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上皇問政
嬴淵猜想,上皇與皇帝之間既然談到了練兵,那麼十有八九,是要詢問此事。
是以,在前往太和殿之前,嬴淵就做好了答覆的準備。
來到太和殿時,嬴淵忽見不遠處御輦。
而姬長的貼身內侍夏守忠也緩緩走來,輕聲道:「嬴將軍,陛下請您過去一趟。」
嬴淵先看了戴權一眼,對方點頭道:「老奴在這兒候著。」
御輦上正坐著帝後二人。
「陛下,娘娘。」
嬴淵來到御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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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朝著他點頭一笑。
姬長語重心長道:「子川無需心憂,上皇只是要見你而已,若問你什麼,如實回稟即可。」
說到這裡,他故作停頓,沉聲道:「若問你練兵之事,多談我大周當今軍制之弊。」
嬴淵作揖,「臣明白了。」
姬長朝他笑了笑,「去吧。」
說罷,帝後二人便起駕前往慈寧宮。
嬴淵注視御輦離開之後,才轉身前往大明宮內。
他心裡很清楚,從這一刻起,他就已經被捲入京城錯綜複雜的政治鬥爭里去了。
如身陷淤泥,不可自拔。
但他也沒有想要獨善其身,到了此時此刻,也註定無法獨善其身了。
生逢此世,想要出人頭地、逆天改命,就要比許多人更能豁得出去。
嬴淵靠命去掙軍功,從那時起,他便已經決定,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比這世上的人更能豁得出去。
大明宮內。
戴權向一側書閣深處恭敬開口道:「太上皇陛下,老奴已將嬴將軍帶來了。」
說罷,嬴淵就隱約瞧見站在一排書架後的年邁身影,拱手道:「臣嬴淵,拜見太上皇陛下。」
過了會兒,書架那邊,才不急不慢的傳來一道聲音,「賜座。」
「諾。」戴權作揖,隨後就親自為嬴淵搬來一張椅子。
同時,又小聲叮囑:「每到這個時辰,上皇陛下定要看些書籍文章,請嬴將軍耐心稍候。」
嬴淵點頭。
忽而,上皇再次開口道:「你們都退下吧,朕想與嬴卿單獨聊聊。」
戴權一愣,也不敢反駁,掃了一眼站在左右的內侍、婢女,而後什麼話都沒說,便一起退出大明宮。
又過片刻,上皇隔著書架偷瞄了兩眼似如坐針氈的嬴淵,嘴角微微上揚,笑問道:
「你可知,朕在看什麼?」
嬴淵耿直道:「臣不知。」
「你想知道嗎?」
「回上皇,臣不敢知道。」
不敢?
聽到這個詞彙,上皇忽然手握卷宗,離開書閣處,撫須道:「好一個不敢。」
嬴淵眼見上皇走來,連忙起身再次作揖,「臣...」
剛說出一個字,耳邊便又傳來上皇的聲音,「你看看。」
說著,便將手裡的卷宗丟給他。
他這是第一次見到上皇,與前來大明宮途中幻想的一般無二。
雖年邁,但仍威儀十足。
他迅速將卷宗撿起,忽然看到,上面所寫的,正是他在寧夏、河套以來,救駕之後的所有事跡。
一時間,嬴淵不知該如何是好。
上皇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問道:「朕喚你來,是有些題要考考你。」
「你認為,當今外事,有幾患?為何為患?」
上來就出考題?
倒是頗有幾分開門見山的意思...嬴淵鄭重抱拳,
「既然上皇問,臣便答,若有說的不對的地方,還望上皇陛下指教。」
「臣認為,當今外患有三,其一為北患,即韃靼、瓦剌與草原各部。」
「其二為海患,臣雖出身邊將,但這些年來,也多有聽聞,有倭寇沿邊作亂,占山為王,假以時日,若成氣候,必為我大周心腹之患!」
「其三為匪患,山東、成都府一帶,山匪猖獗,禍亂一方,雖不足為懼,但唯恐與江湖勢力為伍做大。」
嬴淵只說到此處。
上皇點了點頭,也沒有說些誇讚他的話,畢竟,這些都是明眼人就能看到的問題,
「朕再問你,如何解決三患?」
嬴淵想了想,道:「臣久在邊關,對邊外之事多有了解,解決一患,需練精兵,互市、離間,數管齊下,每隔幾年,派兵遠征,不使胡賊出梟雄。」
「解決二患,建水軍,固海防,整軍紀,嚴查民與寇私通者,既要安撫,又要平息。」
「三患,臣認為,可通過練兵解決,如要練兵,總需實踐,北胡並非年年南下,我大周若想練兵,唯有剿匪。」
「但匪患根源不除,則匪一日難絕。」
「臣如上所述,不過倉促之言,還需上皇明鑑。」
上皇饒有深意的看向嬴淵,「何為匪患根源,又如何根除?」
後者正色道:「臣是武將,只知上陣殺敵,至於這匪患根源,臣不懂,亦不敢妄言。」
若真是不愁衣穿,不愁糧吃,不愁屋住,誰願意上山做匪,每日將腦袋掖在褲腰帶上?
但這些關乎百姓生計之事,不是嬴淵一個武將能操心的。
上皇點了點頭,「向朕詳細說說你的練兵法。」
隨後,嬴淵便將此前與姬長所說的那些練兵法,經過來時的思慮,在腦海里整編好以後,便緩緩道出。
大體方向並沒有改變,主要是增加了些許細節,比如練兵陣等。
以前的兵陣,可能是一些耳熟能詳的陣容,比如雁形陣、一字長蛇陣等等。
但古代的軍隊也在進步與成長。
如今的兵陣,不再是所謂的長蛇陣等。
而是通過各兵種配合產生的新陣。
比如鴛鴦陣,就是配合火器與狼筅結合起來的兵陣。
嬴淵在向上皇介紹這些練兵法的時候,特意指出,所練的幾種兵器間配合的陣法,對於對抗倭寇與北胡有奇效。
期間,上皇一直在認真聽著嬴淵說講。
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緩。
就這樣過去小半個時辰後,嬴淵才將如今所想到的,所有的練兵方法悉數告知上皇。
「朕知你在河套時,就用這套練兵法去訓練興武衛的將士,有奇效。」
「朕想問你,各衛各營單獨訓練,在戰時,能否比得過一同訓練?」
聽到上皇問話,嬴淵隱隱猜到些什麼,直言道:
「上皇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需臣說出來?」
上皇點了點頭,緩緩起身,走進珠簾幔帳後。
嬴淵一直站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嬴淵才聽到上皇傳來一句,
「吾兒有福,社稷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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