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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他站起來了

  第57章 他站起來了

  許是終於認命,跪在下首的女子終是沉默了下來,微微冷笑無話可說。

  蕭顯不禁向那慢慢站起身,抬起頭來眸中一片頹然冷寂之色的女子走了過去。

  「阿姐——」

  他輕聲喚道,伸手想要去握女子的手,可轉瞬間,一身白衣的女子出現在了建康城清溪門外。

  「那好,父親,阿鸞與蕭家便永不再見了!」

  她悽然的笑著,便頭也不回的策馬揚長而去。

  

  她的身後,有人拿著代表蕭家掌控部曲的督印,正怡然自得的彎唇輕笑。

  「阿姐,你別走,不要聽他們的,你別離開蕭家,也別離開我……」

  他在內心吶喊著,想要追上去,可是因為自己太小了,很快就被一眾奴僕拎了回來。

  他拼命掙扎無果,最終暈睡了過去。

  ……

  「終於是將她趕走了,當年太子臨終前託孤,竟是將蕭氏這一脈的財力及部曲私兵都交到了一個黃毛丫頭手中,致使我蘭陵蕭氏這一支陰盛陽衰,兒郎們受盡屈辱……」

  ……

  不知道是誰在說話?他看不清那道模糊的身影,眼前的畫面一轉,卻看到了母親,這時的母親還不是那般形容枯槁的模樣,有著世家貴婦的雍容端莊美麗,只是因為悲傷過度而哭紅了眼睛。

  「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將阿鸞從北地接回來吧,讓她回來,好嗎?她到底是我蕭家的女兒,怎麼能留在那北方蠻夷之地,殘暴荒淫之君的身邊,這樣下去,她會沒命的……她會沒命的……」

  「我聽說她還生了個孩子,讓那個孩子回到我蕭家,好嗎?讓她們母女倆回來,好不好?」

  他看到母親在苦苦哀求,可父親竟沒有半分動容,一甩袖便冷道:

  「不可能,她回不來了!也不能再回來了!」

  「你怎如此狠心?你怎會變得如此狠心啊!阿鸞為我們蕭家都做了些什麼,你全忘了嗎?」

  ……

  「父親,讓阿姐回來,求你了,讓她回來!」

  在一片哀求聲中,蕭顯突地從塌上坐起身來,他看到窗外天色已經大亮了,屋子裡乾淨整潔,還有一縷十分清新好聞的藥香味正撲鼻而來,但卻並沒有看到父母和母親的身影,也沒有找到阿姐……

  於是,他慢慢的將雙腿移下床,慢慢的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門外是一個十分闊朗的大廳,大廳中間還鑿有一池活水,有羽觴在清波上微盪。


  另有三處角落分別橫七豎八躺著三名男子,而其中一名就斜躺在他的房門外,作小廝打扮。

  蕭顯不禁彎下腰去,搖了搖那名還在睡夢中的小廝,問:「醒來,你們將阿姐送到何處去了?」

  小廝立即打了個激靈,便陡然睜開眼,從睡夢中驚醒。

  他訥訥的看著蕭顯,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又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

  從頭看到腳!

  長高了?

  不,是腿太長了!

  也不,是他站起來了,因為腿修長,所以顯得個子特別高!

  以前都是他低頭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少年,現在竟然要抬起頭來仰望了!

  「郎君,你……你……你腿好了?你站起來了?」

  風動激動的喊道,他這一喊,立刻便將廳中睡著了的兩名男子給喊醒了過來,與此同時,聽到喊聲的蕭十娘也從屋中跑了出來!

  李謐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剛剛清晰的視線里便映出一襲白衣的蕭顯。

  此時的蕭顯身姿修長筆挺,頗有些「濯濯如春月柳,軒軒如朝霞舉」的卓然風姿。

  李謐張大了嘴,崔恆也怔愣的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切。

  直過了好一會兒,李謐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感覺到有點疼痛,便吃驚道:「蕭兄,你這據說癱了十二三年的病,好了?」

  崔恆也道:「是她,將你的腿治好了?」

  蕭顯還有些不知是夢非夢身在何處的飄忽感,他低頭看了看還坐在地上怔怔仰望他的小廝風動,記憶似乎這才從十幾年前拉了回來。

  「你是……風動?」

  「是啊,郎君,你不會把我忘了吧?我是風動啊,這個名字還是您賜給我的呢!」

  蕭顯又再次看向了李謐和崔恆,想起了兩日前,這兩位從北地來的世家子還有找他手談切磋過。

  「李郎君,與崔郎君?」

  「是,蕭七郎君,兩日前手談的三局,我等已是甘派下風,蕭郎之才,聞名不如一見!」崔恆施禮答道。

  這時的蕭十娘已是熱淚盈眶,奔到了蕭顯面前。

  「七叔,是我十娘,你還認得我嗎?」

  蕭顯看向了十娘蒼白如瓷一般的小臉,因為太過瘦弱而顯得更加弱不禁風楚楚可憐。

  凝眸注視了片刻後,他微笑點了點頭。

  「所以我說嘛,那小娘子昨日那般激那雲隱公主,肯定不只是為了給自己母親洗清污名這麼簡單,依我看,她就是故意令得蕭郎吐血暈睡,然後再給他治這腿的,現在人全好了,以後這建康城蕭郎之名只怕要更響亮了!」這時的李謐十分歡喜的說道。


  以前傳出的是才名以及半身癱瘓活不過二十五的短壽之名。

  這以後,建康城無雙俊彥之名,還有誰敢與之爭鋒!

  「蕭七郎君剛才一直在念著自己的阿姐,可是因為這心中執念,所以才……」

  崔恆似想到了什麼,忽地問道。

  是因為心中執念麼?所以才癱了病了這麼多年?

  「我想起來了,之前那小娘子就說過,我家郎君的病因不在於身,而在於心,難道說小娘子這次與雲隱公主這般爭鬧對峙,其實是為了給我家郎君治病?」

  這時的風動也如同醍醐灌頂般的大徹大悟道。

  蕭顯的心陡地疼痛了起來!

  原來他剛才看到了阿姐,想起了有關於她的一切,竟然都是夢,是他隱藏在內心深處一直不願去回憶的夢!

  那麼她的女兒……

  「阿玉呢?」他忽地緊張的問。

  「在呢!七叔,她就在那邊房間裡休息。」蕭十娘指著長廊另一邊不遠處的廂房,歡喜的接道。

  蕭顯提步便朝那間臥房邁了去,卻被坐在門邊的鳳凰攔了去路。

  「現在你還不能進去,莫要打擾到她休息。」鳳凰冷聲說道。

  「她現在怎樣?」蕭顯顫聲問,語氣中難掩心疼和感激。

  鳳凰抬頭看向了他,眸中竟似有淚光閃爍,神情隱含擔憂和悲戚。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她到底如何了?」蕭顯更為焦急害怕的問。

  鳳凰這才站起身,徐徐說道:「三個月前,我們在齊地遭遇過一場刺殺,馬車被人動了手腳,我和卿哥哥不幸墜下了山涯……」

  話才剛剛開頭,聽者已是心驚肉跳,蕭顯的眼中更是積滿心疼之色。

  「那後來呢?」李謐急切的問。

  「後來,不幸中的萬幸是,我們都沒有死,但是卿哥哥因為後腦勺受了傷,醒來後記憶便有缺失,身體也變得十分孱弱,每憶起往事都覺痛苦難當,有時甚至會暈厥過去,一睡就是好幾個時辰,

  直到我們到了建康,她的記憶才慢慢的恢復,身體也漸漸有所好轉……」

  說到這裡,他再次看向蕭顯,話鋒一轉,「可是今日,她耗費了七個多時辰來給你治病,不眠不休不食,這對於她來說,已然是她這具孱弱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了,我昨夜進去房間本是想給她送吃食,可是她才吃了一小口,人便暈了過去,所以我真的害怕……我有時候也會害怕她一覺睡著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崔恆聽之駭然,蕭顯更是面露震驚悲色。


  「她自己不是神醫麼?難道竟也會……醫者不自醫?」李謐不禁問道。

  鳳凰沒有答,仍舊注視著的蕭顯,繼續道,「蕭氏顯郎,我卿哥哥曾說過,這世間疾病,唯有心病最難藥醫,若非你是卿哥哥在這個世上除了姑母之外還能讓她感受到親情的人,若非你在她心中占有一定的份量,我是絕不會讓她冒險一試的,

  因為在這個世上,我就只有她了!」

  我就只有她了!

  鳳凰的這番話頓時將蕭顯的心如同捏在了手心一般的疼痛,不管是痛責自己的無能為力還是欣喜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這諸多複雜的情緒都讓蕭顯一時間難以承受。

  一種剜心的疼痛令得他差點跪倒在地,風動趕緊扶穩了他,安慰道:「郎君,小娘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她會沒事的,她如此耗費心力治好了你,你可不能再辜負了她啊!」

  「是啊!七叔,你才剛好,保重自己的身體要緊!」蕭十娘也勸道。

  「可我寧願不治……」

  原來阿姐帶著她在北地吃了這麼多的苦,原來他這個外甥女曾經九死一生才撿回一條命,原來……治好他竟是要以損傷她自己的身體為代價……

  既然如此,我為何……

  「鳳凰——」

  正值百感交集肝腸寸斷的思忖間,耳畔忽聞房中有較微弱的聲音傳來,眼前人影一閃,不過眨眼的功夫,就見鳳凰便推門而入,直奔到了蕭錦玉的床塌邊。

  門開的一剎那,蕭顯便看到了正被阿秀扶著慢慢起身的蕭錦玉,此時的她並未易容,有著如她父親一般的傾世容顏,以及一種獨屬於她一人的誚然風骨,哪怕微染病容,脆弱不堪,卻依然倔強得讓人不敢將她視為尋常小姑子一般憐愛。

  「卿哥哥,你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麼?」鳳凰又喜又憂的問。

  看到鳳凰眸中露出的擔憂關切以及眼底隱約可見的疲倦之色,蕭錦玉心中既暖又歉意。

  「抱歉,讓鳳凰擔憂了,我無事,只是倦了,所以睡了一會。」她道。

  「無事就好!無事就好!」

  因太過後怕,又喜極涕零,鳳凰竟是情不自禁的將蕭錦玉擁進了懷裡。

  看到門外已是長身玉立,更顯得風姿卓然如鶴般的蕭顯,蕭錦玉極為欣慰的付以一笑,對抱緊了她的男孩子道:「鳳凰,你去休息吧!昨夜,你也累了!」

  「不,我不累,卿哥哥,你一定餓了吧,想吃什麼,我和阿秀現在就給你做。」

  說罷,他這才鬆開手,極為純真而期許的看著她。

  蕭錦玉不忍怫他意,點頭笑道:「那便吃涮牛肉吧!」

  「好!」

  「阿秀這就去準備!」婢女亦歡喜應道。

  待阿秀出去後,蕭錦玉又沉下聲音來,肅然道:

  「鳳凰,再給我易一下容吧!今日,我們可能還將面臨一場惡戰!」

  言罷,又看向門外的蕭顯:「顯舅舅,我亦有話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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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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