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南還是北

  滿朝文武算是匯聚一堂了,六部尚書暫且不說,工部和戶部的左右侍郎也都來了。還包括藍玉、常升、徐輝祖、李景隆、傅友德這五大國公爺。

  這是大事,疏浚運河的事情自然無比重要,所以這些事情就必須要慎重對待。

  沒有讓更多的官員參與,只是因為現階段不適合將一些事情放在朝堂上罷了。要不然的話必然會導致各種議論,到時候反而會耽誤事。

  作為朱允熥的錢袋子,夏原吉微微朝著郁新點了點頭,有些事情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常升等人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這件事情他們多少也明白。只是作為五軍都督府的話事人,多少也是需要稍微出點力才行。

  但是事情到底要怎麼做,他們也多少是心裡沒底。這個時候只需要過來撐場子就行,勛貴集團還是需要有些存在感,不能只是想著打仗的事情。

  老朱龍行虎步的來了,懷裡抱著個抖著小手、咿咿呀呀的胖娃娃。

  徐輝祖的眼神都亮了幾分,他對於這個外甥可是愛到了極致,只可惜能夠見到的機會太少了。

  朱文垚是膽子大的性格,雖然看到了很多人,不過沒有半點不適應的地方,反而還是非常的好奇在打量著眾人,還試著要去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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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過來聽聽。」在朱允熥起身後,老朱自然的住在主位,「去拿些好玩的過來,要不然文垚坐不住。」

  不怪老朱走到哪都要將朱文垚給抱著,而是這孩子就離不開老朱,那自然就是走到哪帶到哪,這樣看起來是更合適一點。

  朱文垚很大方,將抓在手裡的金龜遞向朱允熥,「呀。」

  朱允熥接過來看了看,忍不住埋怨,「祖父,這東西也好給文垚?我看著,這怕是前朝的官印吧?」

  「文垚配不起什麼印?你給咱說說?」老朱非常不樂意的說道,「你真有本事,給咱文垚找來傳國玉璽,打了個大都、滅了北元,也沒找回來呀!」

  傳國玉璽可以說是老朱一個巨大的遺憾,當年攻破元大都,或者是捕魚兒海大捷,那都是俘獲不少,也找到了不少歷朝歷代的官印。

  不過當年南宋滅亡的時候,蒙古丞相伯顏曾將蒙元收繳各國之歷代印璽統統磨平,分發給王公大臣刻制私人印章。

  只是真要說起來的話,北宋時期的傳國玉璽到底是真是假都有爭議,很多人都覺得是後唐末帝李從珂舉族自焚於玄武樓時,傳國玉璽就此失蹤。

  藍玉就非常尷尬,當年他領兵滅北元小朝廷的時候,皇帝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要將印璽等等盡數帶回來,只可惜傳國璽還是沒有任何的跡象。


  朱文垚深處肉嘟嘟的小手,這顯然就是打算將龜鈕印信給要回去,這可是他的心頭肉,是他現在最喜歡的玩具之一。

  「文垚是配的起任何印信,我的印信給他都不合適。」朱允熥就笑了笑說道,「只是這麼寵著孩子,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說道,「你的印信是不適合咱文垚,你爹留下來的印信,過些年咱直接給文垚拿著。這孩子好,鎮得住江山,是大明堯舜之君。」

  這些重臣都有些麻了,他們不知道這是皇帝和太孫在一唱一和,還是說這就是皇帝的『無心之言』,這些事情就不能多想。

  老朱看向陳瑄,問道,「咱朝廷準備疏浚運河的事情,你心裡頭可有沒有想法?」

  陳瑄就立刻回答說道,「回陛下,臣愚鈍」

  老朱不耐煩的打斷,「直接說心裡頭有沒有想法,若是合適就做,若是不合適再商討。咱沒工夫和你多嘴,心裡可有想法?」

  陳瑄就不再藏拙、謙虛,「回陛下,臣心中確實有些想法,只是尚且不知合不合適。」

  對於這個回答老朱基本滿意,「心裡頭有想法就好,你是漕運總兵官,若是你心裡都沒個法子,這事情也是難做。」

  老朱繼續說道,「你父也是軍伍出身,你也曾率軍打仗。要咱說,督漕運和打仗也有異曲同工之處。你知道該做什麼、有何難處,才好安排布置。」

  陳瑄確實是武將之子,他本人也曾經是藍玉的舍人,這位能文能武的將領成為漕運總兵官,很多人覺得不只是因為他此前有參與維修都江堰工程的原因。

  這更是因為出身呢,本來也算是淮西勛貴的一部分,是不折不扣的常系一脈,自然也就值得委以重任了。

  朱允熥這時候就主動開口了,「皇祖父,現如今是嚴尚書和陳總兵有些分歧,兩人所說之事都有著各自之理,實在難以定奪,還望皇祖父定奪。」

  老朱就看了看朱允熥,這孫子有些時候實在是太可惡了,得罪人的事情是一概不做。哪怕心裡頭有想法了,還要裝腔作勢一番。

  不過只要習慣了這些事情也就行了,也沒什麼可吐槽的,誰讓以前老朱就是這麼安排的呢,現在大家都養成了習慣。

  老朱就開口問道,「說說,你們現在是如何想的?」

  朱允熥主動說道,「回皇祖父,大運河歷朝歷代都有修築,孫臣以為不宜再大動干戈,只在前朝的基礎後修築、疏浚就好。」

  這話也沒什麼毛病,京杭大運河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建好的,甚至這也不是隋煬帝一下子就弄出來的。

  真要說的話,京杭大運河從春秋時期就開始修築都沒什麼問題。吳王夫差命人開鑿邗溝,魏惠王開鑿的鴻溝,這就是大運河的開始階段。


  朱允熥繼續說道,「如今朝廷向北運輸糧食,可以繞開洛陽一段。現如今看來,大運河可分七段。」

  從北平到通州的,通惠河,長約八十公里;從通州區到天津稱北運河,長一百九十公里;天津到臨清稱南運河,長四百公里。

  臨清到台兒莊稱魯運河,長約五百公里。邳州到淮安稱中運河,長一百九十公里。自淮安到瓜洲稱裏運河,長一百八十公里。從鎮江到杭州的江南運河,長約三百三十公里。

  朱允熥再次開口說道,「現在朝中文武所議之事,無非就是該先疏浚何處,有人覺得該修北段,有人覺得改修南運河,也有覺得改修淤廢的山東段。」

  老朱自然也明白,自從元末開始,山東段的大運河已經完全給淤廢了。雖然清淤比起開鑿要輕鬆點,但是這也是個大工程。

  更何況現在的大運河就算是各段之間也不是完全連通的,也少不了會有一段需要用陸運的方式翻轉河壩的,這自然也是極大的損耗。

  老朱微微點頭,隨後看向陳瑄,「你的意思,是準備先修北邊的那段了?」

  陳瑄立刻點頭說道,「回陛下,北段雖也有淤廢,只是蒙元定都北平之時,漕運乃大計。」

  這話也沒什麼毛病,元朝時期的北平地位特殊,所以相對來說在北平附近的那段河道情況是相對要好一點,哪怕是有淤廢,也不至於不通船。

  先將簡單的給疏浚、修築了,然後再去攻堅比較難得區域,這顯然也是一個看似比較合理的辦法了,這麼做自然也挑不出來太大的毛病。

  更何況以陳瑄的出身來說,他到底是當過領兵大將的。先將天津到北平的那段疏浚好了,海運的糧食能夠直接運到北平,北方的防線也可以更穩固。

  天津是如今的重中之重,這就是一個巨大的基地,是通往遼東、北平、開平等地的後勤基地,自然是需要無比的重視。

  北平自然不用多說了,這裡不是元大都了,但是依然改變不了地位顯赫的基礎,這裡依然是大明的一個軍事重鎮。

  老朱微微點頭,覺得陳瑄說的有些道理,只是這些顯然還不足以打動老朱,他也不會只是聽一家之言,還要看看有沒有更好的計劃。

  作為一個實用主義者,老朱肯定是希望能夠以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回報,多聽多看絕對不是什麼壞事情。

  老朱隨即看向嚴震直,說道,「這麼說來,你覺得是該修築南運河了?怎麼,覺得修築被運河不好?」

  嚴震直就趕緊回答說道,「回陛下,臣以為北運河自然改修,只是朝廷人馬、役夫有限。現在修筑北運河,臣以為雖有大用,但是不如修築南運河划算。」


  這就讓老朱非常的感興趣了,既然修築大運河,自然也就是要將南北都通透起來,這才是最合適的,這也是朝廷想要做到的事情。

  不管是南段還是北段,這肯定都是要修的,這一點估計大家也都不會提出任何的反對意見,因為這是戰略性的大事,對朝廷沒有什麼壞處。

  嚴震直就繼續說道,「陛下明鑑,如今就是疏浚了北段,山東境內運河不疏浚,漕運還是無法直通北邊,還是需海運才行。」

  老朱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現在修北段的話,基本上也就是天津到北平的那一段可以漕運,這自然是看似比較簡單,當然也可以是費力不討好。

  山東這一段不疏浚,大運河就沒辦法通暢,將南方的糧食運到北方,那自然也就是需要以海運為主,陸運自然也就只能是為輔了。

  看到陳瑄要反駁,朱允熥就開口,「你先等一等,等嚴尚書把話說完,自然給你說話的工夫。現在就你一言我一語,怕是要吵起來。」

  陳瑄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忙不迭的說道,「臣不敢。」

  朱允熥也就是笑一笑而已,現在提起來了自然是『不敢』,要是不提醒的話事情都做了,到時候再請罪。

  對於這些大臣們的一些套路,朱允熥現在也是比較熟悉了,有些時候確實是想要吐槽,當然一些無傷大雅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用多叫真了。

  嚴震直就繼續說道,「陛下,臣以為先疏浚南方河道最優,南運河淤廢之處甚少,疏浚起來也不算難。」

  南運河也好、北運河也罷,實際上淤塞的情況都有,只是談不上多麼的嚴重。真正淤塞嚴重的,也就是中間的那些河段了,那也是大工程。

  老朱開口說道,「你的意思是先修到揚州是吧?太孫先前也和咱提過,只是咱問你,到了揚州之後,還不是要轉海運嗎?」

  真要是這樣,還不如直接從杭州等地開始海運,免得從揚州中轉一下,這看似是有著一些多餘的動作了。

  老朱繼續說道,「揚州不如唐宋繁華,這一點咱也知道。只是這漕運不通,揚州就再難成為緊要之地,這個道理你們也是該明白才對。」

  嚴震直等人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唐宋時期的揚州無比繁華,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揚州是連接南北的交通樞紐,地位自然也就非同尋常了。

  現在的揚州雖然也有不少的商賈,但是繁華程度等等,確實遠遜於歷史上的一些朝代。

  這一點不要說嚴震直心裡有數了,在場的這些勛貴們也都看得出來,主要是因為這些情況太明顯了,稍微注意一點就可以看出來其中情形。

  朱允熥就開口替嚴震直解圍說道,「皇祖父,嚴尚書的意思多半是先將基礎打勞,以揚州為基礎。這些年也有些商賈匯聚揚州,以後只怕會更多。」


  老朱不無調侃的說道,「你這麼一說咱倒是想起來了,揚州和太倉倒是離的不算遠,是該有更多商賈過去了。」

  其他人就紛紛看向朱允熥,而朱允熥臉皮厚,「祖父,太倉和揚州還離著遠呢,現在是在商討運河之事,不是市舶司的事情。」

  其他人可不這麼認為啊,太倉現在就是很多人眼裡的水師基地之一了,現在很多的海船都是在那裡集結,一些商賈自然聞著味的趕去了。

  朱允熥更加不要臉了,拍了拍手,「文垚,爹抱抱。」

  朱文垚不給面子,轉身往老朱懷裡一趴。雖然現在可以『分享』一些玩具,可是還是不許朱允熥抱。

  老朱有些來氣,「文垚玩的好好的,非得逗他。咱和你說正事,你少在這和朕打馬虎眼。」

  被警告的朱允熥也不尷尬,更談不上害怕。至於文武百官們也不會有什麼好奇怪的,這位太孫對付皇帝的手段多著呢。

  不只是多,而且看起來不管是什麼樣的手段,都能吃准皇帝!(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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