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第145章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張居正內閣懵了。
此番入宮,正是為給衍聖公求饒來的。
怎麼還沒有開口,就聽得皇上降下誅滅衍聖公府的聖旨。
眼瞅著司禮監秉筆太監黃錦去擬旨了,張居正連忙上前,進言道:「聖上,衍聖公是群臣之首,衍聖公府乃文壇總盟,士大夫及山人、詞客、衲子、羽流,莫不奔走門下,朝廷之中,猶有不少儒家門徒,還望聖上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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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畢,跪倒在地,五體投地大拜皇上。
胡宗憲、李春芳、陳以勤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兒,跟著跪伏於地。
凡是官員、士人,哪個沒通讀過聖人文章,而孔聖,是所有學子的第一個老師。
至聖先師。
雖然聖人文章是拿來看的,拿來辦事是百無一用,但否定聖人文章,就是在否認過去努力的自己。
以後的學子,是要戳他們脊梁骨的。
朱厚熜笑了,「一句聖人,就能讓你們這群當朝閣老長跪不起,但你們又何嘗不明白,治國,與聖人無關,反倒是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你們何嘗不明白,治國可以是儒家,也可以是道家,還可以是法家,只要朕想,諸子百家皆可在此時此刻復興。
然你們卻對此反應激烈,是為何故?是為了大明朝,是為了朕,還是為了自己?」
聞言。
張居正、胡宗憲、李春芳、陳以勤如遭雷殛。
皇上不光要誅儒家,更要誅儒家的心,官員、文人真的愛儒家嗎?
不是!
數十年如一日的寒窗苦讀,哪怕最初是源於愛,但隨著時間流逝,也早就淡漠了。
更何況入仕做官後,聖人語錄雖時常掛著嘴邊,但那樣的大道理要是有用,天底下就不會有那麼多貪官了。
樹立儒家牌坊,扶起衍聖公府,不是為國為君,更不是為民,而是為了立起正統。
前面的官員,是儒家正統,後面的官員,也是儒家正統,而自己,也要是儒家正統。
相同的信仰,幾千年的儒家,只證明了一件事,就是儒家無用!
只為維護權力而生,為歷朝歷代皇帝所青睞。
現在,皇上要棄儒家如敝履了。
那身為儒官的堅守,就顯得格外可笑了。
朱厚熜從御案後走出,從張居正等人身邊走過,淡淡道:「兩千年來,朝代更迭,而秦制沿襲至今,儒家也好,道家也罷,治國的根本,從來都是法家,而勝利果實,不過是被一群虛偽之徒竊取了。」
道德也好,道法也罷,拿來治國太過可笑了,真正治國的,一直是律法。
道德的高尚,道法的自然,只是律法的輔助。
維護國家靠的是兵鋒,治理國家靠的是律法。
可笑可嘆的是,漢初的道家,漢武帝後的儒家,當了「竊賊」後,反而再教導世人道德、道法。
孔子不虛偽,孟子不虛偽,顏回這些儒家先賢也不虛偽。
但聖人、先賢太久遠了,久遠到現世那群竊賊可以裝作儒生模樣來曲解聖賢本來的意思。
也許是面具戴的太久,就忘記了自己是誰。
竊賊們也忘記本來的身份,將自己扮做成了「聖人」。
可裝的再像,也掩蓋不掉身上那股腐臭氣息。
被人生生地撕掉了粘在臉上的面具,張居正幾人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好像連臉皮也隨面具一塊撕掉了。
露出了恐怖的面容,猩紅的大口,無時無刻不再說著「吃人」。
在這時,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都是無力,任何解釋,也都是詭辯而已。
換作旁人旁地,詭辯幾句倒是無妨,但面對皇上,身在玉熙宮,詭辯如辱聖上之智,那是取死之道。
張居正無言以對。
胡宗憲、李春芳、陳以勤低頭不語。
大殿裡靜悄悄地,只有黃錦揮毫潑墨擬寫聖旨的「沙沙」聲。
即便黃錦有意慢慢地寫,給予內閣足夠思考的時間,可張居正等人卻一言不發。
聖旨擬好。
黃錦先拿給朱厚熜看,但坐到蒲團上的朱厚熜指了指跪著的幾人,道:「念給朕的閣老們聽。」
「是。」
黃錦躬身,轉向張居正等人,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至聖先師,教化成功,千年以降,名譽猶隆。
山東孔氏,貴為聖人之裔,不思忠君育民,私設公堂,荼毒蒼生。
山東境內,幾成儒國,不知君父,不畏朝廷,欺壓黎庶,搶奪民田,仗祖餘蔭,封山劫路,奉稅不繳,蔑視大律。
故明發上諭,褫奪衍聖公冠帶爵祿,永封衍聖公府!
另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及錦衣衛、東廠著欽差奔赴山東,徹查衍聖公府上下隱案,無罪者免,有罪者先斬,後予山東萬民戮屍,灰入大海!
欽此!」
念完。
黃錦望著張居正,問道:「閣老,若無錯漏或異議,奴婢便拿去加印了。」
張居正忙聲道:「黃公公辛苦!」
說話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黃錦會心一笑,又望了望胡宗憲三位閣臣,見沒有異議者,方取過玉璽,重重落了印鑑。
聖旨成。
再有異議者,視為抗旨不遵,起碼是個死罪。
內閣首揆就在這裡,司禮監也省的再去內閣傳詔的工夫,黃錦直接將聖旨交給了張居正,待其收好回到內閣後傳示天下。
沒了爭議,黃錦得萬歲爺允准,伸手將張、胡、李、陳四位閣老依次扶了起來。
朱厚熜也給了張居正進言的回答,「群臣之中,文壇士大夫、山人、詞客、衲子、羽流之流,若有與衍聖公府生死相依者,不如就隨衍聖公去吧。」
朝廷的官員,他殺的太多了,不在乎再多一些,而那些山人之流,就更不在乎了。
不想活了,都可以跟著衍聖公共赴九泉。
張居正身體一顫,與三位閣員一道,恭聲道:「臣遵旨!」
既已無事,張居正等人便選擇了告退,等走出玉熙宮,才忽覺後脊的官衣早就濕透了,官衣緊緊貼在身上,風一吹,頓感有些涼爽。
張居正摸了摸袖中的聖旨,微不可察嘆了口氣,而一抬頭,正看到高拱著急忙慌的趕來。
已經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