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代都市> 重八家的傻兒子> 第123章 咱朱元璋要殺的人,你們保不住!(萬字)

第123章 咱朱元璋要殺的人,你們保不住!(萬字)

  第123章 咱朱元璋要殺的人,你們保不住!(萬字)

  次日,卯時。

  天剛蒙蒙亮,當應天府的百姓們還在熟睡中時,官員們早已是穿戴整齊,進了紫禁城,上了金水橋。

  眾所周知,朱元璋是一個極其勤奮的皇帝,自開國以來,他數年如一日,幾乎沒有免朝過一次,哪怕遭遇狂風驟雨,雷暴地震,也攔不住他上朝的決心。

  於他而言,這是作為一個皇帝的基本功。

  然而,這種勤奮,卻是讓在京官員叫苦不迭,他們一個個為了這一趟早朝,丑時末就得起床,洗漱更衣外加趕路……還不能吃早飯!

  否則吃壞了肚子,上朝的時候想拉屎就完蛋了。

  哪怕不拉屎,只是放一個屁出來,都會被人記錄問罪。

  故而,對於大臣們而言,早朝是煎熬的,當然,總有人比他們還要更煎熬。

  看本書最新章節,請訪問

  「恩師。」

  胡惟庸走在李善長身邊,神色有些複雜,

  「馬上……就要面見陛下了。」

  「我們究竟該如何是好?」

  李善長聞言,卻只是撫了撫須。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你不是已經和陛下保證過了嗎。」

  他沉聲道,

  「摺子都寫好了?」

  胡惟庸往懷裡揣了兩下,旋即點了點頭。

  「寫是已經寫好了,可我思來想去……」

  他低聲道,

  「這摺子要是遞了上去,那就徹底成了捅自己人的刀了!」

  「以後,我該如何自處啊?」

  想起前幾天進宮面聖說的那一番話,胡惟庸就有點後悔。

  當時……不應該把話說的那麼滿的,一點餘地都沒有給自己留。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善長拍了拍胡惟庸的肩膀,輕聲道,

  「必要的時候,我也會出言回護你的。」

  「你兒子的身體好些了嗎?」

  胡惟庸點了點頭。

  「好一些了,有宮裡的太醫治療,現在已經能自己出恭了。」

  「祺兒呢?他還能……」

  他正欲問,可看到李善長那一臉黯然的模樣,便也已經知道答案了。

  命根子都摘除了,還能作甚?

  縱然把一條命給救了回來,又有何用?一輩子生活在痛苦之中罷了!

  正聊著,幾道聲音忽的傳來。

  「李相,胡老弟,我聽說老陸被抓了?!聽說陛下這回殺了不少人!」

  一個身材魁梧,將軍模樣的擠了過來,連聲問道,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他應該不至於被殺頭吧!」

  他這一問,幾個武將都是湊了上來。

  「是啊,到底怎麼了!你們兩個都是當事人,說說唄?」

  「對,你兩位跟我們說說詳細情形,咱心裡也好有個底,待會兒要是去跟陛下求情,也好有話說。」

  「……」

  湊上來的三人,分別是周德興、胡美、吳良,這仨都是跟著朱元璋南征北戰,立下過赫赫戰功的將領,大明的准侯爺。

  「你們……就別問了,不是什麼好事。」

  胡惟庸聽他們嗚嗚渣渣的,不禁有些不耐,揮手道,

  「陸仲亨的事兒,我勸你們少打聽,要是進了這趟渾水裡,你們的功名利祿都不一定保得住。」

  「散開吧散開吧,朝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聽到這話,周德興三人頓時不樂意了。

  「胡惟庸,你這話什麼意思?咱怕事兒還是咋的?」

  胡美不悅道,

  「老陸跟咱那麼多年交情了,當兵的時候,那都是攪一個馬勺的兄弟。」

  「現在兄弟有難,咱怎麼能袖手旁觀?你儘管說!到底是個什麼事兒!說不定咱們兄弟齊心協力,就能把這個坎兒給他保過去呢?」

  周德興亦是點頭道:

  「就是,咱們淮西人最團結了,一人有難,八方支援!」

  「況且,我聽說這次的事兒,也跟你倆的兒子有關,難怪你倆就可以袖手旁觀了?現在你把事情原委都告訴我們,那也是在幫你們自己啊!」

  胡惟庸臉色一黑,本不願與這幾個大老粗多說,可李善長卻是眉頭一挑。

  「好,事已至此,你們早晚也能知道全貌,說說也無妨。」

  李善長撫須道,

  「惟庸,你就和他們大致講講來龍去脈吧。」

  聽到恩師的吩咐,胡惟庸沒轍,只能耐著性子為三人闡述當日的情況。

  「陸仲亨其實是因為他兒子陸賢,遭受無妄之災了!」


  「罪名,是在應天私自調兵,你們應該知道這個罪名有多嚴重,只要陛下認定罪名,他就是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還有……」

  胡惟庸越是,三人的臉色越難看。

  他們知道事情嚴重,不然陸仲亨堂堂一個準侯爺,也不會突然就被抓了。

  可他們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嚴重!

  私自調兵,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這該如何是好?」

  周德興眉頭緊皺,道,

  「這麼大的罪名,咱怎麼保他?就我們幾個,就是擔上腦袋,也保不住啊!」

  胡惟庸攤了攤手,一副『看吧,跟你說了也沒有球用』的表情。

  胡美與吳良二人的臉色皆是有些陰沉。

  正此時,殿內傳來一道呼聲:

  「陛下臨朝,眾臣覲見!」

  一聲呼喊,文武百官皆是神情一肅,整理了一番儀容儀表,方才走入隊列之中,朝著乾清門走去。

  幾個武將也都停止了討論,匆匆回到了隊伍之中。

  所謂早朝,其實不是在皇宮某個大殿內開會,畢竟宮殿那么小,滿打滿算也站不下幾十個人,而大臣卻有數百人之多,若讓他們都在外面乾等著,那朝會也就失去了意義。

  故而,早朝一般都是在乾清門外召開,老朱搬一把椅子坐著聽大家匯報,這也叫做『御門聽政』。

  此刻的朱元璋,正坐在華蓋之下。

  身邊,是太子朱標陪同。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山呼萬歲,朝著朱元璋下拜行禮。

  「平身吧。」

  朱元璋抬了抬手。

  眾大臣應聲而起,旋即便有鴻臚寺官員出列,奏報今日入京謝恩、離京請辭之官員人數,令皇帝知曉官員任免進程。

  隨後,又是一封邊境傳來的捷報被大聲朗誦:

  「自四月初八日始,大將軍徐達一路出鞏昌安定縣,次沈兒峪,大敗擴廓帖木兒,擒元郯王、文濟王及國公閻思孝、平章韓扎兒、虎林赤等官一千八百六十五人,吏卒八萬四千五百餘人,馬一萬五千二百八十匹,橐施驢牛羊雜畜不計其數!」

  「五月十三日,元順帝死!十五日圍應昌城,十六日破城而入,獲元嫡孫買的里八剌及后妃宮女、官屬將校人等,駝馬牛羊不計其數,還獲歷代金玉璽寶圭冊斗斧!」

  「元嗣君與數十騎北奔,李文忠追至慶州而還,經興州,降元將江文清等三萬六千九百餘人。至紅羅山,又降楊思祖等一萬六千餘人……」


  這一封完整的大捷報朗誦了出來,頓時讓文武百官歡欣鼓舞,即便是心情很差的周德興、胡美等人,都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可真是天大的捷報啊!徐大將軍可真行啊,竟直接把元順帝給打死了!」

  「如此大捷,真是亘古未見,徐達將軍可以比肩衛青、李靖了!」

  「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北伐成功的案例,我朝是第一次!這全賴陛下聖明,將軍英勇,士卒用命啊!」

  「是啊是啊,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

  大臣們交頭接耳的聊著,口中皆是稱讚之語,夸徐達,順帶也拍皇帝的馬屁。

  「好!」

  雖然這捷報他已經聽了好幾遍了,可現在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其讀出來,朱元璋還是覺得興奮莫名!

  「有徐達這份捷報,大明,才算是真正立足穩定了!」

  他朗聲笑道,

  「殘暴統治了中原百年的元朝,總算是被咱徹底擊潰!」

  「剛才咱聽到有人說可喜可賀,沒錯!這的確是可喜可賀!如今徐達已經在凱旋的路上,等他到了應天,咱要親自出城三十里去迎接他!」

  此言一出,眾臣皆驚。

  皇帝親自出城迎接,那聲勢,無可比擬啊!

  可以預見的是,徐達回來之後,絕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明第一臣!

  想想,都叫人羨慕的緊啊!

  尤其是那些不曾參加北征的武將,此刻皆是捶胸頓足,扼腕嘆息……這大好事,怎麼就輪不到他們呢?!

  「繼續吧,還有何事要奏。」

  朱元璋此刻看上去心情頗為不錯,笑著撫須道。

  啪嗒。

  楊憲從隊列中走出,恭聲道:

  「陛下,臣有本奏。」

  朱元璋點了點頭,示意他講下去。

  「陛下,自臣上任中書省左丞以來,翻看了往前一年的治政記錄,發現其中一些政令,有頗多漏洞。」

  楊憲正色道,

  「當初下達政令的時候,未曾經過深思熟慮便匆匆發布,導致官民之中,皆有不法之人鑽空子,侵害百姓利益!」

  「微臣這幾日通宵達旦,盡力將這些漏洞填補,出了幾份修訂版的政令,還請陛下過目。」

  說著,他便將手中奏疏上呈。

  宦官將奏疏收起,一路送到朱標手中,朱標再轉送到了朱元璋的手裡。


  朱元璋只是看了幾眼,忽的冷哼一聲,目光落在了李善長的身上。

  「這齣錯的政令,竟然有八份之多!」

  他不悅道,

  「李善長,先前中書省是你主政,這些政令的發布,也都是由你把關的。」

  「出了那麼多問題,你作何解釋?」

  噗通。

  李善長跪伏在地,低著頭道:

  「回稟陛下,能否將那些政令給微臣看看,微臣也好心裡有數。」

  朱元璋揮了揮手。

  楊憲的資料被送到了他的手中。

  李善長仔細瞧了幾眼,便忍不住誇讚道:

  「高明,確實高明啊!」

  「陛下,楊大人心思縝密,考慮到了這麼多微臣沒有考慮周全的事情,實在是大才!」

  「後生可畏啊!微臣遠不如也。」

  楊憲聞言,嘴角微微上揚。

  而朱元璋卻是眯起了眼睛。

  「哦?你的意思……你這個老相國,還比不上人家一個剛剛上任中書左丞的年輕人了?」

  李善長連連點頭。

  「確實不如!這些政令中的漏洞,微臣當時並沒有看出來,直到看到楊大人這份資料,微臣才恍然大悟啊!」

  他連聲道,

  「楊大人高瞻遠矚,看得高,想得遠,微臣遠不如也!」

  「陛下,微臣推薦楊大人出任丞相一職,以他的才華,必然能帶領好中書省,輔佐好陛下!」

  朱元璋冷笑一聲,側著身子對身邊的朱標小聲道:

  「標兒,看到了沒,什麼叫老泥鰍,這就是一條老泥鰍。」

  「避重就輕,還給楊憲戴起高帽來了。」

  朱標微微一笑。

  李善長的確是一條老泥鰍。

  一番話語,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是他出錯了,而是他才幹不足,沒看出來有漏洞。

  這一手太極拳,打的確實不錯!

  「退下吧。」

  朱元璋揮手道,

  「政令出自你門,如今有了那麼多漏洞,你難辭其咎。」

  「好在楊憲發現的早,不至於釀成大禍,罰你半年俸祿,作為給楊憲的獎賞。」

  「你可有異議?」


  「謝主隆恩。」李善長站起身來,又是深深一拜。

  楊憲聽到這個判決,卻是有幾分失望。

  辛辛苦苦收集了那麼多資料,費了那麼大的勁兒找紕漏,原本想著就算不能扳倒李善長,也能給他這一票人馬一記重擊!

  哪裡想到,陛下就這麼輕飄飄的揭過去了!

  不過,他倒也沒有氣餒,因為此刻手裡還握著一把大殺器。

  「陛下,臣還有本參。」

  楊憲昂起頭,大聲道,

  「臣要參的人,是前征南將軍,現巡檢司主事,陸仲亨!」

  「陸仲亨其人,行為乖張,舉止放浪,在應天與一眾狐朋狗友多行不法之事,曾酗酒當街打人,將人毆打至殘廢!前幾日,更是在應天私自調動軍隊,動用了巡檢司的巡捕和應天衛的兵馬!」

  「私調軍隊,此乃死罪!請陛下將此獠定罪定刑!」

  此言一出,眾臣皆驚!

  「你放屁!」

  周德興大怒道,

  「陸仲亨哪裡調動軍隊了?他根本不知情,都是底下的人自己亂來,與他何干?」

  「楊憲,老子警告你不要血口噴人!」

  一頓粗口,惹得巡場御史眉頭一皺,當即便是記下了一筆。

  周德興,污言穢語,咆哮早朝!

  「與他何干?你的意思是,他的兒子不是他親生的?」

  楊憲被這一頓呼喝,卻是絲毫不懼。冷笑道,

  「巡捕和應天衛的出動,全都是因為他的兒子在應天犯了事!」

  「如果不是因為他,巡捕和應天衛能夠出動?按照周大人的意思,這陸仲亨好像更厲害了,都不用他說話,下面的人就會主動出擊!」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啊!不說話都有這威力,要是一聲令下,那他手底下的那些人豈不是甘願給他拋頭灑血,刀山火海也往前沖?」

  「說的嚴重些,若是紫禁城呢?他們是不是也敢衝擊?!」

  周德興:「!!!」

  「你含血噴人!」

  他臉色漲紅,大怒道,

  「牙尖嘴利,就知道陷害別人!」

  「老子撕爛你這張臭嘴!」

  話音落下,他猛地衝進文官隊列里,竟是要毆打楊憲!

  「老周,不要衝動!」

  「德興!你不要忘了這是在什麼地方!」


  吳良和胡美兩人嚇得一個激靈,趕忙上前將周德興給攔了下來。

  而周德興被這一句提醒,也終於是清醒了過來,看著前方面色不善的朱元璋,頓時渾身一顫。

  噗通!

  「陛下,我……我一時衝動,請陛下恕罪。」

  他跪伏在地,朝著朱元璋連連告罪,但告罪的同時,他又情真意切的道,

  「可陛下,末將還是想說,陸仲亨絕不敢私自調兵!這件事情真的是手底下人胡作非為導致的,末將敢拿自己的腦袋擔保!」

  「陛下啊!陸仲亨兢兢業業,為大明的開創立下了汗馬功勞啊!征南的時候,他身上負傷十幾處,還是堅持作戰,幾塊最難啃的骨頭,都是他給啃下來的!」

  「陛下,看在他有功的份上,您……您就從輕發落吧!」

  「末將給您磕頭了!」

  砰砰砰!

  他的腦袋砸在地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而與此同時,吳良、胡美等幾個武將,忽然間皆是跪伏在地,朝著地上不住的磕頭!

  「陛下,私自調兵之事,與陸仲亨無關,求陛下從輕發落!」

  「陛下,看在陸仲亨征南出力的份上,請您網開一面吧!」

  「陛下……」

  一時間,眾武將皆是為牢獄中的陸仲亨求起了情。

  朱元璋看著他們一個個磕頭如搗蒜,雖是面無表情,但目中卻露出了一絲冷意。

  「標兒,你看他們這樣磕頭,替陸仲亨求情,你從這裡頭看出什麼了嗎?」

  他低聲道。

  朱標略一沉默,便道:

  「的確是手足情深,一人有難,八方支援。」

  「畢竟是戰場上過命的交情,陸仲亨出了事,他們自然要保,這也是……人之常情吧。」

  朱元璋聞言,卻是冷笑一聲。

  「今天你出事了,我保,明天我出事了,你保。」

  他冷聲道,

  「互相保來保去,咱想動誰都難!」

  「你看到了吧,這就是結黨營私的厲害!當他們成為一個團體的時候,哪怕是皇帝都未必能拿他們有什麼辦法!」

  「現在這個情況,你要想強行處置陸仲亨,應該怎麼做?告訴咱。」

  朱標再度陷入了沉默。

  好一會兒,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無計可施,這樣求起來,我說實話……我會動惻隱之心。」

  朱標道,

  「畢竟他們說的,也有一些道理,那陸仲亨或許真的不知情,只是手底下的人胡來。」

  「如果是兒臣的話,應該會暫時擱置此事,細細追查吧,把案情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自然能夠公平的判決。」

  朱元璋聞言,不禁嗤笑。

  「公平?如果凡事都要講究公平,那咱還當什麼皇帝?既然是皇帝,那就要有至高無上的權柄,要的從來都不是公平,而是咱想幹什麼,咱就能幹成什麼!誰也無法阻攔,攔我者死!」

  他目光凌厲,低聲道,

  「標兒啊,你這碗水,還淺著吶……好好看著吧,看咱是如何達成目的的。」

  就兩人聊天這會兒,眾武將已經不知道磕了多少個頭了。

  到底是將軍,身體底子紮實,要是換作文官,這事兒肯定已經暈厥過去了。

  「都別磕了,有功的,沒功的。有過的,沒過的,咱心裡都有一桿秤,都有數。」

  朱元璋不咸不淡的道,

  「咱不會忘記任何一個人的功勞,但咱,也不會無底線的縱容任何人。」

  「這件事情,惟庸你也是當事人,你說說你的看法。」

  眾武將停止了磕頭,皆是將目光轉向胡惟庸。

  對於胡惟庸,他們還是放心的,畢竟都是淮西人,大家都穿一條褲子,自然會幫襯著陸仲亨說話。

  然而,此刻胡惟庸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

  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躲不掉。

  他從隊伍中出列,朝著朱元璋拱手道:

  「陛下,臣以為……陸仲亨所犯的,乃是死罪!」

  「正如楊大人所言,陸仲亨在坊間多行不法,名聲極差!微臣這些日子稍稍打聽了一番,他的罪過可以說是罄竹難書!」

  「光是因酗酒毆打下屬的,就有十數次!」

  「在征南之戰中,他還曾縱兵搶糧,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險些惹得當地土司降而復叛!」

  「回到應天后,他的老毛病亦是不改,強娶良家婦女、當街毆打百姓,這些在軍營中染上的作風他不但沒有收斂,反而還變本加厲!」

  「微臣列舉了他六條罪狀,加上這一回的私自調兵,一共是七條大罪!如此七條大罪,若不將其繩之以法,天理難容!」

  嘩啦。

  話音落下,他從懷裡掏出了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摺子,呈了上去。


  「胡惟庸,你!」

  「你這個混帳東西!老子瞎了眼……」

  周德興眼睛一瞪,怒不可遏!

  他忍不住又要罵髒話,好在被身邊的吳亮和胡美二人給攔了下來。

  要不然,御史又要記下一筆!到時候……搞不好他都要去蹲大牢!

  「哦?是嗎?」

  朱元璋訝然道,

  「你還去收集陸仲亨別的罪證了?」

  「這咱倒是沒想到……惟庸啊,你有心了。」

  宦官將摺子遞了上來,他隨意看了幾眼,臉色便陰沉了下來。

  「好一個陸仲亨!原來他還做過那麼多不法之事!」

  朱元璋怒道,

  「明面上查出來的都有這麼多,背地裡做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惟庸啊,這回你做的好!把這個畜生東西的真實面目給暴露了出來,若非是你的這七條大罪,咱還不一定有這個決心動手處置他!畢竟,他也曾立下過不少功勞。」

  「咱不會虧待每一個功臣,但這並不代表功臣可以肆無忌憚,無法無天!」

  「來啊!傳旨,將陸仲亨父子打入死牢!」

  一番話語,直接下了判決!

  顯然,胡惟庸的七條大罪,是將陸仲亨釘死的關鍵!

  然而,聽到皇帝誇讚自己,胡惟庸卻是面如死灰,完全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感受到,此刻身後有無數道眼睛正盯著自己,想要將他生吞活剝!

  「陛下,不可啊!」

  「陛下,陸仲亨縱然有萬般不是,可他對陛下您,從來都是忠心耿耿啊!」

  「陛下,胡惟庸所言不實!陸仲亨一向愛兵如子,怎麼可能酗酒毆打士兵?這件事情有蹊蹺,是有人故意陷害!陛下,不能聽信胡惟庸一面之詞啊!」

  「是啊,不能冤枉好人,讓弟兄們寒了心啊!」

  「陛下!!!嗚嗚嗚……」

  幾個大男人聲嘶力竭的跪求著,周德興甚至都落下了淚!

  「肅靜!」

  朱標喝令道,

  「這裡是紫禁城,不是你們哭來喊去的地方!」

  然而,他的這一聲喝令,卻是無濟於事,眾武將就跟寡婦死了老公一樣,依舊是哭天搶地,磕頭磕的已經頭破血流!

  朱元璋臉色冷然,目光落在了李善長的身上。


  然而此刻的李善長,卻是低著頭默然不語,仿佛與這個世界無關。

  「呵。」

  朱元璋目中露出幾分失望之色,起身道,

  「他們要哭,就讓他們一直哭就好了。」

  「咱的主意,不會改。」

  「退朝!」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朱標掃視眾人一眼,亦是快步跟上。

  「恭送陛下。」

  眾臣恭聲叩拜之後,亦是迅速離開,只留下一眾淮西武將,此刻正惡狠狠的看著胡惟庸!

  「胡惟庸,你這個叛徒!」

  「老子今天非得宰了你不可!」

  周德興大喝一聲,逕自朝著胡惟庸衝去,三步並做兩步,一把拽住了胡惟庸的衣領。

  其餘幾個武將亦是圍了上來,將胡惟庸圍了好幾圈,紛紛叫罵著,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們甚至都沒有去糾纏楊憲,因為跟楊憲這樣的政敵比起來,胡惟庸這樣的內奸更可恨!那關鍵時刻的一下背刺,真令人憤恨到了極致!

  「兄弟們,這回的確是我該死,我混蛋,我畜生!」

  「你們要殺要剮,都可以,我絕不吭聲。」

  胡惟庸閉上了眼睛,一幅任打任殺的模樣。

  「呸!」

  吳良一口唾沫吐到了胡惟庸的臉上,叫罵道,

  「誰是你的兄弟?老子沒有你這樣的狗屁兄弟!」

  「我們都在極力的為老陸求情,你倒好,反手就列舉了他的罪狀!你能耐啊你!」

  「你跟他什麼仇怨,竟要要下這樣的毒手!胡惟庸啊胡惟庸,我真瞎了眼,你不配當淮西人!」

  一番辱罵,他還覺得不解氣,掄起拳頭就要往胡惟庸臉上招呼!

  而就在此時,久未發言的李善長終於是開了口。

  「不要打罵他了,有些事情你們不知道,惟庸有他的苦衷。」

  他沉聲道,

  「說到底,也是陛下逼他這麼做的,為的,也是讓我們淮西人內部失和。」

  「你們越是爭吵打鬧,陛下就越樂見其成。」

  聽到這話,周德興方才停下了拳頭。

  「李相,你這話什麼意思?」

  「陛下要分化我們淮西人?為何啊?」


  幾個武將皆是露出不解之色,以他們武人的思維,根本想不到皇帝這樣做的動機是什麼。

  「不廢話了,你們還想不想要救陸仲亨?」

  李善長負手道,

  「要是想,就把胡惟庸放下,隨我來。」

  嘩啦。

  周德興迅速放下了胡惟庸,忙道:

  「李相,您說!您叫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只要能把老陸救出來,我們幹啥都願意!」

  胡惟庸鬆了松衣領,亦是看向李善長。

  「恩師,您有辦法?」

  李善長默然不語,領著眾人出了宮門,方才低聲道:

  「想要救他,你們說話的分量不夠。」

  「在咱們大明朝,說話分量夠的人只有一個半,一個是皇后娘娘,她一句話,闖禍的吳王就被放了出來,呵……可我們請不動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不會為這種事情去和陛下交涉。」

  「而那半個,則是太子殿下。他的話,有些時候能夠扭轉陛下的意志,但同樣,他也不會幫我們的忙。」

  眾人:「……」

  這說了半天,跟沒說一樣啊!

  「好在,眼下有一個群體,攜大勝之勢,可以在陛下那邊說得上話!」

  李善長沉聲道。

  這一句,讓周德興等人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啊……我明白了!是北伐凱旋的華雲龍、朱亮祖他們!他們現在打了勝仗,身上剛剛積累了功勳,陛下絕對會對他們言聽計從!只要咱們給他們去一封信,讓他們幫忙求情,那說話一定好使!哪縱然陛下不情願,也得給他們這個面子!」

  「高!不愧是李相,老成謀國!」

  「我跟華雲龍關係不錯,我來給他寫信!」

  「我給朱亮祖寫!」

  「我……」

  ……

  數日後。

  華蓋殿內。

  看著桌上雪片般的摺子,朱元璋的臉黑成了鍋底。

  朱標翻看著奏摺,喃喃自語道:

  「這是華雲龍的……」

  「這是廖永忠的……」

  「還有朱亮祖的……全都是為陸仲亨求情的!乖乖,萬眾一心啊!」

  他看向朱元璋,亦是皺起了眉頭。


  「爹,這下該怎麼辦?」

  朱標忍不住問道,

  「這幫人,可都是北伐的功臣,他們一起為陸仲亨求情,即便是您,恐怕也要給他們一個面子吧?」

  砰!

  朱元璋一拳頭砸在桌上。

  「想讓咱妥協,門都沒有!」

  他怒道,

  「你看看,你看看!這幫人的聲勢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為了一個陸仲亨,他們相識的不相識的,全都一起上摺子,這是作甚?這是要把咱淹了啊!」

  「要說沒有人居中聯絡,鬼都不信!」

  「淮西黨,哼,淮西黨!」

  此刻的老朱,氣到了極點。

  他感受到了一種威脅,朝中形成了一股力量,而這股力量,竟然可以掣肘他的決斷!

  這是他決不能容許的!

  「陛下,大將軍有摺子遞來。」

  一個內侍走入殿內,送上一封奏疏。

  「大將軍?!」

  朱標愕然道,

  「該不會……連徐大將軍都要來為陸仲亨求情吧?」

  要是這樣,那老爹就算再不情願,也只能留陸仲亨一條命了。

  沒辦法,徐達這次立下的功勞太大了,他要是有什麼要求,老爹不可能不答應他。

  朱元璋的臉色也是變得無比的難看,快速拆開摺子一看,神色方才稍稍緩和了幾分。

  「不是。」

  「只是一道謝恩的摺子。」

  明顯的,老朱鬆了一口氣。

  要是徐達都跑來求情,那他真的要重新評估淮西黨的勢力了,在朱元璋的心目中,徐達可是跟他穿一條褲子的!

  「還好還好……」

  朱標亦是眉頭舒展,轉而卻又苦笑道,

  「可是爹啊……哪怕徐達不說話,光是廖永忠、華雲龍他們這一票人求情,也很難纏啊!」

  「其實說到底,陸仲亨的確沒有私自調兵,我後來也詳細調查過,事發當晚,陸仲亨在一個侍妾的房裡睡覺,所以,巡捕和應天衛的調動,雖然和他有著洗不脫的關聯,但也的的確確不是他主動發起的。」

  「所以說,這件事情的確是可大可小,給了他們求情的機會。」

  朱元璋聽到這話,卻是冷哼一聲。

  「要真只有這麼一件事,他們求起情來,咱還真有可能猶豫,但陸仲亨所行不法之事,可遠遠不止這麼一件!」


  他目中泛起幾分殺意,道,

  「鳳陽的事,你應該也知道,陸仲亨、朱亮祖、廖永忠這三人全都卷進去了!」

  「原先,咱只是想殺一個撞上來的陸仲亨殺雞儆猴,可看到現在這狀況,咱覺得,殺一隻雞恐怕不夠,得三隻一起殺,才真正能夠起到威懾的作用!」

  朱標神色一凜。

  「毛驤!」

  朱元璋忽的呼喝道。

  偏殿之內,一道身影顯露。

  「參見陛下!」

  「見過太子殿下!」

  從天牢中放出來的毛驤,此刻氣質越發內斂。

  「本來以你的罪過,咱還不會這麼快就把你放出來。」

  朱元璋居高臨下的道,

  「縱然是把你放出來,也不會讓你官復原職!」

  「但是,咱現在還是把鑾儀衛重新交給了你,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砰!

  毛驤跪伏在地,一腦袋磕在了地磚之上,恭聲道:

  「罪臣明白!」

  「陛下隆恩浩蕩,放罪臣出來,定是要罪臣將鳳陽的案子查一個水落石出!」

  「罪臣願立下軍令狀!陛下給罪臣十五日,罪臣一定將事情查的明明白白!」

  朱元璋盯著他,伸出一根手指。

  「十日。」

  「在徐達回來之前,你一定要將這件事情給咱查清楚!」

  「這件事情要是辦好了,就算你是戴罪立功!若是辦不好,那就罪加一等,從此以後,你就在天牢裡面過日子吧!」

  「去吧!」

  毛驤心神一震。

  「罪臣遵旨!」

  他起身拱手行禮,快步離開了華蓋殿。

  從這一刻開始,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能浪費!

  「咱就再相信他一次,但願他能夠中用。」

  朱元璋望著毛驤離去的背影,正色道,

  「標兒,接下來幾天,你好好安排一下迎接徐達凱旋的流程。」

  「事情一碼歸一碼,相比較大軍凱旋這件事,陸仲亨的事兒反而是小事了,這一回,咱就是要親自去接!一方面,讓天下人看看咱的胸襟,另一方面,也讓天下人清楚明晰的知道,元朝徹底滅亡了!」

  朱標連連點頭。


  「是,爹。」

  「兒這就著手準備。」

  朱元璋微微頷首,旋即又道:

  「徐達一回來,咱們兩家的親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你娘那邊遲遲下不定主意,那索性咱就定了吧!老四朱棣,配徐家的大丫頭妙雲!」

  「這倆的年紀還算合適,你看怎麼樣?」

  朱標微微一怔。

  「老四啊……可以是可以,但是老三也還沒有婚配。」

  他略有些遲疑的道,

  「弟弟總不能趕在哥哥前面吧?這樣似乎有一點不妥。」

  朱元璋聞言,卻是一笑。

  「只是定個婚事而已,就像定娃娃親一樣,沒有誰前誰後的,真正舉行婚禮,那還要再過些年才行。」

  老朱道,

  「之所以選中朱棣,也是想給徐達配一個對脾氣的女婿,老三雖然英俊,但對於軍略,卻不如老四感興趣,老四整天喜歡讀兵書,他們翁婿兩個人,應該能夠尿到一個壺裡去。」

  朱標聞言,方才恍然。

  「原來如此,爹聖明啊。」

  他笑道,

  「聽爹這麼一說,老四這小子的確適合給徐達當女婿,我先前一直聽老四想要參軍打仗,要是他倆成了翁婿,到時候老四也可以到徐達帳下效力,好好歷練歷練。」

  「說起來,小橘子還挺看好老四的呢,認為他有極強的軍事才能,將來能當征北大將軍呢!」

  朱元璋神色有些訝異。

  「哦?這個臭小子也有瞧得上的人?他是這樣評價老四的?」

  老朱問道。

  朱標點了點頭。

  「對,我也納悶呢,小橘子是怎麼看出來的,我都沒能看出來。」

  他笑吟吟的道。

  朱元璋撫了撫鬍鬚,正色道:

  「有機會咱試一試老四的軍略,如果他真的有這方面天賦,那咱還真得好好培養培養他,讓他早早的參軍去!」

  「大明的邊境,主要是秦、晉、燕三地,將來這三個地方的藩王都得為你守好國門,軍事能力是必須要有的!」

  「老四是燕王,既然得了這個封號,他就必須得挑得起這個重擔來!」

  (本章完)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