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衛子夫越不爽,我越痛快
第157章 衛子夫越不爽,我越痛快
在陳阿嬌還是孩童時,老嬤嬤便隨侍在身旁,一晃已有三十餘年,見證過鼎盛,也跌入過低谷。
老嬤嬤早已看淡。
主子問,她就答,主子任性,她都由著。
明晃晃的大殿,主子想布置成幽暗無光的環境,可以;早已被廢了尊位,主子仍然堅持稱呼她為皇后,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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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阿嬌數年如一日,老嬤嬤數十年如一日,如現在這般,主子嚎著,她在一旁安靜聽著。
「呵,呵,呵。」
陳阿嬌嗓子裡發出一陣沙啞的乾笑,兩眼怨毒地盯住老嬤嬤,臉上沒有眼淚,嘴裡的話卻猶如惡鬼般抽泣。
「母親死了,我被囚禁了,他們那對姦夫淫婦卻在外面逍遙快活!?」
「上天對我何其不公!他們怎麼不去死!劉徹該死,衛子夫這個賤人更該死!」
「你說——」
陳阿嬌伸出乾枯的手指,猛地指向老嬤嬤,尖聲質問道:「你說!這對姦夫淫婦是不是該死!?」
咒罵的言語在大殿迴響,老嬤嬤沒應話,默默站著。
「嗚嗚嗚~」
片刻功夫後,陳阿嬌自己收回了手指,怨毒的神情忽然轉為哀戚,嘴裡含糊不清的嗚咽,身體蜷縮起來。
如無數次歇斯底里之後的情形一樣,罵完、嚎完,到了自怨自艾……
「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對我?劉徹,你怎麼敢這麼對我!沒有我,哪你做皇帝的份、哪有你今天啊劉徹!」
「就因為衛子夫給你生了一個孽種,你就敢廢了我,是我、是我才讓你坐上皇位的!」
「劉徹,你都忘了嗎!」
半是仇恨、半是麻木的腔調在殿內重複不休,陳阿嬌那激烈抖動的胸腔內如同燃燒著一把大火。
外界偶爾吹來一股『風』,便迎風高漲。
今天。
館陶大長公主逝去的消息傳來,陳阿嬌心中的那把火燒得格外猛烈,仿佛要將餘生都在此刻燃盡。
「母親!」
陳阿嬌忽然站起,盤好的髮髻早已凌亂,她披頭散髮,雙手上揚,在殿內呼喊哀嚎,步態極盡癲狂。
「母親——!」
「你看看,你在九幽之下睜眼看看吶,劉徹忘了你當年的幫扶,他成了皇帝,有了新歡,廢了女兒!」
「他廢了我!」
陳阿嬌顫抖的雙手上指,怨毒的神色再次爬滿臉龐。
就如當年的巫蠱一樣,她開始詛咒,只是,這一次不再寄希望於鬼神,而是託付於亡魂。
「母親,願你的亡魂去到未央宮、去到椒房殿,去到那對姦夫淫婦淫亂的床榻旁,纏住他們,掐死他們!」
「我要衛子夫那個賤人死——!」
污言穢語、鬼神詛咒、撕心裂肺的哭嚎,此時此刻,盡數從陳阿嬌嘴裡冒出。
好在。
旁聽到以上種種大不敬言語的,只有殿內一位老嬤嬤,此類話她不知聽過多少次,早已見怪不怪。
按說如往常一樣,等主子發泄完,老嬤嬤上前為其整理好髮髻、衣著,再等下一次發泄便好。
然而。
今日有點不同尋常,主子過於癲狂,先前的話語不像咒罵,反倒像自己臨終前不甘的遺言。
人在歷經巨大衝擊後,哀莫大於心死時,看不到生的希望,心死,身可能也會死。
尤其是一個被廢了多年,已經神經質的皇后……
老嬤嬤眼皮動了動,罕有的主動插嘴,蒼聲說道:「皇后,老奴聽聞,如今宮中新晉了一位李夫人,極為受寵。」
「衛子夫年老色衰,已被陛下冷落。」
此言一出。
狀若瘋魔的陳阿嬌身體僵住,緩緩扭過來的眼眶中,除了死寂與惡毒,漸漸多了一抹亮光。
她慢慢站直身形,癲狂的作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極力壓制的笑容。
「當真?」
「何時發生的事情?為何現在才來報?不,不重要了,呵呵哈哈哈!」尖利的大笑聲傳盪開。
陳阿嬌笑的前仰後合,哭不出來的眼淚此刻卻笑了出來,她指著西面長安城的方向,痛快無比。
「衛子夫,你這個賤人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大快人心!」
「讓你也嘗嘗我當年的滋味,下賤的歌姬、不知尊卑的蕩婦,今時今日,你的報應到了!」
之後的十句話里,有八句在問候『下賤』的衛子夫,剩下兩句,則是在譏諷『荒淫』的劉徹。
笑夠了,罵夠了。
陳阿嬌重新坐回原位,雙手交迭於腹前,腰背直挺,下顎微抬,仿佛重回那個天之驕女般的陳皇后。
就是披頭散髮的樣子,稍微破壞了幾分尊榮……
「你去!」
陳阿嬌毫無察覺,仍舊以高貴的口氣吩咐道:「去找那個什麼夫人,誰受寵,就找誰,就說我陳阿嬌要幫她!」
「幫她搶了衛子夫那個賤女人的皇后之位!」
唉。
老嬤嬤在心底嘆息一聲,猶豫片刻,勸道:「皇后,以長門宮如今的狀況,人家多半不願沾染。」
「放肆!」話音剛落,陳阿嬌狠厲的眸子就狠狠瞪來,「我說什麼你就照辦什麼!」
「我現在確實什麼都沒有,我也什麼都不要。」
「但我跟劉徹一起長大,又被關了這麼多年,沒誰比我更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哼!」
陳阿嬌高昂的臉頰上露出冷笑,「劉徹喜好什麼、厭惡什麼,我全都可以告知後宮的狐媚子。」
「讓她們去勾引、魅惑、受寵,去擠兌衛子夫那個賤人!衛子夫越不爽利,我越痛快!
「呵哈哈哈哈!」
……
正如長安城的熱鬧非凡傳不到長門宮一樣,長門宮的刺耳尖笑也影響不到長安城。
世間事不會圍著某一個人轉,陳年舊人仍在往日泥潭裡掙扎打滾時,時代的新潮卻在滾滾向前。
渭河河畔。
相同的地點,相同的場景,楊柳依依,駝鈴陣陣。
不同的是劉據這一次並非送別張騫,而是送別縱橫家門人,大行治禮丞:諸賀。
「陛下既然讓你去大宛購買良駒,自當盡力而為,若事有不逮,可另尋他途。」
河畔旁。
劉據扶手按劍,沉聲道:「西域各國如今有意向大漢示好,你可以從他們那裡尋一尋突破口。」
「是。」
諸賀鄭重點頭,「臣明白。」
此次西域來使,兩邊交流和睦,官方使團如此,民間商隊也是如此。
哪怕烏孫人,皇帝都給了『有意結盟,細節商榷』的回覆,至於細節哪一天商榷妥當……
就得看烏孫人哪天能證明價值。
當然。
真話肯定不會說,無非是先拖著看看局勢而已……
西域使團的目的完美達成,在此基礎上,皇帝卻想更進一步,趁對方返回西域時,再次派遣了一支使團跟隨。
正是此刻渭河河畔這支。
名義上,是去西域和各國加強聯絡,增進情誼。
實際上,是去大宛買馬——
汗血寶馬!
太子購來的高頭大馬,皇帝很喜歡,來朝的西域使團也曾以禮物的形式,贈給皇帝幾匹好馬,皇帝同樣喜歡。
可是。
本著炫耀的心態,西域使者見漢人皇帝那般作態,笑道:「哎,這都不算什麼,西域以西,還有更好的馬!」
「流出的汗水像血液一樣,奔跑的速度像飛一樣!」
嚯。
這話一說,劉徹可來勁了。
比大漢馬匹高出一個頭,耐力、速度都遠超的戰馬,竟然不是西域最好的?還有更好的?
必須得弄到手啊!
之後,便有了漢人使團再再使西域……
隨行西去的還有數支由漢人組織的商隊,聰明的商人哪都有,西域有,大漢同樣有。
不過。
在純粹以牟利為主的商人中,也有一支不太純粹的隊伍,攜帶的貨物並非五花八門,就一樣,絲綢。
去西域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掙錢,是為了買馬,準確來說,是以物易物,用絲綢在民間換良駒!
這份操作的可辯性還是很強的,沒錯,正是劉據的手筆。
兩手準備而已。
皇帝老爹走官方大批量渠道,劉據依舊堅持自己的民間細水長流計策。
「西域局勢混亂,又有匈奴人的影響在,不比大漢,去了那處,漢人商隊還需你多多照拂。」
劉據肅然道:「莫要墜了博望侯的威名!」
面對太子的囑咐,諸賀強壓激盪心緒,拱手作揖,深深一禮,「臣,定不負殿下,不負博望侯!」
「好。」
劉據伸手將其扶起,不再過多贅述,「啟程吧。」
諸賀鄭重言道:「殿下,保重!」
話罷。
這位新任大行治禮丞跨上馬背,一揚馬鞭,快速奔上官道,奔向早已等候多時的車隊,隨後一路往西行……
劉據承諾過舉薦諸賀,自然不會食言,張騫回京後,劉據便向其提了這位縱橫門人。
才幹有,太子的面子在。
張騫沒有理由不收下諸賀,至於收了人,諸賀為何還會在大行令麾下任大行治禮丞……
答案很簡單。
張騫,於五日前,正式由中郎將,升為九卿之一的大行令!
原大行令李息,已被罷免。
說實話。
李息很慶幸,在李姬失勢的今天,他慶幸自己只是被罷免,而不是被清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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