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行像節
第71章 行像節
過後周泰納悶詢問:「你啥時候和胡乙遨結的絆子?」
「沒結,就是想打他了。」
奚驕不了解尉窈,但他了解無權無勢的貧寒學子,平時他們一定都小心翼翼為人處世!所以尉窈敢主動惹胡二迢麼?再講難聽點,尉窈有資格和胡二迢結絆子麼?
不敢。沒有。
今天尉窈遭的殃,不過是胡二迢想打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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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同門,幫她解解氣打胡乙遨一石丸,怎麼了?
皇舅寺里的療傷藥比外面藥鋪的好多了,幾名才五、六歲的小沙門蹦蹦跳跳,被維那派過來給女學子敷藥。塗完後,看著她們青青綠綠溝壑的臉、脖子,越看越像蟒蛇,其中一小沙門沒忍住笑了出來。
「快跑啊,這裡的女施主愛打人。」
「說她們像蛇不願意哩。」小沙門跑回禪院後向維那告狀。
這時,不論各禪院,集體做功課的經堂,還是尉窈這些人所在的角院,全聽到震耳撼魄的念經聲,無數法聲匯聚,如雷如嘯綻開於大地。
院裡,激動的陳書史給眾學童解釋:「是《妙法蓮花經》!一定是皇舅寺在運送佛像了,你們不知,隨行僧眾得這般聲勢一直念經到永寧寺!」
亥也仁嘀咕:「這也沒多遠啊。」
「哎!」元子直踢他一腳,讓夥伴別在這種時候亂說話。
阡陌縱橫的舊都平城,僅在這個時候,可不止皇舅寺開始運佛像,其餘三所大寺……天官寺、建明寺、報德寺全部出動,次等規模的寺院晚半個時辰後,也紛紛出動。
下午,隔壁練《五兵》舞的帝室子們都去有梅街口排練隊形去了,唱《七月》詩的學童因臉上還得敷草藥,只能等夜幕降臨再去禮學街口。
四月八日清晨。
隨郭城之南白樓上的大鼓敲響千椎,永寧寺里僧人結隊出行,在佛像車輦出來前,普通僧人先揚新鮮花蕊鋪道,並用枝條蘸灑露水。然後是小沙門出寺,列成兩隊,人人手中捧瓜。又見比丘尼列成兩隊走出,人人敲磬誦經。後方是飱風服道的浄行僧,列成兩隊,他們身披舊僧衣,腳上是草鞋,也皆邊走邊誦經。
第一輛載佛像的大車出來了!前面拉車、後方推行的佛圖戶有數十人之多,可見佛像宏偉。此佛釋迦,以銅鑄像,以金塗身,錦彩佛衣,腦後正映初升驕陽。
頃刻間,道路兩旁的百姓紛紛呼喊「阿彌陀佛」、「慈悲」。
轟隆隆……車軸軋地,從眾人拜倒的眼底視線里過去。
緊接著,載第二尊佛像的大車出來了!
此佛也為釋伽,但寶像五官與前尊不同,只有少數權貴才知寶像面容是仿照陛下所塑。
第三尊寶像是觀世音,載其巡遊的輦車同樣有數十佛圖戶挽拉。
這個時候,尉窈這些唱詩學童已經集結於禮學街、桑衢街的交叉地。陳書史給女郎全都上了妝,脂粉塗得非常厚,花黃位置都摁出窩了。書史說這樣才不會到唱詩時蹭沒了粉,其實是遮她們臉上、頸上的傷唄,有啥不好直說的。
崔瑛站著站著,覺得臉上越來越癢,她想了個絕招,用指甲尖摁,很快,臉上被摁出一個個小月芽。
尉窈為了分散崔瑛的注意力,讓對方朝遠望。但見兩條寬街旛旗招展,人頭攢動全在翹首以盼,郭蘊情不自禁道:「是不是全平城的人都擠在這裡了!」
「哇——」
她們不遠處有小娃哭,被長輩捂住嘴好言相哄,今天不能動粗打孩子。
官兵不停訓嚷著,不讓百姓擠到尉窈這些學童邊上。
崔瑛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一會兒被這處吸引,一會兒被遠處吸引,還真忘了摳臉。
郭蘊附到尉窈耳邊道出謝意:「今早你替我挨了好幾下,我都看見了,我很不好意思。」
尉窈附耳回去:「胡女郎那麼凶,你都敢替我出頭呢。是你先教會我同門的意義,我豈能在你受欺時不擋在你前面?」
這番話聽來,郭蘊心裡別提多舒服,她聲變哽咽、又有力的許諾:「阿窈!我們是同門,以後我們會一直相互幫扶!」
巡遊路線的第一個街口,綿延的佛像隊伍過去後,刺史府的勇士上場,演第一段路口的《五兵》舞。他們執的五種兵器為矛、戟、鉞、盾、弓箭。
這些勇士身強體壯,面凶容肅,一舉一動、一踏一躍,都掀動風聲「呼呼」!
舞到結尾,每三名勇士站成一線,其餘勇士如鯤鵬躍出海面,從他們頭頂翻過,利落踩地。剛踩地的勇士立即也三、三成若干橫排,由剛才站橫排的勇士從他們頭頂倒身、面朝天空翻越。
「好——」百姓們叫好聲達到鼎沸!
下個路口。
金佛車輦過去後,州學府與太學學子合計八十一人,各穿己館的學子服,從人群各個角落走出。他們九橫、九縱站齊後,由最前方一人起頭,誦論語《學而篇》中的精粹之句: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
「吾日三省吾身……」
再下個路口,是奚驕等帝室公子的《五兵》舞。他們執的五種兵器為:刀、劍、矛、戟、矢。
少年們身著鮮衣,裲襠全為大紅顏色,頭戴鶡羽黑色武士冠,腳蹬斑紋虎皮靴,根據不同動作,配以激昂「喝」聲!
「啊——他是奚驕!」人群里出現第一個扔花枝的,很快變成花枝雨,全朝著奚驕擲過來。
少年們不受影響!
「鏘!」刀劍相磕。
「嗒!」雙矢追擊。
「喝、喝、喝、喝!」執矛者,隨每一聲齊喝往前刺!
「殺——殺——」執戟者,隨激勵咆哮怒殺,做勾、假擲兩種動作。
又下個路口,終於該尉窈他們唱詩了。
胡二迢故意從尉窈、郭蘊中間擠過去,可是她的死對頭亥也仁早等這一天了,一腳踹中她的膝蓋窩,令胡二迢單膝跪在了尉窈幾個面前。
陳書史一看這情勢,什麼都顧不上了,雙膝徑直跪在胡二迢身側,緊抓對方手腕,含著淚懇求:「過後女郎殺了我都行,先好好唱詩,求女郎了!」
胡二迢深呼吸:「好!只此一回,我不跟他一般見識!」
尉窈、郭蘊也都大鬆口氣,趕緊走上路面。
樂起,五名女官在剛才的等待地奏琴瑟,一名奚官伴鼓,一名奚官敲磬。
元靜容以念誦起詩:「古者,教以詩樂,誦之……」
所有兒郎隨上:「歌之……」
所有女郎隨上:「弦之……」
三十學童異口同聲:「舞之!」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歲……」
平城外的郊道上,陸葆真騎著長孫無斫送她的戰馬,向著洛陽方向疾馳。
舊都的熱鬧,自此與她無關。
佛圖戶:犯過罪的或官奴入寺院勞役,這些人被稱為「佛圖戶」,在寺院干最重的活,跟上文出現的「僧祗戶」身份上有不同,勞動量差不多。
「古者,教以詩樂,誦之歌之,弦之舞之」,出自《鄭風》篇《子衿》詩里的一句注釋。
戟( jǐ),鉞( yuè),鶡( h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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