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全是狗屁
第217章 全是狗屁
劉安國現在有點下不來台。
他是想跟皇帝打擂台來著,可劉安國想的是——通過彈劾李廣利、趙禹兩人,間接跟皇帝較勁。
而不是跟皇帝直接開撕。
這兩者區別很大!
李廣那個大老粗都能看清的局勢,依靠揣摩人心、算計權謀立足朝堂的老油子能看不透?
宗正劉安國自然也清楚誰主導的酎金奪爵,但他不能硬剛皇帝。
今天你跟皇帝撕破臉,把他弄得難堪,你就等著吧,近期可能沒事,可一年半載後,皇帝尋個由頭讓你難堪。
那時你就要想想自己能不能招架住了……
劉安國不想自找苦吃,所以他一開始的打算便是『曲線救國』,嘿,誰知道他想避,皇帝卻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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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攤牌!
「宗正……」見劉安國怔住,皇帝站起身,慢悠悠踱到御階下,「朕問你話,國朝養人無用,怎麼辦?」
他的作態很悠閒,劉安國卻很謹慎,硬著頭皮道:「陛下,能得封列侯者,祖上必有功勳……」
「什麼功勳能讓他們躺在功勞簿上、趴在大漢身上吸血吸一輩子?」話未說完,走到近前的皇帝就出聲打斷。
「天大的功勳?」
「大漢立國將近百年,還在跟朕扯開國時的功勳?你是不是還想扯祖制?」
「朕登基以來,改的祖制少嗎!」
宗正劉安國臉色微凜,吶吶沒有言語,皇帝看了他一眼,徑直錯身走過,「你無話可說,朕來說。」
劉徹掃視著朝堂百官,眼神銳利,「別跟朕翻祖輩的舊帳,什麼開國侯、王子侯,朕只認一條——」
「你現在於國有功,不是侯、朕封你為侯,是侯、朕給你加食邑,讓你當個萬戶侯!」
「其他的,全是狗屁!」
皇帝回身看向額頭冒汗的宗正,「打匈奴時,滿大漢幾百個列侯,只有一個曹襄敢上戰場,其他人呢?」
「征討南越國時,大漢兩百多個勛貴都死光了?朕等了幾個月,有人找過朕嗎?」
「一個都沒有!」
皇帝冷哼一聲,邁步坐回龍榻,「以前連個鬼影兒都找不著,現在一個個急的到處亂蹦,奇了怪哉!」
「宗正!」
「啊,是是陛下,臣在。」全程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劉安國連忙躬身回道。
「朕再問你一個問題。」皇帝前傾著身子,一字一頓道:「你到底是朝廷的宗正,還是諸侯王的口舌!?」
此言一出。
劉安國臉色煞白。
殿內幾個與他約定好,要一起和皇帝打擂台的臣子聽罷,就像被毒刺蟄了腳,瞬間縮回原位。
酎金奪爵中,損失最嚴重的就是王子侯,即以諸侯王之子身份封侯者。
宗正劉安國率先站出來發難,背後站著哪些人不言而喻,今天原本要代表勛貴出面的,也各有各的派系。
比如。
太子太傅周建德,他爵位雖然被除了,但官職還在,依舊能站在朝堂上發聲,周建德開口,必然代表開國侯。
還比如。
代表外戚侯的王偃。
王偃,他父親是王娡、王太后的兄長,繼承蓋侯爵位,不過如今已經被除爵。
皇帝給自己表兄定的罪名,別無二致——
金子成色不足。
很冷酷、很直接,就和此刻宣室殿內皇帝的質問一樣,不留半分顏面!
無論哪個王朝,隨便換一個從小養在深宮的守成之君來,絕不敢如此狂言,別說狂,廢掉天下一半勛貴這件事,他連想都不敢想。
但劉徹敢想,也敢幹,他還干成了,甚至幹完後『大放厥詞』,絲毫不怕崩盤。
一切皆因。
劉徹有自己的基本盤!
大漢老牌勛貴很多,但如今掌握實權的勛貴,卻大多都是皇帝親手提拔的新興軍功侯!
公孫賀、公孫敖、趙破奴、李敢,這幾位用來堵住天下人嘴的軍功侯,在皇帝提拔的列侯中,只占少數。
元狩元年之前,跟著衛青封侯的人便有李蔡、李息、韓說、李朔、趙不虞、公孫戎奴、李沮、豆如意等。
元狩元年後。
跟著霍去病封侯的又有高不識、仆朋、路博德、邢山、復陸支、伊即軒等。
就這。
還只是軍功侯,因朝政而賞賜的爵位同樣不在少數,公孫弘、卜式、李廣利,皆在此列。
有這樣一大批人在,皇帝能在乎一群安於享樂的老牌勛貴?
給你面子,你就感恩戴德的接著。
不給面子,你又能怎樣?
『朕摁不住鼓譟的百官,還摁不住你們這幾個跳蟲?』皇帝視線掃過周建德、王偃等人,心底一陣厭惡。
盡在底下串通勾連、嘰嘰歪歪,以為劉徹不知道?
「太子太傅!」
「臣在。」周建德臉色緊繃,緊忙出列。
「自你擔任太傅以來,去過太子宮幾次?有五次嗎?教過太子什麼經義?」皇帝冷聲道:「尸位素餐,即刻罷免!」
周建德:「……」
皇帝又看向面色煞白的宗正,「還有什麼話說?」
沒有,劉安國沒話說,文武百官都沒話說,大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就退朝!」皇帝一甩衣袖,起身離開。
「退朝~」
皇帝離去已久,宣室殿內依然靜悄悄,今天朝會就議了兩件事,沒有一件能放到明面上嚼磨。
大臣們靜靜地起身,靜靜地離場。
各回各家。
事後,缺席今日朝議,在家中養傷的大行令李廣利知曉朝會上的種種後,先是沉默一陣,隨即又鬆了口氣。
兩件事,兩個反應。
驃騎將軍當街行兇一事,可能還有些餘波,但總體來講平穩處理了,而酎金奪爵一事,皇帝反手鎮壓!
連個浪花都沒翻起來。
後續的麻煩杜絕了,但手段激烈的點,也太不給面子了點……
散朝後,本來只是眼角有些青紫的趙禹,果斷請了病假,言說要休養幾日。
養傷是假,避風頭是真。
趁這個機會,劉據給李廣打了個招呼,然後,李敢就上演了一出負荊請罪……
雖說人是他捶的,可之後也領著緹騎保護了,勉強有些騰挪餘地,加上姿態放得低,劉據又從中說合。
趙禹也就半推半就,不計較了。
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句話對雙方都適用。
在此期間。
猗蘭殿的貴人也曾哭過一鼻子,有沒有跟皇帝吹枕頭風不得而知,她出宮去看望自己兄長倒鬧得沸沸揚揚。
聽聞是皇后為了彌補外甥的過錯,賞賜了李家許多財物,大車小車,盡數送去了李府。
便是在這樣一個看似合家歡、大團圓,所有人都得到了妥善處理的時刻。
一位應該很重要又不重要的人,被所有人遺忘的人,悄然死去,死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早晨。
丞相趙周。
因列侯所獻黃金成色不足,知情不報,於牢中自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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