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突然的投靠

  金大海這番話,立刻讓王少鈞警醒了不少。

  眼前這個胡秋白顯然對袁崇煥十分不滿,再問下去,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不敬之語出來。

  要說袁崇煥確實是一個十分有爭議的人物。在前世的時候,網上有關於這個人的罵戰層出不窮,王少鈞雖然不怎麼發表意見,但經常看得不亦樂乎。

  不過此刻親身處在這個時代,再如此肆無忌憚的討論,多少就有點自找麻煩了。

  

  袁崇煥是善是惡,是奸是忠,確實也不關自己的事情。反正這傢伙過個兩三年就徹底玩完了。

  而且,寧遠跟保德州相隔千里,確實也沒有任何關係。

  他將思緒拉回來,笑道:「金總管所言極是,咱們還是看一下先生帶來的番薯種子吧。」

  胡秋白顯得有些意猶未盡,但聽王少鈞如此說,也只好轉過話題,對荀先生道:「荀先生,請派人將車上的種子取過來。」

  荀先生是個循規蹈矩的人,聽他們在隨意評論朝中的風雲人物,早已十分不安,此刻聽他們轉到正題上,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笑道:「是嘛,這才是要緊事。」

  他走出屋子,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帶著兩個夥計走進了議事廳。

  那兩個夥計身上各背著一個大袋子,步伐得有些吃力。將兩個大袋子放在地上時,還發出了沉悶的響聲,顯然袋子滿滿當當的全是東西。

  「這兩個大袋子裡,全都是種子嗎?」金大海有些疑惑道。

  「當然不是。」

  胡秋白站起身來,將袋子打開,介紹道:「這兩個袋子,一個裝著已經成熟了的番薯。另外一個袋子則裝著玉麥種子和番薯種子。」

  「玉麥?」

  王少鈞從來沒聽過玉麥這種名字,湊過去一看,發現竟然是玉米種子。

  他頓時想起來,玉米最早在嘉靖時期便傳入中國了,比番薯來得更早。和番薯一樣,玉米也特別適合在高山缺水的土地上種植。

  而另外一個袋子裡的番薯也確實和後世的番薯相差不大。只是在個頭上稍微小了一些,也乾癟了一些。不過跟其他作物相比,也算是優良品種了。

  胡秋白把番薯帶過來並不算難,但他能舉一反三,將玉米種子也帶過來,足見其思維靈活,見識不凡。

  金大海和劉平此時也是非常感興趣,他們兩個人小心翼翼的用手捧起玉米和番薯種子,又拿起成熟的番薯細細看著,問道:「這兩種東西,該如何耕種?」

  胡秋白侃侃而談道:「先說番薯吧。番薯的耕種分為兩種,一種是播種,一種是育苗。


  所謂播種,容易得緊,就是在田地中刨出一個淺坑,直接將種子按照一定的距離播種進去,加上一定的草木灰和國肥,再澆上適量的水就可以了。這其中要注意的是,草木灰非常重要,必須要有,絕不能省。不過缺點在於,番薯的種皮很厚,發芽慢,出苗晚,容易出現缺苗斷壟的問題。」

  「那這育苗?是什麼意思?」金大海問道。

  「育苗的話,就需要功底了。要先在朝陽的地里舖上糞肥和黃河沙子,做成育苗床。再將這些成熟的紅薯給一個個擺在育苗床上,然後用沙土覆蓋,等他們自己長出嫩芽。」

  劉平聽得大感驚奇,問道:「您的意思是,這些成熟的番薯不是給我們吃的,而是育苗用的?」

  「正是如此!」

  胡秋白點點頭道:「此外,長出苗芽後,還要進行截取秧苗,扦插,移栽......」

  他說的很細,幾乎將育苗的所有注意要點全部給托盤而出。劉平在那裡仔仔細細的聽著,多年的老農此刻倒像個學徒一般。而金大海則直接拿出紙筆,在那裡不斷的記錄著。

  「育苗雖然比較麻煩,但好處在於出芽快,存活快,根系發達。根據貴墩的情況,高山缺水,土壤肥力一般,在下認為,育苗法會更加適合一些。但在下所帶來的番薯數量有限,還是要跟播種法結合在一起會更好一些。」

  說到這裡,他看向兩人,十分貼心的問道:「二位,在下說的夠清楚了嗎?還有哪些不明白?」

  他這種語氣,倒像是先生給學生上課一般。但金大海和劉平絲毫沒有覺得冒犯,而是虛心的問了好幾個問題。

  胡秋白沒有任何藏著掖著,一一做了回答。就連玉麥的種植,也回答的非常詳細。

  何老六等人看到在墩堡里指揮若定,威風凜凜的金大海,此刻竟是如此的虛心乖巧,一時之間都有些莞爾。心想這個胡秋白果然是有些手段,無怪之前馮沖對他推崇備至。

  王少鈞對胡秋白也愈發的喜歡起來,對他之前闖關的無禮行為早已全不在意。

  不說別的,光他這種有問必答,絲毫不藏著掖著的態度就值得王少鈞肅然起敬。

  畢竟在這個世界,知識的傳播是很難的。那些手藝人的學徒往往要在師父家裡幹上好幾年的雜活,才能有機會學上一星半點。村裡面的農博士也很少有人將自己的東西全部都講出來。甚至挖井建房的匠人們都會私藏自己的所學。

  眼見胡秋白將這兩種作物全部講述完畢,王少鈞連忙令人奉上熱茶,對胡秋白謝道:「先生果然大才,請恕本官之前照顧不周。」

  胡秋白臉上露出笑容,不以為然道:「王大人過獎了,這算什麼大才?非是胡某誇口,在下從小刻苦讀書。曾經在江西和奉新二宋一起考過科舉,在松江跟隨徐光啟大人學過西學,又做過孫大人的幕僚。可以說三教九流無所不精,五行八作無所不懂。此等農學小道,又何足掛齒?」


  王少鈞感覺此人言語大膽,鋒芒盡露,完全沒有儒家應有的謙和,和自己接觸過的任何一個讀書人都不一樣。

  他倒很想和胡秋白在私下裡好好聊一聊,不過現在也不是東拉西扯的好時機,只問道:「胡先生,不知這些番薯作價幾何?胡先生有多少,本官便要多少。」

  胡秋白搖了搖頭道:「胡某在來之前,確實想好好賺上一筆。但進入墩堡之後,已是改變了想法。這些番薯和玉米,在下分文不取,盡送與大人。大人要多少,在下便給多少。」

  「哦?」王少鈞一臉驚訝道:「這是為何?」

  胡秋白微微一笑,朝王少鈞深深一揖道:「方才已經說過了,貴墩一片欣欣向榮,井然有序,士氣旺盛的氣象,讓在下心中嚮往之極。若是九邊的墩堡都像這裡一樣,又何愁建奴不滅?胡某現在心中別無他想,願將平生所學,盡數獻與大人,為這個墩堡獻上自己的一份力量。」

  王少鈞愣了一下,用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望著胡秋白道:「這麼說,你想投靠本官?」

  「正是!還請大人接納!」胡秋白點點頭,再次躬身道。

  (還有更新耶)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