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說!為什麼有這麼多銀子!
王恕匆匆忙忙地跑到階下,對著朱祐樘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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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王恕,進京來遲,請陛下恕罪。」
王恕是今天早上才剛進京的。
數日前,王恕在南直隸接到朱祐樘的任命聖旨後,就開始著手準備進京了。
只是王恕年齡大了,今年都八十二了。
再加上家眷也不少,所以入京的速度並不快,直到今天早上才到。
聽聞今天是朝會日,王恕連自己在京城的住宅都沒回,在馬車上換好官服,就趕來了皇宮。
正巧就撞上了,剛才朱祐樘下令處死一百八十一名官員的那幕。
王恕為官四十餘年,除了天順年間,英宗皇帝清洗在土木堡之變中,內外勾結的朝臣邊將之外。
還從未見過一次性處死,將近兩百位官員的情況。
王恕害怕引起官員恐慌性的致仕潮,所以才會出聲勸阻。
他並不知道,官員恐慌性的致仕潮,已經過去了。
剩下的這些官員,再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朱祐樘的面前,吆喝著要致仕了。
朱祐樘淡淡地看著王恕,語氣平靜。
「起來吧。」
「王愛卿剛入京城,就趕來上朝,實為不易,朕特賜你無罪。」
「謝陛下。」
王恕又磕了一個頭,這才緩緩起身。
「陛下,治國者,需懷仁愛之心,行公正之道,方能平天下,安萬民。」
「官員即便有錯,也需移交三法司會審,由大理寺裁定量刑,由刑部處刑。」
「每位官員,都需仔細審問,謹慎判刑,豈可一次性處死近兩百名官員?」
「若陛下獨斷專行,隨意處刑官員,恐怕傷及國本啊。」
王恕不愧在宦海沉浮了四十餘年,張口便是一套大理大義壓來,聽得朝中百官,內心暗暗激動。
劉健更是長舒了一口氣,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王恕這個老尚書,說話果然很有水平,一來就用道理把陛下給鎮住了。
有他坐鎮內閣,內閣也終於有了能和朱祐樘掰手腕的能力了。
朱祐樘根本不聽王恕說的那些大道理,只反問了一句:「王愛卿,可知這些人,到底犯了何事?」
王恕並不知道其內情,此時被問起,也只好低頭拱手:「臣……不知。」
「好一個不知,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為他們求情?」
「陛下,臣只從大明處刑規制出發,從治國之道……」
「少給朕談什麼治國之道!」
朱祐樘揮手打斷了王恕:「汪直,念給王尚書聽聽,他們到底幹了什麼!」
「是,陛下。」
汪直點點頭,從懷裡掏出西廠的帳本,大聲念了起來。
「內閣大學士,內閣首輔萬安,共從家中抄得白銀十九萬六千兩,地契八千五百畝,其餘財物九十四箱。」
「內閣大學士劉珝,共從家中抄得白銀七萬五千兩,地契一千九百畝,其餘財物二十六箱。」
「內閣大學士劉吉,共從家中抄得白銀四萬八千兩,地契一千六百畝,其餘財物二十箱。」
「戶部尚書葉淇,共從家中抄得白銀十三萬四千兩,地契六千二百畝,其餘財物五十三箱,」
「……」
朱祐樘伸手,汪直立刻便停了下來。
朱祐樘盯著王恕,語氣凌厲:「說!為什麼朕能從他們家裡,抄出這麼多銀子?!這麼多地契?!」
「這還只是他們在京城的財產,他們的老家,朕都還沒來得及查呢!」
「這……」王恕冷汗涔涔。
他都不知道朱祐樘動作竟然這麼快,都把家給抄了,才來問罪。
這不是本末倒置,倒果為因了嗎?
但偏偏這樣的手段,還最有效!
在實打實的白銀地契面前,任王恕巧舌如簧,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按照太祖皇帝所規定的俸祿來看,正二品的尚書,一年的俸祿是732石大米,折銀大概500兩。
正五品的內閣大學士,一年的俸祿只有192石大米,折銀大概120兩。
哪怕是經過三楊時期,時任內閣首輔的楊士奇,偷偷給百官漲了俸祿。
二品尚書每年到手的銀兩,也不會高過600兩。
五品內閣大學士每年到手的銀兩,也不會高過150兩。
都說明朝的俸祿低,實際上並不低。
有人喜歡用一兩銀子對當時糧食的購買力,來橫向比較現代糧食的價格,得出一兩銀子值多少錢。
換算下來,一兩銀子差不多是八百塊錢。
但這完全是扯淡!
古代的糧食和現代的糧食,有可比性嗎?
現代的糧食經過袁國士,和其他科學家的研究改良,雜交水稻畝產能達到兩千四百斤!
而古代的水稻,畝產不到五百斤。
而且可耕種面積,也完全沒法比。
現代我國每年能產13908億斤糧食,而明朝每年大概能產1500億斤糧食。
再加上我國每年還要大量進口外國糧食,這其中的差距,何止十倍。
明朝的百姓吃飯都是個大問題,糧食都可以當一般等價物用,和現代的糧食完全沒有可比性。
綜合明朝的各種物價,簡單粗暴的換算下來。
一兩銀子的購買力,實際上差不多相當於現在的一萬塊錢。
二品大員一年六百萬,真的不低了。
明朝前期官員窮,那是因為洪武皇帝發俸的時候,並不是給足祿米的。
祿米大概只能拿到百分之四十,剩下的都折成了寶鈔,布匹或者鹽茶。
但是到了英宗皇帝時,百官除了祿米之外,都能拿到折色的白銀。
明朝中後期的官員,都是實打實地領足了工資的。
而且工資也不低,甚至高得後面的世宗皇帝,神宗皇帝,都想削官員的俸祿了。
以這些官員的俸祿來看,他們就算是在明朝幹個一百年,都領不到這麼多的銀子!
更何況,還有那幾千上萬畝的良田!
朱祐樘盯著王恕,語氣不善:「說話啊王尚書,你啞巴了?」
王恕偷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既然如此,按照祖制,也應該……」
「按照祖制?」朱祐樘冷笑。
「按照祖制的話,依大明律所記,官員受財枉法,一貫以下杖七十,八十貫絞。」
「朕判他們死刑,有問題嗎?!」
王恕低下頭,囁喏道:「沒……沒問題,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了!」
朱祐樘盯著王恕,最後給他一次機會。
「王尚書,站回你的位置上去。」
王恕動了動嘴巴,最後嘆了口氣。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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