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這不可能的啊!
翌日一早。
天朗氣清。
一輪紅日。旭日東升。
朱雄英早起,晨練打拳,洗漱,吃早餐。
一切完畢,宮裡太監似乎是踩著點走來。
「奴婢參見殿下。」
朱雄英點頭,道:「稍等會,我去換衣衫。」
又片刻之後,朱雄英穿著大紅蟒袍走了出來,神態豐朗,更顯幾分氣勢。
出了清寧宮,
朱允炆也在外面等著,朱雄英笑著走過去。
「大哥,早安。」
朱允炆也換了成嚴的大紅蟒袍,這是明朝祭祀時的正服,和尋日便服天差地別。
這是權力的象徵,大明皇室子嗣高高在上的象徵!
朱雄英點頭:「恩,咱們走吧。」
沒有過多的寒暄,在太監的帶領下,朱雄英和朱允炆朝則天門走去。
三頂轎子已經在這裡等候,錦衣衛、五軍都督府、殿前指揮司的人馬,將這裡團團圍住。
朱雄英和朱允炆,各自上了後面的軟轎。
少頃之後,
禮部尚書李原,宗人府經歷卓敬,以及數名禮部官吏尾隨而至。
眾人,都在等候朱元璋的到來。
少頃之後,殿前指揮使曹泰急促走來。
走到朱雄英的轎子旁,輕輕叩響。
朱雄英拉下轎簾,不解的道:「怎麼了?」
曹泰道,「啟奏殿下,皇爺讓你們先過去。」
朱雄英蹙眉:「老爺子怎麼了?」
曹泰道,「殿下莫擔心,皇爺沒事兒,是一封從川蜀來的摺子,皇爺要抓緊批一下。」
朱雄英哦了一聲,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不過還是點頭道:「成,先過去吧。」
……
今日天氣還算不錯。
儘管皇家隊伍已經避開了沿街人群,但官道上依舊有許多百姓遠遠地站在兩側,敬畏的看著皇室馬車隊伍。
錦衣衛和五軍都督府,早已在周圍拱衛安全。
朱雄英微微掀開轎簾,看著圍在一旁的百姓,看著那一張張敬畏的臉面。不由再次感慨命運。
不久前,他還和他們一樣。轉瞬搖身一變,已經是萬民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朱雄英放下轎簾,一股子沉甸甸的責任壓在心頭。
這是自己即將繼承的江山。朱元璋愛戴他們如同自己的孩子,未來的某一天,這一份責任將落在自己肩上。
朱元璋總說對自己期望很大,可你準備好了嗎?
朱雄英捫心自間,有些躊躕。
一路無言,抵達鐘山的時候天色還早。
只是朱元璋,依舊遲遲未到。
從清晨等到正午,朱元璋還沒出現。
祭祀時間,不能過正午。
朱雄英和朱允炆,一前一後的站在鐘山帝陵前。
帝陵修建的不算太過於華麗,這裡面葬著的是朱元璋的父輩以及母輩。
儘管師尊朱長夜活著,但這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明面上的祭祀還是要有的。
朱雄英虔誠的,望著陵墓,神色端莊沉重。
未幾。
李原走來。
朱雄英朝後看去,依舊不見朱元璋上山。
卻也不知道,川蜀那邊究竟發生什麼太事,讓朱元璋遲遲未到。
他看了眼禮部尚書李原,道:「行,我們先開始。」
李原點頭。
一眾禮部官吏,開始在後唱禮。
朱雄英手持祭品和長香,朱允炆緊隨其後,先祭拜曾祖一輩。
祭拜需要三跪九拜,行跪禮。
朱雄英也不能,超脫在封建規矩禮儀之外。
緊接著是其他人。
這些禮儀朱雄英在《皇明祖訓》,上都看過,做起來張弛有度,禮儀得體。
到最後是自己的更親一代祖宗,也就是朱長夜。
因為朱長夜是朱元璋老爹,子孫祭拜需要隆重。
行禮之後,朱雄英和朱允炆跪下,兩人面色凝重的開始給朱長夜燒紙。
又等了很久,朱元境依舊沒到。
朱雄英看著一旁孱弱的朱允炆,不忍心的道:「二弟,你先去休息會兒吧,跪久了腿腳不舒服。」
朱允炆愣了愣,隨後笑著道:「大哥,弟弟不累,您先去休息吧,這裡某位走之前,都是弟我在床頭伺候,下葬那些日子,弟弟更是成天都這麼跪著的,也都習慣了。」
朱雄英也愣住了。
剛才他不過,是真的擔心朱允炆身子柔弱受不了,畢竟還是兄弟,朱雄英也不能顧此失彼。
然而關心的話,在朱允炆眼裡卻成了陰謀詭計。
這是朱雄英,第一次感受到帝王家無情。
他和朱允炆,雖不是同袍兄弟,但好互都是一個父親,做大哥的,哪有不謙讓愛護弟弟的。
他本以為朱允炆,已經看不到希望了,已經安心做個藩王了。
但這一刻,朱雄英才知道他沒有!
他還想爭!
帝王家,無親兄弟。
畢競,誰做到那個位置,誰就能主宰一切,在這個封建王朝一人執政的社會裡,皇權代表一切,代表至高無上!
誰不想得到?
誰肯輕易放棄?
誰能控制住自己內心的欲望?
尤其朱允炆,還對這個位置,曾經那麼觸手可及過!
身後,都是禮部官吏和宗人府官吏。
朱允炆的聲音故意提高几分,比朱雄英的聲音不知道大了多少。
這是在說給後面的人聽他們聽到了,朱元璋就聽到了。
朱雄英看透了朱允炆這點小心思。也沒多說什麼。
不遠處,何廣義向朱雄英投來了目光。
朱雄英一愣,見何廣義似乎要見自己,於是淡淡的起身,背著手朝遠處走去。
人多嘴雜。
朱雄英自然不能,在人群附近與何廣義交談,於是兩人又走了更遠一些。
等兩人消失在眾人視野。
後面。
朱元璋的隊伍趕來!
「娘說的不錯,機會一直都在,現在,機會來了!」
…………
另一邊。
朱元璋十分生氣。
他可以有一萬個理由,去懷疑藍玉等人的忠心。
但朱雄英不行。
即便造反這件事是真的,朱雄英也需要保住藍玉。
大明的將來,需要他們,朱雄英也需要他們支撐住大明這片天。
還有一場硬仗沒打,還有北疆的朱棣野心勃勃。
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失去藍玉這個主心骨!
當然。
朱雄英自然不會去懷疑藍玉的忠心,但朱元璋不行。
朱元璋做皇帝太多年了,說性子中沒有多疑那是不可能的。
任何一個朝代的皇帝,考量的永遠都是江山永固!
任何有威脅的人,都必須要用手段給清理掉。
只要皇帝感知到危險和威脅,任何人都可以去死!
「咱不能主觀去揣測藍玉和蜀王呀。」
「蜀王是您親兒子。」
朱元璋淡淡的道:「他也是藍玉的親女婿,親情?呵,別以為咱不知道,和咱分開這麼多年了,咱和他們的親情。還有幾分呢?誰知道呢?」
朱雄英道:「我相信他們,更相信藍玉不會造反。」
朱元璋不置可否的道:「希望吧,過兩天咱試試藍玉。」
他看了一眼朱雄英,「藍玉是你親舅姥爺不假。但咱也是你親爺爺上誰和你親,你心裡有數,這兩天不要接觸藍玉,也不要通風報信,知道麼?」
朱雄英忙點頭道:「孫兒自然和皇爺爺親,孫兒都知道的。」
朱元璋微微笑了笑,點頭道:「知道就好,哦,你明天去一趟國子監吧。」
朱雄英好奇道,「咋啦?為啥忽然要去國子監?」
朱元璋道:「劉三吾和方孝孺,他們想讓你去國子監見見人,去吧,反正對你也沒有什麼壞處。」
朱雄英噢了一聲,點頭道:「好。」
朱元璋揉了揉眉心。
朱雄英站起來,走到朱元璋身後,給老爺子揉著眉心。
「爺爺批奏疏別太累,切以身子要緊。」
朱元璋閉起雙目,享受著朱雄英的按摩。
「治理天下,哪有不累的?最近事多,你的事也多,咱就沒叨擾你,等閒下來了,就來幫著爺爺批一批奏疏吧。」
「大孫,你是咱孫子,方孝孺和劉三吾叫你去國子監,為啥呀?」
「兩人都想將你,推給更多的文人認識,讓他們支持你,呵呵。」
「其實咱需要他們支持嗎?這是咱老朱家自己的事,咱需要在乎別人怎麼看嗎?」
「不過他們心是好的,真心為你,咱也就不說啥了。」
「這個天下,擔子很重啊,兩河發水,又耗空了戶部不少儲存財富,戶部已經快要見底了。」
「夏糧稅收才收上來。就快要見底了,你那十三萬兩,也得送去戶部了。」
「以後不能只顧著你交趾的一畝三分地,要放眼天下了。」
沉默了一會兒,朱元璋再次開口道,「國家擔子很大,咱也該尋個機會,給你個名分啦。」
朱雄英一愣,心裡忽的一顫。
老爺子這意思……是打算立儲了?
雖然朱雄英心裡澎湃。但手上動作卻沒停,依舊自然的道:「爺爺您還能批奏疏,我可不敢越過。」
朱元璋微微哼了哼,道:「你小子,其實咱知道,很多政事你不是不想處理,是不願意處理。「
因為你知道咱還在,你覺得一國不能有二主,所以事事,都推到咱這裡來。」
「等咱給你立儲了,許多事你該推不掉了吧?哈哈!」
朱元璋朝後揮了揮手。
朱雄英便停下,給老爺子揉太陽穴的動作。
朱元璋拍了拍身旁的凳子,示意朱雄英坐下。
他這才道,「皇帝為啥是孤家寡人啊?因為做了這個位置,就不能考慮到仕麼親情感情啦。」
「這些東西,別人能有,咱帝王家不能有,所以咱不惜以最壞的心思去揣測藍玉,揣測有可能威脅皇權的東西。」
「你現在沒在這個位置,終有一天,你也會變成咱的。」
「咱知道,你念感情,義氣,頭腦子靈活,自信,自信到可以掌控一切。」
朱元璋感慨:「多麼的像啊咱年輕那會兒,也是李善長啊、胡惟庸啊、劉伯溫啊,咱也是信任他們,可最後咱不惜痛下殺手,就如現在你和藍玉啊、常茂啊、馮勝啊他們的關係一樣。」
「你爺爺走過的路,遲早有一天你也會走的,再聰明的人,再看的通透的人,當你頂上至高無上光環那一刻,你都會陷入進來,逃不掉的,誰也逃不掉的。」
「咱唯一希望的,就是在你頂上光環那一刻,不要對你的兄弟叔叔們痛下殺手,你可以嗎?」
朱雄英很想說。
大概率不可以,大概率他會動手,但他又不忍心老爺子傷心,只能道,「爺爺放心,我一定會聽爺爺的話。」
朱元璋道,「咱不是讓你聽咱的話,咱需要你打心底樹立起這個信念,咱一輩子最希望的,就是一家人不要反目成仇。」
「好!」朱雄英篤定的點頭。
爺孫有敘了一會兒家常,朱元璋便放朱雄英走了。
老爺子還有許多事要想一想,想想怎麼試探藍玉,怎麼處理蜀王。
他知道,朱雄英也有許多事要處理,還叮囑朱雄英,儘快將東宮稅銀送去戶部。
朱雄英無奈的答應。
朱元璋看著朱雄英離去的背影,笑罵道,「臭小子!咱將大明都交給你了,還在乎你那三兩個錢,你的,也是大明的!」
朱雄英點頭,表示明白。
隨後徐徐退下。
……
另一邊。
戶部。
傅友文找到了戶部度支司員外郎王文。
「王大人。」
王文見著傅友文,急忙將手頭工作放下,道:「傅大人,有什麼事吩咐嗎?」
說著,他請傅友文落座,還主動給傅友文斟茶倒水。
傅友文古怪的看了王文一眼。
兩人端著茶杯,微微吹了口茶杯內的熱氣。
「你還記著鐵鉉嗎?」
傅友文想了想,這才語重心長開口道,「記得,你當時拒絕過鐵鉉,拒絕過給交趾撥財政款,還說交趾沒有能力償還云云的,對嗎?」
王文老臉一紅,道,「下官見識短駁,請傅大人毋要恥笑下官啦,呵呵。」
傅友文笑著道,「本官沒有這個意思。」
「嗯,戶部的財政餘款快見底了。」
傅友文頓了頓,看著王文道:「皇孫說了,讓你自己去要錢。」
他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整個人面色有些僵硬。
「這,這樣嗎?」
傅友文道:「是啊,你也知道,咱這個皇長孫,不是啥好惹的主兒。」
「無論如何,忍一下吧,畢意……哎,如此大任,都交給你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