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秘密勤務基金
第587章 秘密勤務基金
在歐洲的動盪三十年中,英國是歐洲國家中唯一一個沒有被法國大革命影響波及的國家,既然如此,那王國也就沒有必要開倒車,而我們的統治階級也沒有推動歷史前進的動力。隨著拿破崙戰爭的結束,恐懼法國人和拿破崙的沙文主義情緒也隨之煙消雲散。曾經正是這種心理把英國的所有階層緊密團結在一起。
聯結整個國家的戰時情感紐帶消失,隨之而來的是不滿和失望,復員士兵和水手人數的激增使情勢更加危險。士兵們對曾為之奮鬥的國王和國家心懷怨恨,因為他們顯然經常性的忘恩負義。而這,也給我們的警務工作與情報工作帶來了新的挑戰。
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必須重新審視自17世紀起設立的情報機構。傾其所有的結束外交部、內務部、財政部、皇家海軍、陸軍、郵政總局及蘇格蘭場等部門情報系統各自為戰的古老傳統,情報機構的改革、重組與合併勢在必行。
——亞瑟·黑斯廷斯《黑斯廷斯回憶錄:人生五十年》
如果論起情報機構的歷史,英國顯然走在法蘭西和德意志的前頭。
英國最早的情報組織創立於伊莉莎白一世時期,由於對情報的良好運用,不列顛打贏了那場斷送西班牙海上霸權的戰爭。
但是在這之後,失去外部壓力的不列顛,很快就對搜集情報喪失了興趣。
因為這是一項高投入,可收益卻極不穩定的工作,所以不論議會還是國王都不願意在和平時期加大投入。
但是隨著國王和議會大打出手,護國公克倫威爾登上歷史舞台,這位不列顛歷史上有名的大獨裁者為了防止斯圖亞特王朝復辟,一方面組建了號稱『鐵軍』的新模範軍,另一方面又開始大刀闊斧的整頓改革費拉不堪的情報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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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委任親信約翰·瑟洛出任國務大臣,專門負責情報工作。
而瑟洛也不負眾望的將他手下的探子們撒向歐洲各國,這些探子不僅密切監視著歐洲反英同盟的動作,而且還有不少滲透進了流亡海外的英國保王黨當中。通過金錢、威脅等諸多手段,瑟洛成功策反了一部分王黨分子為己所用,一次又一次的挫敗了王黨分子的復辟陰謀。
而在防間諜方面,瑟洛更是其中高手,他將全國劃分為11個情報區,每個情報區都設有一個指揮官與專職反間諜的騎兵小隊,所有外來者都會受到他們的調查和盤問。
此外,郵政檢查和密碼破譯也是瑟洛獲取情報的重要手段。
1656年瑟洛擔任郵政部長後,很快便在次年推出了一份全新的郵務章程,新章程明確規定:郵檢是偵察顛覆計劃的有效途徑。而不久後,他又推動議會立法,確認了政府有拆閱私人信件的權力。
而為了破譯郵件中的暗語,瑟洛還在倫敦設立了一個破譯組織,僱傭了大量數學家破譯保王黨的密碼暗語。
瑟洛的工作之成功,甚至引來了威尼斯大使的感嘆:「世界上沒有一個政府能像英國政府那樣保密保得牢、了解別人的事了解得這樣快的。」
只不過這樣的傳統卻隨著克倫威爾的死亡,英國王政的復辟而逐步衰落了下去。查理二世和他的繼任者詹姆士二世對情報工作不甚重視,因此,密碼的發展與研究被中斷和荒廢,郵政檢查這一有效的情報來源和手段也被隨之拋棄。
在進入18和19世紀以後,法蘭西與德意志在情報領域的後來居上。
法蘭西人在情報方面的底子本來就不差,審查郵件也一直是法國舊政權長久使用的方法。其原本目的是為了監視外國使館,並時不時為國王提供一些關於臣民性事的淫穢八卦。
而在大革命以後,互相猜忌的新政府與五花八門刺殺案件的頻發又加劇了他們對於秘密陰謀的恐懼,因此這種情緒進一步推高了法國人對情報的重視程度。
拿破崙與他的警務大臣富歇聯手將法蘭西的情報機構編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富歇這個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用不著多做評價。
即便是塔列朗都覺得富歇道德低下,但是另一方面,他也和拿破崙一樣承認:富歇是那種無法通過培養得到的人才。
在大革命初期,富歇堅持處死路易十六,並藉此獲得了巨大威望。
而為了向國民議會表忠心,富歇又主動請纓前往旺代展現他的強硬手腕。
如果用好聽的話說,那就是富歇在旺代清洗了大量反革命,拔除了教會組織,消滅了基督教殘餘。
如果用不好聽的話說,那就是富歇在旺代沒弄死多少舊貴族,但卻屠殺了大量的農民和教士。
除此之外,富歇在里昂鎮暴行動也大為成功,他在那裡把數百人綁在一起用霰彈爆擊,為自己贏下了造成血流成河的『功績』。
而在之後動盪的五年裡,富歇反覆在保王黨與雅各賓派之間橫跳,並最終等到了『得遇明主』的機會。
1799年8月,在埃及取得大勝的拿破崙將軍秘密返回巴黎,並與塔列朗、富歇等人秘會。
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估計只有當事人才清楚。
作為局外人,我們只知道,三個月後拿破崙變成了共和國的第一執政,而塔列朗則官復原職重新出任外交部長,富歇出任警務部長。
而正式出任警務部長的富歇在伏爾泰河濱路的總部上任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無情鎮壓自己以前的雅各賓同事,並對劇院、出版社和報社進行了嚴格審查,以平息抗議。為表決心,所有不聽話的人都被下令槍斃。
或許是做情報工作總會殊途同歸,又或者是富歇從書里讀到了不列顛的成功經驗。
所以,這位法蘭西最高情報頭目很快就讓失傳多年的密碼破譯技術異地重現。
雖然國民議會曾經頒布法令,規定所有郵政官員必須宣誓不侵犯個人的通信隱私。
但出於國家安全的考慮,政治流亡者的信件於1793年5月9日被排除在了這部法案之外。
不過所有人都清楚,在法蘭西這個國家,法律是法律,執行是執行,二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最先違反了《人權宣言》的國家,恰恰就是起草了它的法蘭西。
因此,到了拿破崙掌權時期,社會層面的所有往來通信都被置於了富歇的監控之下。
甚至於,富歇專門用來檢查信箋的『暗室』,就被設在郵政分揀辦公室的隔壁。
而『暗室』的工作人員往往會從郵局裡最精明強幹的業務員中挑選,這群人不僅被安排了數學在內的全面培訓,其中的佼佼者甚至還被送到國外深造。因此,他們不僅能處理外語書信,而且還能識別各地方言、流行詞彙、鄉下俚語和簡寫形式。
在富歇的領導下,『暗室』精通破解每一種騙術。它對任何化學方法都了如指掌,它從數學概率學和語法分析獲取了破解方法,它可以很有技巧地取模、將蠟軟化,當蠟滲透到復刻的章印後,再將之硬化,經過長時間的學習,再難破譯的密碼也終將大白天下。
更有趣的是,富歇為了掩飾這群人的存在,『暗室』成員一就職便被安排了其他地位相似的正式職位。
而這,恰恰也是亞瑟在警務情報局幹的事情。
高尚的靈魂各有各的艷麗色彩,齷齪的思想卻總是臭味相投。如果說富歇繼承了瑟洛的情報思想,那亞瑟顯然又替不列顛奪回了特務工作的道統。
對於這位熱心於搞監視的前高級警官,外交大臣帕麥斯頓子爵直呼這小子是個天才,並且高度評價了亞瑟傳回倫敦的警務研究報告。但是相較於帕麥斯頓子爵,首相格雷伯爵和內務大臣墨爾本子爵的態度就要保守的多。
首相格雷伯爵並非現實主義者,這一點從他在野十多年一直號召議會改革、堅決支持廢奴就能看出。
對于格雷伯爵來說,守護自由可不僅僅只是一句口號。儘管受限於現實因素,格雷伯爵在經過去年倫敦暴亂的衝擊後,想法已經不像是從前那樣激進,也更願意接受折中的妥協方案了。
但是,這不代表他會覺得亞瑟的倡議是個好主意,儘管這個方案看起來非常有吸引力。
至於墨爾本子爵,他一直屬於輝格黨內的中間派,他的政治觀點在自由主義者中相當溫和,甚至在很多方面與托利黨的皮爾爵士不謀而合。但是,同樣的,他也認為亞瑟的提案過於保守了。
如果遮住名字,他甚至會覺得這份建議的提出者是威靈頓公爵,抑或是艾爾登伯爵、紐卡斯爾公爵等等。
至於財政大臣阿爾索普子爵,他堅決反對這個提案。
不過這倒不關乎他的政治傾向,他的反對主要源於財政部的老傳統。
財政部的守財奴反對所有從他們口袋裡掏錢的提案,雖然大部分人都覺得這些錢至少在名義上不是財政部的,而是納稅人的稅金,但財政部顯然持有非主流觀點。
財政部認為,如果想要從他們的口袋裡掏錢,那就必須得先給他錢。換而言之,財政部要求加稅,而且他們還旁徵博引的指出:富歇當年的情報經費主要來源於對賭博場所和妓院加征的重稅。
因此,如果議會允許財政部提高對這些場所徵收的稅金,那財政部就答應擴建並重組情報系統。
但眾所周知的是,賭場和妓院在不列顛屬於灰色地帶。不列顛既沒有法律規定這些場所合法,也沒有規定這些場所違法,更沒有系統性的法律來管理或取締這些地方。
既然沒有法律規定,那自然就不可能對這些地方徵稅了。
因此,如果想要對賭場和妓院規定,首先就得將它們合法化。
而這項議題對議員們來說簡直就是洪水猛獸。
能夠站在威斯敏斯特宮的議員,難道會有人不知道,當下最龐大的選民群體,那幫子談不上窮又不夠富的中等階級最喜歡在道德議題上找成就感嗎?
雖然議員們並非道德君子,而是一幫假道學。
但或許就因為他們是假道學,所以他們為了博得選票和支持,往往要在明面上比道德君子更愛起高調。
議會裡只要談起賭博嫖娼,談起這些他們每天都幹的事情,議員們一個個都表現的義憤填膺,批判因此帶來的社會問題,爭先恐後的表示自己與黃賭不兩立。
然後就是雷聲大雨點小,搶到一個報紙標題便心滿意足的端起香檳、摟著情人去賭場繼續製造更多的社會問題。
白廳街各位尊貴的閣下們顯然也明白自己黨派的大部分議員私底下是個什麼德性,所以當財政部把問題擺在明面上的時候,即便是最堅定支持亞瑟的帕麥斯頓子爵也把目光拋向了國王陛下。
威廉四世眼看自己好像捅了個大簍子,趕忙便將這份完美方案的『功勞』全都推到了亞瑟的頭上。
於是這才有了蘇塞克斯公爵今天在包廂里看似興師問罪,實則飽含同情的問詢。
如果是站在個人的立場上,蘇塞克斯公爵這樣的自由主義者不可能喜歡亞瑟的方案,如果亞瑟與他素不相識,他或許還會討厭這個傢伙,並把他當做和他的哥哥極端保王黨坎伯蘭公爵一樣的人物。
但是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蘇塞克斯公爵與亞瑟雖然稱不上朋友,但從改革《血腥法案》到調查聖吉爾斯教區失蹤案,再到對倫敦塔暴亂的妥善處置。
蘇塞克斯一直覺得這是個人品與能力俱佳的好小伙子。
哪怕撇開之前的事情都不談,亞瑟前幾天還剛剛借著歐姆的事情幫蘇塞克斯公爵贏得了一份禮賢下士的名聲,從而幫助他暫時壓下了皇家學會科學家們對他的不滿。
甚至於,他還願意主動替蘇塞克斯公爵補上他那塊最為人詬病的短板——他既沒有發表過哲學論文也沒有發表過自然哲學論文。
亞瑟誠摯邀請蘇塞克斯公爵以皇家學會會長的身份在目前正在籌辦的《自然》雜誌第一期上刊文。
當然,如果蘇塞克斯公爵認為這麼做不妥的話,亞瑟表示《英國佬》雜誌社除了《自然》以外,還有一本《經濟學人》。
對於蘇塞克斯公爵這樣的人而言,像是羅斯柴爾德這樣的錢袋子固然珍貴,但物質欲望沒有其他幾個兄弟高的蘇塞克斯公爵還是更注重名聲。若非如此,他怎麼會明知皇家學會會長的職務是個坑,還非要往裡面跳呢。
哪個英國人能拒絕得了坐在艾薩克·牛頓爵士曾經坐過的位置上呢?
蘇塞克斯公爵毫無保留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點一點講給亞瑟聽,語罷還不無歉意的表示:「亞瑟,我知道你不是富歇那樣的人,可是你的方案裡面法蘭西的元素實在太多。雖然我對法國並沒有什麼惡感,就像是我很喜歡這幅《自由引導人民》一樣。不過,你也明白,內閣和議會裡面的反法分子實在太多。」
一旁的迪斯雷利也揣著明白裝糊塗的順著蘇塞克斯公爵的話往下說,把黑鍋全都扣到了法國人頭上。
他拍著胸脯道:「說的沒錯,反法分子這裡就有一個。亞瑟,你的方案並沒有那麼差,但我覺得如果想要在議會獲得通過,你還得多加一點不列顛特色。英國有著悠久的傳統,我們有什麼必要去學法國佬,就好像他們把自己的國家搞得有多好一樣。」
雖然蘇塞克斯公爵和迪斯雷利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但是一心想要露個臉的亞瑟仍然不死心,他還想要最後抵抗一下。
其實在心底里,亞瑟也沒有多大意願去推動什麼狗屁改革。
他甚至都沒想到國王陛下真的花時間去看了他那份長篇大論的警務改革報告。
但是,既然這事情在倫敦已經鬧出動靜了,他還是想要盡力爭取一下。
至於這究竟是為什麼?
那當然是因為亞瑟想要搞的警務情報改革是他的專業領域,如果這份方案能夠獲得通過,那全不列顛最適合主持這項工作的非亞瑟·黑斯廷斯爵士莫屬。
他簡直受夠了在漢諾瓦當他的賊配軍,學生們沒有警察那麼聽指揮也便罷了,教授們給他的壓力也遠勝於羅萬廳長和梅恩爵士等人。
亞瑟左思右想,開口問道:「殿下,您知道秘密勤務基金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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