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江南多煙雨

  第427章 江南多煙雨

  天子門生、可以入朝為官,而不必經過那些世家。

  這個消息一出,什麼人不驚訝、什麼人不為此興奮、激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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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有人感慨著說自己好像是回到了當年太祖皇帝還在的時候,太祖皇帝、明皇帝、以及元帝在位期間,大虞可不是如今這般世家猖獗的樣子。

  當民眾們再次看到希望的時候,他們的熱情也就再次被點燃了起來。

  一時之間,大虞天下刮起來了一陣讀書的風氣。

  從前並不是人們不願意讀書,而是一方面讀書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另外一方面他們讀不起書。

  如今,讀書的價格並不高昂,讀書也變得有作用了。

  那百姓們自然是願意讀書了。

  讀書能明智、讀書能使人變得更為「謹慎」。

  這同樣是張皖駕馭百姓的一種措施。

  御書房內

  張皖看著道卒所給自己匯報出來的一系列的「情報」,眼睛中不由得閃現出些許的笑容來。

  他的手旁邊放著一本史書,這史書上說的乃是秦皇漢武等諸多千古一帝所駕馭百姓的政策和手段,如當年的始皇帝一般,他所駕馭百姓的手段是重用法家、而如漢武,則是在陳氏的幫助下,以天下之力萌生出來了「政治學」這一門囊括萬千的手段。

  張皖則並不認同這兩人的方法。

  他覺著自己所使用的「駕馭」百姓的方法更為高明,甚至高明到百姓們自己、乃至於一些高官都不一定能夠看得出來。

  他是用「利」來駕馭百姓。

  張皖放下手中的書籍,緩緩的在御書房中走動著,他常年在這裡處理公務,一坐就是一天,為了保證他自己的身體緣故,所以御書房特意變得空置,好讓他能夠隨時起身走幾步。

  秦皇漢武認為百姓不可多讀書,所以哪怕漢武時期陳氏創造出來了紙張,漢武也並沒有想要將「書籍」的價格打下來。

  他們都認為讀書能夠開民智,可如果民智開了,那麼他們就不好控制百姓了。

  這在張皖看來大錯特錯。

  百姓們為何要謀逆?為何要造反?為何要不受控制?

  歸根結底不過是生活過不下去了。

  當年的太祖皇帝「張角」曾經感慨,他手下許多百姓士卒都是因為活不下去了、甚至可能被餓死,所以才投入太平道麾下,成為一小卒,憤而揭竿的。

  「若使田家百姓有一口飯食,安能有我如今端坐高台?」

  這便是當年太祖皇帝親自感慨過的話。

  張皖自幼讀書,每次讀到這裡都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自己當了皇帝,應該採取什麼樣子的駕馭百姓之策?是同秦皇漢武這兩位一樣?還是說有其他的辦法?

  最後的他思考多年,終於在他當上了皇帝之後想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開民智。

  是的,他的「策」與秦皇漢武等歷代皇帝恰恰相反。

  因為張皖觀察到,文人比普通的百姓更加怕死——而尋常百姓中,那些識字的、能夠勉強過活的百姓,絕對不會去當惡人,反而觸犯法律的多是一些大字不識的人。

  他們難道不愚昧麼?

  愚昧。

  可為何不像是統治者所想的那樣,被輕易的駕馭呢?

  答案便是他們太過於愚昧了。

  他們不知道識字之後會過上好的生活,他們同樣沒有「畏懼」和「害怕」的情緒,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他們同樣不懼怕法律。

  所以他們不好駕馭。

  那麼

  若是讓這些普通的百姓們開始讀書識字,並且認識到讀書識字能夠改變他們的生活呢?

  若是讓他們明白,什麼樣子的罪行不過是小小的懲罰,什麼樣子的罪行是要死亡的呢?若是告訴他們,死亡是什麼,生活是什麼呢?

  那麼,他們沒有走到絕路的時候,就絕對不會再想著「謀逆」了。

  如此一來,他們便會如同最溫順的驢子一樣,自己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一個「項圈」,而後勤勤懇懇的拉磨,為「大虞」這個磨而生產。


  這便是「駕馭百姓之策」。

  這便是張皖所思考出來的、比之秦皇漢武都要更加強大的、都要更加偉大的策略。

  他堅定的相信,世上不會有人能夠逃過這個「駕馭之策」。

  因為

  能夠讓一個堅定的人變得不堅定的辦法,永遠不是苦難——而是享受。

  英雄難過美人關——難道指的僅僅只是所謂的「美色」嗎?

  不。

  這個美人關指的是日復一日的、超過了以前所能夠看到的所有的享受——越是英雄越逃不過,古往今來、天下英雄豪傑,能夠逃過美人關,逃過享受這一關,而堅定自己信念的有幾個人?

  古往今來,唯有一人。

  張皖不由得大笑出聲,他覺著自己為後世「張氏」的皇帝想出來了一個能夠保存萬年的「政策」。

  他不由得感慨的說道:「始皇帝啊始皇帝。」

  張皖得意地說道:「你的大秦沒有能夠萬年——劉姓的大漢沒有萬世——我的大虞卻是要萬世永存了!」

  建武十七年。

  當新的旨意頒布了一年之後,在建武十七年的春夏之際,大虞第一次縣鄉科考開始了。

  大虞境內所有的縣鄉統一開考,而從中央朝堂中派遣出去的「監考官」卻是如同奔流的海水一樣,他們中帶著此次出考的試題——這些試題全都由朝廷印製署統一印製,出題人以及印製者如今全都被困居在一起。

  不能外出、不能見人。

  每個考官提前不知道是自己要出題。

  被選為考官的人,會在一個最尋常不過的早朝,直接被帶走。

  且——在開考之前,會在四十九套試題中選擇一套,誰都不知道選擇的是哪一套。

  以此來達到最為嚴格的保密。

  陳瀟坐在馬車上晃晃悠悠的,臉上帶著些許疲憊和不滿。

  他的身旁謝玄、王獻之則是嘿嘿一笑。

  「我說遙游啊,你這一張臭臉讓別人看到了,還以為要怎麼了呢。」

  「陛下選擇你為此次的監考官,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

  「你都不知道,前幾日宣布我是考官之一的時候,王氏門前的人都要擠不下了,都是來求情的。」

  陳瀟冷哼一聲:「他們倒是沒敢來我這。」

  謝玄撇了撇嘴:「他們倒是想去找你,但是鎮國王府前可是他們能去的?有能耐且覺著你們陳氏應該會給面子的人,這世上應該還沒出現吧?」

  陳瀟再次長嘆一聲。

  「這當真不是一個好活啊。」

  他按著額頭:「幸好,我們只需要負責京都附近的幾個州郡的監考,否則得有數年都在路上了吧?」

  「希望這一次的事情,早些完成吧。」

  建武十八年的科考在華夏的歷史中也是濃墨重彩的一筆,畢竟這一年是華夏歷史上第一次以考試為選拔官員的依據,而也正是這一年,大虞歷史中湧現出來了不少才華橫溢之輩,他們原本都是普通的百姓,但卻因為「科考制度」,所以能夠踏足朝堂。

  天下英雄如過江之卿,這句話說的一點都不錯。

  大部分時候,並不是這世上的聰明人太少,而是因為他們沒有「機會」跳躍出來,讓人所看見。

  科考制度給的便是這個機會。

  一個可以從人群中跳躍出來的機會。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天子門生,誰不想當?

  建武十八年末,各地縣鄉選拔出來的學子們開始備戰建武十九年的「州郡考試」,縣鄉考試與州郡考試之間的間隔並不算太遠,大約是大半年左右。

  這是大虞第一次施行考試,所以有許多的不足,但同樣的,朝廷也在這一次的考試中吸取了不少經驗教訓,從而變得更加嚴謹。

  建武十九年末,大虞第一次州郡考試結束了。

  這一次所有考生都鬆了一口氣——因為下一次的考試,也就是大虞朝考,在兩年後——也就是建武二十一年的夏天。

  關於這一點,最開始決定的時候,還有不少人反對,畢竟他們覺著這中間隔著的時間太長了。


  但在皇帝以及眾多令首的堅持下卻依舊保留了這個時間。

  第一,這些學子也需要時間繼續精研。

  第二,大虞的領土面積太過於廣闊了,若是像這一次一樣緊急考試,那麼許多偏遠州郡的學子無法趕到京都——畢竟這一次是要來京都考試的。

  至於學費以及路費的問題,便不必擔憂。

  能前來京都考試的學子,都已經有了州郡功名,這功名已經可以讓他們在當地為官吏了,一些趨炎附勢的世家也好、商人也好,都會前去資助——甚至同族都會開始資助。

  可以說,從他們考上州郡考之後,他們的人生就已經發生了改變,完全不必擔憂學費以及路費以及生活的事情了。

  而且沿途的驛站等,也是對這些學子免費開放的。

  御書房中

  張皖的神色不太好,他看著面前的陳瀟,皺著眉說道:「遙游啊——是朕做的哪裡不對了?」

  「為何你一定要辭官呢?」

  陳瀟坐在張皖的面前,幽幽的嘆了口氣:「陛下,我實在是不喜歡官場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與陳樊先祖一樣,喜歡寄情於山水之間,見天地浮游。」

  「所以才請辭的。」

  「而且——」

  陳瀟直接了當的看出來了張皖的擔憂:「我父親不會辭官——等到我父親也要告老歸鄉的時候,我七弟會入朝為官的。」

  「然後我兒子同樣會入朝。」

  「只是麼、」

  陳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小子一心想要科舉,說不得過個幾年,他就參加科舉,屆時金榜題名,在這大殿之上被陛下點為魁首了。」

  張皖這才放下心來,原來不是自己的行為觸怒了陳氏,而是陳瀟這條鹹魚不願意再繼續努力了。

  他嗤笑一聲,指著陳瀟說道:「你啊。」

  「當年讀書的時候,便曾經與朕說,你要做甚麼依仗父親之舉,後來我問你,若是你年歲見長之後呢?你說你可以依靠自己的兒子。」

  「如今竟然真的讓你實現了。」

  「真是令人羨慕啊。」

  陳瀟伸了個懶腰:「那沒辦法,誰讓我的父親與兒子都十分爭氣呢?」

  「行了陛下,我會在監考完這一次的大虞朝考之後再辭官的。」

  「屆時我會去江南,或許泛舟於湖水之上,每日閒來垂釣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看著陳瀟的背影,張皖的臉上羨慕的神色更加濃厚了,他的確是很羨慕陳瀟,畢竟想走就能走這種事情並不是那麼輕鬆的。

  他張皖放不下手中的權力,也放不下這江山社稷。

  建武二十一年。

  天子詔書。

  令丞相署內吏陳瀟、中書舍人、門下侍中謝玄、王獻之為主考,監建武二十一年科考。

  此次科考共計選出三百六十位「士子」,稱呼為「天子門生」。

  其中,鰲頭為一人、側鰲為二人,餘下二品學子一百人、三品學子一百人,四品學子一百五十七人。

  鰲首授朝官正七品、側鰲授官從七品,餘下學子則是還要進行另外的選拔。

  同年,丞相署內吏陳瀟辭官。

  京都城外

  謝玄、王獻之看著坐在馬車中,渾身上下都帶著懶散的陳瀟,眼睛中帶著的都是羨慕。

  「哎,真是羨慕遙游兄啊。」

  「這般權勢,說放下便能放下,不像是我等一樣。」

  「困居在這權勢之中,無法自拔啊。」

  陳瀟倒也不客氣,只是揮了揮手說道:「行了,你們當年不是喊著要來京都?各人有各人的志向,我生來便是這般沒有什麼大的志向,只想醉情山水的。」

  「他日若是得了空,兩位去往江南,我定然掃榻相迎。」

  說著,揮了揮手,便坐回馬車之中了

  馬車搖搖晃晃的朝著江南而去,而原本屬於江南的兩個人卻站在京都洛陽的城門前,看著那馬車逐漸遠去,最後只能悄然感慨一聲。

  建武二十二年。

  隨著科舉考試出的學子入朝為官,大虞的朝堂形勢徹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是一種令那些世家都沒有想到的變化。

  歷史正在滾滾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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