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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0章 大雅村

  第2810章 大雅村

  「又有小伙去當兵啦。」張來才回到包間裡,不勝唏噓的說道。

  「總得有人去不是?」譚雙喜說,「這大好的花花世界,不得有人看著?」

  張來才沒有說話,點著了一支香菸,慢慢地吐著煙圈,譚雙喜百無聊賴,隨手拿起桌旁今天新出的《臨高時報》,漫不經心的翻閱著。忽然他瞪大了眼睛,推了下張來才的胳膊。

  「你快瞧!」

  張來才嚇得一哆嗦,香菸屁股差點掉在胳膊上,他以為有什麼要緊的新聞,趕緊把香菸屁股掐滅,湊了過來。

  「什麼消息?!」

  然而他看到的是《臨高時報》文藝版――他們雖然平日裡也愛看報紙,但是文藝版大多是略過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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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啥……」

  「你看這個!」譚雙喜用手指指著文藝版末尾的一小塊版面。

  張來才定睛一看,卻是署名譚浩南的一首詩。

  「因為真的很喜歡她,所以想把所有美好的事物跟她分享。姑且不說愛她,單單就是喜歡,也希望能把感受到的美好跟她分享。比如,今晚的月亮真美,風也溫柔。」

  譚雙喜醒來的時候還是覺得頭痛欲裂,喝下一大碗熱水,回去床上裹著被子又躺了一會,才感覺好了一點。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他沒聽到廣播報時,估摸著已經是九點過後了。張來才還沒回來,春宵一刻值千金,這小子大概要到中午才能回旅館了。

  昨天吃完晚飯張來才就走了,他一個人閒著無事,便繼續喝酒解愁,啤酒喝光了不過癮,又叫了水果白蘭地,等到發覺夜深的時候已經站不穩了。

  好在酒館出去不多遠就是一家掛著「軍指定」牌子的旅館,飯館老闆生怕他喝多了鬧事,派了兩個夥計把他架到了旅館辦了入住手續。

  正頭疼著,張來才找了過來。

  「你原來躲這兒來了。」張來才滿面春風,「我問了飯館老闆才知道的。」

  「是他送我過來的。」譚雙喜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真是個好人吶……」

  「一份燉羊寶收了我們一角五分,可不得好好服侍你。」張來才看他形容萎靡,「喝多了不舒服?你平時就不太喝酒,猛地喝多了就這樣。」

  「再也不喝了。」譚雙喜嘀咕著。

  張來才這會倒是精神的很,看到譚雙喜這病怏怏的樣子,又是給他打水洗臉,又是到外頭給他買粥,一起當兵幾年沒有結下的情分,反倒是在這幾天的任務里穩固了。


  「最後一個了,這是個排長。」張來才坐在飯桌旁看著譚雙喜喝粥,翻閱著任務文件。

  「排長。」他下意識的說道。

  李安澤就是他所在排的排長,正是因為李安澤的陣亡,他才會成為排里的「當家上士」。要說淵源,他們著實不淺。譚雙喜一路從出征時候的普通一兵到現在成為「當家上士」,實任排長,都少不了這位軍官的提點。雖然李安澤年齡比譚雙喜年輕的多,但是在譚雙喜看來,這個濟州島陸軍學校的畢業生於他,卻如同父兄一般。

  「真可惜,李中尉原本前途無量。」張來才頗為惋惜,「你瞧瞧,死得都是有才的。」

  李安澤是真正的「科班出身」的軍事幹部,高小畢業後考入濟州島陸軍學校,是第一屆兩年制步兵專業的畢業生。比起過去三個月、六個月,最多一年的「軍政幹部學校」的畢業生來說,這批畢業生不但文化水平高,而且得益於長時間的專業訓練,軍事素養都是一流的。元老軍官們對他們也非常的看重,都是重點培養的對象。

  譚雙喜沉默道:「他可是我的恩人。」

  「是了,要不是他你早就沒命了。」

  這裡頭牽扯到一段往事。當初在追擊明軍的時候,夜間急行軍,譚雙喜所在的排擔任全營的收容工作,專門收容掉隊士兵,天黑路滑他失足落入山溝里昏迷過去。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部隊已經過完了,他摔得頭破血流,腳也扭傷了。一個人躺在山溝草叢中,四周都是荒山野嶺,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有坐而待斃的份,沒曾想排長李安澤早上點名的時候發現他失蹤了。趁著部隊休息,帶著人冒著被散兵游勇和土匪襲擊的危險返回來尋找,硬是走了將近二十里山路把他給救了回來。

  「要不是他,我這會不但屍骨無存,大概率檔案上還要蓋上一個不明不白的『失蹤』圖章。」譚雙喜感慨道。

  「他和你是同鄉吧。」

  「他和我外婆是一個村的。」譚雙喜說,「李家是村裡的木匠,他爹手藝好,一年到頭在外面幹活,年底回來總能帶回不少錢米來,日子比村里多數人都好。所以他才能念書識字。」

  吃過早飯,兩人出發。李安澤家所在的大雅村距離城鐵有點遠,它是個沿海村子,要麼到博鋪搭乘沿海交通船,要麼就乘坐鄉村專線的公共馬車。為了節約時間,他們決定乘馬車去。

  沒想到在百仞交通中心,譚雙喜遇到了熟人,正是大雅村來百仞送貨的村民,這會卸了貨要回去。於是兩人就搭上了他的貨運馬車。

  兩人上了車,寬大的車廂里裝了一大半,看包裝都是些日用消費品:酒水、布料、肥皂……也有農具、漁具和五金材料。

  看著田野在道路兩旁向後離去。通往大雅村的路修很一般,沙石路面還算平整,但是地基卻很薄,時常遇到不小的坑窪,讓整個馬車顛簸不已。


  「對不住了,這是貨車。」趕車的車夫打著招呼,「懸掛差點。沒有客車舒服!」

  「沒事,有車坐就好了。」譚雙喜說說著遞給車夫一支煙,胡亂的聊了起來,希望分散一下注意力,緩解下宿醉的帶來的不適。

  「這路不怎麼好啊?」

  「集資修得,能好到哪裡去?」車夫抽著煙,滔滔不絕。這路不算是「官道」,而是大雅村等沿途幾個村子一起出錢出工修的。不過因為第一次出現民間集資修路,縣裡民政科給了一點補貼,還免費派了技術員來勘探設計,所以道路的規格是仿效澳洲式樣的,就是沒有大機器來打地基,材料也不行。修完了幾個月就開始破損了。

  「……這兩年壞了就修一修,修得沒有壞的快。」車夫說,「也是,這條路上每天走多少車子?不壓壞了才怪。」

  大雅村和沿海的幾個村子,靠著這條路把漁獲販賣到澄邁縣城和馬裊堡,不靠海的村寨,則通過這條路販賣蔬菜和家禽。不論是老縣城還是博鋪、百仞、加來……這些新興的市鎮的巨大胃口似乎永遠也填不滿。運貨的馬車在路上川流不息的運送著農漁產品,又把城鎮裡的工業品運回村里。

  「和以前真的不太一樣了。」他望著沿途的風景,感慨道。

  他已經很久沒有到大雅村來了。小時候他很喜歡隨母親回娘家。待到年歲漸長,反而不太回去了。家裡窮,母親對回娘家本也不太熱衷。畢竟娘家的日子也不好過。拖兒帶女的回去,礙於情面的招待便顯得「勉強」:外婆歡喜表情下的憂慮,舅舅略顯尷尬的「歡迎」和舅母毫不掩飾的厭惡。雖說因為親戚的關係,時不時還要走動一下,但是來往的卻是越來越少了。

  後來外婆去世,他才隨著母親奔喪又匆匆回了一趟大雅村。這一晃,又是好幾年了。

  「現在人比以前多了十倍都不止。」車夫說,「都是些北佬。你現在要在村里說土話,十個有八個都聽不懂,大夥只能說新話了。」

  「說新話大家都聽得懂,沒什麼不好的。」

  「是啊,沒什麼不好的。可是小孩子都不會說了……」車夫似乎有些牢騷,但是他說不出小孩子也不會說了有什麼壞處,只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道路的一側,地形開闊了起來,是沿海的大片的灘涂,靠近道路的地方長滿了草木。灘涂上一群一群的鴨子正在覓食。

  譚雙喜知道這是「灘涂養鴨」,這樣養鴨不但節省飼料,下得鴨蛋既多質量又好。是所謂的「海鴨蛋」。

  「這麼多鴨子!」張來才站起身子眺望著灘涂上不時變幻出各種隊形的龐大鴨群,驚訝的說。

  「這不算多。」車夫說,「一小部分而已。現在村里好多人家都在養鴨,出去捕魚的反而少了。」

  「哦?為什麼不去。」譚雙喜有些奇怪。

  「現在打漁更吃本了。要大船,還要澳洲式的大船,漁具也不便宜,還要買冰……說掙錢,打漁比以前更掙錢了,可是這本錢,一般人可就承受不起了。再說大船打漁本身就省人力,多出來的人怎麼辦?不得另外找活路。天地會就派人來推廣養鴨,說我們這裡灘涂多,村里就開始養鴨了,鴨蛋賣給食品廠,好歹掙個全家溫飽。」

  「也好,出海打漁畢竟也是一樁苦差事。」譚雙喜由衷的說道。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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