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政治還可以這麼玩？

  晚上八點鐘的時候馬皇后還沒有睡。

  一般她會等到十一點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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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朱元璋有的時候在十點鐘下班後會去找她聊聊天。

  所以這段時間馬皇后往往也會自己看看書，等她的朱重八過來找他。

  要是朱元璋不過來的話，也會遣人過來說一聲。

  當內侍太監吳吉到坤寧宮告訴馬皇后，說陛下請她過去一起用夜宵的時候她很驚訝。

  重八是知道她晚飯過後就不會再吃東西了，到個亥時末她就要睡覺了。

  怎麼忽然會違反常理叫她過去？

  不過既然是重八呼喚，馬皇后倒也沒有多猶豫，立即啟程從交泰殿趕往乾清宮。

  沒過多久馬皇后來了。

  書房內眾人看到她，一個個都起身，朱標和朱棣躬身行禮道：「母親。」

  「太祖奶奶好。」

  朱雲峰亦是很有禮貌地打招呼。

  季赫就有點手足無措，略顯尷尬，最後便只能說一聲：「馬皇后好。」

  作為老朱家外人，要是去朋友家串門，面對長輩，那肯定說一句叔叔阿姨，或者爺爺奶奶好。

  但問題是朱元璋和馬皇后那輩分過於逆天，二十多代，季赫估計去他家樓下超市門口的搖搖車上坐一天都想不明白。

  馬皇后是第一次見到他們，好奇地上下打量，果然看到了與他們完全不同的裝束，不管是衣服還是髮型，與他們這個時代的人有巨大的察覺。

  她看向朱雲峰，通過對方給自己的稱呼便猜測到了他是誰，便說道：「你就是雲峰？」

  「是的太祖奶奶。」

  朱雲峰非常尊敬馬皇后，微微躬身說道：「我是您的第二十七代世孫。」

  「咯咯......」

  馬皇后笑吟吟道：「沒想到俺輩分都這麼大了，好孩子。」

  說話間她走過來拉住朱雲峰的手說道：「聽說你們先祖曾經為了活命而改姓，咱們大明亡了後，老朱家的後人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是啊太祖奶奶。」

  朱雲峰看到她慈祥的模樣，頓時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不由得鼻頭一酸道：「先祖逃難去了深山老林里，像喪家之犬一樣惶惶不可終日。」

  馬皇后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說道：「你的家人還在嗎？」

  朱雲峰老老實實說道：「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去世了，不過爸媽還在，只是離婚了，平時就我一個人住。」

  「可憐的孩子。」

  馬皇后心疼道：「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想家了就來大明，來看看祖奶奶，在大明，誰也不會有人欺負你。」

  「謝謝祖奶奶。」

  「好了。」

  朱元璋說道：「來坐吧，這次孩子們都過來了，我就順便想大家一起吃個飯，聊聊國事，你怎麼老喜歡扯到家事上。」

  馬皇后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道：「雲峰既然是我的子孫，那就是我的家人，伱不把當家人，我把他當家人，他是我的孫子，我愛護我孫子干你什麼事？」

  「妹子你這......」

  朱元璋拿馬皇后沒辦法，只好苦笑道：「誰說我不把雲峰當家人了，他也是我孫子。」

  怕他們拌嘴，朱雲峰就急忙說道：「祖奶奶，我給您帶了禮物，您快看看。」

  說著便從禮品袋裡拿出禮品一一介紹。

  有老年人穿著名貴過冬服裝，有名牌護膚品，還有一些生活日用品，比如牙刷、牙膏、洗面奶之類，應有盡有。

  馬皇后初時倒沒覺得有什麼，畢竟是皇后，什麼東西沒有見過？

  事實上牙刷牙膏古代也有，只是用的動物刷以及青鹽漱口，沒有現代這樣方便。

  還有護膚品，古代同樣存在，如珍珠粉、蜂蜜、牛乳、雞蛋清等等，再加入一些中草藥用來美容養顏。

  但當朱雲峰打開一盒護膚品，將牛乳般白的晚霜抹在馬皇后的手背上，抹勻之後不僅有股淡淡的香味，連肌膚都滑嫩白皙許多後，頓時心中驚訝。

  一來這效果立竿見影，二來用起來也方便。

  見此馬皇后一時欣喜，說道：「孩子，這禮物肯定很貴重，我不能要。」

  「不貴。」

  朱雲峰笑道：「在我們現代，人人都用得起。」

  朱元璋在一旁擺了擺手說道：「孩子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那好，祖奶奶我就收下了。」

  馬皇后摸了摸手背，確實喜歡，便說道：「雲峰，做長輩的也得回禮，祖奶奶來的匆忙，沒帶什麼東西，待會我讓錦兒給你拿點禮物回去。」

  「不用不用。」

  朱雲峰忙道：「孝敬您是做晚輩應該的，我哪能還要您的東西，而且祖奶奶年輕漂亮，這點禮物也就是錦上添花。」

  「咯咯.....這孩子。」

  馬皇后笑得合不攏嘴，然後白了朱元璋一眼。

  她真的很喜歡朱雲峰。

  不僅懂禮貌，而且嘴巴也甜。

  之前朱元璋從現代回來的時候，還氣呼呼地說朱雲峰是不肖子孫。

  現在看來，她也大抵是知道重八的脾氣不好，冒犯了孫子。

  畢竟這麼彬彬有禮的孩子，說他不好，馬秀英也不信。

  「陛下，晚宴準備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內侍太監王東站在門口說道。

  「嗯。」

  朱元璋點點頭道：「去旁邊偏廳吧。」

  一行人便從書房去了偏廳。

  諸多宮女端著一盤盤精緻的菜餚走了進來，把菜餚放在了桌子上。

  朱雲峰和季赫看到各類美味菜餚齊全，可惜就是沒有辣椒菜，口味上過於清淡，不符合湖南人的胃口。

  畢竟辣椒是明末才傳入，明初就只有花椒。

  「這些菜都是用你拿過來的調味料做的，之前我試了試，味道還不錯。」

  朱元璋笑著說道。

  「這次我也給老祖宗您帶了不少調味品過來，還有衣服之類，現在冬天越來越冷了，大家都得保重好身體。」

  朱雲峰連忙說道，他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

  別人對他好，那他肯定要反饋。

  現在老朱態度已經緩和了許多，那自然不能什麼事都跟他擰著來。

  「好好好。」

  朱元璋連連點頭。

  朱雲峰又從背包里拿出個小本子繼續道：「給您買的手機這邊沒有網絡，肯定用不了，不過我可以在裡面下載一些史料之類的東西您看看。要是史料覺得看得太長，不夠娛樂性，也可以給您整點別的，您無聊的時候看看就是了，等明天太伯爺過去的時候，讓他給您帶回來。我手裡這個東西，是我整理好的一些東西，用來對付建州女真的，您看看。」

  「哦？」

  朱元璋就把小本子接了過去。

  對於建州女真他一直在想辦法除掉，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理由，之前還問過朱雲峰，朱雲峰說他有一百種辦法讓建州女真消失。

  只是後來朱雲峰去市里大肆消費去了，這兩天沒給他回信，沒想到今天居然把整理好的辦法帶了回來。

  他翻開第一頁，就看到居然是個目錄。

  目錄主要有這五個分類，分別是經濟控制篇、意識形態篇、教育思想篇、恐嚇脅迫篇以及武力威懾篇。

  每篇都有少則十幾種，多則數十種策略，林林總總看下來，好像真有上百種辦法。

  隨便打開一篇經濟控制篇，裡面第一個辦法就是經濟收割。

  朱雲峰在經濟收割中舉了個例子。

  比如可以對建州女真宣稱，我們大明今年要五萬張毛皮，並且願意花高價購買。

  而這些建州女真平時一年最多產兩萬張。

  於是為了得到這五萬張毛皮的訂單，建州各部女真們就瘋狂獵取野獸，傾家蕩產湊齊這五萬張毛皮。

  然而等他們湊齊之後，大明就宣稱我們估計錯誤，今年不需要五萬張毛皮了。

  但如果你們願意賣的話，大明還是可以低價買過來。

  此時建州女真已經花了大力氣，投入了巨大的成本去獲得這些毛皮，如果賣不出去就只能砸在手裡，最終虧得傾家蕩產，便只能被迫低價賣給大明。

  如此一來，大明就會對建州女真進行了一輪慘無人道的經濟收割，對建州女真的經濟乃至生活各方面造成沉重的打擊。

  因為建州女真屬於漁獵部落，打獵只是其中一種生存方式，他們主要獲取方式為漁業。

  由於遼澤的存在，東北當時漁業資源更加豐富，因此魚是建州女真的主要食物來源，野獸則是次要食物來源。

  大明這個套路讓大量從事漁業的女真人放棄漁業，轉投狩獵，可野獸數量少，不像東北漁業資源豐富，一網下去能打很多魚，必然造成他們食物存儲短缺。

  整個建州女真部落，也會因此而陷入衰敗與困頓。

  看到這個策略，朱元璋並沒有拍案叫絕，而是首先疑惑道：「這能行得通嗎？」

  「什麼？」

  朱雲峰把腦袋湊了過來。

  「就這個。」

  朱元璋指著他的這個經濟收割策略道：「他們真這麼傻？」

  「那確實，這是霉帝收割全球經濟的最主要套路之一，肯定有用的。」

  朱雲峰笑道：「不止霉帝，咱們老祖宗也會這個套路。」

  「哦？」

  朱元璋納悶道：「誰？」

  「管仲。」

  朱雲峰說道：「管仲大量收購魯縞的故事，您聽過嗎？」

  「明白了。」

  朱元璋恍然大悟，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管仲的故事收錄於《管子》《史記》《國語》等等諸多史料當中。

  買魯縞就是大量收購魯國絲織品，讓魯國絲織品價格暴漲，百姓覺得有利可圖，紛紛放棄耕田而去織布，造成魯國糧食短缺，陷入危機。

  而除了買魯縞之外，還有去楚國買鹿的套路。

  高價去楚國買鹿，楚國百姓於是紛紛放棄耕地種糧，開始養殖梅花鹿。

  結果導致楚國糧食不足，齊國趁機大舉來犯，最終楚國被齊國擊敗，丟失了大片領土。

  現在朱雲峰一說，朱元璋就懂了。

  原來這個套路這麼深。

  真是陰險。

  接著他又翻開當中的意識形態一篇。

  這篇內容是分部分化計策。

  比如樹立一個統治階級，但大明要給這個統治階級命名，與普通女真人區別開來。

  而大明扶持這個統治階級，讓他們對普通女真人進行打壓。

  如此就造成了女真人內部尖銳矛盾。

  「這篇又是何意？」

  朱元璋不解。

  朱雲峰看了眼，說道：「簡單，在女真人內部找到他們願意真心投靠大明的人，然後扶持他們，推翻現有的女真人部落首領。現有的女真人部落首領在部落肯定德高望重，被人信服，他們這些反叛者則必然會被其餘女真人仇視。而為了維持自己的統治地位，這些被大明扶持的女真人就得抱緊大明的腿，死命為大明壓榨普通女真人，如此讓他們內部廝殺，大明坐收漁翁之利！」

  「還有後面這個計策，我覺得還是可以用用，叫做可持續性竭澤而漁。」

  他說到興起，把老朱手裡那本列印出來的A四紙疊起來的小本子翻了幾頁，指著上面說道：「我們可以給他們設計一套政治體系，讓他們的經濟、軍事、政治全部依賴於大明，所有的上層都為大明服務，而下層則淪為曠工、木工，為大明挖礦、伐木，給他們一點食物餓不死就行。這樣他們不管經濟還是軍事都發展不起來，代代都是奴隸，即餓不死，又無法反抗，相當於把他們給閹割掉，一輩子都成為大明的牛馬。」

  「這.......」

  「嘶.......」

  包括馬皇后、朱標、朱棣三人在內，有的面面相覷，有的倒吸了口涼氣。

  這計策也太毒了。

  他們雖然是想把建州女真滅了，防止未來他們奪取漢人江山。

  可眼下這計策哪裡是滅人家族那麼簡單，而是要把他們吃干抹淨，榨乾最後一絲剩餘價值。

  堪比一個像斬首，快刀斬亂麻，給人家一個痛快。而另外一個則是凌遲處死，不剮上個三千刀絕不善罷甘休。

  什麼仇什麼怨？

  這可比直接滅了建州女真還狠啊。

  「我們後世有句話叫做，「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上層建築反作用於經濟基礎」。」

  朱雲峰看到眾人瞠目結舌，笑著說道：「一個國家光有軍事力量是不足以支撐的，政治、意識形態和法律制度才是上層建築，而軍事則是政治的延伸，經濟基礎決定了上述這些建築的穩固。有的時候要消滅敵人，不需要出兵打仗，別的辦法一樣可以做到。甚至不吹牛的說，把建州女真變成漢人也完全可以，就看你們是想滅了他們，想奴役他們，還是想讓他們變成漢人！」

  說完之後，他環視一圈看著眾人，享受著除了季赫以外，包括朱元璋在內，其餘所有人的崇拜和震驚的眼神。

  或許管仲的套路他們懂，但意識形態、政治體系這些，就讓他們感覺到陌生。

  畢竟千百年來，他們的意識形態和政治體系都是固定的封建社會，整個思想都是僵化的，還沒有一下子跳脫到給別人設置意識形態和政治體系的地步。

  聽到朱雲峰的話，就像是給他們打開了一扇陌生的大門，裡面充滿了新鮮和詭譎，讓他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原來政治，還可以這麼玩？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