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最後一刻
第207章 最後一刻
當那座帶著古樸韻味的宮殿出現在面前時，陸克知道自己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雖然之前就用未來視窺視過，但真正看到實物還是給人極大的震撼。
就連王城的宮殿也未必比這個更華麗，穿過幾乎一眼望不到頭的巨大花圃園時，陸克如此評價著。
通常來說精靈對物質條件是不怎麼依賴的，豪華精美的房子也可以，簡單臨時的房間也可以，甚至在森林裡用魔法搭個木屋也能活的很逍遙。
而賽麗艾這位從神話時代存活至今的最強者僅從住所就表現出自己的強大和傲慢，真實經歷過無盡歲月，體驗過各種經歷的看客，其本身就是一座時代豐碑。
陸克推開厚重的大門，通向王座的道路兩側點亮著魔法光輝，賽麗艾嬌小的身體隨意的靠坐在王座之上，身後是龐大到難以想像的魔導書海。
他對著遠古精靈微微鞠躬。
「賽麗艾大人，我是陸克，芙莉蓮的弟子。」
賽麗艾稍微坐直身體，表現的有點漫不經心。
「為什麼要叫大人，你這種看樣子就不像是喜歡加敬語的吧。」
陸克平靜的回答：「因為有事相求。」
「我喜歡你的坦誠。」賽麗艾從王座上起身，赤著腳走到陸克面前，「我們應該見過吧，在不久之前。」
「大約一百四十年前，我有使用過未來視和你對視過一眼。」
賽麗艾端詳他片刻，露出一個有些邪氣的笑容，「你很強，這點我也很喜歡，回答我，你最喜歡的是什麼魔法。」
很顯然，這個回答將決定她的態度。
陸克垂下眼眸，他知道賽麗艾是熱衷於戰鬥，喜歡將魔法視作工具的類型。
「對我而言魔法是一門有價值的學科，無所謂喜歡討厭。」
賽麗艾嘴角的笑容無聲擴大，緊跟著就聽到了下一句。
「非要說一個的話，就是變出流星雨的魔法。」
他不想說謊，反正以自己的實力，慕強的賽麗艾也不會討厭到不幫忙的地步，目的一定會實現。
「又是觀賞性的魔法啊。」
賽麗艾不出所料失去了大半興趣，隨意伸了個懶腰，重新回到王座。
「算了，姑且說說你的訴求吧。」
陸克取出已經被他和芙莉蓮填充一部分內容的小冊子，賽麗艾簡單掃視一眼，臉上多了幾分鄭重。
「七崩賢的魔法，也算是極少數不在我庫存里的魔法之一了，但是理論上這是學不會的。」
「我學會了，雖然是半成品。」
「是啊，本來不該被大魔族之外存在學會的魔法被你學會了，雖然只是半成品。」
賽麗艾的眉頭皺起來，她輕輕一點，小冊子化作碎片掉在地上，隨後火焰在碎片上升騰而起，慢慢化作灰燼。
「給你個忠告，不要繼續下去了。」
「如果我堅持呢？」
賽麗艾：「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出手消滅魔族嗎？」
陸克思忖片刻：「因為魔族的魔法很有趣，如果魔族滅絕的話，你就看不到，解析不到新的有趣魔法了。」
「人類也是如此，和平安逸的生活會摧殘鬥志，扼殺想像力與前進的動力，有魔族的刺激才會誕生更多優秀的魔法使。」
「說的沒錯，明明魔族將精靈村毀滅，明明我可以把魔族徹底覆滅，但我從沒想過出手。」
賽麗艾坐直身子，以一種俯視的角度看著陸克。
「站得越高，看得越遠，我早就跳出了一般的視角，種族、陣營、仇恨之流通通無所謂，最關鍵的是事態要按照我的心意發展。」
「越強大越會無所顧忌，越強大就越不受約束，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惹惱的話將棋盤推翻也無所謂。」
「回去吧，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
最接近全知全能女神的神代精靈，看穿過去未來的南之勇者，陸克相信如果修拉哈特和自己是同一陣營的話，就會聽到第三次。
「我的答案不會改變，我拒絕。」
賽麗艾沉默片刻，臉色逐漸轉冷，身後的書海突然開始翻湧，隨後幾本厚厚的筆記從中飛出，掉在陸克面前。
「既然你這麼堅持，以後就自己一個人研究吧，不要再讓芙莉蓮幫忙了。」
陸克將賽麗艾送出的書一一收好，對她隔空鞠躬。
「感謝您的慷慨。」
他行了一禮，乾脆利落的轉身離開，消失在門後。
看著自己門下的弟子走的這麼幹脆，賽麗艾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看起來不是蠢人，我給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他應該多少猜到了才對，怎麼還這麼執拗。」
良久，她嘆息一聲。
「這下子事態就有點嚴重了，要不要找個地方避避風頭……」
……
北方諸國的戰況焦灼。
在確認南之勇者因為大魔族終末聖女托德的詛咒死亡後，失去精神支柱的冒險者們戰意驟降，在戰鬥中迎來各種慘敗，一時間人心惶惶。
在此危難關頭，勇者辛美爾帶領的小隊勢如破竹，將所過之處的魔族消滅殆盡，打出極佳的戰績。
辛美爾的實力在勇者之中也是鶴立雞群的存在，僧侶海塔同樣表現亮眼，聖典中高難度的女神魔法信手拈來。
更讓人驚訝的就是之前籍籍無名的精靈魔法使芙莉蓮。
她手中的殺魔魔法堪稱對魔族的特攻，有著強大的無視防禦和貫穿效果，將一眾魔族葬送，也因此獲得了「葬送的芙莉蓮」之稱。
在赫赫有名的戰士艾澤加入隊伍後，隊伍的聲望又迎來一波暴漲。
加上勇者小隊總是幫助遇到的人，清剿附近的魔物，得到了民眾的廣泛好評，已經有不少人確認這支隊伍能夠終結魔王，迎來和平。
一場艱難戰鬥結束後，勇者小隊圍坐在一起烤火。
雖然剛開始隊友們會有很多矛盾，但是磨合適應好了之後，幾人也培養出相當程度的感情。
為慶祝辛美爾的二十五歲生日，艾澤準備了巨大的戰士漢堡排，每個成員都有。
戰後總結的辛美爾回憶起芙莉蓮的表現，忍不住問了一句。
「芙莉蓮，你的殺魔魔法真的很強啊，是特意研究出來對付魔物的嗎？」
正吃著漢堡排的芙莉蓮停下動作，將嘴裡的肉咽進去後回答。
「不，是陸克在出發的前一天晚上教給我的，據他所說是仿造曾經的大魔族腐敗賢者做出來的魔法……」
說著說著，回憶著出發前情景的芙莉蓮呆了一下，「我好像還沒跟陸克說過調查的事。」
辛美爾想起離開時因為車夫不耐煩打斷的對話問道：「你是在調查什麼重要的事嗎？」
「……沒什麼。」
芙莉蓮皺著眉，似乎有點糾結，最後搖搖頭沒有具體提這件事，「等我回去再跟他說吧，要不了多久就結束了。」
喝著酒的海塔醉醺醺的一笑，「畢竟，魔王城就在前方了嘛。」
……
次日清晨，魔王城。
捧著聖典的海塔語氣中帶著疑惑，「這裡比我想像得還要空蕩，魔王城不應該是聚集最多大魔族的地方嗎？」
一路走過來，除了幾隻新生代的魔族將軍和一個實力只能算一般的大魔族，他們幾乎什麼都沒碰到。
握著法杖的芙莉蓮語氣平淡，「因為這裡一百多年前就已經被毀滅過一次了，七崩賢和幾隻有名的大魔族早就死掉，新生代還沒有成長起來。」
這一路可以說太過順暢了。
艾澤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是誰做的？」
身為矮人，他曾經在小時候見過全盛期的魔族，確實比現在強大很多。
「是陸克先生吧。」
手中握著劍的辛美爾謹慎得盯著四周，就算沒有發現魔族他也時刻保持著警惕。
穿過一道道大開的門扉，眾人來到了最深處的房間。
「這要怎麼打開？」
面對毫無破綻，對攻擊又完全免疫的大門，辛美爾稍稍犯了難。
「不清楚，陸克當初也是在這裡停下來。」
芙莉蓮想了想，「如果是從內部的話應該可以打開。」
話音剛落，大門傳來一聲震動，接著發出沉悶的聲響，緩緩打開。
驚人的魔力波動從房間內傳來，坐在王座之上的身影緩緩抬起頭顱，猩紅的眼眸直刺四人的面門。
好強！
和之前的魔族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
所有人面露戒備，沒時間疑惑大門為什麼會主動打開，做好攻擊和防禦的所有前置準備。
「魔族無法擁有感情，我擁有的感情是一種懲罰，讓我在這狹小空間被困住飽受折磨。」
「但是懲罰也是一個漏洞，只要我能克服對死亡的恐懼，就可以打開大門。」
「修拉哈特會完成我的願望。」
魔王從王座走下，身上的鎧甲發出金屬碰撞的響聲，手中漆黑的劍綻放出妖異的光芒。
「我不會坐以待斃，來吧，勇者們！」
……
作為貿易都市，巴魯姆的白天一直都很熱鬧。
得到賽麗艾的筆記後，陸克終於放鬆了一些，難得有閒心在城裡逛了逛。
比起兩百多年前，這裡變得更加繁榮，來往的商販絡繹不絕，店鋪也多了很多。
他採購了大量物資，將空間折迭的手提箱都裝滿了後才停下。
中心噴泉前，自己的雕像已經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某個不認識的中年男人，似乎是現任的城主。
記憶中的街道已經變得格外陌生，看不出半點熟悉的樣子，但陸克已經不再討厭這種感覺，改變是生命的常態。
天色逐漸變暗，街上的繁華也隨時間慢慢散去。
陸克回到宅邸後，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後向坎貝爾家族的當代家主辭行。
當代家主對這位活化石先輩很是尊敬，極力挽留，同時不斷詢問自己是否有照顧不周的地方。
「你安排的很好，只是我有別的事要離開一陣。」
陸克淡然的拒絕。
過去視完成的同時他就看不到未來，從南之勇者和賽麗艾的表現，那應該不會是什麼好事，所以遠離人群才是他應該做的。
陸克提著行李箱離開宅邸，穿過紅磚與水泥鋪著的街道，穿過逐漸變得僻靜破敗的小巷，穿過遍布荒草和荊棘荒地，來到一個被結界包裹，覆蓋著又深又長的雜草地。
他拿出紫檀木法杖，雜草瞬間凋零，花海重新綻放，也顯露出深處被遮住的墓碑。
輕輕撫摸著墓碑，將上邊的青苔除去後，陸克語氣溫柔。
「最後的補全就在這裡進行吧。」
屏蔽魔法將這片早已經荒蕪的區域覆蓋，陸克取出賽麗艾給的魔法筆記，一點點吸收著知識，開啟了一個人的魔法補全之旅。
……
成功討伐魔王的勇者一行回到王城，接受國王的封賞。
勇者辛美爾、僧侶海塔、戰士艾澤和魔法使芙莉蓮的名聲響徹整片大陸，各地開始鑄造四人的雕像。
夜晚的王城燈火通明，舉行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盛大宴會。
勇者小隊圍在一起，相互吐槽著旅途中隊友們不靠譜的地方，接著所有人又忍不住輕聲笑起來。
辛美爾有點感嘆，「雖然淨是些爛透了的事，但是能跟你們一起冒險真是太好，這場旅途我很高興。」
芙莉蓮無意識的潑了盆冷水，「雖然是場短暫的旅途。」
辛美爾沒有反駁，露出有些複雜的神情。
「是啊，雖然是一場短暫的旅途。」
天空中划過無數流星，奇異的美景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沖淡了惆悵。
海塔感慨一聲：「半世紀流星啊，作為和平的開幕式確實不錯。」
「原來如此，那個魔法是照著這個場景做的。」
辛美爾抿了抿嘴，心裡的火苗慢慢熄滅。
芙莉蓮看了一會後評價：「在城裡看不清楚。」
「別人正感慨著呢，你有點眼力勁吧。」
「那等下次。」
面對隊友們的愕然，芙莉蓮低下頭隨意的開口。
「五十年後，我知道一個地方，流星雨看起來會更美，我帶你們去。」
兩個人類和一個即將步入老年的矮人對視一眼，有點無奈。
他們是真的難以理解精靈眼中的五十年啊。
……
分別的時候到來，芙莉蓮提著手提箱和隊友們告別。
「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有一個討人厭的傢伙要我去她那一趟，之後可能要待在那裡一陣。」
收到幾百年都不曾聯繫的師祖信息，芙莉蓮的臉皺成一團，不明白賽麗艾打的什麼注意。
「總之，五十年後我會出來和你們去看流星的。」
說完，她對著幾人揮揮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看著精靈越來越小的身影，海塔戳戳辛美爾的腰間。
「確定不追上去嗎？」
辛美爾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海塔，你會和只能活幾天的絕症患者戀愛嗎？」
「我是僧侶，不會近女色的哦。」
沉默不語的艾澤突然開口：「明明是個吃酒喝肉的酒肉和尚。」
包括海塔在內的幾個人都忍不住笑出聲，待到笑聲平靜下來，辛美爾溫柔的搖搖頭。
「這樣就好。」
他看著芙莉蓮離開的方向重複一遍，「這樣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