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逞狗屁英雄
第183章 逞狗屁英雄
劉據臉色微緊之時,皇帝卻沒有讓太子作答,輕搖袖擺,一身常服的皇帝陛下重新邁步,聲音低沉:
「欒大的事宜,朕是隨手為之,小事情,既然太子來求情,朕允你,但朕告訴你兩件事,你以後記好了。」
劉據連忙拱手作揖,洗耳恭聽。
「第一。」
皇帝面無表情,以一種淡漠的語氣敘述道:「高后八年,諸呂作亂,群臣誅殺之,後召立代王。」
「代王入長安,為孝文帝,登基數月,文帝四位嫡子相繼暴斃而亡!」
「第二。」
殿內的聲音無波無瀾,繼續迴蕩著,「先帝中元二年,天子以侵占宗廟牆體為由,詔令召回臨江王劉榮。」
「劉榮抵京後,天子命中尉郅都審訊,郅都以刑罰酷烈聞名,劉榮驚懼,自殺!」
話音落下。
大殿中的溫度好似都下降了幾分,皇帝卻毫無察覺,仍在開口:「世人皆知文景兩帝寬厚愛民,事實的確如此。」
「可你不是人云亦云的世人,你是儲君!」
「你得知道,身為帝王,除了仁愛,還要有冷酷、淡漠一切的手段!」
話至此處,皇帝終於轉過身來。
他看著沉默不語的太子,目光冰冷,肅聲道:「有一句話你說對了,朕今天對你很不滿!」
「只是改嫁一個公主,又不是要她暴斃、自殺,你就沉不住氣,以後你若置於文帝、先帝的處境,你怎麼辦?」
「退一步講……」
劉徹盯著自己兒子,赤裸裸道:「縱使你今天被三兩滴眼淚打動,要來求情,朕說了,你不應該進來。」
「你應該在殿外跪著,大聲求情!」
「讓天下人都知道你的恩義、仁義、情義,而不是在朕這兒講什麼道理、逞什麼狗屁英雄!」
政治動物永遠都是政治動物,對有對的路數,錯有錯的法子,選擇不同,可立意始終如一。
左右離不開『權謀』二字。
劉據再一次走了,被訓了一個體無完膚的走了,沒有折返椒房殿,徑直回了太子宮……
三日後。
皇帝下詔,將廣川王同母姐,嫁於樂通侯欒大。
兩個翁主能不能頂一個公主無法分辨,皇帝也無意分辨,有宗室女嫁過去,能給欒大一個『親屬』身份即可。
衛長公主因此如何如何感謝太子,便不再贅述。
話分兩頭。
皇宮裡的家庭糾葛外人不知曉,也看不清,地位不夠、知曉不多,難免就會一葉障目。
正如一朝得勢的欒大看不清天子用意,當原定的妻子從公主突然變成翁主,還是一個名聲不檢點的翁主時。
欒大依舊看不清!
以他的角度看,太子將自己的拜帖棄如敝履,形同羞辱,此為其一;太子故意摻和治水,給自己下絆子,此為其二。
今天,又壞他好事。
一而再再而三,屢次三番,太子就是誠心跟自己作對!
隨著身份顯貴,短短數月腰懸六顆大印,爵封列侯、天下聞名、達官顯貴爭相來拜,權欲暴漲下……
欒大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方士欒大。
當初得知太子駁了自己的拜帖,他僅僅是惱怒、不悅,可到了今時今日,不悅成了不滿,惱怒成了敵視!
『不信鬼神,所以無所畏懼嗎?』
『呵,不信鬼神的太子,可不是好太子啊!』
暑氣蒸騰之際,太子劉據再次帶著兩位妃子,去了秦嶺旁的避暑宮苑。
名義上自然是為了避暑。
不過只有劉據自己清楚,他先前的插手,耽誤了皇帝秀操作,近期最好不要在跟前晃蕩礙眼。
這一行為皇帝默許了,真正能看透天子用意的重臣,甚至還猜想太子貿然插手,如今是不是遭了懲處。
舅舅衛青、表兄霍去病等人相繼來問詢過,劉據肯定不能跟他們講那一天承明殿內,皇帝老爹讓自己記住了什麼。
這些太深沉。
而且與旁人說了也無益,只會徒增他們的壓力。
於是,劉據打著光膀子、穿著小短褲,給舅舅、表兄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悠閒度假生活。
狗刨式游泳、花式撲騰、下河摸魚、上山……
額。
沒看到上山打鳥,衛青跟霍去病就打道回府,他們果然咸吃蘿蔔淡操心了。
老舅、老兄安穩送走,劉據的嗨皮生活還在繼續,該下河下河,該上山上山。
這日。
山間小道,綠樹成蔭,原以為今天又是一個樸實無華的弓弩打鳥日。
沒曾想,劉據主動避開的一件事,或者說,一個人,竟然追到這秦嶺山中,主動撞了上來!
「殿下。」
山道另一頭,數名護衛領著一名小童走進,抱拳道:「此人說是替主家傳話,想邀請殿下一敘。」
正在搭箭的劉據循聲望去,目光奇異,身邊兩位著勁裝的妃子也是眼神熠熠。
她們這兩日跟著太子四處爬山,可沒少聽某人講山野先賢、奇人異士的橋段。
今兒個還真撞上了?
不。
相邀者算奇人異士,絕不算山野先賢,而且他們還都認識,劉據問你家主人姓甚名誰呀,那童子就答:
「當朝樂通侯,欒大。」
聽到名諱的那一刻,劉據還未開口,一直跟隨左右的蘇武便上前一步,望著那小童,皺眉道:
「樂通侯想宴請太子,不在城中,為何到這山中密林?」
「這……」
小童感受到周圍護衛的目光逼視,臉色頓時緊張起來:「小的也不知,主人讓我來相邀,說是煮茶論道。」
「余者…余者……」
「好了。」劉據眼見童子茫然無措,便知道這只是一個傳話的,「不必為難他,你家主人在哪?」
「回貴人,就在山澗另一邊,主人已經靜候多時。」
「有趣。」
劉據嘴角含笑,「跟孤論道?」
他提著弓弩的手背到身後,思量片刻,朝蘇武道:「人家光明正大的來,孤畏畏縮縮就不像樣了。」
「把馬牽來,去會會。」
太子說的輕鬆,蘇舍人卻不能真的輕鬆聽,劉據還未動身,太子宮護衛已經先行一步。
淌過一條溪流,又沿著不算陡峭的山道行了一會兒,一座茅草亭赫然出現在河流邊。
亭下已經坐著一男子,不是欒大又是何人。
「臣,樂通侯欒大,拜見殿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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