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說公有理

  第4章 公說公有理

  「你知道老夫不喜歡『大家』這個稱呼吧?」

  「知道,我故意的。」

  「…尋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尋你?」

  「……陵翁主,你應該知道來我府上有多危險吧!」

  「知道,皇帝耳目眾多嘛。」

  劉陵一而再再而三的漫不經心,終於觸怒了莊助,冷聲斥道:「什麼都知道,那伱是想死了!?」

  這個問題早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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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當初面對田由的質疑一樣,劉陵的態度永遠都是:誰死,她都不會死!

  見莊助黑了臉,失了態,劉陵方才收斂了挖苦,唇角微微翹起,「別慌,你馬上就不用擔驚受怕了。」

  「什麼意思?」

  聞言,劉陵笑意更盛,薄唇一張一合間,吐出腹稿:「我準備刺殺太子,亂長安,引諸侯動亂。」

  「迎我父王,入主未央!」

  此言一出。

  莊助陰翳的臉孔立時僵住,緩緩轉過頭來,直勾勾盯住劉陵那雙滿是笑意的眼睛。

  微頓片刻,他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那可是儲君!翁主莫不是在拿老夫尋開心?」

  對這個問題,劉陵沒回答。

  她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莊助,嘴角帶動鼻翼,發出一聲似有似無的:「嘁!」

  一切,盡在不言中。

  莊助對此絲毫不在意,仍舊一動不動的盯著劉陵看,直到,他確定對方真的沒有在開玩笑。

  「刺殺太子?一旦事發,無論成敗都會石破天驚,淮南王準備好了?」

  「放心!」

  回這句話時,劉陵語氣堅定,莊重無比,「此次起事,不止有淮南國,還有衡山國!」

  「而且,我父王已經備好殺招,只要處死了朝廷安插的國相、內史,等長安亂起,即可發兵!」

  說著。

  劉陵款款起身,發間的步搖簪隨著她的動作而晃動,也隨著她的昂首,高高翹起。

  「莊大夫,事成之後,九卿高位,必有你一個!」

  「屆時,你就不再是掛著『大家』虛名,實則做著娛樂帝王的弄臣、俳優!」

  「入仕幾十年,兢兢業業,卻還是六百石的中散大夫?難道你還要自欺欺人?」

  「呵,別騙自己了,劉徹就是在羞辱你!」

  俳優,以歌舞逗樂為業的藝人。

  在大漢朝,此類人物的地位,有一個詞可以生動概括:俳優畜之!

  陵翁主的話,精準、狠辣的刺痛了莊助內心,令他臉頰止不住地抽動,目露凶光。

  這一刻。

  屋內寂靜下來。

  劉陵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看著對方權衡、掙扎,她有十足把握,對方會做出正確抉擇。

  自打察覺到莊助對皇帝有怨念的那一天起,劉陵就知道,他已經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果然。

  「你想讓我做什麼?」說這話時,莊助耷拉著眼皮,以遮掩眼中那暴虐的戾氣。

  看不到的情緒,劉陵感受到了。

  所以,她笑了。

  「呵呵呵呵。」伴隨著銀鈴般的笑聲,劉陵輕鬆道:「簡單,就是讓你從宮裡傳些消息而已,不難!」

  言下之意,莊助一聽就明,「讓我借著出入宮廷的便利,監視太子行蹤?」

  「對。」

  「……好!」

  目的達成,劉陵便不再逗留。

  只是轉身之際,她好像這才想起一事,勾起嘴角,「對了,來時我已經將一箱金子放入你府上,算是禮物。」

  「吶,你可以不要,但不能不收哦!」

  說完。

  又是一陣咯咯直笑,劉陵揚長而去,獨留下廳內默然不語的莊助。

  有時候,掏錢的一方,不一定就有求於人。


  也可能是想拿捏人!

  收了財物,就是有了交易,有了交易,就有了把柄,有了把柄……大家都安心嘛。

  那麼。

  回顧以上種種對話,事實果真如此?

  朝中有棟樑之材,兢兢業業數十年,皇帝卻視而不見,還以戲子羞辱之?

  有道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對這件事。

  劉據打聽之下,霍去病是這麼說的:「莊助三人確實都有才學,以前時常在宮中與陛下討論朝政。」

  「但東方朔好誇大其詞,難得陛下信任,司馬相如性格灑脫,不願與俗務糾葛太深。」

  「兩人漸漸只被當作辭賦大家,慰以寂寥,唯獨莊助,陛下曾予以重用。」

  冠軍侯府。

  校場。

  劉據放下有些酸脹的手臂,疑道:「哦?可莊助不是中散大夫嗎?」

  六百石的官職,也算重用?

  霍去病領會了這層意思,從箭囊中抽出一根箭矢,隨口應道:「現在是,之前不是。」

  「他曾被陛下任命為會稽太守,官至兩千石,可任期數年毫無作為,心中惶恐,便上疏請辭,自請入宮為陛下寫賦,以免罪責。」

  劉據聽罷,若有所悟。

  難怪相比於東方、司馬二人,莊助時常沉默寡言,多半與其經歷有關。

  可想著想著,忽而。

  「誒,不對呀!」劉據納悶的看向霍去病,「此中內情表兄這麼清楚?」

  「這些人盡皆知啊。」霍去病理所當然道:「別看他們三人各有缺點,但在辭賦方面,卻名副其實。」

  「他們的事跡,人人都知道。」

  能稱大家,自有名作,像司馬相如的《子虛賦》《上林賦》,東方朔的《答客難》,莊助的《相兒經》。

  在長安,乃至天下廣受追捧。

  他們的生平事跡,也隨著辭賦一同散播開來,早就傳的滿天飛。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別人轉述時,會有所潤色,但霍去病告知劉據時,直言不諱。

  優點說,缺點也不掩飾。

  這時。

  霍去病已經搭箭張弓,還不忘點一句:「他們三人的辭賦文采確實能學,可其他的……」

  「嗖!」

  箭矢破空而去,正中靶心。

  收了弓,霍去病才接著道:「其他的,還是等陛下定了太傅、少傅,殿下再求教不遲。」

  這便是肺腑之言了。

  非至親之人,不會說出這種甘願得罪人的話。

  劉據自然聽的出好壞,上前幾步,為霍去病奉上一根新的箭矢,正色道:「多謝表兄指點。」

  「哎!」

  霍去病佯裝怪罪,一巴掌拍在劉據肩膀上,「跟表兄道謝,以後我還怎麼去見姨母?」

  「一家人,休要如此作態!」

  聽罷,劉據眼帘低垂,默默記下這份情誼。

  不過頃刻間,他便收了正經,眼一瞪,又擺出那張跳脫臉,「哈哈,就是跟表兄客氣客氣,你還當真了?」

  「嘿!你小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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