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人有生老三千疾
「尊敬的旅客，益市站已經到了，請下車的旅客帶好自己的隨身物品，準備下車，歡迎您下次乘坐.....」
大年初一，林凡離開小叔家，獨自來到了益市。
提著行李，伴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了車站。
「南縣，有沒有去南縣的？還差一人，馬上出發。」
「桃江，桃江馬上出發，要去的趕緊了....」
有人接人，有人拉客，有人嬉笑開顏，有人翹首以盼....
出站口人聲鼎沸。
春節期間，可能也就客運比較火爆了，別的行業基本都在放假狀態。
拖著行李走出出站口，林凡婉拒了黑車司機的好意，選擇了停靠在的士站的計程車。
「師傅，金山路。」
.......
益市位於長江中下游的洞庭湖南岸，勉強跨入地級市的門檻。
特別是近年來，隨著經濟的發展，益市卻幾乎停滯下來，陸續被同省份的城市所趕超。
不過小城也有小城的好處。
雖然經濟發展不行，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普通人生活在這裡，也不會有那麼大的生活壓力。
比如高房價，高物價....
這是一個適合養老的城市。
「謝謝。」
接過司機師傅遞過來的香菸，將其夾在耳朵上...
「抽不習慣？」
見林凡並沒有點燃，司機問道。
「不是，剛丟的。」
「嘿，抽就好。」
司機嘿嘿一笑，自己也叼了根煙點燃。
很多的士司機給乘客散煙，只是因為自己菸癮犯了，如果乘客抽菸，他們就會順嘴自己也抽一根。
畢竟不抽菸的客人很反感香菸的味道。
「忙到初一才回家？」
「嗯。」
「那工作挺忙的，現在錢越來越難賺了。」
師傅很健談，兩人用方言交流了起來。多年沒有來益市了，可聽到熟悉的鄉音，林凡莫名有種親切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家鄉的味道吧。
司機吸了口煙，問道：「在哪裡工作呀？」
「魔都。」
「魔都可是個好地方。」
聽到林凡從魔都回來的，司機有些羨慕打量了他一眼：「我還沒去過魔都呢，聽說那邊特別繁華...東方明珠...」
林凡笑了笑：「有時間的可以去看看。」
司機咧嘴一笑，「哪裡有時間喲，孩子正在上大學，車子不能停呀，現在計程車也不好做了....」
林凡默然。
隨著打車平台的興起，越來越多的私家車加入這個行業，計程車確實越來越難做了。
很多人沒有一技之長，全家人就靠一台車養著。
還不能停，上有老，下有小，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在路上跑。
「那就等以後孩子工作了再去，其實魔都也沒什麼好看的，無非是樓高一點，人多一點而已，那邊的人可能還是沒我們益市過的舒服。」
司機哈哈大笑起來，深吸一口，丟掉菸蒂。
「這話沒毛病，哈哈，聽說那邊房價十萬一平了，我滴天....」
路過一家花店時，林凡麻煩師傅靠邊停一下：「師傅，我下去買點東西，稍等五分鐘..」
「沒事，沒事，我等你..」
司機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又點燃了下一根香菸。
林凡走進花店，買了一束黃菊。
看到林凡捧著一束花回來，司機愣了愣，好像意識到什麼。
「你是去金山路的墓園？」
「嗯，看我爸媽。」
聞言。
司機一怔，掐滅抽了一半的香菸，有些沉默。
「走吧。」
林凡關上車門。
金山陵園門口。
「師傅還要麻煩你在這裡等我會，這300塊我先放您這。」
「去吧，老鄉，我等你，今天就不拉別的客了...」
司機並沒有接錢。
林凡將錢放在座椅上，拿著花，推門下車。
益市靠近洞庭湖區域，氣候相對其他城市較為濕潤。
今天。
天氣格外有些陰冷，天空中飄灑著細雨。
當來到父母墓前，林凡發現墓碑前面已經擺放著一束菊花。
還很新鮮，明顯是近兩天的。
肯定不是小叔，他是小年那天來的。
那是誰來過？
.....
林凡望著墓碑上的黑白相片，怔怔出神，直到雨點打濕眼角。
彎下腰，慢慢地將菊花放下。
他沒說話，就這麼在細雨中靜靜地站著......
......
墓園門口。
一直耐心等待的司機看林凡的頭髮似乎濕了，貼心地從置物箱取出一條毛巾遞了過來。
「新的，沒用過。」
「謝謝。」
林凡接過，感激的笑了笑。
「現在去哪？」
「桃花侖。」
........
桃花侖位於赫山區。
林凡十七歲之前就住在這裡。
在林凡高中期間家庭出現變故後，他就被小叔接去了星城，當初的房子也賣掉了。
林凡今天回來，就是看能不能買回當初的房子。
......
看著林凡拖著行李走進院子，司機師傅收斂笑容，暗暗嘆息一聲。
正要開車離去時，突然發現林凡已經將毛巾疊好放在座椅上，其中還夾著幾張鈔票。
足足有五百。
司機一愣，將頭伸出車外，望著已經走遠的人影，無奈的笑了一下。
人有生老三千疾。
惟有相思不可醫。
你可憐別人的同時，別人何嘗不是在可憐你呢。
這小伙子魔都回來，看衣著打扮也不像是缺錢的主，確實沒什麼值得可憐的。
「今天初一，早點收班，回家陪老婆孩子咯。」
心善的人總是比較幸福，司機笑了笑，驅車離開。
.....
春節期間，院子裡的人並不多。
這裡之前屬於家屬樓，已經很老舊了，很多居民都已經搬走。
林凡跟隨著記憶，慢慢度步。
沒有物業，也缺乏修繕，外牆看上去相當老舊，牆皮早已剝落，留下歲月的痕跡。
二棟四樓。
「咚咚咚。」
林凡輕輕的敲門，可毫無反應，屋內似乎無人。
就在這時，對門傳來動靜。
「吱呀。」
一個中年女人走了出來，問道：「小伙子，你找誰呀？」
林凡回頭，笑著說道：「我之前住在這裡，今天過來看看。」
對方上下打量了林凡一眼，見林凡衣著得體，鬆了口氣。
「那你來不巧，他們回鄉下過年去拉，你過段時間再來。」
這麼不巧麼？
林凡苦笑點頭，留下一個電話，拜託對方到時候通知一聲。
.....
拖著行李走出大院，林凡舉目四望....
現在去哪？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