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死馬當活馬醫!大膽朱橘救大哥!搶救回來了?!
第142章 死馬當活馬醫!大膽朱橘救大哥!搶救回來了?!
「知道百會穴在哪吧?」
朱橘正色道,
「現在有一個任務,把銀針插入大哥的百會穴。」
「把血放出來,就算成功!」
「你們誰來?」
三個郎中聽到這話,這回倒是不猶豫了。
「我來吧,我會扎!」
「我來,我手不抖!」
「……」
你一言我一語,這仨竟是爭搶了起來!
道理也很簡單,剛才是風險遠大於收益,所以大家都躊躇不前,怕出意外。
而現在是收益遠大於風險,只要一針下去,就有爵位!
哪怕只是個小小的男爵,亦或是到省府、縣衙當個醫官,那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都是天大的造化了啊!
倆老頭為了爭奪這個機會,此刻都是紅了眼,搶的異常激烈!
「吵什麼!」
朱元璋不悅道,
「剛才叫你們上都不肯上,現在倒是搶起來了!」
「你兩個老骨頭都滾蛋吧!就你了!」
他指了指中年郎中,吩咐鑾儀衛將兩個老頭趕了出來。
「看來,郎中也不一定就是越老越吃香。」
馬秀英笑道,
「這倆老頭行醫了大半輩子,還不如我們小橘子呢!」
眾人聞言,皆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庸醫就是庸醫,再老也是庸醫!
「行,看你剛才扎的也還挺準的,就是膽子小了點。」
朱橘頷首道,
「當郎中的,膽子一定要大!畏手畏腳的,把自己信心也磨滅了,更把患者和患者家屬的信心磨滅了!」
「你要像我一樣,啥也不懂都咔咔一頓猛干!這不就成功了?」
「快上手!」
一番話語,聽得中年郎中眼神逐漸堅定。
「好,多謝王爺教誨!」
他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銀針捏了起來。
「太子殿下,麻煩把頭靠向我。」
朱標閉著眼睛,在朱橘的幫助下,脖子被靠枕墊高,腦袋自然下垂在了郎中的腿邊。
只見那郎中在朱標的腦袋上摸索了一陣,須臾間便找到了一個小凹洞。
「找到了。」
他深吸一口氣,將銀針對準了朱標的百會穴,道,
「太子殿下,咳嗽兩聲。」
朱標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聽話。、
「咳咳!咳咳!」
唰!
正咳嗽之際,銀針已然刺入了百會之中,中年郎中沒有猶豫,才剛扎入半寸多,便將其提起。
一小串血珠被帶了出來。
「嘶……」
朱標略一皺眉,轉而又舒展開來,道,
「好清涼啊。」
「我感覺……腦袋裡的氣一下子就泄了不少,大夫,你繼續,再多扎幾針……」
「快……」
他此刻竟是有幾分上癮。
和剛才腦子要炸了的感覺相比,現在這種感覺……簡直是太爽了!
朱橘哈哈一笑。
「再給他兩針,不要扎多了,多了反而傷身。」
他吩咐了一聲,轉而擦了擦額頭的汗,一臉得意的道,
「嘿嘿,怎麼樣,我這三板斧可以吧?」
「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媽的!
蹦了這麼久,終於可以邀功請賞,好好裝一下逼了!
可把我牛逼壞了,叉會兒腰!
聽到這話,眾人皆笑,房內原本壓抑的氣氛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的狐狸尾巴又翹起來了。」
馬秀英笑了起來,道,
「不過,這次允許你翹一下,要是沒有你,標兒就真的危險了。」
「你說吧,想要什麼獎賞!這回難得你爹鬆口,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
她看著朱橘,目中滿是驕傲之色。
看看,這就是咱兒子!
關鍵時刻,他就是行啊!
「嗐,要啥獎賞啊,大哥對我這麼好,救他本來就是我這個當弟弟的人應該做的。」
朱橘卻是擺了擺手,昂首道,
「無需獎賞!大哥活過來,我就很開心了!」
朱元璋聽到這話,不禁有些訝然。
「你小子……成熟了啊!」
他稱讚道,
「好!就該是這樣!你們是親兄弟,互幫互助那是應該的!」
「臭小子到底還是有良心的,是咱的種,哈哈!」
朱橘短短几句話,聽得朱元璋老懷大慰。
他所想看到的,不就是這樣兄友弟恭,互相幫扶的場景麼?
朱標和朱橘,可以是說達到了他心目中理想的模樣!有這樣的兄弟關係在,將來哪怕是他死了,大明也依舊會穩穩噹噹!
「呼——」
「真舒服多了……」
一通針刺過後,朱標晃了晃腦袋,嘴裡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朝著朱橘拱了拱手,笑道:
「小弟,謝謝你了……」
同時,他還朝著朱元璋和馬秀英,以及常氏等人拱手致歉道:
「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
常氏聽到這話,此刻再也崩不住心中的情緒,撲進朱標懷裡大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沒事了……」
朱標輕聲安慰道,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莫要哭了……」
朱橘聞言,卻是神色一肅。
「可不是沒事了,大哥,你只不過是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而已,事實上,你的身體狀況依舊不容樂觀。」
他正色道,
「你這是積勞成疾,導致的急性心臟疾病,這種病一旦發過一次,將來就有可能再度復發,甚至是頻繁複發!」
「所以,你接下來一定要把身體養好,絕對不能再讓自己過度勞累,可不能再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再有一次,我這三板斧可能就不靈了!」
要是這個時代有硝酸甘油,或許還能多一份保障。
可他又不是化學專業的,這玩意兒……也不知道怎麼製備啊!
朱元璋聽到這番警告,也是趕忙道:
「對,對!」
「是咱的錯!把太多的重擔都壓到了你身上!」
「此後咱不會再讓你處理政務了!你先好好歇息,把身體養好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朱標聞言,卻是有些遲疑。
「可是……這樣的話,爹你就很累了啊。」
他低聲道,
「那麼多政務,你一個人根本就處理不過來的。」
「更別說,不光是政務上的事兒,還有軍務,還有各種決策……以及正在籌備的科舉。」
「這些事兒,真不能沒人幫你分擔。」
他之所以那麼拼命,其實完全只是想著幫老爹分擔而已。
事實上,縱然他已經分擔了一半,老爹一天也就只能睡兩個半時辰,由此可見治國之難!
要是所有事務全壓給老爹,那他都不用睡覺了!
「這不用你操心了。」
馬秀英肅然道,
「你爹自然會想辦法的,大明還不至於缺了你個太子就不能轉了。」
「小橘子說得對,眼下你最要緊的事務就是把身體養好,身體養好之後,就給我抓緊時間生孩子,我和你爹都等著抱孫子!」
「後代,才是大明最重要的!你身為嫡長子,最該重視的就是這個事情,而不是其他!不要捨本逐末!你倆成婚也不少日子了,我看常丫頭的肚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肯定不是丫頭的問題,而是你太過於勞累!」
朱標:「……」
常氏臉色一紅,低下了頭。
「是啊,大哥,你生個侄兒給我玩玩唄!」
朱橘咧嘴笑道,
「我在宮裡也無聊的很啊!到時候有了侄兒,我一定天天帶他玩兒!」
朱標撇了撇嘴。
「這八字還沒一撇呢……」
「就算有了,我也不放心交給你帶,到時候養出個小神棍來……」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笑。
這一場病情,也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化解。
……
是日,未時。
原本是要上午啟程返回應天,因為朱標突發急病,最後也是推遲到了下午。
龍輦之下,朱元璋望著前來送行的滿城百姓,神色也是有些感慨。
「今天這一場,不是演戲吧?」
他輕聲道,
「老百姓們,是真心實意來給咱送行的吧?」
馬秀英點了點頭。
「那肯定。」
「今天沒人安排他們,他們聽說你要走了,都是自發前來送行,好些人上午就開始等著了。」
「由此可見,老百姓都是很實在的,只要你真心對他們好,他們絕對會愛戴你!」
「孟子的話,得到了驗證,君之視民如手足;則民視君如腹心啊……」
朱元璋微微頷首。
「好吧,其實咱認同孟軻的話,咱只是不喜歡孟軻那高高在上,說教君王的語氣。」
他輕哼一聲,轉而負手吩咐道,
「毛驤,你叫鄉親們都回去吧。」
「安排人告訴他們,咱給他們的承諾,全都會兌現的!叫他們都放心!」
毛驤應聲而去。
片刻後,他又折返回來,拱手道:
「啟稟陛下,百姓們都不肯走,要等陛下的龍輦先行,他們才肯散去。」
「此外,楊憲大人也打算留在鳳陽,他說想要把這邊的案子查清楚再回應天。」
朱元璋眉頭一挑。
「他倒是不遺餘力……」
老朱撫了撫須,思忖了一番後,方才道,
「你告訴他,這邊的事兒不急,讓鑾儀衛先調查著。」
「讓他先回京,咱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他去做。」
眼下朱標病倒了,他手下正缺人用呢!
按理說,這個時候用李善長應該是最妥當的,但他現在就是不想用這些淮西舊人,反而看重和信任楊憲這樣的政治新星!
「是。」
毛驤轉身而去。
朱元璋對著遠處的百姓們又凝望了一會兒,方才笑著收回目光,揮手道:
「走,妹子。」
「咱們登車回宮。」
……
數日後。
紫禁城,東宮內。
幾個太醫站在床前,一個個皆是眉頭緊皺。
「太子殿下這個病情,明顯是心脈受損,我認為應該以強心為主,其他的暫且不管。」
「這我不同意,治病講究一個平衡,心弱就強心,這是治標不治本!太子殿下看上去是心脈受損,可實際上,根源在於長久熬夜辛勞,以至於肝腎精虧!我認為,應該先補肝腎之精!」
「我也同意這個觀點,目前最重要的是補益,而非是治療,補肝腎的同時,心自然也就強了。」
「可是……我看太子殿下的脈象,好像更主要的問題是脾虛啊!脾乃後天之本,你們沒看醫書上說麼!內里之疾,首要強脾!我認為……」
「……」
太醫們你一句我一句,開著研討會,聽得朱元璋頭都大了。
「不就一個病麼!怎麼會有這麼多屁話!」
老朱惱道,
「討論了半天,到底出結果了沒有?」
「從回來的路上,你們就不敢下手,只敢扎針,到現在還在這裡絮叨!」
「咱看,你們和那鳳陽的土郎中,也沒什麼區別!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咱看你們連臭皮匠都不如!」
他是真氣惱了!
急急忙忙從應天召了太醫與車隊中途匯合,結果太醫來了,又不敢貿然下手,只能開點小方,下點小針,幫助朱標穩定病情,搞得朱元璋心情就很煩躁。
結果到了皇宮,這一幫人還是這副德行!
還不如朱橘果斷呢!
「這……陛下,不是微臣等不敢下手,而是太子殿下的病情確實複雜啊!」
「是啊陛下,太子殿下五臟皆虛,若是貿然下手,強了這個,又克損到了那個,可就不妙了,微臣以為,還是要以溫和之藥,慢慢平補為宜。」
「嗯,是得慢慢補。」
眾太醫此刻給出了統一的意見——慢慢平補。
「那需要多久?」
朱元璋神色稍稍緩和,道,
「咱不想看到太子病懨懨的,咱要他快點好起來!」
拋開對朱標的父子感情不說,他還是大明的唯一指定繼承人呢!
要是一直病懨懨的模樣不恢復,那大明該怎麼辦?
原本朱元璋認為皇權的傳承是穩穩噹噹的,讓人安心的……可現在突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無疑是讓他的心裡蒙上了一層陰霾。
「這……說不準。」
太醫陳林略一遲疑,拱手道,
「虛損之病,或許需要長期調理才行。」
「可能一兩年,或者三五年……」
朱元璋:「!!!」
「三五年?你要咱標兒跟個藥罐子似的,天天嗑藥啊!」
他慍怒道,
「庸醫!比土郎中還廢物的庸醫!你還是太醫院的頭兒呢,就這點水平?人家民間都有藥到病除的良醫呢!」
「養你們這群廢物,真是浪費了咱的俸祿!全都給老子滾蛋!老子還不如去民間找人!」
眾太醫:「!!!」
噗通一聲,眾太醫皆跪伏在地,神色一片惶恐。
「咱大明太醫的醫術確實垃圾。」
一旁的朱橘直言不諱的道,
「或者說,自宋以後就沒出過什麼名醫,都是稀里糊塗的治病,到了咱大明,那更是垃圾中的垃圾,爹啊,你都沒好好重視醫療系統的建設。」
「我認為,大明需要建立一個培養醫護的體系,此外,醫生這個職業具有很強的專業性,絕對不能父死子繼,那樣只會把人治死!」
曾經他還看過一個故事,說是一個叫劉文泰的太醫,把憲宗皇帝治死之後,竟然又把繼任的孝宗皇帝又給治死了!
他的太醫之位怎麼來的?就是從他爹那繼承來的!簡直是兒戲中的兒戲。
大明皇帝對於醫生不重視的程度,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朱元璋被朱橘這一頓說教,臉色也是一黑。
一眾太醫低著頭,雖然神色難看,卻也不敢反駁這個暴脾氣的吳王朱橘。
「你現在跟咱說這個沒用!」
老朱不悅道,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你大哥的病治好!」
「就算是要建設一個所謂的體系,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等良醫培養出來,黃花菜都涼了!」
朱橘攤了攤手。
「那沒辦法,要麼你等我師父回來,他醫術還可以,還能配合祝由術。」
他道,
「所以,他還要多久才能到?」
朱元璋眉頭一挑。
「說起來也是,倒是把彭玄這個老牛鼻子給忘了,他治療疑難雜症確實還可以。」
「行,行,咱馬上再下聖旨,催他回來!你在這兒先照顧一下你大哥!」
說罷,老朱便匆匆離去,只剩下朱橘和一眾跪伏在地的太醫。
「你們這幫傢伙,一個挑大樑的都沒有!」
朱橘看著跪在地上的一眾太醫,罵道,
「讓你們當太醫,不是來享受官祿來的,平日裡醫書肯定沒怎麼研讀,關鍵時刻才掏不出方案來!」
「要是張仲景、孫思邈在這,會束手無策嗎?」
「幾百上千年過去了,沒有青出於藍勝於藍也就罷了,竟然還退步了!」
「回去把《傷寒雜病論》、《金匱要略》、《千金方》都抄寫十遍!咱以後會對你們進行考核!誰要是不通過,直接收拾東西滾蛋!」
老朱不重視醫療體系,那就讓他來整頓!
這幫傢伙要是不給他們上點壓力,將來大哥的兒子朱雄英,還有老娘的病,就又都沒得治了!
「是,是……」
「遵命……」
太醫們戰戰兢兢,只覺得此時的朱橘比皇帝陛下還要更可怕幾分!
正此時,床榻上躺著的朱標已是悠悠醒轉。
「小橘子,你也別罵他們……」
朱標有氣無力的道,
『我的情況,我自己心裡也清楚,養一養就好了,沒事兒的。』
朱橘翻了個白眼。
「沒事個屁!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一直跟你說要保養身體,沒事兒跟我打打拳,你就是不聽!」
他沒好氣的道,
「現在好了,一朝病倒,那麼多事情更沒人處理了!」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坐到了朱標的身邊。
「你們這幫廢柴,剛才不是說弄點補肝補腎的東西來麼?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
朱橘朝著一眾太醫喝令道,
「我不要湯藥,我要藥膳!你們自己去研究,用藥食同源的藥物做幾道可口的滋補藥膳出來!」
「給你們一天的時間,研究不出來,別怪咱殺人!」
這幫傢伙,就跟算盤子一樣,不撥不動!
給他們加上死亡的威脅,那肯定是絞盡腦汁的去想法子!
畢竟事實證明,很多偉大的發明創造,都是在九族的壓力下搞出來的。
「是,是!」
眾太醫皆是身形哆嗦,連連稱是,退了出去。
「你太激進了……」
「他們水平有限,也當體諒。」
朱標無奈一笑,懇切道,
「說到多出來的政務,這也正是我發愁的地方……思來想去,也沒個信得過的人可以擔此重任。」
「小橘子,也就只有你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去幫幫爹,好嗎?」
「不然他會很累的,萬一爹要是也病倒了,那咱大明可真就要出問題了。」
朱橘一愣,而後連連搖頭。
「我?我啥也不會啊!」
他連聲道,
「我去了只會添亂,惹老爹生氣,根本干不好差事。」
「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我就是一條鹹魚。」
叫他處理政務?
開什麼玩笑!那些奏疏又不是沒看過,幾眼看下來就頭暈目眩了,上面那些文縐縐的話更是讀都讀不明白!
在朱橘這,料理政務和坐牢沒什麼兩樣。
「那是你不夠認真。」
朱標正色道,
「我弟朱橘,有賢王之姿!」
「爹先前跟我也說過,想把你培養起來,將來作為我的副手,我們兄弟倆在朝中一起處理政務。」
「這樣不但能夠提升效率,還能將權力牢牢握在手中!以你的秉性,完全壓得住那幫文臣武將,咱們兄弟齊心合力,再加上其他弟弟在外戍邊,何愁國家不興盛?」
「所以啊,小橘子……你得學啊!只要你認真學,那絕對是手到擒來!大哥相信你!」
朱橘:「???」
這是要把自己培養成大明常務副皇帝的節奏?!
「大哥,我沒興趣啊!」
朱橘神色有些為難,道,
「我的想法就是修仙求道,將來搞個長生久視,逍遙人間。」
「國家大事,我不想插手……」
朱標聞言,卻是輕嘆一聲。
「本來也沒想讓你這麼早就插手,只是現在我這情況……唉!」
「罷了罷了,我也不強求你……我再想想別的法子。」
話雖如此,但朱標卻是愁眉苦臉,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看得朱橘呲牙咧嘴。
「大哥,你別這麼發愁,對於病情不利啊……」
朱標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那沒辦法,我就這個性格,改不了。」
「除非你答應幫忙,我才能心安理得的養病,否則,我就會一直想下去,一直發愁下去……」
他說著說著,眉頭更加緊鎖了,看上去簡直比山河破碎的杜甫還要更加的憂國憂民……
「其實吧,不用我出手,我說一個人,你一定滿意,而且……我猜老爹也會去找這位高人幫忙。」
朱橘忽的微微一笑,道,
「你猜,是誰?」
朱標眉頭一挑。
……
是夜,坤寧宮。
一摞文書擺在書桌上,書桌的兩頭,坐著一男一女倆人。
唰唰。
唰唰。
倆人此刻皆是全神貫注的批閱著奏疏,雙方之間沒有絲毫交流,像是兩台無情的機器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
「哈——」
馬秀英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道,
「這一摞好了,你待會兒自己看看有沒有不對的地方。」
「我可以去睡覺了吧?」
朱元璋微微抬眼,指了指旁邊的一摞文書。
「還有這一摞呢……」
馬秀英臉色一黑。
「還有這麼多?你想累死老娘啊!」
她不滿道,
「不幹了!打死也不幹了!」
「你自己定的規矩,後宮不得干政,我這已經是壞規矩了!」
「我可不想擔罵名!走了……」
說罷,馬秀英便要起身離開。
「誒誒誒,你小聲點,生怕別人聽不見啊。」
朱元璋趕忙拉住了馬秀英的手,低聲道,
「咱這本來就是關起門來的事兒,別被人聽了去……」
說著,他還有點心虛的瞧了門口一眼,見一道人影都沒有,方才安心。
奴婢內侍們,早就已經被打發到院子外去了,沒有吩咐都不准靠近。
這要是被人知道,堂堂皇帝竟然讓皇后幫忙料理政務,那他的臉可就丟完了!
「幹嘛?敢做還不敢認啊。」
馬秀英雙手抱胸,不悅道,
「不是我說你啊重八,你對權力太過於迷戀了,真就一點也不肯放給大臣啊?」
「要是設置一個丞相,你也不至於這麼累啊!說得難聽一點,標兒之所以病倒了,還不是因為你把他當做牛馬來使喚嘛!這孩子心眼又實,交給他的任務永遠都嫌完成的不夠好。」
朱元璋眉頭一豎。
「你這話說的,咱是貪戀權力嗎?咱是不放心他們!」
老朱沒好氣的道,
「要是有一個能讓咱放心的人,咱自然也樂意放權。」
「可就眼下的情況,你叫咱提拔誰?淮西那幫人的醜態你也看到了,要是提拔了李善長、胡惟庸他們,保不齊他們就會包庇所謂的『自家兄弟』,到時候鬧出比鳳陽更大的慘案來!」
「其他人,你叫咱提拔誰?」
馬秀英撇了撇嘴。
「你之前不是說要提拔楊憲麼?怎麼,他不堪大用?」
啪嗒!
朱元璋甩出一本奏章,沒好氣的道:
「看看吧!」
馬秀英隨手翻開,只瞧了兩眼,便凝住了神。
「劉伯溫他又提告老還鄉的事兒啊……」
她喃喃道。
「是啊!咱今天挺不爽的,這個節骨眼上來跟咱提這件事情,這不是誠心要給咱添堵嘛!」
朱元璋一臉不爽的道,
「他這個人,說聰明也聰明,有運籌帷幄的能耐,可要說蠢,那也的確是蠢的可以!」
「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咱今天就把叫了過來,狠狠地訓了他一頓!」
「一天到晚想著歸隱,那當初乾脆不要出山好了!現在大明正是用人之際,他怎麼就一點都不想著江山社稷,只想著自己回家養老呢?」
馬秀英默然不語,好一會兒方才開口道:
「那後來呢?被你這一頓訓,他應該是回心轉意了吧?」
朱元璋哼哼兩聲。
「他敢不回心轉意?咱心裡不想讓他告老,他就是回到了家裡,也過不安生日子!」
老朱昂首道,
「這天下,咱是主宰,咱要誰幹嘛,誰就得幹嘛!不容置疑!」
「後來,他給咱謝了罪,咱才饒了他,便也就聊起了宰輔人選的事兒,標兒一病,咱就是不想選,也只能選了。」
「你猜,劉伯溫推薦誰?」
馬秀英摸了摸下巴。
「以他謹慎的性格,應該是推薦李善長吧。」
朱元璋咧嘴一笑。
「對,他推薦的是李善長,但咱可不想選李善長這頭老狐狸,就讓他另外選人。」
他道,
「咱還提了楊憲,這可是他的門生,結果你猜劉伯溫怎麼評價楊憲的?」
馬秀英翻了個白眼。
「你要說就說,不說就不說,擱這兒說書呢!」
「我沒閒工夫跟你猜這猜那的!快說!」
被這一頓懟,朱元璋倒也不惱,只是嘿嘿笑道:
「出乎咱的意料!劉伯溫對楊憲的評價很差!說這個人氣量狹小,好勇鬥狠!雖然有幾分才能,卻遠遠沒有宰相的氣宇!若是用了他,必然會出事!」
「咱當時就納悶了,說這楊憲不是你門生來著麼?你怎麼如此惡評自己的門生?誰料劉伯溫卻來勁了,當場跟咱說明他跟楊憲沒有任何關係,那架勢,好像不是師生,而是寇讎一般!」
「你說奇不奇怪?當初,還是他把楊憲推薦上來的,如今卻上杆子劃清界限,咱估摸著,他倆之間肯定是發生什麼矛盾了。」
馬秀英聞言,略一思忖之後卻是搖了搖頭。
「我倒是覺得,以劉伯溫的人品,應該不至於因為私人恩怨攻擊楊憲,可能是他真的看到楊憲暴露出不好的一面了吧。」
她分析道,
「楊憲這個人,我也說不上來……他讓我莫名的想到一句詩詞——汝本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有點這種感覺吧,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冤枉他了,畢竟他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兒,一切還是要以事實說話。」
馬秀英的第六感向來很準,但她卻從來不以第六感直接評判一個人。
這便是她賢的地方。
「得志猖狂?這也不算是什麼毛病吧。」
朱元璋頷首道,
「年輕人嘛,總歸是年少輕狂的,咱倒是覺得,這種展露出來的少年得志,比老謀深算,不顯山不露水的老狐狸要好多了。」
「起碼,咱能輕易的就看清他的狀態和行為。」
聽得出來,他對於楊憲的觀感還是不錯的,並沒有因為劉伯溫的惡評,就對楊憲失去信任,反而還從那番惡評之中得出了楊憲更好駕馭的結論來。
「那你就用他唄。」
馬秀英撇嘴道,
「我現在只要讓別人來處理這一堆該死的政務,至於是誰,我可無所謂。」
朱元璋:「……」
「你就不能對咱的江山社稷上心一點?」
老朱惱道,
「這是咱的天下,也是你的天下!」
馬秀英站起身來,走到朱元璋身後捏了捏他的肩膀,笑道:
「有你在,這天下亂不了,穩得很!」
「我先去睡了,剩下那一堆你自己處理……還有,明天再有這種來路不明的文書,我直接叫翠竹拒收了哈!」
說罷,她便轉身進了裡屋,只剩下朱元璋瞪起一雙牛眼。
看著那一摞奏疏,即便是精力旺盛的老朱也是撓起了頭皮,一臉鬱悶……
「要不,就試試看吧?」
「哎!試試就試試,咱的眼光,應該不會錯!」
……
次日。
吳王所,西廂之內。
朱橘跪在蒲團之上,將一紙文疏點燃,嘴裡默念著:
「大神保佑,弟子祈願大哥朱標早日康復啊……」
「北斗九皇賜福星君保佑,願朱標災厄消散,永亨利貞……」
他念叨了一陣,文疏也燃燒的差不多了,灰燼飄散在了空中。
作為道門弟子,這種祈禳屬於是基本功,只要是道行修為足夠,或多或少都能起到一點增益的效果。
他現在還是小卡拉米,效果不敢保證,要是換作師父彭玄前來登壇拜斗,那增益絕對顯著!
為朱標祈福完畢,朱橘方才站起身來,踩起了禹步,開始了今日的修持。
去了一趟鳳陽,功課都落下了好多。
現如今,那股子新鮮勁兒已經過去了,功課無非就是那麼幾樣,翻來覆去也沒什麼變化,這便讓他起了幾分怠惰,無論是拜斗還是練功都不像之前那麼勤快。
《道德經》上說——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小不足以為道!
他也自嘲,自己可能就是老子口中的中士吧。
良久。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一股子煙香味兒飄散,朱橘擦著額頭上的汗珠,從西廂里走了出來。
「殿下。」
劍琪走了上來,笑道,
「有人給您送禮物來了。」
「您瞧——」
她朝著身後一指,只見幾個內侍正在往院子裡搬箱子。
「哦?誰能給我送禮?還這麼大幾個箱子?」
朱橘卻是有些疑惑,快步走了上去,隨手將大箱子打開。
啪嗒。
箱子打開,裡頭是一卷卷畫軸,每一卷畫軸上,都綁著粉色的絲帶。
朱橘隨手打開一副畫卷,便見一個狼頭人身的威武神像映入眼帘。
「奎木狼啊!」
他恍然大悟,欣賞了一番後,嘖嘖道,
「畫得真細膩,不愧是我妙雲老婆。」
「這線條,這色彩……嘖嘖,沒得挑!」
放下手中這張奎木狼,朱橘又興致勃勃的打開第二張。
這回,則是一條瀟灑的蛟龍形象。
「角木蛟……」
「亢金龍,嘿,這個亢金龍帥啊!」
「好,好,畫的真好!」
朱橘一張張瞧了過去,越看越愛不釋手。
要說愛好,他別的沒有,就這點愛好,可謂是被徐妙雲拿捏的死死的。
「這都是妙雲小姐畫的?她的手可真巧。」
劍琪湊上來看了兩眼,亦是拍手稱讚道,
「畫這麼多神像,應該需要耗費許多精力吧?她真是有心呀……」
「看來,妙雲小姐是真心愛慕殿下呢,嘻嘻。」
朱橘平日裡較為隨和,故而劍琪也敢大著膽子,跟主子開兩句玩笑。
「那是自然,也不看我是誰?哈哈……」
朱橘咧嘴笑道,
「好了好了,你把畫都收起來,去掛到西廂里去……哦不,我待會兒親自去掛。」
「你現在去幫我置辦點東西……」
……
應天,徐府。
徐妙雲手裡握著畫筆,在宣紙上心不在焉的畫著,寥寥幾筆就已經畫出一個男子的輪廓來,但下一秒,她又將紙張扯去,扔進了廢紙簍里。
唰唰。
唰唰。
就這麼百無聊賴的畫著,也不知道廢了多少張紙。
吱呀!
房門打開,徐輝祖跑進來道:
「姐姐,吃晚飯了!」
徐妙雲哦了一聲,卻依舊是托著下巴,在畫板上寫寫畫畫。
「唉,我看到你真是相思成疾了。」
徐輝祖一臉無奈的道,
「這不才一天沒見麼!怎麼感覺你魂都丟了?」
徐妙雲抿了抿嘴。
「你說他今天會來嗎?」
「要是今天不來,那明天會來嗎?上次說好了,回了應天就來登門拜訪的,這不是已經回應天了麼?」
徐輝祖:「……」
「姐啊,我那智慧聰敏的姐姐哪裡去了?」
他苦笑道,
「姐夫他也才剛剛回宮啊!肯定有很多事情要料理,再說了,太子殿下生了病,他作為弟弟肯定也是要看顧一番的呀。」
「就算是要跑出來,也沒那麼快的。你稍微等幾天,最多三五天,他肯定來找你!」
徐妙雲聽到這番話,方才轉過頭來。
「真的?」
「三五天?三天還是五天?你給我個准信。」
徐輝祖:「???」
「大姐,我又不是算命的,我怎能知道的那麼清楚?」
「我也是真服了你了,要不我現在出門去找個算卦先生來給你瞧瞧?只要你不怕被人笑話,我馬上就去幫你找來,行不?」
對於這個墜入愛河的姐姐,徐輝祖也是徹底無語了。
也就是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戀愛腦』這個詞兒,不然他一定狠狠的給老姐打上這個標籤!
「哎!算了,先吃飯吧。」
徐妙雲也知道自己有點神經過頭了,旋即便是站起了身來。
「快點快點,就等你了,我都餓死了!」
徐輝祖催促了兩句,率先出了房門。
徐妙雲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和臉龐,正欲出閨房,卻見徐輝祖去而復返,臉上帶著燦爛笑容。
「姐!你不用發相思病了!」
「姐夫他來了,正在前廳和爹說話呢!」
徐妙雲;「?!」
「你等等,我……我先畫妝!」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