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暴怒的缺陷(上)
暖洋洋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放置在窗邊的圓桌上。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坐在圓桌的左右兩邊,一人右手執棋,另一人左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擊桌面,目送對方落子。
一枚棋子輕盈落下。這張劣質的棋盤上,清一色的全是黑子。他們在下一色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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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下一步輪到阿提密斯,他捻起一枚棋子,苦惱地看著棋盤。
就在這時,管家進來了。阿提密斯一見到這個戈德瓦塞爾的人,立刻把頭扭到一邊。
「阿提密斯少爺,學校那邊請好假了。」管家恭敬地說,「戈德瓦塞爾先生讓你們好好玩,如果你們願意寄明信片給他,就更好了。」
阿納托利早早拿了兩個博士學位從大學畢業,平時惟一需要上學的阿提密斯不吱聲,他從頭到尾壓根沒看對方。
阿納托利客氣地笑了下:「我們知道了。」他頓了頓,問道:「去日本的行李是我們自己準備,還是你們代勞?」
「戈德瓦塞爾先生說兩位少爺已經成年,當然由你們自己準備。」
十四歲的阿納托利點點頭:「明白了,你下去吧。」
管家再次躬身,安靜地離開書房。
他的關門聲和阿提密斯放下棋子的落子聲幾乎重迭在一起。阿提密斯的手剛離開棋子,他忽然睜大眼睛。
「你這一步,是不是放錯了?」阿納托利一眼看出。
阿提密斯看了看棋盤,泄氣般地聳下肩膀:「是的,不小心看錯了……」
「即使都是黑色,也要分清楚敵人和自己啊。」
阿納托利無奈提醒,他抬手拿起剛才落下的棋子,挪到兩格外的某個位置:「這步悔棋吧。」
見哥哥把棋子放到自己原來要放的位置,阿提密斯也笑了,但緊接著,他意識到這意味自己的棋路早被看穿,嘆了口氣。
阿納托利對著棋盤思考,很快再次落下一子,聽到弟弟嘆氣,他抬頭看去:「怎麼了?」
「我又要輸了。」阿提密斯憂鬱地說,「我從來沒有贏過你……」
「因為你心態不穩定。」阿納托利淡淡道,「你還在想辛德瑞拉母子嗎?」
在昨天晚上,他們處決了背叛的辛德瑞拉,她的兒子也被一起殺死,他們甚至處刑前惡意搞了一波她的心態。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給他們的母親報仇。
阿提密斯托著下巴,他的目光落在眼前兩重黑色互相交織、彼此絞殺的棋盤上,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有點。」
誘導辛德瑞拉親手殺掉兒子,再殺死她,這是他提出的。只是在快動手時,他有些猶豫。
——當年他親眼看到母親為救他而服下毒藥,這樣的逼迫行為除了報復,也會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
當時阿納托利看出這份遲疑,他沒有那份陰影,於是戴上棕色美瞳,代替弟弟去處刑台,完成了所有操作。
「拿孩子脅迫母親,這樣的行為果然很過分……」阿提密斯低聲說,「下次直接一起殺掉吧,不搞花樣了。」
阿納托利不置可否。
兩人繼續下棋,他們都沒有觀棋不語的習慣,一邊落子,一邊隨口討論接下來的日本行程。
棋盤上的黑子越來越多,形成黑壓壓的一片。眼見棋局變得愈加複雜,阿納托利始終一直老老實實坐在原位,阿提密斯開始時不時動一下,偶爾會走神去看書架。
那裡除了偵探小說,還有阿納托利的專業書。在戈德瓦塞爾的引導下,他學的是生物學和藥學。
阿提密斯翹起腿,他的手臂和大腿上被琴酒揍出的淤青尚未褪去,只要動作幅度一大,會隱隱作疼。
盆骨處的那處燙傷倒是不疼了,就是紋身師把那邊又紋成了另一條蛇,讓他有點噁心。
「身體還在疼嗎?」阿納托利自然注意到弟弟的動作。
「疼。」
阿提密斯覺得自己又雙叒叕要輸了,平靜地滑入擺爛狀態,心態一放鬆,他的語氣重新變得活潑:「琴酒太過分了,他打我好過分,罵你更過分。」
他不滿地說著,補充一句:「要是哪天他落到我手裡,我一定要給他身上刻……寫下『阿提密斯手下敗將』。」
阿納托利再次笑了。
他笑容很淡,俄羅斯人不喜歡平白無故地笑,隨意的微笑或大笑都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像傻瓜,但面對弟弟,他永遠笑得這樣無奈而包容。
「你太心急了。」
他放下棋子,堵住弟弟的最後退路,同時溫和道:
「而且破綻也多,炸彈布置不到位,如果你真要報復,可以在他車裡放無色無味起效慢的有毒氣體,他有抗藥性,差不多會延遲到任務期間發作,這樣他的死可以推給FBI,甚至能讓他帶著他最討厭的廢物頭銜去死……」
阿提密斯:「……」
阿提密斯:「……原來你那麼討厭他?可我只想捉弄他,讓他給你道歉,不是真想讓他去死啊。」
「所以說你很單純。」阿納托利嘆道,「或者說,你太任性了。」
阿提密斯不明所以。
阿納托利扔下這句評價,他沒有去看弟弟的表情,專心看向眼前的棋盤。
阿提密斯看著自己的兄弟,他看到日出的光芒順著對方臉部線條一路流淌到棋子上,那雙碧綠色的眼睛像最好的祖母綠,閃爍著耀眼的光澤。
雖然這是和戈德瓦塞爾的顏色,可出身在阿納托利身上,他不會討厭。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落子聲再次響起,同時而來的還有對方的宣告——
「你輸了。」
「……」
阿提密斯心裡一片平靜。
他早預料到這點,所以就算重新刷新連敗記錄,他也完全沒氣餒。
「你果然贏了。」他說。
阿納托利卻看向他:「不,我是勉強贏了。」
阿提密斯一怔。
「……阿提密斯,我的弟弟,你知道你最大的弱點是什麼嗎?」
那雙碧綠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
……
「嗡嗡——」
青柳彬光被手機震動驚醒。
他坐在臥室窗戶邊的圓桌旁,周圍是冷色調的裝飾,室內沒有開燈,窗外的月光靜靜地落在他的身上。
桌上的棋盤同樣沐浴在月色中,上面是清一色的黑色棋子。他的對面空無一人。
睡意褪去的速度很快,只是眨眼的時間,他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竟然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這還真是……
青柳彬光自嘲地笑了,他扶著座位把手起身,仔細洗過的長髮沿肩膀滑下,沒有干透,有幾縷黏在浴袍間露出的皮膚上。
他走到書桌邊,拿起剛才震動的手機。
【河合社長死了,他兒子對組織完全不知情,我沒處理。】
這是他下午在醫院時發的郵件。
【知道了。】
這是給他這個任務的琴酒,一分鐘前發來的郵件。
————
這章本該寫完任務復盤+暴食,但我昨天熬太晚現在很困,就分成兩章。
上一章略作修改,加了大約一千字(3600→4700)。(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