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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5章 無阻盛世

  第1385章 無阻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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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年初得知大唐擊敗西突厥、威震西域的消息之後,遼東的北齊殘部便一直處於緊張的備戰狀態中,但是時間很快便從年初到了下半年,卻遲遲沒有唐軍大舉來攻的跡象,這也讓一干北齊殘眾們的心情複雜無比,緊張忐忑之餘又夾雜著一絲慶幸,還有一些焦慮,當然更多的還是滿滿的疲憊感。

  畢竟精神長時間的緊繃著,就連一些精力旺盛之人都有些吃不消,普通人則就更加的免不了叫苦連天。而除了精神上的壓力之外,備戰的過程中也有各種繁忙的事情需要操勞,這更壓得普通軍士們喘不過氣。

  如今的北齊殘部並沒有廣袤的領土可供休養與防守,他們只是困縮在燕山北麓一隅之地,地盤既沒有太大的縱深,也沒有什麼自然資源可供取用。外部尚可仰仗的,那就是與契丹、庫莫奚等東胡部族有攻守同盟的約定,加上不久前與遼東的高句麗達成和親,使得這些區域也得以成為北齊殘眾在必要時候可以進行轉戰的地方。

  不過對於仍然夢想著能夠重新返回河北的斛律光等人而言,當然是距離河北越近越好。而且他們只有將唐軍阻攔在燕山以南,才能夠體現出自身的實力與價值,讓東胡諸部更加依仗他們與唐軍進行對抗。

  若是交戰不利而向後方退卻,他們對於東胡諸部的價值無疑就大打折扣,甚至不排除這些胡部因為畏懼唐國威勢而選擇出賣背刺他們。

  因此燕山北麓的行苑也成了他們不可輕易丟棄的地方,一旦丟失了這裡,不但剩餘的勢力要再次遭受重創,也會讓他們陷入莫大的亡國滅種的危機中來。

  故而過去這半年多的時間來,斛律光除了督促部伍勤奮操練之外,其他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在燕山山麓當中構築防線。不過由於如今能夠動用的人力物力實在太少,所以也難以進行大範圍的防線布置,基本上只是在盧龍塞北面一些山川缺口修建戍堡進行重點防守。

  即便只是這樣,所投入的人力物力也已經讓他們有些吃不消,還是靠著斛律光威嚇哄騙庫莫奚等諸部協助,這才勉強將防線給布置起來。

  其實在斛律光看來,他並不覺得這種單純的防守能夠扭轉局面,反而覺得主動出擊才能創造機會。然而當他提出這一想法的時候,卻頓時遭到了上下一致的反對聲。

  「當下形勢本就敵強我弱,敵不來攻我,尚可得於片刻喘息之機,以弱挑強、邀敵來戰,實非智者之舉!」

  封孝琰在渤海郡淪陷之機率領族屬部眾跨海來投,當然也希望能夠重新回到鄉土,可是當聽到斛律光說出主動出擊的想法之後,還是忙不迭開口反對道。

  斛律光聽到這話後便皺眉說道:「我之與敵,世仇也!縱然我不往挑之,賊亦必來攻我。今遼東地狹民疲,物用匱乏,難經長久抗戰。唐國勢力卻更勝往年數倍,一旦來攻,便絕不是匆匆往返,交戰起來便要長久對峙。屆時我方形勢必然更加窮困,不如趁敵大軍未至,先入其境大加掠奪,而後且戰且退,逐步消磨敵之銳氣。」


  區區一道盧龍塞北面防線,便已經耗盡了他們所能調用的人力物力,而只憑這一道單薄的防線顯然不足以牢牢的拒敵於外。一旦被唐軍諸路師旅圍困於此,那可供輾轉騰挪的空間則就更小了,因此不如將先期戰場放在已經被唐國統治多時的州郡中。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斛律光這樣富有膽略,或者說斛律光這一想法本身也有些脫離現實,甚至就連其兄弟斛律羨都有些不贊同:「阿兄欲搶先手、迎敵於外,此雖上策,但如今群下已非往年晉陽勁旅,多是喪膽之輩,並雜有河北亡戶逃人。

  河北地勢坦闊,利於大軍鋪陳進退,諸眾若觀敵勢甚雄,恐怕不復頑抗鬥志,屆時且戰且退或會變成一觸即潰。況今幽州、營州等唐國戍將亦非庸才,若是往戰不克,則會先挫我鋒芒,後續交戰起來會更加不利啊!」

  斛律羨是不希望兄長犯險深入敵境,相對於一直專注軍事的斛律光,他所需要管理的事務要更加廣泛,所以心裡也清楚他們這些北齊殘部的真實情況其實較之表面看來要更惡劣幾分。

  就拿那些河北逃人來說,他們或為戰亂所催,或是被齊軍擄掠至此,一旦重返河北看到州郡得治、民生安寧,怕是還未交戰便先喪失了鬥志,懊悔自己當初的選擇,痛恨一直挾持他們的齊軍。

  齊主高濟本來一直都保持著沉默,可是當看到上下群眾似乎都在反對斛律光,頓時便也蠢蠢欲動起來,忍不住開口說道:「是啊,如今國勢危難,皆因咸陽王等柱臣同心協力才勉強維繫至今。王雖忠勇無雙、不懼死戰,但今群臣皆持異議,咸陽王還是應當慎重考量。王若輕出、為賊所劫,後繼國事又當仰誰?」

  聽到眾人全都不支持自己的提議,斛律光便也只得放棄這一想法,繼續專心修補那燕山防線。

  但長時間的緊張備戰也是讓將士們疲憊不堪,難免就會有一些疏忽懈怠的情況發生。斛律光向來治軍甚嚴,如今又正當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對於此類情況自是嚴懲不貸,這不免又讓群眾叫苦不迭。

  這一天,負責行苑宿衛事宜的領軍將軍高保寧又觸犯軍法,被斛律光派人執入軍營準備加以刑罰。高保寧乃是齊氏疏族,久任遼西,齊主高濟對其也頗為倚重,聞訊後便趕到軍營去想要為高保寧說情。

  「陛下千金之軀,動靜有度,何以竟為亂法之徒奔走?」

  聽到高濟表明來意,斛律光心中便有些不悅,當即便沉聲說道。

  高濟聽到這話後也有一些尷尬,便略作欠身說道:「東行以來,親屬離散,使人倍感傷懷。領軍是我疏屬,平素遣用效力亦頗得宜,還請咸陽王法網略寬,從輕發落。」

  「此徒亂我軍法,已非一遭,著實可恨。但今陛下既言,便且杖之三十,若再有犯,決不輕饒!」


  聽到高濟這麼說,斛律光也是有些心酸,略作沉吟後才又開口說道。

  高濟聞言後自是連連道謝,離開的時候順便又將受刑完畢的高保寧帶回別苑。雖然已經從輕發落,但三十刑杖生受下來,那高保寧也是滿背創傷,難能起行,伏於車中語帶不忿道:「咸陽王實在太專橫跋扈,臣不恨身遭刑罰,卻羞惱陛下親至、其仍不肯寬縱退讓。」

  「咸陽王是國之重臣,非其護顧,朕亦難能安處於此!」

  對於那些在自己面前議論斛律光是非之人,高濟向來都是如此作答,此時也不例外。

  高保寧聽到這話後卻忿念更深,哼哼說道:「咸陽王雖是忠臣,難道余者儘是奸佞?其雖忠勇,但垂危之國勢憑其一意孤行怕也難挽。眼下形勢本就危殆,兵寡勢弱,其仍威刑嚇眾……」

  「不要再說了,咸陽王忠國之心堅於金石,朕不疑之!」

  高濟見高保寧還不住口,當即便又皺眉低斥道。

  且不說北齊殘部內里這些不和諧的因素,大唐河北方面在接到朝廷所下達的徵令之後,戰爭的機器便再次運行起來。去年聖駕西巡,所召集主要是山南、關隴等各地府兵將士,河北方面雖然也有從駕,但數量並不算多。

  如今整個河北大地上大小軍府近百座,在籍府兵將士更是有多達十數萬眾。這其中大部分都是平定河北之後陸續增編而來,錯過了攻滅北齊這一大分潤戰功的機會,因此許多府兵軍士僅僅只享有基本的均田,額外的功勳賞賜則就不多。

  去年分發到河北的徵兵數量有限,加上許多府兵還對遠赴西域心存畏懼遲疑,故而徵發氛圍尚算平靜。但是到了今年又有戰鬥任務下達,河北諸多軍府頓時沸騰了,府中擠滿了請求出征的軍士,都盼望著能夠通過軍功來換取更大的賞賜。

  「某本賊齊華人戍邊勇士,遼東邊情也很熟悉,還曾手刃庫莫奚數員,府主若不點我,必是處事不公!」

  為了獲得出兵的名額,軍士們都紛紛高呼自己的優勢所在,並用言辭擠兌負責點兵募士的府主,結果河北諸州本來徵兵三萬的計劃,各地兵簿匯總上來卻多達七萬之眾。

  當被任命為此番征師主帥的李穆來到鄴城,看到相州總管李禮成所遞交上來的備戰情況,頓時便有些傻眼,連連搖頭道:「超員實在太多了,這絕對不可!河南諸州府兵徵令俱已下達,並需攜糧北上,朝廷可沒有額外的用度差補來驅用這些富餘軍士!」

  「軍士貪功、爭先恐後,諸軍府為此煩惱不已,若不作此呈報,軍心都將不安。公既受使此事,亦應妥善處理!」

  李禮成這段時間正為此事煩惱不已,如今總算等到李穆到來,事情交託回去,當然不肯再接手回來,匆匆辭別李穆便返回總管府中避而不見。


  李穆身為武將,當然也希望能打富裕仗、投用的兵力物力越多越好,因見距離征期還有一段時間,於是便順水推舟的將情況向朝廷進行奏報。

  單單只是攻討遼東北齊殘部自然是用不了這麼多的兵馬,可如果目標放的更大一些,調用這麼多兵力便合理了。河北軍士踴躍應徵,朝廷如果不加應允的話,那就需要再遣使者慰問安撫一眾軍府了。

  當這一情況被奏報到長安的時候,李泰將奏章翻看一番,除了看到軍士渴戰、軍心可用之外,也意識到河北府兵建設比較滯後,雖然軍府規模、軍士數量上來了,但是相關的資源分配還是不夠周全。而府兵除了兼顧耕織,最大的收入進項自然就是軍功獎酬,所以才會有如此踴躍的情況發生。

  造成這一情況的原因也是有很多,其中有一個相當重要的那就是如今河北大量的鄉土資源仍然掌握在世族豪強的手中。

  儘管在攻滅北齊後,諸如趙郡李氏、渤海封氏等豪族都遭到了嚴酷的打擊,但這些畢竟只是特例,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陽盧氏以及其他世族,則因為與李唐宗族親密的關係,比較順利的加入到了新朝統治序列當中,他們的鄉資勢力也有所保留,甚至還繼續擴張。

  之前為了維繫國中局面的穩定和休養生息,對於這一類的情況,李泰也並沒有深入的去進行改革。此番派遣太子主持撤郡并州諸事,也有要打壓豪右世族的意思在其中。

  眼下河北軍心如何已經呈現出來,可以說進行更深刻改革的客觀條件已經形成,如果再不加以積極的回應,無疑會令人心怠惰消沉下來。

  不過在有對外戰事的時候,李泰便鮮少選擇同時進行內部的調整。眼下河北諸府兵將士們的情緒顯然難以通過簡單的安撫便平靜下來,畢竟他們是有著真正旺盛且迫切的需求。

  在權衡一番之後,李泰還是決定先外後內,他也放棄在關中窩著偷懶過冬的打算,自己親赴洛陽坐鎮,而後又將先期出發的兒子李晉前往鄴城監督軍政。同時河北方面征師規模擴大,諸州備荒的常平倉暫支軍需,從而向遼東發起規模更大的戰事。這一次便不只是要剿滅北齊殘齊勢力,更是要將大唐兵鋒一舉推到遼水一線再作打算。

  於是隨著聖駕抵達洛陽,大唐的戰爭機器便又加大馬力的開動起來。原本是計劃五萬師旅征討殘齊,如今動員兵力陡翻倍余,十餘萬大軍匯聚幽州,然後便分別取道盧龍要塞與遼西走廊一起向燕山北麓的北齊殘部圍攻而去。

  此時北齊殘部已經整軍備戰大半年有餘,終於等到大唐出兵的消息,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得償所願。可是當得知唐軍此番號稱足有三十萬大軍、兵分數道的向遼東殺來的時候,這些北齊殘眾頓時便又有些傻眼,甚至就連斛律光都大感驚訝:「此間不過區區幾萬窮師衰旅,唐主竟然舉國來攻。看來亡我之心甚堅,吾輩不死,其難安寢。」


  無論唐軍多少人馬向此殺來,如今擺在他們這些北齊殘眾們面前的也唯有死戰到底一途。過去這些時間裡,斛律光也一直在整軍備戰,故而將士們戰意尚算堅決,並沒有被敵人強大的兵力而嚇得驚慌失措。

  大唐方面雖然聲勢浩大,但是由於增加了徵發用兵的規模,故而最終出兵的日期較之原本計劃中要更晚了一些。

  反倒是得令之後便率部橫穿漠南、直攻遼西的突厥可汗攝圖先一步抵達了遼西戰場,並且很快便有所創建。眼見突厥大軍到來,本就鬥志不堅、組織渙散的契丹直接滑跪,向突厥投降歸附,轉頭做了突厥軍隊的前鋒。

  隨著突厥倒戈相向,燕山行苑北面便全無遮掩,直接暴露在了突厥軍眾的眼皮子底下。與此同時,取道遼西的軍隊在抵達營州黃龍之後,便也立即向著燕山行苑發起進攻,而這一方位卻非北齊殘眾重點經營布防的區域,唯憑山川地勢稍作阻礙。

  這也並不是斛律光在備戰之時出現了重大的疏忽,關鍵還是在於力量不足,想得到但卻做不到。原本斛律光是打算聯結高句麗一起布置黃龍北部防線,保持往來遼東的暢通,可是高句麗方面卻猶豫不決,因見唐軍遲遲沒有發起進攻,便也將合作事宜一再拖延,甚至就連派往平壤迎親的斛律武都至今都還滯留其境沒有遷回。

  如今大唐政令陡下、征師旋至,再想做出補救布置,無論時間還是力量上都已經來不及了。隨著諸面遭受圍攻,原本斛律光精心經營的燕山防線,一時間竟成了孤軍深入、身陷重圍。

  不過斛律光也並沒有因此而驚慌失措,他自知突厥之眾散漫鬆懈、戰鬥力不強,而遼西繞道而來的師旅迂迴折轉,也不可能是唐軍的主力。真正能夠帶來致命威脅的唐軍主力,一定是會從盧龍塞一線殺出。

  所以他繼續留駐燕山防線,同時著令自己的弟弟斛律羨率領一部精軍向北擊退契丹與突厥的師旅,其餘人馬則固守行苑,憑著行苑近年來所修設的防事抵抗營州方面的攻勢。

  斛律光這裡仍然指揮若定,然而後方燕山行苑中卻已經是亂作一團。並不是所有人都想斛律光這麼鎮定自若,幾十萬唐軍氣勢洶洶的攻來,周邊諸方都已經直接暴露在了敵軍兵鋒之下,這實在是讓人難以鎮定。尤其是當斛律羨又率領一批軍眾北去迎擊突厥與契丹師旅,使得行苑駐守兵力更少,也讓此間人心越發的惶恐。

  「至尊,唐軍大舉來攻,斛律兄弟卻各自引師盤桓於外,絲毫不以至尊安危為計。該當何以應敵,至尊亦當自計啊!」

  早就與斛律光不睦的高保寧因見麾下能夠調度的人馬更少,心中也是慌亂不已,連忙求見高濟並作勸諫道。

  高濟雖然也頗為慌張,但還是強自鎮定道:「領軍休作此言,咸陽王忠心……」

  「咸陽王縱或忠於國,但卻未必忠於君。至尊入此以來,便一直被虛置行苑之中,內外諸事無一能問,俱由咸陽王兄弟所把持。其所以自晉陽引護至尊至此,無非是挾一神武血脈而號令群屬。此血脈是否至尊,於其而言並無區別……」


  旁邊一名宦者這會兒也忍不住開口說道,然而其人話還沒有說完,高濟便頓足怒吼道:「閹奴住口!家國大事,豈容爾徒置喙!咸陽王國之柱臣,忠義無雙,朕不信之,難道可仰你等?」

  那宦者遭此訓斥後忙不迭將頭垂了下去,但很快卻又開口說道:「所謂家國,至尊掌事幾樁?此是明月之國,卻非陛下之國!奴等才力雖然不及咸陽王,但今敵軍將至,奴等仍然拱衛至尊身畔,斛律兄弟今又何在?」

  「此是明月之國……」

  高濟聽到這話後,神情頓時一僵,過往心中所積攢的負面情緒頓時便也翻湧上來,怔怔良久才又望著那宦者沉聲說道:「你這宦者竟有幾分見識,名叫什麼?」

  「奴名齊紹,神武之年便已在侍府中。如今國勢窮困,難與敵爭,但若欲延續社稷傳承,也不在一城一地。唐國皇帝今雖煊赫無雙,但其先祖亦曾有亡國奔遠的險惡處境。欲存社稷,不在於地而在於人,至尊天生貴胄、神武嫡血,身之所在,社稷所在,哪怕遠赴汪洋、寄身孤島,亦不失一島主之號,勝於困此待死啊!」

  那宦者見高濟已經被其說動,便又連忙說道。

  「齊紹……好名字,好名字!不錯,朕即社稷,朕之所在,社稷所在,明月系我於此,只是為了挾我馭眾,我不應困其奸計之中!」

  面對唐軍氣勢洶洶的攻來,高濟心中自然也是惶恐無比,只是之前理智一直告訴他斛律光是國之忠臣,只要信任其人事情總會好轉,可是如今被這宦者齊紹給勸說一番,心境頓時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不打算再繼續逗留於此束手待斃。

  於是他當即便著令領軍高保寧召集一批精卒,收拾一批財貨,趁著斛律光兄弟全都在外迎敵之計,直接離開行苑,向東面逃亡而去。

  突厥與契丹聯軍雖然聲勢不小,但戰鬥力卻著實不高,加上也沒想到齊軍竟然還敢主動迎擊,所以其前部人馬便在燕山北麓遭到了斛律羨的伏擊,損失數千人馬之後便倉皇后撤,不敢再向前進擊。

  斛律羨在暫時擊退北面來敵之後便又匆匆返回燕山行苑,可是當他來到行苑的時候,此間早已經是亂作一團,而齊主高濟也早已經拋下了他們這些最後的北齊遺民,不知逃往何方。

  面對這一情況,斛律羨一時間也是萬念俱灰,良久之後才愧嘆一聲道:「蒼天棄之,誰能興之?齊氏之亡,概是自取!」

  與此同時,齊主棄眾而逃的消息也傳播到了燕山防線中,斛律光在得知此事後亦久久無語,但最終還是打起精神來說道:「無論如何,終須一戰!唐國總不會因我等亡國餘孽復為君父所棄,便加憐憫賜活!」

  事情也不出斛律光所料,唐軍主力人馬果然取道盧龍塞向北而來,而斛律光所布置的防線正當唐軍前進的路線上面,將唐軍牢牢的困阻在了燕山之中。一直到了這一刻,這位北齊名將雖然勢窮運蹇,但是對於戰爭仍然保持著敏銳的洞察力。


  但也僅只如此了,無論斛律光有著怎樣的德行才力,面對大勢傾頹的北齊社稷,也絕非其一力能夠挽回。他所布置的防線固然給唐軍行進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但再牢固的防線也需要有人駐守。

  今時的唐軍較之當年攻滅北齊之時,武裝要更加精良、士氣要更加旺盛,當斛律光還在山間烽堡中親率部眾奮力抵抗的時候,諸路唐軍師旅已經是翻山越嶺、攀高躍下,悍不畏死的蜂擁蟻附而來,那旺盛的士氣使得防線的效用大打折扣。

  隨著諸處防線陸續告破,斛律光所精心布置的防線並沒有如他所預料的那般持續太長的時間。他雖然仍是才力卓越,但卻仿佛已經與唐軍將士們隔了一個時代,過往的經驗也已經不太湊效。而且就算是這防線堅持住了,後方齊主已經奔逃,他們堅守的意義也已經不復存在。

  「可以已矣!」

  眼見防線諸處告破,越來越多的唐軍將士殺入近前來,斛律光抽出手中的佩刀,向左右近人說道:「某出身將門,少年恣意,中年肱骨,晚年忠烈,此生無憾了!唐主英壯,一統寰宇,某前朝餘孽,自當速去,無阻盛世。爾等群徒,錯從庸人,遭此絕境,我已無力搭救,各自活命去罷!」

  說話這話之後,他便回刃於頸間,自刎於當場。余諸群徒,眼見斛律光自刎而亡,一時間也都悲愴驚慌,有人翻過防線棄械向唐軍投降,有的則默默聚附在斛律光屍體的周圍,用身軀保護著他的身體不受敵軍的破壞。

  斛律光的死亡並沒有讓唐軍征戰的步伐停止下來,此番剿滅北齊殘部只不過是征途中一個不算太大的目標,完全收復遼西並進望遼東才是此番唐軍的目標。

  燕山防線被攻破、收揀斛律光的屍體之後,唐軍便繼續向前推進,諸路匯合圍剿正欲引部北投庫莫奚的斛律羨。之後唐軍於此兵分兩路,一路在幽州總管李和率領下進擊庫莫奚等曾與北齊殘部勾結的東胡部族,一路則在主將李穆的率領下繼續向東面進擊。

  棄眾而逃的齊主高濟最終沒有隴西李氏先祖李寶那種奔遠復國、維持國祚的運氣,當其一行奔逃到遼水附近,便恰好遇上了自光州渡海而來的光州刺史羊鵾所部,一行人被直接收斬於遼水河畔。

  高句麗方面明顯也沒有想到唐軍推進的這麼快,之前還在等著觀望唐軍與北齊殘部在西面對峙交戰,然而一個眨眼間唐軍卻已經推進到了他們的國門附近。雖然其都畿平壤距離遼水還很遠,可是隨著其在半島上的領地被新羅、百濟所侵占瓜分,遼東的領土對其國而言便也越來越重要。

  因恐遭到唐軍的猛烈進攻,高句麗國主高湯不敢遲疑,當即便派遣使者前往遼水河畔的唐軍大營稱臣乞降,隨使者一同前往的,還有之前被扣押在平壤的斛律光之子斛律武都,以及斛律光那沒過門的新妻子,但卻並非活人,而是他們的首級。

  見到這一情況,唐軍方面也不由得感嘆高句麗國主見風使舵之快以及其狠辣,不過高句麗如此快速的低頭請降也讓他們沒有理由繼續向遼水以東進軍。而且隨著時令入冬,遼東也變得苦寒起來,不便再作大規模的用兵。

  於是在向朝廷請示一番之後,朝廷便暫時接受了高句麗的請降稱臣,並以宇文善為平州刺史駐守遼水,其餘師旅則分批撤離歸國。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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