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395勤雜工
第399章 395.勤雜工
在真正認識羅切斯特之前,蓋澤都覺得自己的人生過得很苦。
性格飄逸,學習和工作能力都遠不及幾位哥哥,父親又對他不抱希望,活得很迷茫。這回去蘇黎世度假先是被馬咬傷,然後緊接著被個野女人硬生生坐傷,連續接受了兩次修復手術後,又在市立總醫院裡乖乖休息了兩周,這才成功見到了偶像漢斯。
然而漢斯獨來獨往慣了,並不收徒,更不需要助手、經紀人、模特。
蓋澤拉著卡維在他身邊軟磨硬泡了十多天,好說歹說,才在漢斯的工作室撿了個「勤雜工」的工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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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還很奇怪,為什麼漢斯一個人能建成工作室,能畫出那麼多名畫。後來才知道,在漢斯眼裡,除了必要的消遣其他東西都是沒必要的,是無趣的。他就是自己的助手,而弗朗茨的皇宮就是他的經紀人。
至於模特,全維也納市民都可以是他的模特。
「那我也可以做你的模特。」蓋澤披上大衣,戴上高帽,拿起年輕人不屑使用的手杖,在牆邊擺起了姿勢,「怎麼樣,我以後可以成為你的專屬男模特。」
每當他自信滿滿地站在陽台、樹蔭或者別的什麼地方的時候,漢斯總會搖搖頭叫他下來,笑著肯定了他的熱情,也肯定地拒絕了他的請求。
簡單來說,蓋澤就是身體條件不行,沒有可以體現身材曲線的肌肉線條,脫光了就是只直立長條猴子,和麵包店裡拉長的麵團沒什麼兩樣,毫無美感可言。
想要成為漢斯的模特必須鍛鍊增肌,同時還得依照漢斯的喜好把時間用在他的興趣上。
這位美男子除了偶爾進工作室作畫時能教授些繪畫技巧,此外其他時間都在追求自己的人生價值。拳擊、擊劍、騎馬、登山、打獵都有涉足,甚至還有過登上大船楊帆出海的打算,只是一直被俗事拖著才沒能實現。
漢斯所謂的勤雜工,不是清潔打雜,而是勤奮的種類繁雜的陪練工,勤、雜、工。
蓋澤在維也納四個月的時間裡,繪畫技巧基本沒任何進步,反倒是學了一堆拳擊、擊劍和逃跑的技巧。漢斯似乎也沒準備讓他安心學畫畫,而是將他一次又一次丟進地下拳擊台、練劍館、郊區荒山.和醫院。
霍因茨街的糗事過去了那麼久,那夜的慘痛仍歷歷在目,而罪魁就在眼前,蓋澤眼裡沒有憤怒和仇怨,更多的還是舊友異鄉再聚的物是人非。羅切斯特對蓋澤又何嘗不是那種心態,再責怪也無濟於事,要怪也只怪自己太倒霉了。
「你這是傍上真·富婆了啊。」蓋澤再不挑食也沒辦法對年近50的瑪蒂爾德產生興趣,只能用金錢來安慰老友,「聽說她首飾盒裡的珠寶就值數百萬法郎。」
「那又怎麼樣.」
羅切斯特不是沒想過借坡上驢,伺機轉正,然後熬到對方壽終,自己就能繼承相當豐厚的遺產。但在和瑪蒂爾德深入接觸之後,他很快就放棄了。不只是因為對方的癖好,還有對他的真實態度,說白了他就是一個專屬的寬慰工具罷了。
「可不能這麼想啊,就算沒有那種關係也能得到不少好處吧。」蓋澤回頭看了眼法蘭西公主,「我看她挺喜歡你的,不行就努努力。」
羅切斯特腦子亂成了一鍋雜菜濃湯。
此情此景和當時霍因茨街的境遇可太像了,只是兩人角色做了互換。
蓋澤見他不說話,連忙換了個話題:「就算沒有錢,這種機會也挺難得的。整個看台都是巴黎的社圈名流貴夫人,穿得那麼時尚,放在以前想見都見不到呢」
然而羅切斯特臉色更難看了。
他被按了那個東西之後,根本不能有任何反應,不然就會牽拉住毛髮,疼得死去活來。一個20多歲血氣方剛的小伙子,被丟在這樣的看台,甚至要主動避開那些鏡頭,只能盯著遠處的賽馬乾看著,或者回想之前那些不堪的畫面來平復心情。
「你也那麼慘麼?」蓋澤蠢歸蠢,在這方面卻非常敏感,「還以為只有我.」
「啊?」羅切斯特反應也不慢,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漢斯,還不忘和瑪蒂爾德打了個熱情的招呼,「他是那個?」
「哪個?」
「那個啊。」
「不,不是,你想多了。」蓋澤笑著解釋道,「漢斯老師只是希望我把注意力都放在繪畫和鍛鍊上,我實在太瘦了,沒什麼男性魅力,做不了他的模特。最近在練習拳擊和擊劍,累是累了點,不過」
羅切斯特看著他侃侃而談的模樣,也不知道是自己過于敏感還是真的就像他說的那樣。
和蓋澤橫比豎比,他發現彼此最後也只是在泥坑裡撲騰的兩隻泥鰍,累了:「你賭哪匹馬?」
「我賭的3號,200法郎,希望能贏吧。」
忽然一個異樣的感覺出現在羅切斯特的右側腹,那裡是自己馬甲口袋所在的位置。感覺轉瞬即逝,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裡面是一張迭成方塊的信紙。
嗯?
他和蓋澤站在緊挨著夫人看台的欄杆邊,確實有不少人走動,也偶爾會看到商販。可這感覺太明顯了,他也是立刻回頭,不可能錯過。
難道
蓋澤看向寬闊的賽道,指著遠處走到起跑門檻的賽馬,笑著小聲說道:「應該是你的朋友給的,不過他沒法見伱。你回去抽時間看,也別問我為什麼要送信,我只是幫別人一個小忙而已。」
雖然這麼說了,羅切斯特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誰給你的?」
「一個匈牙利人,在地下拳賽遇到的。別再問了,閉嘴。」
蓋澤輕輕搖著頭,想把那晚慘痛的經歷從腦子裡甩走,同時又把臉轉向了其他地方,淡淡地說道:「信裡面有個具體地址,巴黎的。也有其他說明和目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
蓋澤真想回身給他兩巴掌,讓他好好回憶一下三秒前自己都說了些什麼。不過大庭廣眾之下,他還是忍住了,並且再次耐心地解釋道:「別再問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幫朋友送了封信而已,不想摻和任何事情。」
「好,我懂了。」
羅切斯特覺得奇怪。
一般這種偷偷摸摸的送信方式只有卡士柏和米克才會用,可前天他才收到卡士柏的信,怎麼才過了沒兩天又來信了?難道是有什麼新任務?
難道是米克不準備管我了?還是要出爾反爾?
不不不,米克不是這種人,而且那比欠款本身就不那麼光明,他們解決起來應該不難才對。
難道他們有暗幕消息,奧匈已經決定合併了?不需要我了?
這.
羅切斯特越想越緊張,既希望世界太平,自己能跳出瑪蒂爾德的苦海,又怕世界太過太平,自己不得不面對那筆天價債務。他越緊張就越想看這封信的內容,伸進衣兜里的手指不停摸著封蠟,希望靠蠟印來簡單判斷來信人的信息。
相比起來,蓋澤能一路把信送進會場,在若無其事的狀態下找機會把信塞進他的口袋就顯得非常老練。再比較之前冒冒失失沒腦子的樣子,顯然這個過程經過了不少練習。
「別再惦記它了!」蓋澤拉住了羅切斯特的袖子,也拉走了他的注意力,「快看,比賽要開始了!!」
就在隆尚賽馬場打響了開賽槍聲,卡維一個人正待在從里昂去往巴黎的火車上。
不管來這兒之前還是之後,他都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似乎除了工作外就沒有別的愛好了,手術以及如何做好手術就是他的全部。因為天生性格、天賦和技術上的緣故,他也沒有什麼心態問題,對女人也不感興趣,所以一直以來都是這麼過的。
除去普奧戰場,之前的巴黎之行就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外出旅行。
現在沒有米克的騷擾,又暫時因為奧匈之間的問題避開了伊莉莎白皇后的私教邀請,他難得有了些自由時光。
從三月份決定手術床的設計以及弧光燈下一步研究的方向,又給了科赫、薩瓦林和馬蒂克一些實驗上的建議,他便離開維也納,成了名不怎麼合格的旅行者。
很多人都說他在逃避納雅的追求,他本人卻想把這種想法歸結於巴黎之行。就是去年那趟旅行給了他不一樣的觸動,在巴黎世博會開始之前,他忽然心血來潮,想要好好看看這個國家。
至於納雅拉斯洛的敗家小女兒,算心理年齡的話都能當自己孫女了。
旅行從維也納開始,一路向南,途徑格羅格尼茨車站,進入最著名的塞梅寧鐵路,然後進入海港小城的里雅斯特。【2】
從的里雅斯特再一路向西,橫穿義大利北部地區,也經過自己的「出生地」倫巴第,最後來到法國東南角馬賽港。從這裡就能乘上法國最出名的馬賽-里昂-巴黎線,一路去往巴黎。
火車就像不斷流淌的時間,帶著巴黎歌劇院演出時才有暴風雨響聲,轉動輪軸,噴著蒸汽,將兩旁的圍牆、籬笆、樹林和田野不停拋向身後。
因為世博會延期,此時去往巴黎的火車反而沒有二三月那樣擁擠。加上從里昂出發的是夜車,卡維所在的車廂只有十多個人。
除了他一個維也納人,車廂里基本是馬賽人和波西米亞人,還有兩位來自比利時的夫人,和一對住在巴黎的老年夫婦。
兩名夫人對卡維以及他手裡的醫書很感興趣,以為是巴黎醫學院的高材生,所以從一開始就坐在卡維對面。邊欣賞年輕小伙子的容貌,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身體健康方面的話題。
卡維很無奈。
他原本那張消瘦的臉經過一年多美食的滋養確實變得好看了些,雖不及羅切斯特,也至少能打個7分半甚至8分。這一路上也確實遇到了不少這樣的女人,打發起來不容易。
所以他很感激兩位主動坐在身邊的男人。
一位操著馬賽口音,總在說著遇到過的謀殺案和盜竊案。另一位看著像波西米亞人,會說一些意外事故來贏得兩名夫人的注意。其實都是些東拼西湊的小故事,靠著略顯血腥的描述和犯人兇殘的手段來製造噱頭。
在經過最後一條隧道臨靠近巴黎的時候,火車開始慢慢減速,卡維索性合上手裡的醫書,選擇把腦袋靠在窗邊閉目養神。
這時,那位波西米亞人忽然變得熱情起來,一把拉著卡維的胳膊:「最後一個故事!哦不,是事故!是我以前認識的一個科西嘉人,夫人,他和他的兒子一起去馬賽旅行,就從巴黎站上的火車。」
「比之前的故事有意思麼?」
「會很有意思的,夫人。」
他把自己當成當事人,而卡維自然就成了他故事裡的兒子:「事情過去好些年,是這條線路剛通車後不久的事情。我和他們一起上車,很快就成了朋友。」
「就像現在這樣?」
「確實,我確實和其他波西米亞人不一樣,我很善於交際。」他重回話題,「那個兒子有12歲了,或許13歲,反正很年輕。火車對年輕人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件新鮮事,所以他一直把身子撲在窗外看著外面的風景。
他父親一直告誡他,火車行駛得很快,要當心點,回來坐穩一樣能看到風景。可是那個孩子非常有主見,理都不理。
父親很無奈,對我說自從妻子離世後他和兒子間的關係就很奇怪。我安慰了他,也想勸一勸他的兒子,可惜我一個外人的話更沒用,他的兒子依舊不理我,我行我素。
行到半路,火車越走越急,他的父親終於急了,直接抓住他兒子的衣服向把他拽進來。」
說罷他便用力拉住卡維的衣服,把他直接搬到了另一位馬賽人的大腿上:「他的兒子就這樣被硬生生地拽了進來,就這麼倒著,倒在我的膝蓋上。可是.」
「可是什麼?」
「快到站了,趕緊說結局啊。」
火車的速度越來越慢,窗兩旁已經出現了巴黎站站台,波西米亞人見時間差不多了,便笑著說道:「可是兒子的頭沒有了,夫人。他的頭在經過剛才那條隧道的時候被截掉了,脖頸上甚至看不到流血,血可能都已經在一路上流光了.」
突如其來的劇情變化,讓一位夫人大叫了兩聲,失神暈了過去。正當所有人都看向她們,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兩位講故事的始作俑者卻偷偷拉著卡維,快速下了火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