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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君臨結(2)

  第256章 君臨結(2)

  派克斯特·雷德溫垂著肩膀,不再如年輕時那般健碩的身材儘量挺直,他的左腿搭在船舶的正前,雙眼平靜如泓地緊盯著遠處黯淡月光飄落下的帷幕上。

  青綠色的袍子裹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單薄,長長的托沓在派克斯特伯爵身後,禿頂上的幾叢橙黃頭髮像是被人手拽著,耷拉著朝後拉拽成絲,一根根絲像是團缺炭的橘火在跳舞。

  狹海的風激烈,掀起的浪高而噴涌。

  海水撕裂著,撲通地朝天怒吼,試圖蹂躪垂下的輕柔月光。

  洛拉斯·提利爾緊握著劍柄,出自河灣地鐵匠之手的長劍華麗但不失銳利,劍柄的頭上雕刻著綻放的玫瑰。

  騎士的板甲把他渾身包裹,雖說板甲相比鏈甲鎖子甲實際重量更輕盈,但在視覺的觀感上並不合身,洛拉斯穿起來顯得厚實得多,像是一個半大男孩鑽進大人的盔甲里充次。

  「轟隆!」浪花堆迭成一浪一浪扑打在戰船上,海水一度漫過甲板。

  洛拉斯不由得退後一步,低頭皺著眉,浪破碎後的水花激到他臉上,他厭煩地脫下鐵手套,用扳指刮著臉上的水漬。

  旗艦破浪而行,派克斯特放下腿,「穿過這片海,龍石島艦隊就會在我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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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的,龍石島也會在眼前。」伯爵補充地說。

  洛拉斯沉重的喘息聲甚至蓋過了耳邊的風聲,「史坦尼斯已經被俘虜,即將送往君臨受刑,龍石島艦隊再被我們切斷與龍石島之間的聯繫,他們只能望風而降。」

  「史坦尼斯的麾下我不清楚,但……」派克斯特平靜地說,腦海里浮現著當初自己率領艦隊圍攻風息堡的場景,他深吸口氣,「總之務必小心,史坦尼斯對他的麾下影響多少我不確定,只希望一切順遂。」

  沒人繼續說話,青亭島艦隊浩蕩盪地在狹海航行,直撲龍石島,半空中只剩下船槳砸破海浪和旗幟被風撕扯的聲音在嘩嘩作響。

  令人不安的昏暗瀰漫在對面,派克斯特沖手下點點頭,旗艦上方的旗幟立刻變向,在空中揮舞。

  成千片槳葉同時入水的聲音悅耳地炸開,甚至和洛拉斯的心跳處在相同的節奏下共振,他深吸口氣,手心裡溢滿汗水,抬眼盯著遠處昏暗裡黑色更深的一團團,像是黑墨滴進濁池,即便同屬黑色,但淺深也一看便知。

  「史坦尼斯的戰艦,一定是。」他能聽見水手的低語,洛拉斯抬頭看向伯爵,後者久經海面上的戰場,但也正凝重地望著遠處。

  越過那團團漆黑,龍石島的山礁仿佛長臥休憩的巨龍一樣橫在前面,高聳的城堡隱隱可見。


  但奇怪的是,沒有一點光亮。

  派克斯特的手握起拳,「放箭。」

  弓弦繃直的聲音齊刷刷地響起,近乎擊穿耳膜,各船艦箭手方隊軍官的高呼雜亂地吆喝,「拉滿弦!」「搭上弓!」還有斥責的叫罵「廢物!」都揉弄其中。

  箭矢鋪天蓋地地撲向前方的一團團漆黑,聲音也仿佛被卷進去一般消失無蹤。

  沒有慘叫聲,沒有廝殺聲。

  「是誘餌還是……」派克斯特不由地說出口。

  但話音未落,伯爵的目光死死盯在遠處像是戰船輪廓的那團團漆黑上。

  船體漂浮在海面,仿佛一股浪就能掀翻。

  「是空船!」有經驗的水手高聲大喊。

  洛拉斯緊張地伸手扒住船舷護欄的邊緣,瞪大眼睛。

  青亭島艦隊無聲地駛過那團團漆黑,周圍是空殼木船破碎沉海的一片狼藉。

  派克斯特緊緊皺眉,皺起的紋路像是烙印刻在眉頭上。

  「龍石島艦隊在哪?」洛拉斯開口詢問。

  派克斯特看向遠處,本該駐防的幾處狹海的島礁看不見兵士的臨時塔樓,深黑色的海面上也看不到艦隊布防的影子。

  他咽了咽喉嚨,龍石島的港口就在不遠處,但派克斯特並不相信一整支艦隊會選擇放棄對黑水灣的控制。

  甚至不用命令,青亭島艦隊的每艘艦船都不由得減慢了速度。

  「他們去哪了?」不知是哪個水手說漏了話,像是替每個人詢問。

  ……

  紅色耀艷的綢帶掛在雄獅門的黑色長旗底部,像是鳳凰收攏的長長羽毛,慵懶地耷拉在敞開的青銅城門上。

  城門兩邊凸起的石質圓柱拴著沉重的鐵鏈,鐵鏈的延伸緊緊束縛著城門下方張著血口獠牙的石獅子,特殊的石料材質使它們看起來通身血紅,像是猙獰的傷痕不停向外滲著血。

  六隻石獅子神態各異,但眼睛似乎是受到精心雕刻的,但凡是行走在黃金大道上的人都會不自覺地膽戰,略帶懼意地窺探著道路兩旁的石獅子,仿佛它們兇狠的眼神始終盯著自己。

  走進城門,仿佛人入獅口。

  而雄獅門城樓上懸掛的拜拉席恩寶冠雄鹿旗幟頹喪地低著頭,偶爾有輕風拂過時支棱兩下。

  莊嚴威風的獅子,頹然耷拉的鹿。

  加蘭·提利爾選擇從這個城門進入。

  提利爾家的金色玫瑰旗幟一排排地貫入城門,緊接著是數不清的河灣地貴族、騎士的旗幟。


  接近千人的隊伍,旗幟卻超過三千之數。

  如果遠遠望去,軍隊猶如花海,魚貫進入獅口。

  雄獅門的都城守備隊士兵摘下遮陽的頭盔,揉了揉滿是倦意的眼睛,略微轉了個身,透過城垛的縫隙,看向進入君臨的河灣地軍隊。

  陽光灑在河灣地騎士的盔甲上,閃爍出陣陣的反光,讓士兵不由得擠弄了幾下眼睛。

  「不愧是春天的騎士啊。」他不免艷羨地說。

  士兵翻了個身,側躺在城垛旁,斜眼看向不遠處耷拉腦袋熟睡的隊長,吁了口氣,膽大了幾分,探頭從城垛冒出去,瞪大眼睛,向下觀望著。

  陽光一閃而過的慘白刺激了他的眼睛,士兵湊著頭朝下望去。

  一個犯人,被河灣地士兵押解著,鐐銬拖在地面上,不斷發出「哐當」的磕碰聲,那抹慘白來自於犯人頭上僅剩的一排白髮。

  誰?士兵心中疑問。

  被押解的犯人看起來顯然是個老頭,但那抹面容著實讓人熟悉,士兵總感覺這抹面容來自君臨港,自己曾隸屬於那裡的都城守備隊,那時自己的金袍子還是嶄新鋥亮的。

  不像現在,士兵搖搖頭,一把扯過他那件老舊,還破了兩個洞的金袍。

  老頭的鬍子被颳得很整齊,像是被人特意這樣服侍的。

  「該上斷頭台,早點去見陌客也不是壞事。」士兵不由得感慨道。

  正當他感慨時,老頭在行至雄獅門的那一剎那忽地抬起頭,眼睛直直地盯向了他。

  一股莫名的敬畏讓他不由得站起身,怔怔地朝下望著。

  這個長相……士兵張著嘴,話仿佛就在嘴邊卻始終吐露不出。

  「史坦尼斯!」

  君臨港那張肅穆的面容一下從他的回憶里拽了出來,模糊的回憶因為這一對視忽地變得清晰起來。

  士兵猛地扭過頭,直愣愣地看向城門後。

  史坦尼斯的背影被完全籠罩在雄獅門的陰影下,就像是真進了雄獅的血口中一般。

  他盯著失敗的國王的背影,印象里史坦尼斯的那排頭髮不是蒼白的,而是漆黑的,並且環繞在兩耳之後,像是王冠的陰影。

  但現在,王冠的陰影落了空,成了失敗的慘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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