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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萬一陛下有個萬一

  第211章 萬一陛下有個萬一……

  「沒錯,庶皇子們都是都督府的都督,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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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治對李泰的做法感到很費解。

  我是都督≠我領兵。

  天無二日,全大唐將士的心中只有一個太陽,那就是李世民陛下。

  其他什麼都督、將軍之類的,聽著牛皮哄哄,其實都沒有領兵之權。

  士兵都分散在折衝府里,每逢戰事才分別排兵、遣將。

  除了羈縻地區的都督府有軍政合一的實權之外,內地州縣的所謂都督府,更像是一個徵兵的中轉機構+參謀部。

  兵將分離,這是經過五胡十六國考驗的先進位度。

  所以皇帝陛下才會這麼放心地御駕親征。

  李治自己還掛了個右武侯大將軍兼併州都督的職呢。

  「我不再主管密探了,但據我猜測,魏王應該有更大的圖謀。

  「至於具體圖謀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因為如我所說,我不管密探了。」

  張亮一番車軲轆話,把李治給干沉默了。

  總之,從李泰的所作所為來推斷,他肯定憋著壞。

  至於是什麼壞,別問,問就是壞。

  二人正相顧無言,一直旁聽的程知節打破了沉默:

  「萬一陛下……末將是說,萬一陛下有個萬一……

  「那各都督和十六衛諸將,還是虛銜嗎?」

  李治和張亮同時看向了老程。

  薑還是老的辣,這上過戰場的腦迴路,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戰爭,是一念決生死的地方。尤其在漠北的曠野上。」

  程知節解釋道,這並不是危言聳聽。

  敵人只是威脅的一方面。

  在遠離城市文明的草原戈壁上,到處都是致命的威脅。

  比如缺水缺糧,比如天寒地凍,比如人和牲畜屍體堆積導致的水源污染,比如草原鼠群傳播的疫病,等等。

  稍有不慎,就會一失足成千古恨。

  惡劣的自然條件,正是北方遊牧拼了老命也要南下的基礎動因。

  「難道……李泰認為,父皇此戰……不祥?!」

  李治心裡咯噔。

  父皇難道真的會遇上危險?!

  按理來說是不會的。

  唐軍又不是第一次深入漠北了,次次都是橫掃。

  這次更是八萬大軍出動,協同突厥和室韋兩部。

  至於鐵勒人的薛延陀,壓迫力還遠不及當年的東突厥。

  八萬精銳對二流遊牧,優勢在我!

  然而,李泰的動作讓他深感不安。

  如果四哥不是在搞行為藝術。

  那就是在為父皇發生「萬一」做後手準備。

  如何是好,應該如何是好……

  李治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徵詢地看向兩位手下。

  程知節和張亮低頭不語。

  涉及陛下安危,這種事兒誰也不敢亂出主意。

  一不小心就是一頂「詛咒聖人」的大帽子。

  李治如臨深淵。

  他知道,應該是自己拿主意的時候了。

  父皇不在,牛鬼蛇神紛紛出動。

  然而危中有機。

  或許,機會就在其中……

  李治眼睛微微一眯,旋即抖擻精神,沉著地下令:

  「程知節。」

  程知節一肅,立刻單膝下跪:

  「末將在。」

  「你赴并州都督府,先穩住那裡的情況。」

  別被李泰給偷家了。

  程知節有些遲疑。

  將軍私下接觸都督府這樣的軍事機構,乃是大忌。


  「你且先去,朝中的流程我會替你安排。」李治果斷地說。

  程知節領命:

  「是!」

  李治繼續吩咐:

  「張亮,你在長安不方便,攜我密信,聯絡外放的其餘藩王。」

  張亮有些不解:

  「殿下,您要和魏王爭奪其他庶皇子嗎?」

  「不是庶皇子,是庶皇子以外的其餘藩王。」李治道:

  「也就是,我的叔父們。」

  眾所周知,太上皇李淵陛下也許有諸多不足。

  但生兒子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

  在被最有出息的兒子李世民架空以後,他也並沒有下線。

  而是繼續抖擻精神,老當益壯,又給李世民生了好幾個弟弟。

  截至現在的貞觀十五年,除了李世民陛下以外。

  李淵陛下尚在世的兒子,還有十五人。

  這十五位皇叔,也都在外當著藩王。

  更重要的是,這其中的數人,比如荊王李元景等等,也兼領著都督府都督一職。

  李治這是學習四哥李泰的先進經驗,依樣畫葫蘆。

  再去爭取其他的庶出兄弟,已經晚了,還會引起李泰的警覺。

  而從一直被忽略的皇叔入手,那就正正好。

  「遵命。」張亮領命。

  「等等。」李治又有些遲疑。

  應該以什麼切入口,去和皇叔們溝通?

  讓他們跟著自己一道起兵?

  大唐吃雞大賽即將開啟,是叔叔就來助我砍一刀?

  不可能的,人家閒散王爺當得好好的,犯得著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造反麼?

  反手就是一個舉報好伐。

  李泰也同樣如此。

  那七位庶子兄弟,總體來說也就是普通王爺水平,既沒能力也沒野心。

  李泰總不能也直接赤果果地煽動他們造反吧?

  「先……向皇叔們致以誠摯的問候吧。」

  李治最後決定,先談感情。

  感情到位了,雖然不至於能完全魅惑叔父們,讓他們跟著自己主動挑事。

  但,如果真的發生什麼大事。

  比如陛下在北伐時……對吧。

  那麼,如果能多爭取一方的支持。

  尤其是一個都督的支持。

  那對自己來說,肯定是有利的。

  不至於被李明和李泰兩個人帶著節奏走。

  …………

  李治離開了程知節府,已是半夜時分。

  他本來就睡眠不好,現在更是心事重重,難以入眠。

  「總覺得,哪裡還缺什麼,而且還是很重要的環節……」

  李治眼神呆滯地看著長安的街景,努力地思考著。

  都督府,軍隊,各州藩王,外地……

  外地……

  「長安!長安還是空缺!」

  李治恍然大悟。

  長安是全國的政治中心不假,各股力量盤根錯節也不假。

  但是,長安城本身的軍事安排,仍然是一片真空!

  李泰在洛陽,李承乾跟著陛下在朔北漠南,他們很難直接施加多少影響力。

  而李明,每天被政事糾纏得焦頭爛額,精力有限。

  最核心的都城,卻成了各支勢力的盲點!

  「首都防務是核心中的核心,父皇不可能將其移交到某人的手中,而是分散管理,互相制約。

  「武侯衛負責首都治安,李泰遙領左武侯衛,右武侯衛則是由我負責。

  「宮中的力量,禁軍的主力、以及隨身百騎,已隨陛下親征,剩下的只能夠維持日常秩序……」

  禁軍都是很單純的,就是為了皇帝的安全而生的。

  皇帝出征,他們自然就跟到哪裡。


  至於皇宮,離了皇帝什麼都不是。

  「也就是說,太極宮本身的防衛,正處於非常空虛的階段!

  「也就是說,李明……李明!」

  李治自己都被自己的大膽想法給嚇住了。

  他果斷命令車夫:

  「掉轉車頭,不回宮!

  「去往南衙,右武侯衛屯營!」

  …………

  「要利用好彭蠡、洞庭、洪湖等原雲夢澤水系的儲水、放水作用。

  「修築堤壩、疏浚河道、清除湖底淤泥並舉,將豐水期的大江洪水向幾個大湖引導,雨季蓄水、旱季用水。

  「這樣,才能舒緩未來大江流域的水旱災害,避免荊楚湖廣一帶再受災。」

  太極殿上,李明就南方洪水做出重要指示。

  「臣遵命。」暫領工部的高季輔上前一拜。

  李明看著這和自己不一條心的長孫同黨,意味深長地說:

  「此事你與民部互相配合,由吏部評判成效,能者上不能者下。

  「若有徇私舞弊、延宕瀆職的行為,由門下省會同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從重處罰。」

  高季輔心中一凜,唯唯諾諾地告退。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受災當地應及時處理人畜屍體,並提前準備石灰等物資,洪水退去後組織人力進行消毒。」

  李明繼續道:

  「大司空,此事交於你主辦。」

  長孫無忌深吸一口氣,緩緩領命:

  「遵命。」

  把這兩件吃力的救災工作丟給長孫一黨,希望這些蟲豸能消停一些,而且這些工作以預防為主,就算他們拖延給我埋雷,雷也不會爆在我手裡……

  李明心中暗道。

  「退朝。」

  又度過了愉快的一天。

  他回到了兩儀殿側殿的書房,繼續泡在文件海里。

  他覺得自己被自己坑了。

  表現得太完美了,把調起高了。

  怕萬一出了什麼岔子,辜負了人民的期待。

  說白了就是,自己身上的偶像包袱已經有點重了。

  逼著他把幾乎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治國上。

  「哪有什麼漢唐氣象,都是我在負重前行……」

  李明發出一聲哀嘆。

  他最近唯一的慰藉,就是又多了一份報表需要他過目。

  這份報表比較特殊。

  是來自高句麗的。

  高句麗從礦產、田畝、貨幣到社會治理,各方各面都已經被他的遼東滲透得七七八八。

  那個國家主要經濟數據和重大情報,都能定時送到了他的桌子上。

  這些數據,不但高句麗的名義統治階層無法掌握。

  其精確程度,甚至超過了大唐(遼東除外)的經濟數據。

  這就讓李明感到很舒服。

  即使隔著幾千上萬里的距離、一個多月的時差。

  他都敢說,他對高句麗的理解已經遠超執政淵蓋蘇文了。

  當然,數據只是一方面。

  通過無處不在的商社、礦場和農場,李明實際上已經實現了對高句麗基層的控制。

  高句麗人要麼在他的礦場挖礦,要麼在他的農場種田,產品銷往他的遼東,日常消費的也是他遼東出產的鐮刀錘子等商品。

  讀的是他的《平壤晚報》,學習的是漢字漢語,甚至連工作學習之餘,加入的也是他的赤巾軍高句麗分部。

  可以說,高句麗的方方面面都被他李明給拿捏了。

  「高句麗要打內戰啦?」

  李明饒有興致地讀著情報委員會負責人尉遲循毓呈上的報告。

  他的「好事我們做,壞人淵蓋蘇文來當」政策卓有成效。

  如今的高句麗已經成了高壓鍋,工人農民把自己的一切悲催境遇,都歸罪給了荒淫無道的淵蓋蘇文和當地酋長豪強。


  不過,這並不是這次內戰的導火索。

  導火索出在高句麗統治階級內部。

  遼東在高句麗當地開礦種田的經濟利益,被故意流入了當地的豪強手中。

  這些地頭蛇本來就不服平壤的王廷,更不服淵蓋蘇文。

  如今有了錢,他們就想搞事了。

  敲了,淵蓋蘇文也從遼東那裡拿到了錢,也想修理那些地頭蛇。

  兩者一拍即合。

  而遼東在高句麗開設的礦場和農場、以及在鄉間田野推行的教育。

  又為他們雙方提供了組織度足夠高的優質兵源。

  有兵有錢,可以開戰了。

  只是在此之前,有一個小問題——

  「他們的兵都加入了赤巾軍在高句麗的支部。

  「總不能讓平壤支部和安市城支部、國內城支部之間打內戰吧?

  「信送過去一個月,還來得及,以高句麗統治階級的動員效率,這仗離打起來還早。」

  他旋即批示一句:

  「以和為貴。」

  短短一個詞,便將萬里之外的鄰國內部糾紛消弭了。

  「殿下。」

  房玄齡照例來此匯報工作。

  他也差不多快把自己的辦公室搬到這裡了。

  「殿下剛才在朝會上的出手,果然不凡吶。」他面無表情地拍著馬屁。

  李明殿下做出了精妙的政治操作,自然是要口頭表揚一下的。

  但因為這種精妙操作太多了,老房也很難調動「震驚」的情緒了。

  李明確實學得很快。

  才主持工作多久啊,已經能熟練地利用不同的議題來反向「拖延」對方的時間精力,達到治國政鬥兩不誤了。

  李明把思緒從萬里之外的高句麗拉回來,問道:

  「那起案子,資金流向查得如何了?」

  他問的是經濟危機之中,銅為何突然緊缺的直接原因。

  錢荒起源於銅鐵短缺,鐵的去向只能大概搞清楚個草圖——

  消失在幽雲一線的邊界地帶,大概率流入草原了。

  但銅,就連這點草圖也沒有了。

  好像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一般。

  作為鑄幣材料,銅產量比鐵更少,管控也更嚴格。

  各地的銅礦原材料是沒有問題的,錢荒時還能從各地調來生銅用於鑄幣,就是例證。

  那,當時短缺的應該就是另一種主要銅製產品——

  也就是,銅錢了。

  李明判斷,有大批銅錢或被窖藏、或被運至境外,才直接導致了那次通貨緊縮。

  「還未有眉目。」房玄齡直白地回答。

  大唐沒有銀行轉帳,追查不到資金流向。

  發出去的銅錢就像潑出去的水,如果持幣的人不突然大撒幣,驚動了縣衙,誰也發現不了。

  「關鍵是,這些錢是怎麼進入了壞人的口袋。

  「抓不住源頭,我們根本無從查起……」

  李明仰頭,仔細思考起來。

  在治國的間隙,手頭上的幾件大案懸案,也得花精力解決。

  九成宮一起、遼東謠言一起、自己遇刺一起、經濟危機一起。

  都有一點進度,但都沒有徹底破獲,抓住最後的幕後黑手。

  目前所知,齊王李祐老哥參與了其中的前三起。

  只是還不知道這傻子是扮豬吃虎的主謀,還是替人火中取栗的真傻子。

  至於經濟危機,則徹底沒有頭緒了。

  但此事比較緊急,對國計民生的影響太大了,不知道主謀還會不會再次發難。

  所以優先讓房玄齡解決。

  「臣……再仔細排查吧。」房玄齡回答得不是很自信。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代名相的能力再高,也不可能在科技手段不支持的情況下,搞清楚每一筆大額資金的往來。


  他已經差不多把東西市的商戶翻了個遍了,硬是沒有查出詭異的資金出入。

  總不可能把全國的商人都排查一遍吧?

  就在這時,走廊外傳來砰砰砰的跑步聲。

  能在殿中這麼肆無忌憚地奔跑,除了李明小老弟,也就另一位性子越來越野的前·貴公子了。

  那跑步聲逐漸靠近,隨即戛然而止,大約是被內侍「友善」地提醒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那個黝黑的腦袋果然出現在了書房門口。

  「明哥,大事不好了!」

  長孫延粗著喉嚨喊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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