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衝動是壞習慣
第32章 衝動是壞習慣
貼身侍女總不能安排在別處,所以入夜時分,伊利里歐派人在韋賽里斯二進大客房裡的洗漱間旁角落搬進一張小床,再讓傭人們粗略搭起透明的隔斷帳子,便算是國王新晉貼身侍女往後居住的地方。
隨侍左右便是這麼回事。
事實上,國王的侍女只是好聽的稱呼,乞丐王的奴隸才是真正的身份。海對面的國王身邊那些貴族出身的侍女才叫國王侍女。
在伊利里歐答應韋賽里斯索求的時候,阿妮名義上就已經是韋賽里斯的私人物件,任他予取予求,打殺責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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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對奴隸制半遮半掩的自由貿易城邦真實的一面。
韋賽里斯當然不會忘記這個侍女的另一重身份,伊利里歐的間諜。
盯著自己的眼睛由暗轉明,尚不確定暗中會不會又多了一雙眼睛,韋賽里斯需要更加小心。
但不管私下是怎麼個情況,送這個侍女在明面上至少表明雙方合作正處蜜月期,往後韋賽里斯開口向伊利里歐要這要那時,可以更直白些。
韋賽里斯不是很擔心秘密被察覺。他相信人們缺乏必要信息時,往往很難拼湊出真相。而他身上的秘密需要想像力,可一百年沒見過真正魔法的人在沒親眼見到前,如何去想像並相信這些東西?
他們會把猜測放在更實際的東西上。
比如多恩。
伊利里歐連番試探,在步步緊逼的同時,也把信息暴露給了韋賽里斯。他們懷疑韋賽里斯的行為背後是多恩人在背書。
理所當然,符合邏輯。
讓他們和空氣里的多恩人去鬥智鬥勇吧。
韋賽里斯坐在房間書桌邊這麼想著,此刻,他像個為了完成畢業論文帶著某種研究姿態對著油燈下的龍骨這看那看,裝模作樣擺出一副研究態度的大學生。
侍女阿妮見她的新主人自她進門後沒有發出任何施令,便只得輕手輕腳恭敬的試圖走近。
「沒事做的話就一邊待著。」到這時,韋賽里斯才跟她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我研究龍骨的時候不要靠近我。」
「是,主人。」侍女阿妮恭敬的退回自己的角落裡,開始靜悄悄的整理自己的東西。
巨大的客房沉默下來,油燈下韋賽里斯的影子在屋裡落下巨大的陰影,他研究龍骨的雙手和油燈的火光湊得很近,落下的影子打在牆壁上,像只張牙舞爪的怪獸。
當韋賽里斯好似不得其法、陷入困境的龍骨研究換到第三塊龍骨時,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韋賽里斯轉頭看向門,順便看到侍女阿妮在看向他,像在等他反應。
韋賽里斯理所當然的支使她:「去開門。」
出乎意料的是,門外是丹妮莉絲。
丹妮看到開門的侍女,愣愣打了個招呼:「.阿妮。」
韋賽里斯開口問話:「有事嗎,丹妮?」
丹妮莉絲主動來找哥哥,這還是頭一遭。
「我我剛才在自己房裡練習持弓站姿,」她開始還有些磕絆,但說話很快就順暢起來,「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錯,肩膀有點疼。」
她興致勃勃的練了一下午,沒怎麼用過的肌肉一時間這麼使力,不疼才怪。
但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是丹妮的藉口。說實話,韋賽里斯想過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在被原來的韋賽里斯那樣殘酷對待之後,他不過是待她稍微像個正常哥哥,幾次主動拉攏交心、設計心理暗示丹妮和他統一戰線,或許吊橋效應真發揮了作用,就這麼讓丹妮莉絲對他更加信賴,那種夾雜超越兄妹之情的兄妹之情居然能讓丹妮頂著韋賽里斯原本殘酷待她的數年陰影,膽子大到主動來親近他。
是什麼刺激了她呢?是今天突飛猛進的感情?是伊利里歐送來的侍女?
無論是什麼,丹妮莉絲這邊的進展都有點太快,超出了韋賽里斯的預期。
情竇初開的少女總是容易被感情沖昏頭腦。韋賽里斯早該想到。
丹妮莉絲聰明是聰明,但還是太年輕。
可這不正是他把事情推進到這一步的嗎?
韋賽里斯收斂心思,沖她招手:「過來我瞧瞧。」
丹妮聽話的走進房門,沉默掠過哥哥的侍女身前,來到哥哥面前。
韋賽里斯伸手捏向丹妮的肩:「是不是這兒疼?」這種親昵動作他在丹妮身上做起來自然而然,一點也不含蓄,更不會臉紅,連丹妮本人都不覺奇怪。
被捏住的肩膀酸痛讓丹妮莉絲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是的,這是怎麼了?」
韋賽里斯正經回答:「正常,這表示你練的沒問題,發力位置是對的。肩膀酸痛是因為你之前沒經受訓練,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樣的疼痛會伴伱很長一陣子,直到你的肌肉凝實有力。我當初學射箭是在紅堡,那時我比你現在小,紅堡教頭是威廉爵士,他那時有國王撐腰,每天逼著我訓練射箭,每次訓練完我的肩膀都會疼的拿不起叉子.好了,我是說疼是正常的,你洗澡的時候記得用熱水澆一澆痛的地方。」
丹妮再度發問:「是威廉爵士教你拿弓射箭?」她記得威廉爵士還在的時候會教韋賽里斯劍術,可他從不認真去學,搞得威廉爵士私下裡常常為此唉聲嘆息。
「是啊。」韋賽里斯聽出來丹妮還不想回屋,乾脆拉她坐到身邊,和她閒聊,「你應該還記得他教我劍術的模樣吧,丹妮,我不瞞你,後來我時常後悔,僅僅因為我對威廉爵士在紅堡射箭時讓我吃的苦頭記憶深刻,當初便沒有認真去學。現在想想,唉。」
聽韋賽里斯嘆息,丹妮不知該怎麼接話:「.」
韋賽里斯倒不在乎丹妮什麼反應,閒聊幾句後,他便隨手拿起桌上的龍骨,又開始對著油燈的燈光研究不停,看得入神。
丹妮第一次知道韋賽里斯在房間裡會對著龍骨做這種細緻研究,她在身邊坐了一陣子,看他似乎毫無進展的模樣,問題在她心裡修改了好多次說辭,才終於從口裡說出:「哥哥,你這是在做什麼呢?」她覺得還是像平常一樣隨口問出來比較好。
「龍骨里藏著魔法。」韋賽里斯用瓦雷利亞語回應她,「我在研究怎麼得到它。」
他回答的理所應當,眼裡的狂熱模樣不似作假,倒讓丹妮不由發怔。如果這是「秘密」,他為什麼不做半點遮掩呢?
丹妮的思緒發散了好長一陣,最後什麼也沒說,沉默著陪坐在他身邊。
又過了一陣。
韋賽里斯嘆息著放下手裡的龍骨,神情難掩低落的用雙手捂住臉,他揉了揉臉,然後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在丹妮心裡盤算著怎麼開口說話時,韋賽里斯的心情似乎已經恢復,他看向丹妮,說:「到我鍛鍊的時候了,你要是閒著無聊,就翻翻書桌上的故事書看,困了就回去洗澡睡覺。」
然後不等丹妮回話,韋賽里斯在她注視下站起身。
他摸出匕首,在房間空曠的位置凝神站定,而後開始揮動匕首。
一下又一下。
匕首在韋賽里斯手裡平淡無奇的揮擊空氣。
丹妮愣愣坐在桌邊,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她目光隨著韋賽里斯旁若無人的動作而動,又不由看向房間裡自始至終默默坐在角落靜候的侍女阿妮。
一開始,丹妮在想的是,是什麼讓哥哥韋賽里斯可以做到無視他人,埋頭做自己的事?他這時候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可一分鐘過去,一刻鐘過去,一個小時過去。
她看著韋賽里斯揮汗如雨,手裡匕首仍舊在向前揮出。她的不解漸漸化作震驚和訝異,最後是麻木。
當韋賽里斯停止揮擊匕首的時候,丹妮發現自己想了很多東西,可腦子裡短時間卻無法把它們串聯起來。她對自己的哥哥有了全新的認知。
韋賽里斯就很平常,他吩咐:「阿妮,去叫人準備熱水,我要洗澡。」
「是,主人。」阿妮得到命令,立刻就去做事。
韋賽里斯看向顯然大受震撼的丹妮莉絲:「這麼晚了,丹妮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記得洗個熱水澡。做個好夢。」
丹妮心裡有好多思緒,但話到嘴邊,只有一句如常的回應:「那麼,我回去了。」
她在想,要成為維桑尼亞和雷妮絲要的東西或許比她想像中更多。
韋賽里斯目送丹妮離開,覺得她應該已經從沖昏頭腦的感情中清醒了些,不管是什麼刺激了她,衝動行事都不是個值得鼓勵好習慣。
至於私下在偷偷努力鍛鍊的這件事,韋賽里斯心知肚明,這事估計在庭院裡也就丹妮莉絲不知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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