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天吶,又是他!
寧王點頭:「娘,孩兒今日一早去見了那位,您這些年少受父皇恩澤,後宮雖然太平,但總會有一些奴才們看不起主子。」
「孩兒求過那位,娘以後若真遇到什麼困難,可央人出宮去求他,他一定不會放手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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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美人點頭:「嗯,娘親知道。」
「最是無情帝王家,孩子,娘幫不了你什麼了,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自己判斷。」
朱權點頭:「孩兒明白。」
張美人嗯了一聲,「早些去休息吧。」
寧王點頭。
張美人看著寧王離去的背影,有些欷歔,眼眶有些紅潤。
……
翌日一早,依舊春光明媚。
古人說灞橋折柳,唐時有折柳送別的習慣,而灞橋位於大唐城外古道上,久而久之灞橋折柳就延伸出送別的含義。
大明沒有灞橋。
通淮門的古道涼亭內,朱雄英身後站著廖家兄弟。
涼亭內的石桌上,放著一壺酒。
城門內,禮部官吏將寧王的馬車送到通淮門外。
寧王早早就注意到官道上的朱雄英,示意車隊在官道上稍等,自己便撩袍去找了朱懷。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朱雄英笑笑,「這兩句詩聽起來有些離別愁緒,說出來到別有一番滋味。」
寧王也跟著笑:「不用勸酒,我喝!」
說著,寧王端著酒杯,自顧自仰頭灌了一口。
朱雄英就目送寧王上了轎子,目送車隊和隨從,逶逶迤迤的漸行漸遠良。
直到再也看不了了,朱雄英剛要準備回去,眼睛突然眯了起開。
前方官道上,一批批馬車和成群結隊的馬匹,正氣勢磅礴的朝通淮門而來!
這群人的打扮……更多的,像是蒙古貴族!
……
與此同時。
蒙古使臣們望著這漢家之地,瞪大著雙眼,看著應天城繁華街頭上的人群,如異國商販、佛道僧尼、異國使者、文人騷客、千金小姐等如過江之鯽一般喧囂繁華。
除此之外,一列列工藝極高、鱗次櫛比的江南建築,更讓他們應接不暇、目瞪口呆!
應天城的一切,都讓這群蒙古使臣心中產生久久的震撼。
誰都會忍不住來一句「長生天」!
長生天是他們的信仰,這是他們此時對應天城最崇高的敬意!
……
皇宮,武英殿內。
小朝會還在進行。
朱元璋交待完接待帖木兒汗國使臣的事後,便叫出傅友文。
「你是管著咱大明銀子的。」
「你告訴咱,去年的秋收稅銀,現在收的怎麼樣了?」
傅友文心中有些忐忑,這些日子老爺子時不時就會帶朱雄英出去,誰知道又會遇到什麼讓老爺子不稱心的事。
他小心翼翼的道:「京畿內的稅收,大部分已經收上來了,外省的稅收,此時也在抓緊運到應天。」
朱元璋沉聲嗯了一下,看著傅友文道:「淋觴踢尖這事,傅卿家知曉一二麼?」
傅友文渾身一震,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是地方官府斂財的一種方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作為戶部侍郎的傅友文,當然門清。
不僅傅友文知道,站在武英殿的群臣,誰不清楚?
這些人可沒少斂財,官府怎麼私自斂財的,他們比傅友文還清楚。
聽到老爺子說這事,群臣心裡皆都一顫。傅友文忙道:「回皇上,微臣知道。」
朱元璋面無表情的道:「哦,你告訴咱,這些糧食,是不是地方官府在吃百姓的肉喝百姓的血?」
傅友文硬著頭皮道:「回皇上,是的,可是….」
「可是地方官府也有自己的難處,許多流外官吏部都沒有造冊,官府又需要有人管理城鎮鄉村,地方官府不得不聘請一些流外官,這都需要官府自給自足,可撥下去的那點預算,根本不夠官府開支,所以……」
朱元璋看著他道:「所以就要從百姓身上弄點錢來維持地方官府開支?」
傅友文忙道:「臣知罪!」
吏部尚書詹徽也忙道:「微臣知罪!」
朱元璋揮手:「咱不要你們知罪,發現問題就將問題給解決了,你們都說說,有沒有辦法?」
朱元璋給的威壓實在太重,對於御下這件事,朱元璋是一個十分合格的政zhi家。
群臣垂頭不語。
如果火耗歸公和淋觴踢尖這種富有明朝特色的斂財方法能解決,他們早就提出合理的對策了。
問題是地方官府也需要錢,久而久之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除非國家有足夠的錢財,將流外官的俸祿也納入到供給之中。
可國朝沒這麼多錢去供養這麼龐大的流外官。
「臣等,知罪!」
群臣緘默垂頭。
武英殿氣氛有些詭異,朱元璋將題本遞給鄭和,鄭和立刻會意,將題本交給傅友文。
朱元璋道:「這封題本,你們都傳閱看看。」
傅友文接過來,題本上字不多,也沒過多廢話。
他快速閱覽之後,傳給詹徽,再傳給李原,一步步傳下去。
群臣看完,臉色都有些怪異,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
傅友文站出來,道:「臣斗膽,敢問陛下,此題本是何人所奏?」
朱元璋沒回答:「先說說意見。」
傅友文沉默片刻,道:「郵驛在收百姓的寄出時信件和貨物時,需按規定收一筆錢,這筆錢一分為二。」
「雖說不多,但數目龐大,其中利潤,臣等已經知曉斐然。」
「隨著郵驛的壯大,單純的驛站滿足不了百姓的需求,吾等便以民間商賈腳夫入資,動用民間力量運輸。」
「故而錢財一分為二,既提高了效率也提高了收入。」
「商人從中攫利自是不小,如果加征一筆河船稅和城門稅,在徵稅地繳納,如此不是多征商人稅收?」
「國朝怎可與商人攫利?此舉不是亂了國本?」
傅友文說罷,詹徽出列:「傅大人,汝此話不妥,凡政事,皆看出發點是何,若只看一體,豈非盲人摸象只得一體乎?」
「這題本的最終出發點,是為了增加地方官府的收入,從而達到取消火耗歸功和淋觴踢尖這種疲疾。」
「這是為老百姓辦實事,怎能說是擾亂國本?竊以為這是在固國本,非但百姓不會反對,還會大力支持。」
「商人奸詐,多徵稅收,從而用於農民,本官覺得此舉並沒有什麼不妥。」
傅友文點點頭,又道:「本官擔心的是,這樣一來,會不會有更多的百姓看中商業利潤從而不務實耕種?」
詹徽搖頭:「不會,此舉明顯是在加重剝削商人,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看的清楚!」
傅友文點點頭,抱拳對朱元璋道:「如此,本官沒話了。」
「此舉可行!」
詹徽點頭:「臣附議。」
群臣也抱拳:「臣等附議!」
朱元璋點點頭:「出發點是好的,也是惠民之德政,凡事謀而後動,此舉是利民惠官之策。」
「無論如何,對地方官府和老百姓來說,辦好了,都是互惠互利的事。」
至於犧牲商人的利潤,朱元璋沒考慮其中。
他繼續道:「不過幾十年的淋觴踢尖和火耗歸功的疲疾,已經深入到地方皂吏心中。」
「既然要辦,就要用心辦,將政策宣傳到每個百姓都清楚明白!」
「一個字一個字的告訴他們,淋觴踢尖漏下的糧食,不歸於官府,是歸於百姓自己的。」
「總而言之,這兩個疲疾,要給改了,不要給了官府錢,他們還繼續剝削百姓,讓百姓平白捅了咱的脊梁骨!」
朱元璋頓了頓,繼續道:「還有城門稅以及河道稅,這筆收入不經過課稅司,是由地方官府自己收取,會不會存在剋扣商人的錢財,會不會出現關係戶等等,都需要好生考慮周祥,也不能顧此失彼,讓商人寒了心。」
「此事你戶部和吏部一起協同商議,咱希望在秋收的時候,再也看不到淋觴踢尖的事。」
傅友文和詹徽急忙抱拳:「微臣!遵旨!」
小朝會到這裡議的也差不多了。
傅友文笑呵呵的舔著臉道:「吾皇英明!此策惠及百姓,惠及官府,臣斗膽,請問皇上,是哪位……」
朱元璋白他一眼:「嗯。」
嗯?
啊!
傅友文後知後覺,渾身一顫,豁然開朗,原來是他?那沒事了!
藍玉看的奇怪,偷偷問道:「老傅,啥意思?」
傅友文輕聲道:「你大外甥孫乾的。」
一句話傳到藍玉和眾人耳朵中,頓時讓殿中的武將們瞪大了眼,他們可不是大老粗。
聞言後,他們的眼神中皆是閃爍著濃濃的驚喜。
朱雄英在朝廷中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對他們來說,地位就越來越穩固!
恰在這時。
有禮部官吏悄無聲息走來,在禮部侍郎李原耳朵旁耳語幾句。
李原揮手讓其下去,便對朱元璋道:「啟奏皇上,帖木兒汗國的使臣,已經抵達禮部了。」
朱元璋眉開眼笑:「好!卿你親自去接待,商議一番帖木兒夷國使臣何時覲見咱,再給咱回話。」
「臣遵旨!」
朱元璋揮揮手:「成了,退朝吧。」
……
二月中旬,帖木兒汗國歷經半年之久,終於抵達明帝國都城應天。
大明的人口、宮殿、財富、絲綢、瓷器等無不震撼著這群遠道而來的使臣。
就連應天皇宮外朱漆宮門上的鍍金炮釘,都讓他們大開眼界為之震撼。
天上淅淅瀝瀝開始飄起了小雨。
朱懷回到府邸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
老爺子撅著屁股在暖棚那邊拔草。
一個凜冬的蟄伏,到春天的時候,草都冒出來了,竄的比瓜果蔬菜還高。
「老爺子,您怎麼還親自下地了啊!」
朱雄英瞥了一旁戰戰兢兢的下人。
朱元璋笑著道:「不要責怪他們,咱自己要下地的。」
「這草啊,就是地里的雜質,蟄伏一段時間,總要冒出頭,種莊稼就是和雜草鬥智鬥勇,草多了,莊稼的養分就被吸收了,所以就要動手給它除掉。」
「治國也是這麼個道理,國家昌盛繁榮了,總有些貪官污吏來汲取國家的財富,也需要動刀給他除掉。」
這些都是老爺子在種地總結的道理。
生活處處是道理,不同的人看事務會有不同的想法。
朱雄英笑著走過去:「道理我都懂,可你一把年紀了,身子才是第一位,先過來歇一會。」
朱元璋笑了笑,拍了拍泥濘的手。
朱雄英給朱元璋打了一盆水,讓老爺子洗了手,又拿來一雙嶄新的布趿讓他穿在腳上。
「這玩意兒送你。」
老爺子隨手指著石桌上的錦盒,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朱雄英不解:「是啥?」
朱元璋道:「自己打開看看。」
朱雄英狐疑的打開錦盒,是一塊珍貴的犀牛角匕首。
朱雄英愣了愣。
犀牛角匕首他認識,是中東地區的王公貴族才有資格擁有的,就算在歐洲都珍貴無比。
「哪來的?」
朱雄英有些好奇的問朱元璋,然後拿起犀牛角匕首,拔開匕首鞘,隨後射出一點寒芒。
犀牛角匕首很是鋒利,雨珠落在兩側刀刃,仿佛被切割一般整齊分開。
朱元璋淡然的道:「帖木兒夷國來咱大明進貢,咱就搞來一柄這玩意。」
「這東西攜帶方便,咱剛才試過,也十分鋒利,你拿著玩。」
雖然老爺子說的平淡,不過那嘴角都要翹上天了,顯得十分膨脹。
朱雄英沉默了一下,眯著眼看著朱元璋道:「帖木兒汗國?」
老爺子洒然一笑,道:「可不是麼?不遠萬里從西方歷經千險,非要來咱大明進貢,咱皇帝也不能拂了人夷國的面子,就勉強接待了。」
「咋樣?萬里之外的國家都來咱大明上貢,咱大明的天威之盛,可見一斑吧?」
這些,可都是他朱元璋實打實的武功政績啊!
不過奇怪的是,老爺子沒期待到朱雄英的馬屁。
他不由好奇抬眸看了一眼朱雄英,卻見朱雄英愣在原地,久久不語,臉色也有些陰晴不定。
「咋了這是?」
他看朱雄英的臉色,十分的凝重。
不是,咱這大孫,到底是怎麼了?
朱元璋無比不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