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索然無味

  第735章 索然無味

  時間久了，一人到底是寂寞，於是先嫁於一專給妖族開膛破肚的元嬰屠夫，當初鬼見愁撿了她，她自稱孫氏，人們便稱她為孫大娘。

  

  結果那屠夫新婚燕爾不過一月，受命分一具妖屍，結果這妖有罕見假死神通，被一刀割在子孫袋上痛醒，醒來張口活吞了那屠夫。

  墨如煙守了三年寡，再次改嫁，屠夫殺性重，血債多，她這次換了個製作道袍的金丹衣匠，比較穩當，元嬰嫁金丹，算是下嫁，還算順利。

  結果又是新婚不到一月，衣匠在給道袍中設置尋常除塵陣時，不知為何設成了靈爆陣，一聲轟隆，店鋪都給炸平了，衣匠當場隕落。

  這次沒有補償，還有數量眾多的貨未交付。

  墨如煙作為未亡人，將自己和第一任積攢的家底都賠了進去，才能脫身。

  她吸取教訓。

  因為連續死了兩任男人，她已有克夫之名，她只能再往下放寬標準，最後嫁於一築基仙廚。

  對方家傳烹製妖物手藝，另外墨如煙體內千絲蠱飯量越來越大，也需要一能獲得穩定食物來源處。

  這次新婚過後撐得久些，足足一年，墨如煙將男人手藝都學會七七八八。

  結果這一日，男人掌勺，靈爐居然爆了，炸了個半死，在她懷內斷氣。

  墨如煙從屠戶孫大娘變成了衣匠孫二努力，最後又變成了廚子孫三娘。

  不過幾年時間。

  她先後三嫁，三任丈夫突發意外死於非命。

  於是克父，霉運一說，不脛而走，終於成了新一任鬼見愁，人人躲著走。

  好在第三任丈夫手藝確實不錯。

  墨如煙也沒想到自己除了能吃還有做飯的天賦，掌握了亡夫技能，將孫氏小廚開得紅紅火火。

  因為不受人待見，所以墨如煙和外界接觸不動，冥冥中她也知道不得向外界吐露她來自後世的秘密，哪怕是和鬼見愁她都未說過。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帶著滿肚子秘密將要了此殘生時，沒想到路野來了。

  而且三賢族長恰好降臨。

  雷公真聖抽調全城仙廚還嫌人手不夠，墨如煙又被拉去臨時上菜，才和路野碰了個正著。

  路野在一旁默默聽著。

  初聽當做消遣，再一琢磨這墨如煙也確實倒霉，但他開了混元幻金瞳和魚龍圖視角先後看過了。

  此女氣海內元神清亮，並沒有什麼詛咒規則。

  所以，純粹就是她找的那三任男人倒霉，怨不得她，只是單純湊巧讓她遇上了。

  而混元幻金瞳視線下。

  路野能看到更多東西。

  墨如煙痴胖身軀下，骨骼不堪重負，胖大的五臟六腑中，幾乎被千絲蠱占滿絕大多數位置。

  就連她的血肉中，亦幾乎是千絲蠱的主場。

  混元幻金瞳下。

  眼前哪是胖胖墨掌門？

  分明是披著一張人皮，空有人形的千絲蠱母！

  換句話說。

  墨如煙這張人皮下，若將千絲蠱除去，恐怕這位墨掌門比之前身體還要瘦削不少呢。

  與其說她膘肥體壯，不如說，她吃了那麼多，只養肥了體內的千絲蠱。

  千絲蠱數量越多，墨如煙便會越餓，但人本能不會讓自己撐死，那麼她的法力神識便會源源不斷被「餓瘋了」的千絲蠱抽取。

  如此惡性循環下，如今墨如煙還能保持在元嬰後階，恐怕再過十年，就連元嬰都保持不住。

  就在其氣海和識海內，各盤踞著一巴掌大小蠱蟲，分別為千絲蠱蠱王和蠱後。

  它們軀體散開補齊了破裂氣海識海，可二者只有黑絲接觸，就可在墨如煙體內繁衍後代。

  如此詭異蠱蟲，已經在後世不見，確實不凡，但也令人毛骨悚然。

  路野正在沉思。

  噗通！

  墨如煙已經跪下，垂首哭泣道。

  「請至聖大人看在我們均來自一個地方的情分上，使神通幫我看看。」

  「我到底是不是厄運纏身？」

  「我那第三任死鬼就死在我懷裡，染得我半身是血，還吐血問我是不是帶來厄運了，死不瞑目。」

  「我回答不上來啊，如今我晚上無法入定行功，也無法入睡，一閉眼就是那三個死鬼面孔……」

  「他們定是怪我……」

  路野無語。

  在此之前，他想過許多與墨如煙見面場景。

  參考那燒烤進行時的赤龍真君，被妖族踐踏吐血的尚天梯，以及被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千面判官前例。

  他想過墨如煙狀況不妙。

  不過這位掌門雖然不是好人，但她素來是驕傲的，自信的，不會向人低頭的，寧可戰死亦不彎腰的。

  但今日所見。

  路野大失所望，自己見到的不過是一個懂修仙的村婦罷了。

  生活與病痛已經磨平了此女稜角，原來那個讓人痛恨的墨如煙已經死了多年了。

  眼前這個墨如煙，連軀殼亦完全不像，只是一個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仙廚墨如煙。

  和這樣一個墨如煙說什麼過往新仇舊恨，能說得著麼？

  路野頓時沒了說話的興趣。

  他一拂衣袖，結界破碎，墨如煙只覺得天旋地轉，一股大力抽風來，將她擊飛在百十丈外重重落在地上。

  墨如煙耳邊傳來幾句話。

  「你身上並無厄運規則纏繞。」

  「我來為你燒掉這千絲蠱。」

  「千絲蠱吸食幾百年靈氣化為資糧，給你三月時間修成化神。」

  「然後，本座會看著你，你便死在與妖族戰場上吧！」

  墨如煙一愣，還未反應過來。

  轟！

  一道火柱在她體內劇烈燃燒起來。

  「啊……」

  她發出悽厲慘叫聲，倒在地上劇烈抽搐，龐大身軀上無數黑絲遊走而出想要逃走，又被困在軀體內。

  這火不是凡火，不傷身軀，專燒千絲蠱。

  眨眼間墨如煙已成一通天火柱，奇怪是並無焦臭味道傳出，而且在火焰燒烤中，其體型也飛快縮小。

  路野此刻早已回到洞府中去。

  洞府外。

  龜妖，馬妖，木妖三妖本來眉來眼去還想著怎麼給新來的這蠢婦奴僕下馬威。

  哪想到對方居然可以和主人單獨在結界內談話，明顯比他們三個更親近。

  正當三妖氣餒時。

  不知這蠢貨哪句話惹惱了主人，竟然被扔出結界燒了起來，三妖正大喜少一競爭對手，哪知耳邊傳來主人聲音，讓他們三個去幫此女渡過難關。

  三妖不敢怠慢，急忙上去護住燃燒的墨如煙，為其護法。

  墨如煙幾次被燒得神智不清，就要與千絲蠱玉石俱焚時，被三妖護住心神拉了回來。

  如此，半個時辰之後。

  墨如煙龐大身軀縮水了十分之九，只剩一道纖細半個身影立在原地熊熊火焰中。

  為何是半個？

  因為下半身還是猙獰章魚觸手身。

  火焰中，墨如煙恢復玲瓏身軀內，突然飛出兩個蠱蟲來，長約巴掌大小，通體似白玉，嫩得似要掐出水來，背後一雙小小透明翅膀，速度飛快，就要衝天逃走。

  正是千絲蠱中蠱王與蠱後。

  三妖早就得了路野指點，設置重重結界。

  他們都是合體真聖級別，鎮壓一小小化神級蠱王蠱後自然手到擒來。

  一道妖力凝成絲網，將二蠱蟲攔截。

  三妖合力，一時三刻就將二蠱蟲煉成瓊漿玉液，盡數又還於墨如煙口中。

  墨如煙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赤身裸體。

  本來她這麼多年體型暴漲，已無羞恥心，雖然有過三個男人，也只使用幻術同房神交。

  結果觸目所及，上半身似回了當年人界玲瓏軀，線條風流，曲線動人。

  她刷一下臉紅了，急忙從儲物戒招出一件道袍來護體。

  呼……

  儲物戒中飛出一件道袍樣式的船帆來，差點將她掩埋。

  她手忙腳亂收拾好，這才吃驚發現自己軀體已復原，體內傷勢盡去，法力神識積累似要爆炸，已重回元嬰大圓滿，只要合適，隨時可跨出衝擊化神境。

  「這……」

  墨如煙雙手顫抖，使水鏡術在身旁釋放一鏡子。

  只見鏡中自己芙蓉面暖，杏眼桃腮，瓊鼻朱唇，又恢復了當年誘人容顏。

  她還在發呆。

  鏡中已多了三張面孔。

  一張皺紋彌補的木輪臉，一張是長著龍角的龜臉，還有一張名副其實長馬臉。

  正是三妖仆。

  他們是合體真聖，對墨如煙自然不客氣。

  「喂，那女子，你可聽清楚主人吩咐？」

  「你若忘了，我們可提醒你。」

  「主人金口玉言，所說絕不容更改！」

  墨如煙臉上喜悅逐漸退去，浮現苦澀之意，雙眼一眨，多年未現的掌門威嚴浮在臉上。

  「是啊……」

  「我怎麼能忘？」

  「三月成化神，然後戰死在與妖族戰場上。」

  她拱手衝著洞府一拜。

  「墨如煙謹尊前輩法旨……」

  「多謝前輩不計前嫌，為我祛除體內蠱蟲。」

  「讓我死亦可以本來面目戰死！」

  「請前輩放心，墨如煙絕不會逃……」

  墨如煙拜了幾拜，轉身就在三妖旁邊以手挖掘，又開闢一座洞府，然後進去閉關去了。

  路野洞府內。

  他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已眨眼忘掉。

  墨如煙當年強得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可如今二人地位反轉，他也只是將墨如煙悲慘過往當故事去聽。

  沒有共情，沒有憐憫。

  他若真徹底放下，就該任由墨如煙爛下去；正因為想起那些死去的被墨如煙掠走的同門們，所以墨如煙必須死。

  只是要墨如煙死得必須像一個玄墨門掌門，而不是痴胖廚娘，所以他才出手助其復原。

  然後，墨如煙的事也就到此為止，不會占他更多思考了。

  就如當年赤龍真君死去，他也未有多傷感一樣，這二人是比不上尚天梯和千面判官的。

  接下來幾月。

  路野帶著三妖仆，雷公真聖派了親傳弟子做嚮導，帶著路野好生在如今人族領地中轉了一圈。

  這一轉，幾乎將西賀洲逛了個遍。

  雷公谷處於人妖二族對峙前線，城中幾乎都是和作戰廝殺相關產業，就連酒鋪飯肆都很少，更不用說青樓賭檔了。

  這裡所有人丁，包括凡人，都沒有一個閒人。

  路野本以為這個時代人族都是如此，畢竟生死大敵妖族還占著四洲之地。

  結果他實際越往東走，越深入人族領地，就發現那些城池越大越繁華。

  如路家主城八戒城，那城中便有上百萬居民，修仙者十萬數。

  而這樣的主城，八賢家族各統領一個，俗稱八賢城。

  路野沒有去八賢城，但在八賢城這樣的頂級大城下，還有許多幾十萬人丁的城池。

  這些城池路野是去逛了的。

  怎麼說呢。

  儘管和前線只離著千里距離，仿佛兩個世界。

  雷公谷諸城，城中居民和修士氣質就是枕戈待旦，隨時準備跳起來廝殺。

  但後方城池，那便是春風拂面，鶯歌燕舞，酒肆飯鋪好不繁華，便是喝花酒的春樓亦生意興隆，賭檔里更是人滿為患。

  這樣的城池中，自然滋生諸多罪惡，還有許多乞丐倒於路上。

  路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要知道，人族如今只是因為歷代先輩拼死奮鬥，將妖族擠出了西賀洲這「窮鄉僻壤」地帶，甚至連整個西賀洲都未攻下。

  除了前線，後面這些城池幾乎是太平繁華，紙醉金迷了。

  問題是。

  人族城池不應該是這個氛圍啊。

  就這醉模樣，真能打敗妖族麼？

  妖族難道就那麼拉麼？

  路野嚴重懷疑，難道是自己和尚天梯，千面判官胡搞亂搞整出八賢家族，改變了歷史？

  這樣的人族，真得能勝過妖族，統治大地？

  人皇出，妖族敗……是不是此人皇非彼人皇？

  如此轉了一圈之後。

  路野再回雷公谷中，已是愁眉苦臉狀。

  此時墨如煙求見。

  路野本不想見，木妖說墨如煙想請晚死幾月。

  「哦？傳她進來……」路野起了好奇心。

  片刻後。

  墨如煙恭敬進入，此時她已恢復了往日容顏，穿上了墨色道袍，手持寶鏡，道袍下六條觸手點地，行雲流水走路，塵土不起。

  更重要是其眉眼高挑，不經意間就露出一絲煞氣來。

  路野暗自點頭。

  這才對麼，墨如煙就應該是這樣的魔女，怎麼當是那痴肥廚娘呢？

  「你找本座何事？」路野心中滿意，但還是將臉一板。

  墨如煙必須死，沒得商量。

  對面墨掌門一躬身。

  「前輩，晚輩有一不情之請。」

  「我近日修行，覺得積累深厚，足夠連破大小几境。」

  「所以，我想請您寬限幾月，等妾身修煉到煉虛境再死。」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