徒終於有了反應，他瞥了一眼裴山，臉上露出神經質的笑容：「我說沒有你信嗎？」

  裴山冷笑道：「沒有？誰不知道你們這群誕靈會的瘋子，對製造怨靈一事痴狂的無可救藥！」

  邪教徒靠在審訊椅上，神色輕鬆：「既然你都知道，還問什麼？那可是我最棒的作品，怎麼會讓你們把它毀了呢？」

  對他的反應，裴山似乎早有預料。

  「你以為不開口就有用？」裴山說著，從桌下拎起一個銀色的手提箱。

  手提箱上還印有巨蟒古樹的圖畫。

  咔。

  打開鎖扣，手提箱應聲而開，裡面是一根裝滿透明液體的針管藥劑。

  透明液體的中間，還懸浮著一根乾癟的黑色舌頭，看上去像是取自人類。

  「這是由二十名死囚犯和變異鸚鵡的生命精華，所製作而成的吐真劑，可對主教以下的拜神者生效。」裴山取掉針管前頭的保護套。

  邪教徒看著明晃晃的針管，咧嘴笑道：「嘖嘖嘖，二十名人類的性命，那偉光正的生命教派，不也在做這種草菅人命的事情？」

  裴山認真道：「這是死囚犯的性命，不要與無辜的人混為一談！」

  邪教徒想要聳聳肩，但手上沉重地鐐銬，讓他無法做出這般動作，因此他只好癱在審訊椅上道：

  「是不是死囚犯，還不是那群生命教徒一句話的事。你們這群人啊，怎麼還是看不清，不管哪方拜神者，信仰的都是至高的神靈，而不是人類。

  他們的手段或許比我們溫和些，但是......他們與我們本質上是相同的！」

  邪教徒愈說愈激動，身體不斷扭曲著，鐐銬被他弄得嘩嘩作響。

  「少在這妖言惑眾，一針打下去，你就老實了。」裴山面露不屑，按住邪教徒扭曲的身子，就要扎針。

  忽然，邪教徒停止掙扎，露出狂熱的笑容：

  「不用麻煩了......主宰將賜我不朽的死亡！」

  邪教徒蠕動著嘴巴，仿佛是在咀嚼著什麼，裴山預感不妙，快速伸手，想要掰開他的嘴，可惜為時已晚。

  他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整個人失去了所有生機，像是一攤爛肉癱軟在審訊椅上。

  裴山掰開邪教徒的嘴巴。

  只見，他的舌頭已經被咬碎，在這斷裂的舌頭裡，還有著幾條黑線。

  「媽的，這瘋子居然把毒藥植入進舌頭裡了！」裴山握緊雙拳，臉上儘是憤怒和無奈。

  誕靈會的信眾不懼怕死亡，甚至可以說嚮往死亡。

  哐當！

  審訊室的大門被打開，副手走了進來，同時也看到了邪教徒的屍體。

  「裴隊，這是......」

  裴山拿出梳子，神色焦慮地梳著頭道：「自殺了，你去把屍體送去火葬場，燒成骨灰後，按照常規程序封存起來。」

  誕靈會的瘋子不會放過任何製造怨靈的機會，這其中也包括他們自己。

  不少誕靈會的邪教徒，會在自己的身體裡雕刻轉靈法陣，以此保證他們死亡後，能化作怨靈為禍人間。

  甚至將他們燒成骨灰都不保險，必須要通過特殊手段封存起來，杜絕一切風險。

  副手點點頭，隨後拿出一本黑色筆記本道：「裴隊，這是我們在犯人的房間裡，搜出來的日記，裡面似乎記載著他的一些關於怨靈的實驗記錄。」

  聞言，裴山立刻來了精神：「給我看看。」

  副手將黑色筆記本遞了過去，裴山低頭看去，那書本的封面上寫著《怨靈觀察日記》。

  他翻開日記本，裡面的字跡十分潦草，但他還是能認出大半。

  【8月1日，太好了，那個女人終於捨得把自己女兒的屍體送過來了】

  【8月5日，我已經完成了初步的儀式，那個小女孩的怨氣愈發濃烈，接下來就是讓她的血親，用自身精血長時間供養】

  【8月10日，我果然沒有看錯那個女人，她為了讓女兒「復活」，已經失去了所有理智，她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8月12日，這女人的執念超乎我的想像，我有一個新點子.......我有預感這將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日記到此戛然而止。

  「如果我沒猜錯，他這次的實驗目標是一對母女？」裴山通讀日記，大致能猜出事情原委。

  副手點頭道：「沒錯，只是他很謹慎，沒有在日記里提到詳細的地址.......」

  裴山臉色漆黑：「麻煩了，他最後觀察的日期是8月12日，就在兩天前，這說明那對母女怨靈正在孵化！」

  副手神色緊張道：「那我們要排查全城的單身母女嗎？」

  裴山搖搖頭：「基數太大了，幾乎沒有排查出的可能，我們需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希望這次少死些人。

  最後一句話，裴山只是在心中默默道。

  ......

  「哈哈，媽媽你看我能翻跟頭。」

  「小梅真棒。」

  「媽媽，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好啊......」

  洛凡躺在床上，在寂靜的黑夜裡，隔壁母子玩耍的聲音極為清楚。

  他拿出小靈通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

  不得不說，現在小孩子的精力真好啊。

  洛凡如此想著，眼皮越來越重，直到徹底陷入深層睡眠。

  就在他睡著不久，出租屋緊鎖的房門忽然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緩緩開啟。

  一隻紅色小皮鞋悄然出現在門後，那鮮艷的紅色在黑暗中如同欲滴的鮮血。

  隨後，一道幽幽的童聲從門後傳來：

  「哥哥，今晚我能藏你家嗎？」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