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將計就計

  第464章 將計就計

  將軍府

  董氏家主「董無咎」、涼州牧歐陽東同時趕到,在這府邸門前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抹驚訝。

  他們想過這一次因為有陳氏的緣故,所以王世充的抵抗會很小,但從未曾想過會這么小——甚至陳氏的人還沒開始攻打涼州,這位號稱「混世魔王」的王世充就選擇和談了。

  「國之兄,你覺著王世充此人是否有什麼陰謀?」

  歐陽東的神色中帶著猶豫,先前王世充曾經找過他想要和他一起謀逆,他拒絕了,也正因此王世充在這半年的時間裡對他進行了瘋狂的壓制。

  而如今.

  怎麼看,這場宴會怎麼像是一場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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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陳氏之前,搶先把他們拿下的陰謀。

  董無咎倒是不擔心,他笑了一下,看著歐陽東說道:「這一點不必擔心,王世充恐怕是想讓我們做一個說客,一個和陳氏說和的說客。」

  「一個.想要繼續「謀逆」的說客。」

  說客?

  歐陽東沒有聽懂,但他在涼州為涼州牧的時候,多次承蒙董無咎的關照,而如今董無咎要來,他自然也是要陪同的。

  董無咎此人出身涼州董氏,乃是當年漢末的時候大虞開國上將軍「董卓」的後人,據聞和陳氏關係匪淺,這些年來都保持著聯絡。

  這一次陳氏之所以會這麼快速的出兵,也是因為有董氏求援的因故。

  「好。」

  思索片刻後,歐陽東終究還是咬了咬牙,臉上划過一抹堅定的神色:「既然國之兄想要冒這個風險,那歐陽就捨命陪君子,會一會這王世充!」

  而二人正在閒敘的時候,那將軍府內突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繼而在兩人的面前,一個人急促的走了出來,臉上還帶著慌忙的笑意。

  「哎喲——我說兩位怎麼還不到,原來是在這裡閒敘。」

  竟是王世充走了出來,他直接走下台階,走到了兩人的面前:「快請進吧兩位——別在外面閒敘了,讓別人看見了以為王某無德,竟讓兩位在外待著。」

  言辭之間,半是客氣半是推的將兩人迎進府內。

  等到了將軍府的宴席之上,王世充也不著急說自己的目的,只是讓歌舞昇平,頓時之間,這將軍府內靡靡之音便起來了,中央還有舞女正在跳舞。

  鼓樂之間,歐陽東、董無咎對視一眼,都決定暫時按捺住內心的困惑,想要看看這王世充想搞什麼鬼。


  而宴會進行到了一半的時候,王世充突然之間哭泣起來,臉上帶著些許莫名的悲哀之色,時不時的還看一眼董無咎,像是不願意讓董無咎發現的樣子。

  董無咎則是心頭一笑,這王世充故意裝作這幅樣子,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發問?

  不過這也是他來的目的之一,所以裝作才發現的樣子開口詢問:「王將軍這是——?」

  王世充順著董無咎的梯子便下來了,臉上帶著些許哀愁之色。

  「前些日子,陳氏發布了檄文,說我勾連西域、蠻夷之輩,想要侵犯中原,可是王某左思右想,竟然想不到如何勾連了蠻夷,這涼州不也是我華夏大地麼?難道他沈法興、竇建德等人能夠逐鹿中原,我王世充便不可以麼?」

  「可畢竟是陳氏所說,一定不會有假,所以我就暗中查驗,沒想到還真的讓我查出來了。」

  他有些憤恨,像是被欺騙了一樣。

  「那人偽裝成涼州人士,入我麾下,但實際上是西域蠻夷歐羅巴的人,那歐羅巴正是當年被臨安侯等人趕走的匈奴人後代,這些人虎視眈眈,窺視中原。」

  「我竟然著了他們的道,差點為禍中原。」

  「知曉此事之後,我即刻將這些人殺死,只是只是」

  王世充竟又哭泣起來:「王某這一生倒是已經過的沒有什麼遺憾了,只是想知道陳氏大軍何日抵達,我也好負荊請罪。」

  「此事為王某之過,希望陳氏不要怪罪王某一族。」

  「左思右想之間,曾想起一個傳聞。」

  王世充看了一眼董無咎:「那傳聞說,董氏與陳氏關係匪淺,所以想請董氏家主在中間做一個說客。」

  「只是不知道無咎是否願意了。」

  聽到這話,歐陽東也鬆了口氣,果然是如同董無咎所說,這王世充找他們前來,為的是當一個說客。

  可.僅僅是這樣麼?

  他總覺著有些不對。

  董無咎則想的更多,他似乎明白了王世充話語裡面的深意,當即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看向王世充說道:「我會詢問成濤賢侄,看看大軍如今抵達何處,又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夠抵達涼州。」

  「但成濤賢侄是否回應,我卻不知道了。」

  王世充聞言大喜,當即站了起來,端起酒杯:「只是詢問一句,便已經是大恩了。」

  「王某在此多謝董兄!」

  當這杯酒之後,宴會好似變成了尋常的宴會,靡靡之音繼續。

  夜晚。


  歐陽東左右睡不著,便站了起來,想著董無咎應該還未曾休息,來到他的院落中,敲響了董無咎的房門。

  不過片刻的功夫,房門被打開了,董無咎一身中衣站在那裡,面目上還有幾分猙獰的困意,像是被活生生的從睡夢中喚醒。

  「原來國之兄還未曾睡下。」

  歐陽東驚喜的說道:「今日的事情,我總覺著有些不對,所以想來問一問國之兄。」

  「國之兄還未曾睡下就好,我二人不如在這院落中行走正好說一說白日的事情?」

  董無咎神色怪異的看了一眼歐陽東,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說了句:「等我更衣。」

  院落中,月光如水。

  歐陽東皺著眉頭:「王世充果真是只想讓你當個說客麼?可陳氏也不是會牽連的人,即便是大軍抵達應當也是只問罪王世充罷了。」

  「為何.?」

  董無咎耐心的為歐陽東分析著:「其實他想要的,是陳氏大軍的消息。」

  「王世充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怎麼可能放下一切,然後等死?」

  「他是想要試探一下,看看陳氏能否給他一個機會。」

  「陳氏大軍攻伐他,不是因為他謀逆,而是因為他與西域蠻夷有所勾結——所以他今日特意強調自己是被欺騙的,強調那西域蠻夷的人已經被他殺了,重點是那一句「未曾釀成大禍」。」

  「人已經死了,他是否是故意的誰也不知道,但左右來說人都已經死了,就任憑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董無咎嘆了口氣,看著天穹上明亮的月亮。

  「我想,王世充大概是推測出來了陳氏此次的攻伐並非心甘情願吧。」

  並非心甘情願?

  歐陽東有些迷惑:「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世上還有人可以逼迫陳氏麼?」

  董無咎點頭:「陳氏之所以征討王世充,其中一個原因便是因為在朝堂上陛下設計了陳氏,可這個設計用的也是「陽謀」,因為王世充真的與蠻夷勾結。」

  「陳氏絕對不會看著蠻夷入侵中原——但陳氏出兵攻伐王世充,這意味著陳氏要給大隋收拾爛攤子。」「你忘記了?陳氏一向不干涉中原漢人之間的內鬥。」

  「當年楊堅與萬歲帝之間的政治鬥爭陳氏沒有管,這一次大隋與各路反王的政治鬥爭陳氏怎麼可能想管?」

  他的眼眸中深邃之意更甚:「更何況」

  「算一算時間,陳氏的「世家之殤」計劃,也應當是到時候了。」

  世家之殤?


  這個詞讓歐陽東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他抱著胳膊說道:「陳氏又要發動世家之殤了麼?」

  董無咎沒有回答,只是望著蒼穹。

  「或許吧。」

  「但天下財富的匯聚,真的讓陳氏按捺不住了,蒼生已經被剝削的太狠了。」

  「尤其是獨孤氏以及蘇氏等。」

  「兩個朝代的累計啊.他們只想著將財富吃進去,但卻不想著將財富吐出來,這是陳氏所不能容忍的。」

  他感慨完了之後,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回去吧,再過幾日,成濤的消息送回來,我們便知道了。」

  大業六年,秋。

  一騎快馬從東方而來,揚起無數塵埃,進入了這涼州地界,來到了將軍府前。

  董無咎來到前廳的時候就見到了王世充來回的走動著,臉上帶著恐懼、害怕以及期待,見了董無咎之後,王世充即刻說道:「董兄,陳氏使者已經到了,要見你。」

  「說是.說是有陳令首的信!」

  那使者也是站了起來,神色嚴肅,將信件遞給了董無咎之後說道:「令首說了,此信看完之後即刻焚燒。」

  董無咎也意識到了其中情況,接過這信件之後掃了幾眼,而後看向王世充:「成濤賢侄說,接到了我的求援信件,他們正在快馬加鞭而來,希望我再堅守十日。」

  「此外,他說讓我儘量打探涼州之內反軍數量,若在五千以上,則迅速回信;若在三千以下,則不必回信了。」

  五千?三千?

  堅守十日?

  王世充神色茫然,但轉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這是陳若瀚不能將話說的太清楚,所以含糊之間的試探之詞。

  意思是他只能夠帶走三千士卒,在十日之內逃離涼州。

  反應過來之後,王世充迅速鬆了口氣,急忙使了個眼神給身旁的侍從,而後臉上帶著笑意:「董兄竟未曾告訴陳氏實情,唉——」

  他一揮手:「來人!給我將這三人囚禁府內!」

  當然這句話是在董無咎將信件焚燒之後才說的,周圍迅速冒出來一堆士兵將使者、董無咎以及歐陽東三人捆綁。

  王世充大笑著,聲音中帶著些許得意。

  「不枉我費盡心思,欺騙與你,沒想到竟讓我真的探得了陳氏大軍的消息!」

  「王某當真是計謀無雙啊!」

  說著,眼神看向另外一邊的士卒,那士卒迅速配合。

  一天之內,董無咎、歐陽東被欺騙,從陳若瀚手中詐騙出了大軍抵達日期的消息便傳遍了涼州都城,而三人被囚禁的消息也是人盡皆知。


  十日後。

  煙塵四起。

  陳若瀚騎在馬背上,神色凜然:「那王世充竟敢詐騙董世叔,將其囚禁,當真是罪無可恕!」

  「大軍即刻入城,安撫百姓。」

  京都,洛陽。

  楊廣看著手裡的奏疏,以及上面極其不走心的「罪文」,氣的雙手發抖。

  他如何能夠看不出來這奏疏中所寫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陳若瀚是什麼人?

  當世之才,頗有當年「祖天師」的才華橫溢,更是從千萬人中殺出來的六元及第!

  三元天下少,六首世間無!

  自科舉制施行以來,已經兩百多年了,三元只有兩人,且都是皇帝有意成就的,但這六首卻是一個都沒有!

  這樣一個大才會被王世充的雕蟲小技欺騙,從而暴露了大軍抵達的時間?

  開什麼玩笑。

  「碰——」

  他猛的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打碎在地上,頗有些咬牙切齒。

  這明顯是陳若瀚看穿了他的謀算,所以直接故意放走了王世充。

  「王世充如今到了什麼地方?」

  黑衣衛首領低聲道:「陛下,如今王世充應當是逃到了四川府。」

  四川府?

  楊廣更是氣的笑了一聲:「好啊,好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這王世充怎麼就突然開竅了???」

  黑衣衛不敢說話。

  但當楊廣準備想辦法將陳若瀚調回來的時候,又有一個黑衣衛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陛下,西域蠻夷歐羅巴陳兵西域邊疆之地。」

  歐羅巴??

  陳兵西域邊境?

  楊廣將剛才那口還沒有吐出來的氣又壓了回去,閉上了眼睛,熟悉的疼痛再次從腦海深處迸發出來。

  他咬牙說道:「下旨!」

  「董無咎被反賊欺騙,本罪無可恕,但念在其多年功勞鎮守西域,故降為涼州刺史。」

  「歐陽東降為涼州州丞。」

  「二人罰俸十年!」

  「另——西域蠻夷侵我邊境,令陳若瀚兼任涼州州牧、涼州大都督、黜置使,總領涼州事宜,抵禦蠻夷!」

  楊廣幾乎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來了這句話。

  當說完之後,他幾乎是眼前一黑,差點倒在地上。

  「傳太醫——」

  「傳太醫—」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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