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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鎮字符 羅老歪獻寶【5k】

  呼——

  不知多久後。

  陳玉樓緩緩停下動作,將刻刀拍在桌上,吹了口氣,紅木條桌上的玉石碎屑瞬間嘩啦啦揚起灑落。

  一枚骨牌大小的玉符。

  也隨之在玉屑中顯露出來。

  白皙細膩,通透溫潤,隱隱還能從玉符上看到一個陰刻的古篆鎮字。

  赫然就是一枚鎮字符。

  不說效用如何,單是這一手雕工,便足以稱之為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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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就有不少雕刻師傅。

  尤其是坐鎮搬金樓那位大朝奉,據說就是前朝宮庭出身。

  鑒寶、修復、玉雕,一身手藝多的驚人。

  陳玉樓自小接觸百藝。

  就曾追隨他學過兩三年。

  本以為根本用不上,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反而大有用處。

  而這半年來,他都記不清究竟用了多少料子上手,廢去六成,剩下四成雖然成品,但其中又有八成不入流。

  只剩下幾枚還算像樣。

  被他留了下來。

  也就是桌角那幾塊。

  不過……

  比起眼下這枚,無論雕工、品相還是質地,都能將那些吊起來打。

  最為關鍵的是。

  這枚鎮字符,從頭到尾,沒有半點停頓,完全是一氣呵成。

  輕輕攤開手掌,借著頭頂燈火,凝神看去,玉符上光澤如水,符中更是隱隱透著一縷縷淡淡的金光。

  仿佛有一條金線嵌在其中。

  饒是見過無數珍稀寶物的他,此刻心頭都忍不住嘭嘭跳動。

  也難怪和闐玉,自古便受到無數人的追捧。

  質地之細膩,種水之透徹,簡直就是鬼斧神工,天生靈物。

  手指輕輕摩挲而過,細細感受著陰刻的古篆字,陳玉樓心神都跟著寧靜下來。

  制符第一步。

  算是走出去了。

  但接下來,才是至關重要。

  作為十三雲籙祖符之一,鎮字符在他手中其實早已經運用的出神入化,爐火純青,但驅動祖符與制符之間,卻根本不是一回事。

  眼下他所作所為。

  其實和李樹國銷器異曲同工。

  銷制的符籙,以靈氣催動,便能激發使用。

  縱是不懂符文的花靈,到時候也能動用。

  前者是術,後者為器。

  兩者可謂天差地別。

  之所以說方才走出第一步,就如燒瓷,從泥土到瓷器,看似簡單,實則中間蘊藏的步驟極為繁雜。

  接下來他要做的,便是讓玉符有靈。

  沒有急著動手,靠在太師椅上,陳玉樓手握玉符,腦海里不斷浮現出青木長生功中記載的制符之法。

  直到每一處細節都烙印在他腦海之中。

  他方才重新坐直身形。

  心神一動。

  剎那間,氣海深處,一縷細微卻異常醇厚的青木靈氣,越過丹田內景、奇經八脈,一直出現在掌心之內。

  就如一蓬無形的火焰。

  在他神識操控下,一點點渡入玉符之中。

  漸漸地。

  那道陰刻的鎮字,仿佛有了靈性一般,給人一種道韻天成之感。

  整枚玉符,更是從裡到外都透著一縷難以形容的意境。

  與之前的一氣呵成不同。

  眼下他卻是能慢就慢。

  畢竟是第一次制符,自然要儘可能小心謹慎。

  萬事萬物,都是熟能生巧。

  一回生兩回熟。

  就當是積攢經驗。

  而且,到了他如今的境界,也無需擔心靈氣會消耗過度,按照眼下的進程,足以支撐數月之功。


  足足數個時辰後。

  玉符之內,一道道霧氣緩緩流動,而那縷金絲猶如龍蛇,在霧氣中來回翻湧。

  見狀,陳玉樓緊皺著的眉頭間,也終於多出了幾分驚喜之色。

  按照符籙一道記載。

  凡是符中見霧,形如流水,便應照著符文已成。

  就如李樹國爐中煉器,一旦出現青白二氣,龍吟虎嘯之象,也就意味著可以開爐取物了。

  同樣的道理。

  陳玉樓抿著嘴唇,來不及松上一口氣。

  掌中一縷靈氣,附於玉符之上,好似上了最後一層封印。

  到此,他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回去。

  手腕一翻,玉符靜靜地躺在手心內,鎮字古篆文若隱若現,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流轉不止。

  「終於成了……」

  低聲喃喃了聲。

  眸光閃爍,精光浮動,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破天荒頭一次露出一抹無法掩飾的喜色。

  前後花費足足六七個鐘頭。

  熬了一宿。

  總算沒有白費功夫。

  這枚鎮字符一成,也就意味著他在符籙之道上,自此踏出了第一步。

  「可惜湘陰境內無甚邪煞之物,不然可以拿來試試手。」

  把玩著那枚鎮字符。

  陳玉樓能夠清晰感受到符籙中那股驚人的鎮壓之力。

  唯一可惜的是。

  之前盤踞火洞廟多年的那頭陰鬼,去年就被他斬殺,如今境內也算是河清海晏,並未聽說還有其他邪祟作亂。

  至於湘西那邊深山老林里。

  倒是有不少野神山精,偷食香火,但短時間內想要找到卻是不易。

  思索片刻,他也只能將衝動壓下。

  反手長袖一揮,鎮字符瞬間從掌心內消失不見,被他收入氣海洞天。

  至於刻刀以及玉石籽料,倒是沒有去動。

  他這一回,沒他應允,就是魚叔、拐子和崑崙,都不會貿然下來。

  舒展了下四肢,陳玉樓起身離開書桌。

  不遠外的矮几上,那隻香爐中的木香仍舊在慢吞吞的燃燒著,一夜過去,卻絲毫不見減少。

  而他更是精神奕奕。

  半點也無疲憊困頓之意。

  一路沿著樓梯向上。

  等推開觀雲樓大門時,才發現,外面天色都已經大亮。

  對面的樓牆下。

  一道身影兜著雙手,眼瞼低垂,正靠牆曬著太陽。

  不是魚叔還會是誰?

  聽到推門聲,他下意識睜開眼,目光里閃過一絲亮色。

  「少掌柜。」

  見此情形,陳玉樓哪會不懂,他恐怕已經來過數次,只是大門一直不曾開過,便守在此處,靜靜等待自己醒來。

  實在是這一幕發生過太多次。

  「魚叔,不是早跟您說過了,不用這麼守著。」

  陳玉樓搖頭一笑。

  臉上露出一絲無奈。

  即便老人家覺少,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左右也無事。」

  魚叔擺擺手,「曬曬太陽,就當是休息了。」

  「少爺,您看什麼時候用餐,我去吩咐廚房那邊。」

  「暫時不急。」

  金丹境後,其實便能做到辟穀不食,只不過久在市井中,習慣了煙火氣,加上實在戒不了那一口心頭好。

  這天下何其之大,行走江湖不食煙火,未免也太過可惜了。

  雖然忙碌了一夜,但有靜神香爐,等於無時無刻都在修行,是以他一點察覺不到飢餓之意。

  「魚叔,昨夜吩咐的事怎麼樣了?」

  「回少爺話,一早,我就派了人出去,一支前往玉華山請李掌柜,另一支則是去了鵝頭山,這會應該已經到了。」


  作為陳家大管家,這些年裡,魚叔上上下下打理的條理清楚。

  少爺交代的大事。

  他又怎麼可能忽略。

  一早就已經吩咐下去。

  「那就好。」

  陳玉樓點點頭。

  他家三代卸嶺盜魁,倒鬥起家,夥計們大都是粗人,即便招了不少帳房、教書先生,不過能讓他這麼放心的,也只有魚叔和拐子二人了。

  「天氣不錯。」

  「魚叔,一起走走?」

  看他佝僂著身子,垂在一旁的手,輕輕敲打著老寒腿,陳玉樓更是忍不住心生歉意。

  他這都是老毛病了。

  按理說,越是這種情況越要多加休息,但老人家不聽勸,永遠都是當面笑呵呵答應下來,隔天還是一如往常。

  眼下這情況,明顯是站久了。

  「好。」

  少爺吩咐,他自然不會拒絕。

  兩人沿著城內小巷,並未刻意去往哪一處,就是閒庭信步。

  昨夜時間緊湊,只來得及詢問洞庭湖和湘陰境內,如今充裕閒適,話題就多出了不少。

  畢竟這趟遠門出了近半年。

  這麼久時間,世事變遷,發生的事情可太多了。

  聽他問起,魚叔則是成竹在胸,畢竟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過手,老爺子心思又細,樁樁件件條理清晰。

  從前到後事無巨細,說的一清二楚。

  路上偶爾遇到夥計。

  見兩人在說事。

  也不敢上前打擾,只是停下腳步躬身行禮,然後便自行離開,去忙自己的事情。

  不知不覺間。

  兩人一路從內城到了城門處。

  和幽靜的城內不同,外城所居,幾乎都是靠著陳家吃飯的佃戶,這些年來,沿著城牆起了無數的房屋小院。

  眼下正是春耕農忙時節。

  一望無盡的田地上,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

  「過幾天就是春社了。」

  「少掌柜,今年還是如常?」

  見他搖搖眺望著良田,魚叔低聲詢問了一句。

  陳玉樓當即擺手。

  他對農事幾乎一無所知,全都是落在魚叔他們身上,眼下自然也不會插手。

  「這事您來定就好。」

  「好……」

  魚叔點點頭,正要再開口說些什麼。

  忽然間。

  遠處青山之間的官道上,一行數人縱馬而來,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咚咚的馬蹄聲,震的地上煙塵四起。

  「來的好快。」

  魚叔年紀大了,眼力不如年輕人,還在搭著涼棚眺望時,身側已經傳來陳玉樓意味深長的笑聲。

  聞言。

  他一下便咂出味來。

  能讓少掌柜這麼說的,想必十有八九是羅老歪那小子。

  果然。

  靜靜等了片刻。

  那幾道身影已經穿過長路,出現在了城外。

  最前方一人,身材高大,穿著一件長衫,眼神凶戾,氣勢彪悍,臉上一道傷疤從鼻間一直橫到耳朵根,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不是羅老外還會是誰?

  除了他之外,還有個年輕人,應該是副官一類。

  至於剩下兩人則是一早前往鵝頭山送信的陳傢伙計。

  遠遠見到陳玉樓和魚叔在城門口,羅老歪當即勒馬,從馬背上滾下,整理好衣衫,這才擠出笑容,一臉恭敬、畏懼的快步小跑上前。

  「老羅拜見陳掌柜。」

  「見過魚叔。」

  一直到了幾步外。

  他才停下腳步,雙手抱拳,躬身拜下,腦袋幾乎都要垂到了地上。

  見此情形,陳玉樓不禁嘴角不由勾了勾。


  這傢伙別的不說,表面上的功夫倒是做的足夠。

  「行了,好歹也是個人物,這像什麼樣子,傳出去的話,江湖上豈不是要說我陳玉樓太過霸道。」

  「不敢。」

  一聽這話。

  羅老歪腦袋垂的更低。

  臉上的畏懼之色也愈發深重。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親眼所見,這位曾經的拜把子兄弟,早已經脫胎換骨,不似世間凡人。

  如今時隔半年再見,隔著數十米,都能察覺到他身上那股越發如淵如岳的氣息。

  只是站在那。

  便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威勢,壓得他幾乎踹不過去。

  他又不是被驢踢了腦袋。

  哪會不懂得進退?

  該伏低做小,就老老實實的站著,要真把往日那些所謂的江湖情義拿出來,才是真正的腦子進了水。

  一早接到消息。

  他連飯都顧不上吃。

  當即便命副官帶上東西一路趕來陳家莊。

  甚至擔心陳掌柜誤會,不僅脫掉軍服,隨身的手槍也被留在了山上。

  和副官兩個人輕衣簡從。

  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平日基本不會穿的長衫。

  這也是為何眼下兩人看上去裝束那麼古怪的原因。

  「老羅就是靠陳掌故賞口飯吃,哪敢稱呼什麼人物。」

  「陳掌柜還是莫要捧殺我了。」

  羅老歪小心翼翼的站起身。

  卻仍舊不敢抬頭,只是佝著身體站著,雙手垂下,臉上滿是諂媚的笑,連連搖頭解釋著。

  「好了。」

  陳玉樓懶得聽他廢話。

  唯一好奇的是,他究竟從銅官山盜出了件什麼東西,以至於非要來見自己。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

  「找個地方慢慢聊。」

  聽到這話,原本大氣都不敢喘的羅老歪,頓時鬆了口氣。

  「是,陳掌柜。」

  從副官手裡接過條木皮箱,示意他人在城外等著,羅老歪親自抱著箱子,一步步飛快跟了上去。

  一直穿過鱗次櫛比的建築。

  到了觀雲樓外。

  魚叔上前推開大門。

  深知接下來少掌柜和羅老歪有事要談,他束手站在一旁。

  什麼時候做什麼事。

  對他而言,已經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了。

  「魚叔,送一壺茶上來。」

  「您老就去休息吧。」

  陳玉樓也沒多言,只是溫聲吩咐了一句,便徑直朝樓上走去。

  羅老歪緊緊抱在懷裡的皮箱。

  他雖然不能盡數看透。

  但那股異乎尋常,介於生與死之間的詭異氣息波動,卻是讓他明白,或許正如他所言,還真是件不得了的東西。

  「是,少掌柜。」

  魚叔目不斜視的點了點頭。

  隨後便去自行做事。

  至於羅老歪,還是躬身跟在背後,這地方他曾經來過不少次,但今時不同往日,那時候他仗著陳玉樓拜把子兄弟的身份狐假虎威。

  如今,見識過遠超常人的力量後。

  他深知彼此之間的差距。

  「羅帥,進來吧。」

  見他唯唯諾諾,陳玉樓看的一臉無語。

  他可是見過這一位嘴臉的,前倨後恭,實在令人發笑。

  「是,陳掌柜。」

  跟在身後,一步步拾階而上。

  一直到了四樓會客廳。

  也不知道是箱子太重,還是他這些年被酒色大煙掏空了身子骨,這麼一會功夫,他人竟然跟剛從水裡撈上來的一樣,大汗淋漓,氣喘吁吁。

  「見……陳掌柜見笑了。」


  「這身體實在是虛了些。」

  似乎察覺到了陳玉樓微微皺眉的情形,羅老歪心思一下沉到了谷底,暗暗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將氣息平復下去。

  「不急,慢慢來。」

  陳玉樓伸手指了指椅子。

  羅老歪道了聲謝,然後才挨著半邊身子小心坐下。

  從口袋裡掏了條絲巾出來,將額頭上汗水擦淨,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相好的情人還是窯姐那順來的,絲巾上透著一股子刺鼻的香味。

  等了片刻。

  魚叔提著一壺燒沸的茶水上來。

  除此外,還有幾樣點心。

  明顯是擔心陳玉樓餓著了。

  「聽魚叔說,我不在莊子這半年裡,你來找過我好幾次?」

  提起茶盞,陳玉樓輕輕吹去一層浮沫,不動聲色的開口道。

  「是。」

  「老羅自從聽過陳掌柜教誨,決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不敢去做打家劫舍、販煙涉賭的行當。」

  「但陳掌柜您也知道,老羅我這人沒啥本事,就想著學陳掌柜您做點土貨生意。」

  「之前聽江湖上有人傳言,銅官山中有座大斗,是那夜郎王的王陵。」

  對於茶水點心,羅老歪碰都不敢碰。

  只是垂著腦袋低聲說著。

  聽他絮絮叨叨了半天,才總算說到了正文上。

  「你是說,找到了王陵?」

  陳玉樓眉頭一挑,手中茶盞輕輕放下,眸光掃過桌子對面。

  這一下,羅老歪頓時如芒在背,坐立難安。

  「這……」

  「老羅也不敢保證。」

  「不過看那地宮規模,確實不像尋常人能夠住的起,老羅見識淺薄,所以特地將其中一件明器帶來,請陳掌柜掌眼。」

  說到這。

  羅老歪起身,將放在腳邊的條木皮箱打開。

  裡頭的東西似乎對他而言極為重要。

  不但外面上了鎖,裡邊更是用棉錦包裹了好幾層。

  忙了好一會。

  他才將東西從箱子裡取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

  只是……

  看到那東西的一剎那。

  饒是陳玉樓見多識廣,瞳孔也忍不住微微一縮。

  那竟然是一株通體如玉,葉色碧綠,折射出幽深光芒的竹子!

  而在那綠葉玉竹之下。

  隱隱還有一道道猶如龍蛇般的雷火遊走。

  「這是……」(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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