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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帝王心術,停止科舉!

  第160章 帝王心術,停止科舉!

  玉熙宮。

  朱厚熜坐在御案前。

  俱免會試,赴京聽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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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張居正內閣為剷除徽商提前做的準備。

  張居正是有雄心壯志要解決徽商的,不惜挑出十萬名士子待仕。

  但朱厚熜卻皺起了眉頭,望著坐在繡墩上時刻準備奏對的張居正,道:「張居正。」

  「臣在。」

  「你知道天下第一重要的事是什麼嗎?」

  「回皇上,江山社稷!」

  「江山社稷啊?」

  朱厚熜嘴裡念叨了兩下,再問道:「江山社稷又是什麼?」

  「回皇上,社為土,稷為谷,江山社稷就是皇上統治萬里河山,黎民百姓在萬里江河山川的土地上種莊稼。

  社稷之福就是百姓之福,皇上的江山,百姓的社稷,百姓吃穿不愁,皇上江山穩固。」張居正的回答不優不劣,突出一個中庸。

  「我大明朝的江山穩固嗎?」

  「回皇上,我大明朝代代相傳,連綿不絕,自是固若金湯。」張居正恭聲道。

  現如今,大明朝田肥美,民殷富,國實裕,萬民盡開歡顏,比著歷朝歷代的幾個盛世也差不了多少。

  「這天下,哪有固若金湯,哪有恆享昊命不變的朝代啊?」朱厚熜較起了真。

  張居正一怔,道:「皇上,只要我大明朝朝朝有明君,代代有賢臣,我大明朝,就將是第一個恆享昊命不變的王朝。」

  「朝朝又明君?代代有賢臣?」

  朱厚熜嗤笑了聲,道:「朕問你,嘉靖元年至嘉靖三十九年,朕是明君,或是昏君?

  楊廷和、沈煉、夏言、嚴嵩、徐階,你,還有高拱、胡宗憲,哪些人是賢臣,哪些人又是奸臣?」

  「……」張居正沉默了。

  人是複雜的。

  皇上繼位之初,大力推行新政,糾正了不少時弊,但後面皇上潛心修道,又增加了新的時弊,不能一言而說明君、昏君。

  同樣,楊廷和等人也是如此,在做官之初,這些人或都有著滿腔抱負,但終化為塵埃,賢、奸只能留給後人評說。

  「皇帝,是由宗室選出來的,連朕都是接的皇兄,正德皇帝的皇位,這以血緣而定,與朝廷無關,朕便不與你多說。」

  皇室的事,不是張居正一介臣子能隨意置喙的,朱厚熜便揭了過去,道:「那賢臣、奸臣,又是怎麼選拔出來的呢?」


  「回皇上,是科舉。」張居正答道。

  童生試、鄉試、會試,殿試,這都屬於科舉,以前,只有到了舉人,才有可能做官,而現在,連秀才也要用上了。

  「什麼是科舉?」

  朱厚熜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朕不想聽那些虛頭巴腦的為國求才,張居正,你知道朕想問的是什麼。」

  「回皇上,科舉,所謂科舉,科察天下士子,結天下讀書人以歡心。」

  張居正想了好一會兒,慢慢地道:「科舉的第一要義,既不是選才,也不是化育天下,而是,牢籠志士!

  讓天下的聰明人,全都進到八股的牢籠里,讓他們鑽研章句,白首窮經,這樣的話,這些人就不會異想天開了,也不容易被歪門邪道所惑。

  而讀書人安定了,天下即使還有人想造反,也不過是些草寇之流,成不了什麼大事!」

  張居正揭開了國朝科舉的真相。

  牢籠志士,古今齊哀也。

  朱厚熜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那讀書人安定了嗎?元廷待降元士人一樣優厚,卻為何被我太祖高皇帝這樣的草寇之流奪得了天下?」

  張居正額頭上滲出冷汗。

  讀書人安定?

  怎麼可能會安定?

  書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哪怕把整個天下都給讀書人,讀書人也不會滿意,更不會安定。

  正因為讀書人,或者說書讀的最多的那批人的不安定,使得天下跟著不安定,使得草寇之流無食可吃,揭竿而起,奮力發出了那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要讓國朝安定,先要讓普通百姓安定,而士人,不可能安定的。

  「朕最近時常在想,讀書人在朝為官,雙目不識五穀,雙手無有縛雞之力,雙耳不聞民生之疾苦,這樣的官員,這樣的朝廷,會有真正安定那一天嗎?」

  朱厚熜望著那句「請進十萬士子待仕」的話,嘆息道:「幾千年來,秦、漢、三國、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至我大明,歷朝歷代的朝廷,哪個不是士人的朝廷?」

  張居正驚駭了。

  皇上的話透露了太多的意味。

  聖言中滿是對士人朝廷的指摘,難道說……張居正不敢繼續往下想。

  朱厚熜繼續說道:「書,士人在讀,農人也在讀,工人也在讀,甚至是商人也在讀,偏偏士人高高在上,朕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張居正,你是內閣首揆,你來告訴朕,那些聖賢文章,幾成用到了治國理政之中?」


  張居正呼吸困難,勉強答道:「回皇上,或有一成。」

  「依朕看,如果聖賢的道理有一百成,或許有一成吧。」

  朱厚熜笑了,聲音越來越冷,「聖賢的傳奇,是時候落幕了。」

  「皇上的意思是……」

  「朕想變一變。」

  朱厚熜站起了身,徑直走向大殿門,竟親手打開了殿門,大風呼嘯而入:「士人讀遍了人世間的道理,卻連最起碼的禮儀道德都遵守不了,又有什麼用呢?

  那十萬人待仕,不妨改一改,讓讀過書的農人子弟、讓讀過書的工人子弟試一試,想來,再壞也壞不過士人朝廷了。

  而科舉,就先停一停吧。」

  農人朝廷。

  工人朝廷。

  停止科舉。

  這就像一記又一記的重拳,狠狠地砸在張居正的心口上,沉悶,難受。

  張居正思緒很亂,連反駁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得暫做告退。

  張居正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玉熙宮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內閣,站在政務堂的門前,遲遲沒有進入,仿佛失了魂魄。

  一朵晶瑩剔透的雪花悄然間落下,正落在張居正的脖頸上,那一絲絲的涼意,竟然讓張居正有種徹骨的寒冷,忍不住顫抖了下。

  下雪了。

  寒冬來了!

  屬於士人的寒冬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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