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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卑職告退!

  第475章 卑職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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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言道最了解對手的人往往都是敵人,但其實這句話並不完全準確。

  就好比現在的趙文華他是嚴世藩的敵人嗎?

  至少在嚴世藩在看來,趙文華似乎還不配為他的敵人。

  但就是這麼一位不被嚴世藩視為是敵人的人,他卻把這人給得罪死了,而且在得罪死的同時,嚴世藩又被一棍子把趙文華打死。

  所以現在已經在心裡憋了一股氣的趙文華,在找到了新靠山之後他如毒蛇一般的獠牙也就漸漸的露出了陰冷鋒利的一面。

  趙文華要想收集嚴世藩的罪證簡直不要太簡單了,隨隨便便就能找來一大堆。

  但即便如此趙文華也沒蠢到收集完了嚴世藩的罪證之後就莽著向前沖了,趙文華也要找個馬仔去投石問路一番,看看是不是真有人會配合他。

  所以在趙文華收集好了嚴世藩的罪證之後,他就悄悄的在工部裡面找到了一位曾經被嚴世藩嚴重欺壓過的主事官員,這位主事官也算是小有才華,很擅長宮殿營建之道。

  但嚴世藩作為工部侍郎,並為嘉靖皇帝新萬壽宮督建負責人的時候,卻不喜別人給他提意見。

  所以每當這位主事給嚴世藩提出了關於新萬壽宮營建的問題之時,嚴世藩就嚴厲的將其斥責,並且還當著眾人的面甩了這位主事幾個大嘴巴子,還威脅道:「你算哪根蔥?你當你是工部尚書嗎?就算是工部尚書但在我面前也不過是一條狗,你居然敢指揮老子做事?再敢胡言亂語就把你塞到宮殿下面打生樁!」

  嚴世藩的囂張態度在工部這些年也是有目共睹的,不管是之前的工部尚書歐陽必進,還是現在的工部尚書趙文華,其實也都是要看嚴世藩臉色才能做事的。

  而這位剛剛升任上來的工部主事,以為自己有所才能,以為自己發現了問題,向嚴世藩提了出來,就會得到嚴世藩的重視和認真對待。

  結果他還是太年輕了。

  萬壽宮的工程有沒有問題,嚴世藩都當了這麼多年的工部侍郎,心裡能沒點數?

  這座造價近三百萬兩白銀的萬壽宮到底是什麼成色,嚴世藩會不知道?還用得著一個小小的工部主事在他面前班門弄斧?真是豈有此理!

  所以在這位工部主事指出萬壽宮的大梁並不是建造宮殿要用的金絲楠木之時,嚴世藩就怒了,是不是金絲楠木他能不知道嗎?還用人說?

  而且那根大梁還是從雲南的運過來,光是運費嚴世藩就花了五萬多兩銀子,現在居然有人跳出來說這根要做大梁的巨木不是金絲楠木,這不就是在砸嚴世藩的鍋嗎?


  嚴世藩豈能容忍?

  所以這位倒霉的工部主事不僅挨了嚴世藩幾個大嘴巴子,最後還被嚴世藩一腳踢了出去,被扔到了京郊一處工部的庫房看大門,這輩子眼看著也差不多要毀了。

  現在趙文華其他的動作都不用多做,只需稍不留神的將這位工部主事控訴嚴世藩以次充好用其他巨木冒充金絲楠木為嘉靖皇帝新萬壽宮大梁的奏疏漏出去,讓它出現在朝堂之上,這就夠了。

  因此在這段時間趙文華也開始裝作默默無事起來,看都不看的將工部內要送到工部的奏疏壘成一大摞讓人送到通政司。其中一份就是被趙文華壓了很久的那位含冤去看倉庫大門的工部主事揭發嚴世藩不法之事的奏疏。

  趙文華看著被送走的這一摞工部奏疏,心中也不由緊張的有些激動。

  不過趙文華再怎麼說也是宦海沉浮幾十年的老油條了,心理素質肯定也不是嚴世藩那種動輒就會暴怒就會意氣用事的二世祖可比的。

  所以趙文華在短暫的激動之後,他就平復住了心態,繼續仿若無事的在專屬於自己的工部尚書辦公室內倒上了一杯茶,然後抓起了身前書案上最新一期的《大明風華》雜誌悠哉悠哉的看了起來。

  往常的時候趙文華都覺得《大明風華》里的雜誌要麼是矯情過甚的鄉情小作文,要麼就是誇大其詞的政治見解,而唯一能讓趙文華感興趣的可能就是最後的「小說連載」欄目。

  在這個欄目板塊里趙文華也看到了不少的精品新作,而其中最讓他感受頗深的就當屬《射鵰英雄傳》,趙文華感覺自己就是裡面的楊康,命運充滿了坎坷。

  雖然一心都在掙扎,都想做個好人,但在面對現實的時候,卻又不得不認賊作父,繼續享受著金國小王爺的無限風光。

  所以在看到這個角色之時,別人可能是唾棄楊康的不忠不義,但趙文華卻對這個角色有了共鳴,他不認為楊康一開始就是壞人,他覺得楊康所謂的壞,是因為他被別人的道德裹挾了,他打小就是無比金貴高貴的金國小王爺,享受著父親母親的疼愛,又享受著屬於是金國小王爺的榮華富貴。

  可偏偏就在他以為他的人生就應該是順著金國小王爺的富貴人生走下去的時候,卻有人突然跳出來告訴他他爹不是爹,他爹是一個街頭賣藝的可憐漢,這樣的落差感擱在誰身上誰特麼受得了呀?

  而且在後來的掙扎之中楊康也想過好好的接受命運,做一個普通人的兒子,可是他身邊的所有人都不放過,所有人都要拿著他跟郭靖比較,所有人也都用防賊的心態看他。

  但最後卻只有完顏洪烈還將他視為己出,還要不顧一切的將他視為王府的小王爺和繼承人,在如此恩情之下,楊康能不迷糊嗎?他能簡簡單單的像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人一樣,說換爹就換爹,說換立場就換立場嗎?


  所以在趙文華看來楊康的悲劇就是所有的罪過,而他能走到這一步,雖然不似楊康那麼具有傳奇性,但在一定的情感歸屬上,他還是能夠理解楊康。

  不過理解也僅僅是理解而已,畢竟嚴嵩也並未將他視為己出過,而且嚴世藩那個狗東西還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對他也是頤指氣使,簡直就沒把他當做自己人。

  所以在這樣的心態和情況之下,趙文華豈能甘心俯身做小?

  況且現在趙文華也找到了新的大腿,只要他這次真能抱上裕王爺的大腿,那麼以後未嘗不能再有乘風破浪之時。

  畢竟裕王爺的身份可不同一般,裕王爺的將來是要高於嚴嵩,徐階這等需要籠絡朋黨才能發揮出影響力的至尊之人。

  那麼在未來裕王爺用人肯定也不會像嚴嵩徐階他們那樣帶有明顯的傾向,裕王爺要用人肯定也是會為了平衡,為了唯才是舉而用人。

  所以趙文華也根本不害怕自己現在投到朱載坖門下之後,會被朱載坖區別對待。

  而在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朱載坖用人肯定不會是非黑即白,肯定也不會只用一邊的人馬。

  就比如現在的裕王門下,其實就已經隱隱有了三股不同政見的勢力。

  其中之一是以高拱為首的「裕王黨」,在任何事都會優先考慮裕王的利益;

  其中之二就是以張居正為首的「清流黨」主要是以徐階一方的人馬的為基礎而產生的影響力;

  其中之三就是以海瑞為首的「神劍黨」,其意義也是不言而喻,就是要做一把為大明朝盪清渾濁的絕世神劍,誰敢違背這個宗旨,哪怕是裕王本人,海瑞也是照懟不誤。

  所以現在的這派在隱隱之間也已經有了相互競爭的關係,而作為他們領導的朱載坖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的。畢竟如果臣下們都是其樂融融,那就該輪到朱載坖睡不著覺了。

  所以現在的朱載坖根本就不在意手下的人利益派系多,朱載坖在意的只是這些人有沒有用處。

  如果這些人只是內鬥內行,而對於外事卻不能做出及時有效的解決和處理方案,那麼朱載坖也會毫不留情的將其放逐。

  因此,如果趙文華真有能耐的話,他如果真的可以抱著朱載坖大腿進入到了裕王府的小集團裡面,那麼他就得有所能耐,否則的話,他就會很快的被朱載坖棄之如敝履。

  趙文華讓人送到通政司的奏疏很快就被通政司衙門內部的官員們審核分類檢查完畢了。

  其中一位參議在再看這一摞屬於是工部主事的奏疏之後,也不由對著另一邊的參議笑道:「孟晨兄你覺得這次工部送來的這些奏疏又要跟朝廷要多少銀子?」


  被叫做「孟晨兄」的參議聽到笑聲之後,也不由抬頭笑了起來,「我打賭是五十萬兩!」

  「五十萬兩?孟晨兄是小看小閣老了吧,誰不知道工部乃是小閣老的禁臠,從歐陽尚書開始,工部尚書都成了擺設,他主管工部豈能如此小氣?我打賭是一百五十萬兩!」

  「呵呵,德泉兄真敢猜啊,現在工部都已經沒有什麼大工程了,陛下的萬壽宮也已經修好了,最近也正在讓欽天監和朝天觀測黃道吉日呢,哪裡有這麼多的開銷?」

  兩人說說笑笑的將分到手裡奏疏都預審一遍。

  那位叫被做「德泉兄」的參議在看完一份奏疏之後,接著又看了一份,但很快他就呆愣了在原地。

  「孟晨兄!出大事了!」

  「出了何事?」

  被叫做「孟晨兄」的參議也不由驚疑了起來,他還極少見到「德泉」有如此驚慌的神情。

  「德泉兄」將他手中的奏疏連忙合了上去,「此事要稟告中丞!」

  說罷,他就慌張的去找現任的通政司的通政使曹德文。

  此刻的曹德文也在悠哉悠哉的喝茶看雜誌,他的活也都分配給了下面人,只有遇到一些下面拿不定主意的奏疏內容才會找上他。

  「德泉兄」進到曹德文的辦公室內,對著曹德文一拜,「中丞,卑職劉善水有要事稟告。」

  劉善水就是這位「德泉兄」正經全名,德泉是他字。

  曹德文看著進來拜見的劉善水,態度也和藹問道:「怎麼了德泉?」

  劉善水拿著手中的一份工部主事奏疏恭敬遞了上去,「中丞請看。」

  曹德文將手中的《大明風華》雜誌放下,接過了劉善水遞過來的奏疏。

  曹德文打開這份奏疏看了一眼,緊接著他就猛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置信的看著劉善水,「這是真的嗎?」

  劉善水憂心道:「卑職也不知道,但是此事事關重大,卑職也不敢輕易做主,所以就來請中丞鈞裁。」

  曹德文感覺手中的奏疏很是燙手,他真想毫不猶豫的將這份工部主事的奏疏扔掉,但是此刻的他卻像是被粘住手心一樣,無論他怎麼想這份奏疏他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曹德文看著劉善水問道:「除了你還有誰看過?」

  劉善水立刻回道:「除了卑職就是中丞,沒有第三個人看到。」

  曹德文聽到這句話後也不由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來處理。」

  劉善水聽到曹德文這麼一說,心裡也鬆了口氣,他就怕曹德文不講武德,讓他在這份奏疏上留下印記,然後再送到內閣或西苑那邊,如果是這樣的話,不管這事是真是假,他都會被嚴世藩記恨。


  到時候嚴世藩下不下獄他不知道,但他肯定會在嚴世藩倒霉之前被先弄死。

  劉善水連忙又對著曹德文一拜,「卑職告退!」

  說罷劉善水生怕是曹德文反悔一樣,連忙就退了出去。

  曹德文手裡捏著這份不知真假的工部主事的奏疏,面色也是嚴肅至極,他很清楚如果這份奏疏裡面說的事情是真的,那麼現在就等著要搬家的嘉靖皇帝會有何種暴怒,誰也不敢說的,而且這暴怒也是誰都不敢承受的。

  畢竟現在的朝廷能排上號讓嘉靖皇帝上心的事情也就沒幾個,而其中新萬壽宮的喬遷大事,就是嘉靖皇帝心心念念的重要大事之一,甚至可以說嘉靖皇帝對此事的上心程度,要遠比新吏部尚書的人選廷推都要重要。

  所以這個時候的曹德文也是人麻了,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個檔口接到了一份這樣的奏疏,他忍不住在心裡暗罵道:「這狗東西要告嚴世藩的黑狀,就不會直接密折遞到西苑嗎?」

  但密折又豈是一個小小的六品主事可以上的?所以這份奏疏走通政司的渠道也是一種必然,但是這種必然真的是要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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