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找到一片藍海
一主一仆兩人走過穿堂,很快便來到了後院的庫房。
王家的貨品,一般都存放在村子南邊的駱駝場,宅子的庫房不大,一般只做臨時中轉所用。
此時庫管的年輕夥計正在桌上認真記錄著什麼,看到王少鈞前來,有些驚訝,立刻站起身來道:「三少爺,您來了。」
王少鈞點點頭,看向庫房內,頓時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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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以為事發突然,這些被土匪搶劫剩下的商品臨時搬來這裡,應該會雜亂不堪。
卻沒想到,這些貨品此刻堆放的很是整齊,完好的商品整整齊齊的放在貨架上。被損壞了的,或者污濁的商品雖然放在地上,但仍然是分門別類的擺放著,看起來井然有序。
從這裡就足見這個夥計對工作的認真程度。
他曾經看過史冊,晉商對夥計的篩選是非常嚴格的,不僅對能力和人品進行考察,甚至還會深入到夥計們的家庭背景。
而且晉商對於夥計的成長有著明確的職業規劃,晉升通道清晰且明確,因此商號的夥計們對東家的歸屬感和忠誠度很高。
這種夥計制度也是晉商得以成功的關鍵性因素之一。
從倉庫物品擺放這一件小事來看,老祖宗們的夥計制度確實是有點東西的。
「你叫什麼名字?」王少鈞問那夥計道。
「三少爺,小人叫許東。」夥計連忙回答道。
王少鈞記下了這個名字,點了點頭,又說道:「把這些貨品的清單拿來我看看。」
許東早已有所準備,從桌上取出一個冊子,交到王少鈞的手中。
冊子上寫的都是繁體字,而且有一套自己的記錄符號。不過王少鈞閱讀起來毫無窒礙,記憶中似乎小時候就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
裡面關於商品原來的數量,被搶走的數量,剩餘完好的數量等等寫的清清楚楚,字跡分明。
他心中暗暗稱讚,對照著清單,開始查看著貨架上那些剩餘的商品。
潞綢棉布都是北方和關外的緊俏貨,被搶了個七七八八,足見這群土匪是懂行的。瓷碗倒是一個沒動,但卻被打碎了不少。其他商品也或多或少有些損傷,但都是不怎麼值錢的東西。
總體算下來,確實是損失慘重,十不存一。
有些價值不太高,又比較大件兒的東西連土匪都懶得碰,得以留存下來。
其中就有那種名為『淡巴菰』的一大包菸草。
王少鈞打開淡巴菰的包裹,一股濃郁的煙味兒,果然便是菸絲,便問道:「這淡巴菰,是生的,還是熟的?」
許東有些不明白,問道:「何謂生熟?」
「就是菸絲有沒有烘烤過。」王少鈞問道。
「這些都是曬乾的菸絲,似乎並沒有烤過。」許東對此也有些一知半解,擔心王少鈞覺得他的見識不夠廣博,解釋道:「這些淡巴菰,都是南方沿海之地種植的。聽老人們說,萬曆的時候,從呂宋傳過來的。剛開始一斤能換一匹良馬的價格。後來廣西,貴州和福建等地種的比呂宋還要多,這價格慢慢的就下來了。現在一斤差不多是二兩銀子。」
王少鈞點點頭,若有所思道:「似乎很少有人吸這個。」
「吸?」許東有些認死理,小心翼翼糾正道:「三少爺說錯了,平常大家都稱作吃煙。都是官紳,特別是武官們吃的多,或圍在一起點火燒了吃,或自己用菸斗裝了點著吃。不過這是有失風雅的東西,文人們用的不多。」
「哦。」王少鈞再次點了下頭,對這『淡巴菰』的行情有了初步的了解。
從許東說的情況來看,這菸草的產量已經是起來了,但是還尚未完全普及到北方。而且在吸食方式上,還處於原始的階段。
不過王少鈞知道,菸草只是傳過來還沒多久,流行起來是非常快的。崇禎時期的時候,因菸草流傳過甚,朝廷甚至還下過詔諭明禁,不過依然無法阻擋菸草前進的步伐。
到了『我大清』,更是廣泛種植,安家落戶,四海之內到處皆有。總體的發展前景相當廣闊。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能利用前世的見識和工藝,將抽菸的方法稍稍改良一下,發明個捲菸出來,一定是一個降維打擊。
唯一可慮者,這種工藝並不複雜,很容易被其他人模仿。
不過自己可以一點一點創新,讓產品慢慢疊代。自己走在前面吃肉,始終讓競爭對手跟在自己的屁股後面喝湯就行了。
目前看來,這可是一片純淨且毫無污染的藍海。風口來了豬都能飛上天,何況自己?
想到這裡,王少鈞暗暗有些興奮。對許東和何老六道:「你們倆,把這一包淡巴菰,搬到我的院子去。另外,再拿十套瓷碗,做好帳。」
兩人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是少東家吩咐,也不得不聽從。當下由許東做好帳冊,兩人抬著這一大包菸草,往王少鈞的小院而去。
王少鈞在後面跟著,心中暗暗思索,身處亂世,想要謀發展,賺錢是第一步。手上有了錢,才能買官募兵,發展自己的勢力。
菸草是很好的第一步,必須要堅實的賣出去才行。否則,一切都將無從談起。
手上的這些菸草也都只是粗胚,想要賣上加錢,得好好加工一下才行。接下來,還需建立烘烤和發酵的流程,要有的忙了。
......
兩天後,王宅的正房內,王可貴躺在床上,任由秦王氏幫他揉捏著僅剩的右臂,眼中黯淡無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此時一個丫鬟走進屋內,稟告道:「老爺,荀先生來了。」
「讓他進來吧。」
王可貴強打起精神,讓王秦氏給他攙扶著坐起來,半靠在床上。而後王秦氏又立刻從床上下來,端莊持重的站在一旁。
不一會兒的功夫,荀先生走進房間,對王可貴微微一躬身,道:「東家,已經跟大爺商量好了,他已經答應了。」
「要了多少錢?」
「一萬七千兩。」荀先生回答道:「其實他能拿回本錢就已經很開心了,我怕他反悔,便多加了一千兩。其他的本家們,都由他去說和。」
「嗯。」王可貴將眉頭舒展開來,點點頭道:「大哥答應了,就好辦了。」
荀先生也有些激動道:「這一下,咱們省了將近一萬五千兩的麻煩。賣了駱駝場,還有殺虎口和縣城那幾家綢緞莊和糧店,這個窟窿便能堵住。」
王可貴聽到這裡,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多少年基業毀於一旦,人也變得半死不活,只能癱在床上。怎能不叫人心傷?
可至少,還是能把命給保住,家人也不至於失了住處斷了炊。
他轉過頭,沉聲道:「子弦,你這個差事辦得很好。我王某以後便要老死在這張床上了。等這件事情完結之後,場裡的那幾隻駱駝若能剩下來,便都歸了你,我鴻升達的商號也由你繼承吧。想做什麼生意,我用我這張老臉去為你牽線搭橋。」
荀先生聽得心中難受,輕聲說道:「東家,您別這麼說。這次的主意其實是少東家出的,小人也不過是跑跑腿兒罷了。」
「嗯?」王可貴一愣,一臉不可思議道:「我那逆子,有這等見識?」
荀先生回答道:「確實是少東家的主意。他怕您不同意,特地交代小人沒跟您說。」
王可貴沉默了半晌,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不太了解這個兒子,又問道:「這小子,這兩天在幹什麼?」
荀先生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道:「他....他把那淡巴菰弄到了自己的小院,這幾天又是烤又是曬的來回折騰,似乎很感興趣。」
王可貴一聽兒子不去賭博嫖娼,卻又沉迷於吃煙,心中對他稍稍升起來的一絲期許又跌到了谷底。
「玩物喪志,玩物喪志啊......」
王可貴猛地捶了一下床,看向王秦氏,一臉埋怨道:「都是你,平日裡太過驕縱寵溺,把孩子慣成了這個樣子。」
王秦氏心想那是你和姐姐的孩子,我說話人家聽的著嗎......不過她沒敢說出來,只是低著頭站在那裡,滿臉通紅。
荀先生看到氣氛尷尬,連忙道:「東家您先別急,我去勸勸少東家,讓他收收心,好好學習做生意。將來,好繼承鴻升達,小人接著輔佐少東家。」
王可貴慘然道:「做生意就罷了,他不是那個材料。將來老老實實娶個媳婦兒,能夠延續香火,就算不錯了。」
說著,他朝荀先生擺了擺手,將頭扭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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