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曾經的事情!

  朱元璋笑的有些開心,這並不是欺騙民間商人,畢竟那麼多商人想要興建交趾土木,萬一工程交給建築商,他們人跑了該咋弄?收取保證金的做法就是在規避風險!

  這想法很好。

  朱雄英笑著道:「是啊,他確實是有能力的。」

  這種概念,朱雄英沒教過解縉,完全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朱元璋道:「成了,也別罵太狠了,解縉和鐵鉉都是有本事的人,罵狠了在對你生出怨氣。」

  朱雄英搖頭:「這點委屈都受不了,那以後也不堪大任。」

  朱元璋想了想,道:「說的也是,成大事者誰不先苦其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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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說著說著,天空已經日落西斜。

  書房內點了燈,朱雄英攙著老爺子走進去。

  馬上到初夏了,書房內也開始有些微熱起來。

  朱雄英繼續坐在書桌前,準備批奏疏,可翻開的時候,赫然發現老爺子已經批完了。

  「爺爺,啥時候批的?」

  朱元璋不敢讓朱雄英擔心,只能扯謊道:「哦,今個早晨起來的早,人老了,睡覺就淺,外面一些蛙叫蟲鳴的就能被吵醒。」

  朱雄英想了想,道:「要是不行,我讓人將院子內的那一畝地給拆了。」

  朱元璋搖頭:「拆了做啥?自家種一點糧食自給自足,也省的去外面買米了。」

  「你府邸每個月的收入,都要送去交趾,咱看了你的文書,上個月發了一場海嘯,又送過去不少錢賑災對吧?」

  「不當家不知油鹽貴,現在知道治交趾多難了麼?」

  朱雄英嘆息道:「是啊!一場小災小難的,都要輸送大批量白銀過去,要買糧食,要重新建造房屋,百姓家的棉衣布衫的也不能不給,哪哪都是錢。」

  交趾還沒收到田稅呢,朱雄英已經貼過去快五十萬兩了,雖然有一定利息,自己也虧不到哪裡去。

  但朱雄英,還是感覺到治理一個地方的困難之處。

  「戶部不看好交趾,度支司也不肯撥錢,民間借貸更不可能將錢投入到交趾……哎!」

  朱元璋看著朱雄英,道:「氣餒了麼?」

  朱雄英搖頭:「談不上氣餒,大家這樣做也無可厚非,一個地方只有它自身有足夠的價值,人們才會趨之若鶩。」

  「人心都是這樣的,雖然前期有些困難,但一旦交趾上半年的稅收出來了,我想情況就會改善不少。」


  朱元璋語重心長的道:「你就這麼篤定,上半年稅收會很高嗎?」

  朱雄英點頭:「交趾那麼多荒地,按照解縉的文書來看,幾乎家家戶戶已經種植出來莊稼來了,等到夏收之後,這些糧食就可以朝雲貴一帶輸送,百姓會富足了不少,而布政司的存銀也會收上來不少。」

  朱元璋笑了笑:「許多人都在看著交趾,給咱爭口氣。」

  「好!」

  天色不早了,朱雄英和老爺子又聊了一會兒,便回房入睡。

  ……

  一輪明月掛在皎潔的星空中。

  徐妙錦雙手拖著腮,端莊的坐在窗前,看著外面下弦如勾的月色。

  心思卻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從傍晚吃了飯到現在,徐妙錦才漸漸從震驚中回味過來。

  朱雄英.…皇明嫡長孫。

  怎麼就成皇明嫡長孫了呢?

  這幾個月究竟經歷了什麼呀,為什麼好好的大明皇長孫,突然藏了起來,老爺子到底在安排什麼?

  徐妙錦想不明白,如今的事,恐怕也只有老爺子一個人知道了。

  徐妙錦想著想著,有些無聲的微微嘆息起來。

  這個身份,讓徐妙錦又驚又喜,可同時又有些自慚形穢。

  徐家現在已經是個富貴閒人,沒有絲毫權柄可言,之前二哥和四哥常說自己和朱雄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現在,當身份錯位之後,徐妙錦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配不上尊貴的皇孫殿下了。

  當時二哥和四哥還說什麼圈不同,不相容。

  現在也不知道腸子有沒有悔青了。

  是咱們和皇室血脈圈子不同吧?!

  看來年初洪武皇帝殺文豫章也好,啥鄭用也好,都是因為朱懷。

  難怪大哥他們說,因為朱雄英的存在,徐家才陷入危險之中。

  難怪大哥又說,徐家能安穩的卸掉權柄,都是承了朱雄英的情。

  「哎!」

  徐妙錦心裡胡思亂想著。

  一入皇宮深似海。

  她想擁有的是一段平淡的生活,她期待的未來生活是尋常人家,為了生計奔波,為了未來奮鬥,而不是被豢養在深宮,找不到一點自由。

  「哎。」

  徐姑娘無聲嘆口氣。

  大哥和自己談了很長時間,他說老爺子應當在給朱雄英布局,表示不希望自己和朱雄英透露什麼。


  徐輝祖不想讓徐妙錦插手進來,更不想讓徐妙錦主動和朱雄英提此事。

  徐妙錦有些踟躇,她不想欺騙朱雄英,可自家大哥說的也很對。

  老人花費了那麼多心思,用了大半年時間,才培養自己和孫子自己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為了那一刻。

  如果自己假手進去,這對老爺子來說無疑會讓他失望。

  「命運為啥就這麼奇妙呢?」徐妙錦自言自語。

  徐姑娘雙手拖著腮,望著天空的如勾明月,微微嘆口氣。

  「怎麼搖身一變,就成為皇明嫡長孫了呢?」徐姑娘有些踟躇。

  她將目光緩緩放在了北方。

  誠如朱雄英說的那樣,如果有一天,姐夫真要做了什麼胡塗事,真要不服朱郎為君。

  他日老爺子賓天之後,姐夫會打過來嗎?

  燕京被姐夫經營的鐵板一塊,姐夫真要起了異心……

  搖搖頭,徐姑娘不再多想,因為那樣的情況很可怕。

  ……

  步入四月的應天城,逐漸開始有些炎熱。

  不過早晨依舊還是有些寒冷。

  朱雄英早早起床,套了一件薄衫出去晨跑。

  老爺子也起床洗漱,拿著豬鬃毛牙刷呸呸呸的刷牙。

  洗好臉之後,自顧自泡了一壺濃茶,放在院落的石桌上。

  他自己則抱著朱雄英的一些文書躺在搖椅上再看。

  沒多時,蔣瓛出現了。

  「皇爺。」

  朱元璋嗯了一聲,繼續看著文書。

  蔣瓛小心翼翼的道:「鐘山腳下的那對老農……要不行了。」

  朱元璋有些發愣,手裡捧著的文書也緩緩放下,嗯了一聲,道:「咱知道了。」

  蔣瓛點頭,隨後默不作聲的消失在院落內。

  沒多時,朱雄英跑步歸來。

  手裡拎著包子豆漿。

  爺孫二人坐在石桌上吃飯。

  「大孫,吃好了咱出去走走吧。」

  朱雄英點頭:「好!沒問題!」

  老爺子生病這些日子都在府上調養,一直深居簡出。

  朱雄英知道老爺子是個閒不住的人,一場病恐怕將老人悶壞了。

  吃好早餐之後,朱雄英便給朱元璋拿了一件衣衫。


  「去哪兒?」

  朱元璋道:「去看看你祖母吧。」

  朱雄英噢了一聲,知道老爺子這是要去掃墓了。

  因為老爺子生病的緣故,朱雄英沒有陪老人走路,兩人坐了一頂轎子,朝鐘山腳下而去。

  大抵過了一個多時辰,轎子在鐘山腳下停止。

  前面的路比較難走,都是鄉間小道,不利於抬轎而行。

  朱雄英和老爺子下了轎子。

  山腳下的空氣很清新,朱雄英用力吸了吸鼻子。

  「前面有戶人家。」

  朱雄英側目朝前看去,似乎有些發愣。

  朱元璋道:「嗯,許多山腳下都有人獨居,靠著伐木為生,去集市上賣一些錢財。」

  朱雄英默不作聲,許久後,道:「老爺子,咱們過去看看。」

  朱元璋故作狐疑的道:「怎麼了?」

  朱雄英緬懷道:「這地方,我似乎感覺熟悉,似乎……似乎……」

  他沒說下去。

  朱元璋也沒多問,跟著朱雄英朝前走去。

  「這荒無人煙的,咱們大明的地方官府也不知管一管。」

  朱雄英嘆口氣,「總該將他們給納入到村落內去管轄。」

  說著,朱雄英攙著老爺子已經走到這戶人家的門口。

  朱雄英站在籬笆柵欄外。

  他有些迷茫的看著左右,似乎感知到了什麼。

  朱雄英漸漸鬆開老爺子的手,雙目漸漸閉了起來。

  一步、兩步……他順著籬笆柵欄在走。

  這種感覺他永遠不會忘記。

  這走位的環境,在他閉上眼那一刻,那一夜仿佛突然開始迴蕩。

  當初自己死去的時候,便是師尊朱長夜,把他帶到了這裡來的。

  朱元璋在一旁默默看著。

  看著自家大孫臉上複雜的表情,朱元璋心裡忍不住一緊。

  那種絕望和痛苦的面色,仿佛一瞬間充斥在朱雄英的臉上,讓老爺子看的眼眶一紅!

  他找這戶老農夫婦,打聽過當出那天的情況。

  老爺子能感同身受到,當時朱雄英死後,被自家老爹帶來這裡,當時復活後會有什麼樣子的恐懼!

  忽然。

  朱雄英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裡!

  朱雄英再次睜開眼。

  當時自己似乎就站在這裡,從這裡能看到窗戶內的燈光。

  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當時怕嚇到這戶人家的主人,不敢站在正門外,所以就站在一個較為現眼的地方。

  他睜開眼,面龐恰恰正對著窗戶。

  「真是這裡!」

  朱雄英喃喃。

  朱元璋走過去:「怎麼了?」

  朱雄英唏噓道:「當時是師尊,帶我來到的這戶人家,回去皇城前,還給了我一碗飯。」

  想了想,朱雄英走到柴門前,輕輕扣響門扉。

  柴門虛掩著,朱雄英敲了許久,屋內沒有反應。

  老爺子乾脆推開門:「進去看看。」

  朱雄英點頭:「好!」

  院子裡的枯草已經長了一人之高,顯然許久沒有人鋤過。

  門前的石板路上也雜草叢生,大門是開了一個縫的。

  房屋是茅草屋,很落魄。

  朱雄英心裡有些不祥的預感,緩緩走到正門前,將門推開。

  堂屋內空無一人。

  屋內有些整潔,桌子上的飯菜卻發出一陣令人作嘔的味道。

  朱雄英和老爺子對視一眼,緩緩踱步到側房。

  側房床上,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躺在床上,臉上帶著無比的安詳。

  背對著朱雄英和老爺子的床頭椅子上,一位老嫗彎腰坐著。

  那雙手,卻一直握著老伴的手。

  朱雄英眼眶有些發酸。

  他輕輕叫了一聲:「老奶奶。」

  老嫗肩頭微微抽了抽。

  證明她還活著。

  朱雄英心下一緊,趕緊走過去。

  老嫗臉色很不好,已經瀕臨死亡,雙目無光,臉色黯淡,顯然已到彌留之際。

  只是看到朱雄英,老嫗暗淡的雙目,突然變的有些神光出來。

  她仔細的盯著朱雄英,嘴巴喃喃:「原來是你這孩子呀。」

  老嫗沒有哭,已經沒有淚水了。

  但朱雄英能感受到,其實她在哭,蒼老乾涸的嘴角微微顫了顫。

  聲音都有些沙啞。

  「竟是你這孩子。」


  老嫗聲音很弱,索性屋內一點聲音都沒有,朱雄英才聽的清楚。

  他看懂了。

  眼眶紅了。

  躺在床上的老伴走了。

  老嫗不想獨活,外面的飯菜她故意沒吃。

  她在用生命的最後一點餘溫,握住了老伴的手,她在無畏的等著死亡的到來。

  膝下無子,老伴就是她的倚靠。

  如今世間在也沒有留念,苟活在世上也沒了意思。

  她在等死。

  朱雄英眼淚吧嗒吧嗒從眼角劃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沒到傷心處。

  這一對善良的老農,是他們給了自己活下去的勇氣。

  而自己卻在這時候,才能見到他們。

  「我去找郎中!」朱雄英道。

  朱元璋拉住朱雄英,搖搖頭,輕聲道:「陪她最後一程路。」

  朱雄英定住了身子,喉嚨仿佛被什麼堵住一樣,心裡有些疼痛。

  老嫗似乎在沖朱雄英笑:「好孩子,你高了。」

  「對不起。」

  「當時沒收養你,如果收養你,就好啦。」「老頭子經常念叨你。」

  說著說著,老嫗突然展顏,生命定格在這一刻,頭顱漸漸垂了下去。

  朱雄英抹了抹眼睛上的淚花。

  哽咽道:「您二老……走好!」

  一雙有力的大手,拍在朱雄英的肩膀上,在給朱雄英無聲的鼓勵。

  老爺子使勁捏了捏肩膀。

  「人生就是一個輪迴。」

  「你在死亡後見到他們,他們在死亡前見到你。」

  「這是一對恩愛夫妻,是有了感情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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