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人
天日無光,妖星隱現,一股晦暗之氣沉了下來,自青巍七山到大景原,都掀起道道旋風,一時天昏昏,地暗暗,這家走了靈獸,那山倒了青松。
這異象十分駭人,許玄只覺上次見到這般陣勢,還是南邊的玉流山脈,群妖進犯,掀起妖災。
自天青遠遠望向大景原方向,只見各家都啟了陣法,原上靈機紊亂,一時看不出動向。
溫思安已率門人撤回洛青,啟了那【渡火長氣陣】,如臨大敵。
『難不成南邊玉流的幾座妖山要來犯?』
許玄本能地覺得這異象透著一股隱藏在下的妖氣,讓他不得不擔心起來。
天上這異象來得快,去得也快,許玄未見到什麼妖物的蹤跡,一時天日重新顯出光彩,又是一片風和日麗的景色。
另一處,灕水忽地沉寂了,那蓮花寺在江北的淨土收斂光華,大盤上廟宇里的慈海更是散了信眾,不敢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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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顯出一金甲神人的影,看不清面目,身披細鱗玄紋甲,戴一鋪霜耀日盔,面上籠著一團白氣,似是不願讓人看出真容來。
灕水兩岸的金鐵之物震顫不已,有些劍戟刀槍受了那神人的氣息,竟是落在地上,化成金蛇、銅雀之類,向著天上那人叩拜不停,然後化為一座座塑像。
蓮花寺的佛唱之聲徹底收斂,不敢惹怒了天上那人,青巍各派都向天行禮,以示尊敬。
許玄只是看了一眼那人的臉,鋒銳的金明之氣就在眼裡自生,讓他流出兩行血淚來,他便立刻讓門人都不得妄動,更不得去看天上那人的身形。
『紫府真人。』
這威勢除了紫府別無其他可能,許玄隱隱猜到這位金甲神人是哪裡的來歷了。
應當是赤雲北面天水郡的提鋒山,這家修行【藏金】,山中多金人鐵馬,銅雀玉龍。
這位真人剛剛現身,周邊金鐵便顯出靈來,就連他氣海內的【丹霆】都隱隱有感應,叫許玄止住。
『定是為了這異象。』
赤雲郡有真人坐鎮的,僅有北邊的長生觀,這家如今不表態,青巍到大景原是萬萬不敢有任何違逆之處的,倒是陳家依舊封山不動,看來還是有些底氣。
那金甲神人輕踏一步,瞬間便來到大景原上空,祭出一繪饕餮紋的銅鏡,散出玄光,向著各家各門掃視過去,連陳家也不例外。
許玄當下不敢表露出任何異樣,他氣海內的白玉古碑此刻已經完全收斂了光華,化作一道白氣隱而不見,識海之內那道【劍起重淵,玄蛟行雷】的古篆更是直接縮到最深處,收束成一點,沉入識海底。
至於那血花,此刻則是貼合到那【玄祈雷木】上,變作一雷光繚繞的小枝。
許玄此刻不敢想,不敢動,他生怕那人看出異樣,直接使出些搜魂的法子。
那金甲神人巡視周天,似無所得,便收斂了神通,準備離去。
正當許玄微微沉下心來,準備去安頓受驚的眾人時,氣海內的【丹霆】忽地發瘋似地震顫起來,自行衝出,化作一雷雀,落到了許玄肩上。
感受不到任何氣息變化,那金甲神人竟然不知何時已經落到了許玄身後。
他從那具威嚴猙獰的玄甲里看不出任何人氣來,一團白氣在盔內流轉,更是窺不得對面的神情。
許玄當即跪下行禮,恭敬道:
「見過真人。」
對面依舊不作聲,只是走近了一步,全身鎧甲之下都是白氣飄忽,讓人懷疑裡面是否真的有血肉存在。
許玄被一道無形之力一點點提起來,他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氣機降到最低,法力盡數收斂,面上保持著恭敬的神情,不敢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那銅鏡被祭起,玄光灑落,將許玄五臟六腑,氣海靈台都照了個遍,並沒見什麼異樣。
許玄身上的重壓卻並未消散,反而越來越重,他身上的骨頭髮出一聲聲不堪重負的炸響,小腿幾乎叫碾碎了。
他仍舊不敢吭一聲,只是恭敬的低下眉眼來。
那金甲神人似有所想,忽地轉向了峰上祖師堂的方向。
「這是溫扶風的山門?你是他何人。」
這聲音若金鐵交擊而出,聽不出半點人氣,激得許玄兩耳流出血來。
「回稟真人,鄙門是大赤觀,溫扶風是家師,如今是我忝為掌門。」
許玄有些艱難地回道,他胸腔內的肋骨已經不知斷了多少。
身上的重壓忽地散了,對面那人似是吹了口氣,一股溫熱的風撫過,許玄的傷勢瞬間復原,法軀堅韌更勝以往,連那【丹霆】都生出些靈性,竟然瞬息就升到了練氣上品的品級。
「除了劍氣,真是無什麼可稱道的,比你師父差遠了。」
許玄再次抬頭,對面那金甲神人已經消失不見了,但許玄仍舊不敢有任何怒意,反而是向著天水郡的方向再次行禮,以示送行。
過了少時,溫思安急急衝上峰上,見了地上血痕,臉色煞白,忙取出丹藥,扶起許玄,得知無什麼傷勢才放下心來,
「門中有些弟子看了真人的法軀,如今兩眼瞎了,正由高峽領人愈療,剩下些無人看管的刀兵,化了形,那位走了便成了廢鐵。」
溫思安語氣有些不安,向許玄一一說明了情況。
「幸好未出什麼大事,那位大人是個講理的,看我無異就放了我,還送了我場造化。」
言畢,許玄笑著,取出【丹霆】給溫思安看,不敢將之前經歷全盤告知,怕她傷心。
「這幾日你就在峰上休養,靈田之事已經解決,門中還有我和習微師兄主持,你不必擔憂。」
溫思安愁眉不展,顯然是不信許玄這番說辭,地上一副血淋淋的樣子,他的法衣又破碎不堪,雖無傷勢,恐怕還是遭了不少難。
許玄便被溫思安強行要求休養幾日,接著這女子便急急下山去,忙著看顧門中亂象。
回到居真殿,許玄忽地生出一道徹骨的寒意來。
『這真人會不會在我身上留了些神通,如今還看著我?』
這想法一起,他只覺得到處都是那位真人的眼線,讓他坐立不安。
這時,氣海之內那白玉古碑顯出形來,連帶著那朵血花也從【玄祈雷木】上落下,識海之中蛟龍肆意舒展身形。
一道清光自古碑上流轉而出,照向許玄全身根骨血肉,比那真人使的銅鏡還要透徹,許玄細細看了,發現並無異樣,才放下心來。
那血花被清光籠罩,哀鳴一聲,如遭雷擊,變得有些枯萎。
許玄內視,看來提鋒山的真人出世,和這花脫不了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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