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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壞了,李二陛下好像有危險

  第216章 壞了,李二陛下好像有危險

  「啊啊啊!」

  一刻鐘後。

  六姨娘安氏像瘋了一樣,發出非人的嚎叫,躲在李明身後,顫抖得像被狼叼在嘴裡的小兔子。

  明明身上沒傷,但人犯卻像見證了世界末日一般,這反常識的場景,讓在場的獄卒紛紛感到不寒而慄。

  李明一臉嫌棄地把褲腳從瘋婆子手裡扯開,問:

  「你沒把她逼瘋吧?還得問話呢。」

  「沒有,我有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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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俊臣淡定地用清水擦著手,蹲在安氏面前。

  「咿咿咿!」

  那婆娘下意識地往後躲。

  「過來。」來俊臣淡淡地說道。

  他的語氣非常平和,然而安氏聽見的仿佛是魔鬼的低語,怕得不行,卻還是像狗一樣,不敢不聽話。

  「我大哥問你話呢。」來俊臣一臉和氣地說。

  六姨娘可憐巴巴地抬起腦袋,驚懼地望著李明,瘋狂點頭。

  阿來,不,來總訓狗有一手啊……李明心裡嘀咕著,單刀直入地問:

  「李崇真的家財,是被你聯合其他人騙的麼?」

  毫不猶豫地點頭。

  李明與來俊臣互視一眼,微微點頭。

  是了,思路沒有錯,這粟特人果然有問題。

  「與你合夥的騙子,和這次在長安誆騙巨額資財的騙子,互相熟識嗎?」

  安氏遲疑了一下。

  來俊臣眉毛微微一皺。

  安氏趕忙坦白道:

  「不……不是熟識。

  「就是他們,是同一伙人。」

  李明眉頭一挑。

  哦吼~世界真是小啊。

  也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伙騙子要達到席捲全城的規模,必定是深耕已久。

  如果騙一次就換一茬,那可太費騙子了。

  「這伙騙子的主使是誰?」來俊臣緊接著問。

  安氏不假思索:

  「長安縣令。」

  李明眉毛一皺。

  一聽見「長安縣令」四個字,來俊臣的眼神顯然出現了波動,閃過一抹凶光:


  「說實話!」

  李乾祐是這伙粟特人的保護傘,這是幾乎公開的事實。

  可是保護傘歸保護傘,你要把主使也甩到他頭上,這就有點過分了。

  別的不說,李乾祐也沒這個腦子琢磨出類似於「傳銷」這樣的大騙局啊!

  「咿咿咿!」

  安氏不受控制地發出歇斯底里的嚎叫,聽得除來俊臣以外的在場所有人寒毛直豎。

  來總,你確定這婆娘真的沒瘋嗎……李明無奈地扮起了白臉,安撫道:

  「別怕,有我在,說出來就沒事了。到底怎麼回事?」

  那女人抓住小殿下的褲腿,活像找到主人的小狗,倒豆子似的滔滔不絕。

  嗯,大概就和去年來俊臣審問過的另一位姨娘——直接毒殺了李孝恭的突厥裔七姨娘,說話邏輯混亂,情緒激動,從小時候尿炕到昨天晚飯吃了什麼,全部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大理寺獄的文書把筆尖寫到快擦出火星子了,刨去大量無關內容,終於總結出了這起案子的原委。

  其實一點也不複雜。

  大致情況是,去年,差不多是李孝恭死後不久,長安令李乾祐突然拜訪了幾個打工是不會打工的、生意又不會做的粟特人,傳授了這一套騙術。

  並且,李明府還允諾,為這些騙子大開方便之門,既幫忙拉人,又幫他們把這事兒蓋住。

  有八面玲瓏的地頭蛇幫助,這些騙子才能席捲首都的中產階層,攫取了天量的財富。

  這些粟特騙子實質上成了李乾祐的白手套。

  當然,作為主謀兼保護傘,收益的大頭自然是——

  也不歸李乾祐。

  而是按事先約定,將騙來的錢運出長安城,運往指定地點。

  這些粟特人隨時隨地被人盯梢,料他們也沒這個膽子敢食長安令的言,將這筆騙來的「公款」私吞了。

  「也就是說,李乾祐背後還有人?」

  李明發現了華點。

  以他區區一個五品縣令,是絕對攢不起這個局、也吃不下這麼大量的贓款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安氏神情恍惚地搖頭。

  「那些粟特人捲款逃到哪裡去了?李乾祐和他們約定的目的地是哪裡?」李明又問。

  安氏還是搖頭。

  來俊臣眼神一厲:

  「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咿咿咿!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真的!」

  安氏瘋狂地扯著自己的頭髮。

  來俊臣擼起了袖子。

  「算了算了,問不出什麼了。」

  李明趕緊把還沒玩過癮的來總勸下了。

  離開了拷問室以後,剛才還挺興奮的來俊臣,忽然陷入了沉默。

  「你怎麼了,一聲不吭?」李明問他。

  來俊臣吞吞吐吐了一會,道:

  「明哥,那個李乾佑……查麼?」

  看著來俊臣近乎祈求的眼神,李明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模稜兩可地哼哼:

  「嗯……再找找證據。」

  來俊臣眼神一暗。

  「你和李乾佑有仇?」李明瞥一眼他。

  來俊臣微不可查地撇撇嘴,哼哼唧唧:

  「有點。」

  李明便也不再多問。

  …………

  關於捲款跑路的粟特人的蹤跡,並沒有斷在六姨娘這裡。

  因為大唐是一個不允許人員隨意跨區域流動的封建社會。

  那些粟特人離開長安後,需要辦理「路引」,寫明此次行程的起點和目的地。

  這就是說,這幫人的最終去向,可以通過追蹤各個城市的路引,一段一段拼湊完整。

  而他們所攜帶的是巨額贓款,不是普通的貨物,不太可能全部交到別人手裡。

  也就是說,這些人的路引,間接也是這筆贓款的「轉帳記錄」。

  只是各地城門監沒有聯網,用人力照著名單一環環排查起來,耗時耗力。

  好在,在監國殿下的親自督辦下,這些人——以及大概率這筆錢——的去向最終有了眉目。

  這些人狡猾得很,每個人的路線都不一樣,明顯在有意識地干擾偵查。

  但是,他們還是小看了封建社會對人身自由的束縛程度。

  雖然花了點時間,他們的行動軌跡還是一清二楚地擺在了監國殿下的案頭。

  李明給黑暗腐朽的封建集權制度點了個贊。

  「他們最後踏足的州縣,是幽雲、沙州靈州一線……」

  這條信息只有寥寥幾個字,卻是凝聚了各地州縣夜以繼日的排查。

  李明咀嚼著這幾個地點,目光下意識地向背後望去。

  那裡,掛著大唐全域堪輿圖。

  其實不用看地圖,這些地方也已經在他腦子裡亮了起來——

  幽-雲-沙-靈一線,正是「銅鐵緊缺」之中,大批鐵礦石最後消失的地方。

  那地方,也是大唐的北疆,漢、胡交接之地,華夏王朝對那裡的掌控力就比較微弱了。

  往北便是長城之外、大漠之南,是思摩突厥所在的羈縻地區。

  再往北便是事故高發地陰山,按李世民陛下的劃分,本應是思摩突厥的勢力範圍,目前被薛延陀竊據。

  「之前的銅鐵緊缺調查中,已查明大量鐵礦石被運往幽雲一帶,而銅礦石卻沒有發生類似的異常外流。

  「然而,銅危機切切實實地發生了,到底哪批銅突然消失了,是外流了還是被窖藏了,迄今為止一直都沒有查清……」

  李明沉吟著,很自然地把這兩起案子關聯在了一起——

  「這批被李乾祐聯合粟特人,運到北疆的銅錢……

  「是否就是『銅鐵短缺』中外流的銅?」

  這個假設讓李明心情一振。

  百萬貫銅錢,這個數量,已經和朝廷一年租庸調稅收的貨幣部分(不含占大頭的粟米、布匹和勞役)處於同一個量級了。

  如此天亮的銅錢,一夜之間被突然抽出了中原的市場……

  「確實足以造成短期的貨幣短缺,誘使人們窖藏貨幣、減少流通,惡性循環從而引發通貨緊縮!」

  李明激動得來回踱步。

  終於,經濟危機的成因也有眉目了。

  如此一來,關於此案的下一個問題便呼之欲出——主犯是誰,動機為何?

  雖然不能完全排除兩起案子是獨立事件的可能。

  但是,從作案手法、贓物目的地來看,雙方背後是同一主謀的可能性更大。

  「李乾祐和他背後的主謀,把銅和鐵搗鼓到草原地帶,目的是什麼呢……」

  李明思考著。

  顯然,他們的目的並不是誘發大唐的第一次經濟危機。

  畢竟以這個年代的經濟學水平,還不至於下這麼大的一盤棋。

  只是陰差陽錯,才釀成大禍,並最終致使他們「螞蟻搬家」的行為被提前曝光。

  銅和鐵,都是草原沒有的高科技產品。

  雖然鐵礦石需要冶煉工序,敏感性比成品鐵器要低。

  而銅錢除了交易,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實戰價值——總不能把銅錢融化了做青銅劍吧?這也太復古了。


  但這兩件東西被同時、大批量地走私到遊牧民族的地盤。

  仍然不是一個能讓人心安的信號。

  尤其是,帝國的統治者,李世民陛下,正在那個地方與遊牧作戰……

  「假使這批鐵礦石和銅錢,都落進了遊牧,都落進了薛延陀的口袋……」

  李明習慣性地開始做起了最壞的假設。

  然後發現,這對戰局並沒有什麼卵用。

  鐵礦石,在中原叫「礦石」,在草原只能叫「發紅的石頭」。

  沒這個科技和炭火燃料進行冶煉好吧。

  至於銅錢,那就更幽默了。

  遊牧民族內部,有這麼大量的交易需求麼?

  不還是得拿錢向華夏買東西?

  然而從報表上來看,雙邊貿易不但沒有出現相應增長,反而因為近年關係趨於火熱(打得火熱),還在持續萎縮中。

  華夏這邊不賣商品給薛延陀,他們拿著銅錢,和拿了一堆廢銅也沒什麼區別。

  簡而言之,薛延陀的鐵勒人,不大可能用這筆錢和這批礦,就能變出一支人馬具甲、可與唐軍媲美的精銳鐵甲軍來。

  「除非……」

  李明的目光,投向了草原以西。

  西域。

  以粟特人的首都馬拉坎達——也就是撒馬爾罕——為中心,向四周輻射的一系列貿易、手工業城邦國家。

  在被成吉思汗的鐵蹄圖圖之前,那裡便是除了中原以外,北方遊牧進行物資交換的第二個中心。

  而那裡的西域商人,不像中原人那麼有節操。

  只要錢到位,是連絞死自己的繩索都能出賣的。

  「銅錢和鐵礦石,通過螞蟻搬家的方式,持續走私落入薛延陀手裡。

  「薛延陀將礦石交給西域人,委託其冶煉、鍛造、打造成鎧甲兵器。

  「而這批詐騙得來的銅錢,則用於支付西域人來料加工的費用……」

  邏輯閉環!

  如果真是如此……

  那李世民面對的,豈不就是一支可能裝備了馬鐙、盔甲、甚至人馬具甲的遊牧騎兵?!

  這盤大棋構思之精妙、牽涉力量之眾多,幾乎不可能是薛延陀一方的謀劃。

  背後必有漢人指點。

  而長安令李乾祐參與其中,又給這起案子平添了一縷陰謀論的氣息。


  事情進一步複雜起來。

  「李乾祐及其背後的主謀,策劃將銅鐵運出境,目的是武裝薛延陀……

  「而北伐薛延陀,是李世民很早就定下的戰略……

  「難道這起陰謀,針對的真正目標,就是李世民?!」

  李明虎軀一震。

  腦子裡立刻浮現出一個地名:

  九成宮。

  這難道是九成宮事件的後續?

  銅鐵緊缺,也是九成宮事件的主謀所做的後續補救措施?

  通過薛延陀的手,對李二再次補刀,殺了李世民?

  「銅鐵很有可能流入薛延陀之手,而九成宮之變中,也有薛延陀的影子,這是其一。

  「而根據六姨娘的招認,這起騙局發生在李孝恭死後不久,這是其二……」

  根據步步推導,這起銅鐵走私案,也被漸漸納入了九成宮系列案件之中。

  難道說,這起案子的背後,也和九成宮事件的幕後黑手是同一個人?!

  「如果真是如此,以對方喜歡下大棋的特質……

  「使出的肯定不僅僅是武裝薛延陀一招,必然還有後手配合……」

  李明眼睛微眯。

  北方突然冒出一堆全甲騎兵,而不是天靈蓋接箭的蠻夷,這已經極大打亂戰略布置了。

  更何況,再加上可能的後手……

  他立刻推開手邊一切事情,趴在桌子上,為父親李世民撰寫密信。

  雖然只是一些不成熟的猜測和捕風捉影,以及一堆拿不上檯面的所謂證據。

  但事關皇帝陛下和八萬精兵的前途命運,不容任何閃失。

  必須儘快將這一警告帶到!

  「從長安到定襄牙帳,需要走黃河渡口渡河,儘管不是汛期,但急報至少也得大半個月……

  「見鬼,老李千萬別推太快啊!」

  …………

  「昨夜又是夜襲?這是第幾波了?」

  定襄城,思摩突厥牙帳。

  大清晨,草原霧氣瀰漫,露水沾濕了枯黃的草葉,空氣中瀰漫著塵土和血腥的味道。

  大帳正中。

  李世民高踞座上,威嚴地俯視著屬下。

  此次主征的行軍大總管,李世績,向前稟報:

  「不算小騷擾,只計算斬首百人以上的夜襲,這是我軍入境以來的第十五次。」


  「十五次,被動挨打了十五次……」

  李世民的臉色不太好。

  不知道為什麼,進入草原以後,他的脾氣越來越差,舌頭起泡。

  連久違的頭疼也回來了。

  然而,李世民並不覺得是自己的飲食出了問題。

  因為他在行軍的這段時間裡,也在努力創造條件,嚴格遵照李明神醫的「醫囑」——

  多吃蔬菜瘦肉,少吃肥肉內臟。

  儘管蔬菜和瘦肉都根據李承乾的指導,做了一些烹飪上的小處理——比如油炸或浸羊油燉——

  但原材料都是健康的。

  所以成品也肯定是健康的。

  因此,他把最近身體狀況下滑的原因,簡單歸為草原戈壁乾旱,加上戰事不順,導致身體有些上火。

  而最近的戰事,也確實讓他很是上火。

  薛延陀像是開了天眼一樣,神出鬼沒。

  而唐軍卻怎麼也找不到對方主力,被溜得團團轉。

  「父親,我軍克敵十數次,未嘗一敗,且積少成多,已斬敵數千、傷近萬。

  「為何父親卻以為敗?」

  李承乾不解地問。

  「因為在哪兒打、打多大,全部由對方決定,我方只能被動接受,這非常不利。

  「時間一長,後勤補給會出問題。」

  李世民解釋道:

  「況且我大軍被牽制在定襄城,每天人吃馬嚼,耗費甚巨。

  「光殺幾個趕羊的牧民,多待一天都是虧本。」

  馬上皇帝從戰略和經濟兩方面,為大兒子耐心地講解著。

  和李承乾的父子關係,可以說是這段時間李世民唯一的進展了。

  卸下了「培養儲君」這個巨大的包袱,父子二人反而可以心平氣和地聊天了。

  「陛下何必多慮?後勤補給自有我部落負責。」

  阿史那思摩瞅著機會拍馬屁,以挽回自己被薛延陀攆得到處跑的尊嚴。

  你部落總共一二十萬人,拿頭供養八萬甲兵,能守住後勤通道不被薛延陀切斷就燒高香了……李世民心裡吐槽,表面上還是對可汗很尊敬的。

  「有貴部協助,我軍事半功倍啊。」

  這時,傳令來報:

  「陛下,岑文本出使大鮮卑山歸來,求見陛下。」

  李世民愁眉不展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些許輕鬆的神色。

  「幸好還有後手。有大鮮卑山的室韋人從東夷策應夾擊,薛延陀就沒那麼舒服地放我軍風箏了。」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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