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道夫公會

  「洛凡，17歲，高中肄業，於神災紀203年在本銀行借款30萬元，分12期償還。」

  天賜市，農商銀行，經理辦公室。

  身穿西裝裙，濃妝艷抹的客戶經理，正一字一句地念著資料。

  而在她對面，站著一名衣著樸素的少年。

  少年樣貌俊朗，身姿挺拔，只可惜眉宇間的疲憊感，使他看上去少了幾分朝氣，多了幾分滄桑。

  「洛先生，一個月後您就要償還第一期的債務了，加上14%的利息，一共是兩萬八千元。」客戶經理唇角勾起，露出職業化的微笑。

  聽到這個數字，少年的右手不自覺地摩搓起發白的牛仔褲，猶豫許久才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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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延期嗎？」

  「您暫時拿不出這麼多錢？」

  「是。」

  客戶經理笑容依舊，她翻了翻手上的資料，略帶惋惜道：

  「您名下並沒有任何資產，如果不能按時還款，你的市民身份將會被剝奪。」

  市民身份被剝奪，也就意味著少年會被趕出天賜城變為流民。

  這與死刑無疑。

  自從拜神災害發生以來，城市外已被各種不詳占據。

  邪教徒、變異生物、祭神器具.......

  面對這些災厄，普通人只有死路一條。

  少年低垂眼眸，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客戶經理從抽屜里拿出兩張名片。

  「洛先生，我這裡有兩份工作，薪資都極為豐厚，或許能幫到你。」

  少年低頭看向玻璃桌上的兩張名片。

  第一張名片的背面鑲著燙金玫瑰，周圍有紅蠟點綴，相比於名片，它看上去更像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至於另一張沒有什麼花哨的點綴，看上去平平無奇。

  少年拿起那張鑲著燙金玫瑰的名片，將其翻轉到正面，視線掃過龍飛鳳舞的字體——

  【91大秀直播平台誠招主播】

  【聯繫人：趙女士】

  【聯繫電話：138XXXXXXX】

  「啊？」

  少年木然的臉上，少有地出現了情緒波動。

  一旁的客戶經理笑眯眯道：

  「洛先生，以您的身材樣貌，肯定能吸引到許多富有的太太和老爺，只要您肯出賣些色相，不僅能還上欠款，還能額外賺上一筆錢改善生活。」

  少年黑著臉將名片放下，搖頭拒絕。

  這種賣鉤子的活，他實在不想做。

  見此，客戶經理輕嘆一聲，似乎感到十分遺憾。

  「真是可惜，這份工作很挑人，我輕易不會給人介紹......希望第二份工作您能滿意。」

  聞言，少年拿起第二張名片，這上面的內容，明顯正經許多。

  【清道夫公會】

  【城市下水道維修與防護】

  清道夫......

  這職業他略有耳聞。

  天賜城的地下有著一套極其發達且錯綜複雜的排水系統。

  清道夫的工作就是清理下水道出現的「異物」，維護排水系統的正常運轉。

  只是這份工作死亡率極高。

  下水道里可不只有污水和老鼠，裡面藏污納垢，各類變異生物數不勝數，甚至都形成了一個獨特的生態圈。

  少年盯著「清道夫」名片，問道：「怎麼聯繫清道夫公會？」

  一旁客戶經理回道：

  「銀行可以幫您聯繫公會，清道夫那邊很缺人手，基本上一兩天就能有消息。」

  「多謝。」

  「對了，您手頭上有槍械嗎？如果沒有，我們銀行提供槍械租賃服務。下水道相當危險，新人清道夫的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六十，一把可靠的槍械能極大提高您的生還機率。」

  作為一名優秀的客戶經理，她不會放棄任何推銷產品的機會。

  少年眼皮跳了跳，有些心動，但奈何囊中羞澀，實在掏不出錢，只好擺手拒絕：

  「不用，我家中有槍。」

  見到沒推銷出去，客戶經理也不惱，臉上依舊帶著得體的微笑：

  「洛先生，祝您工作順利，希望下個月我們還能相見。」

  「借你吉言。」

  少年禮貌回應，隨後轉身朝著磨砂玻璃門走去。

  當他的右手搭在門把上時，客戶經理的聲音又從身後幽幽傳來。

  「稍等洛先生，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教您？」

  少年轉過頭略帶困惑，示意她說下去。

  「您在我們銀行貸款的三十萬，說是用於給母親治病，但我查閱過您的醫療帳單，上面沒有任何費用支出，您方便回答一下這筆錢的去向嗎？

  當然，這關乎您個人隱私，不回答也沒關係。」

  少年嘴唇微動，沒有回答。

  他轉動把手，推開大門，沉默離去。

  ......

  六月，烈日炎炎。

  洛凡從開滿冷氣的銀行走出，毒辣的陽光似是利箭，扎入肌膚，身上的涼爽舒適全無，只剩下煩人的悶熱。

  他躲進高樓的陰影里，抬頭望向不遠處的公交站台，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口袋裡只有一張被反覆揉搓過，皺巴巴的二十元紙鈔。

  考慮到未來兩天還要吃飯，洛凡決定走回出租屋。

  銀行在主城區，而出租屋在外環的城中村，兩者相距很遠。

  大約黃昏時分，他才步入城中村。

  相較於主城區的寬敞乾淨，城中村顯得既狹窄又破舊。

  窄小的街道上擠滿了人，肩撞肩、腳碰腳，擁擠得讓人透不過氣。

  街邊的小商鋪也是一家連著一家，大多是特賣店和平價小吃，時不時混雜著幾家成人用品自助店。

  洛凡熟練地穿過人群，最終在一座二層小樓前停下。

  小樓的大門上貼著四個大字——

  「惠民住宿」。

  洛凡伸手推開大門，一股潮濕、腐朽的臭味撲面而來，但他早已習慣，抬腳邁進住宿樓。

  踏上咯吱作響的木梯，來到二層，穿過走廊，停在一扇木門前。

  咔嚓.....

  黃銅鑰匙懟進生鏽的門鎖里，發出一聲脆響。

  他用肩膀頂開木門，一個窄小、陳舊的房間映入眼帘。

  這房間只有三平方米大小，一張摺疊床就已占了大半空間，角落裡放著桌椅，屋頂掛著一台布滿塵灰的老式電風扇。

  這裡唯一的優點，就是足夠便宜，一周租金僅需80元。

  洛凡將木門關上，然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從銀行到出租屋，他足足走了兩個小時，體力消耗相當之大，他現在急需補充能量。

  捂著乾癟的肚子，洛凡打開桌子抽屜，從裡面翻出一盒鐵罐頭。

  熟練打開鐵罐，裡面是一團黑黝黝的膠狀物體，看上去像是凝固的石油。

  這東西叫做「營養膏」，只需半罐就能提供普通人一天所需的能量，價格也十分便宜，五塊錢就能買到一罐。

  「營養膏」的缺點是比較難吃和不易消化。

  當然，這缺點對窮人而言並不重要。

  洛凡拿起塑料勺子挖出一塊，遞入口中，無滋無味，像是在嚼膠水。

  忽然，一陣清風從窗外吹來。

  洛凡頭頂響起一陣「嘩啦」聲，抬頭看去，只見牆壁上貼著一張用膠帶固定的信紙。

  風一吹，信紙隨之飄蕩，發出嘩啦聲。

  洛凡伸手將信紙按住，眼神不自覺的掃過紙上內容。

  【哥，你銀行卡里的30萬元我取走了。

  為了給媽媽治病，我們幾乎變賣了所有家產，再這樣下去你我只會深陷在泥潭裡無法自拔。

  旁人都說我是萬里無一的天才，未來必定有大成就。

  我不想這輩子都在泥潭裡打滾。

  哥，請不要恨我，若我以後有所成就，必定會回來報答你的。

  ——妹妹，洛笙。】

  這封信洛凡已經讀過很多遍了，第一次讀的時候他滿腔怒火，但看多了就只剩苦澀。

  自己和媽媽幾乎把最好的都留給了洛笙，可到最後妹妹卻帶著媽媽的救命錢一走了之。

  想至此處，嘴裡無滋無味的營養膏都變得有些發苦。

  「挺好，至少有味道了。」

  洛凡笑了笑，不知他是覺得這段話幽默，還是覺得自己的人生幽默。

  妹妹卷錢跑路，母親病死在醫院，自己還欠下了三十萬外債，不得不冒著生命危險去當清道夫。

  很難想像，人能倒霉成這樣。

  「呼......」

  洛凡深吸一口氣，心情很快平復下來。

  與其在這自哀自怨，不如多吃兩口飯。

  洛凡舉起勺子，又往嘴裡塞了一口營養膏。

  嚼爛，咽下。

  就在他想再吃一口時，眼前的光線忽然開始扭曲，拼成一行文字。

  【能量點+1】

  【當前能量攝取值：99/100】

  「怎麼又來了？」

  洛凡盯著眼前的進度條，眉頭微皺，手上挖營養膏的動作也停了。

  大概在三個月前，這個進度條突然出現。

  當時他的母親還沒有查出絕症，家中經濟情況尚可。

  所以母親帶著他去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最後醫生得出的結論是學習壓力過大，從而產生的輕微幻覺。

  洛凡對這個結果半信半疑。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只要自己攝入營養，那進度條就會出現，並且上面的數字也會增加。

  「進度條到百分之百會發生什麼？」

  洛凡注視著進度條，心生好奇。

  他低頭看向營養膏，又拿起勺子吃了起來。

  當鐵罐里的營養膏只剩一半時，那進度條又出現了。

  【強化點+1】

  【能量攝取值：0/200】

  強化點？

  看著突然出現的新詞，洛凡神色古怪。

  他不清楚這是真有變化，還是自己的病情更嚴重了。

  思索時，他的右手不經意碰到鐵罐，眼膜上的文字隨之變化。

  【營養膏】

  【強化效果：可快速補充食用者體力，並且小幅度增加骨骼強度】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