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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362難得的閒適時光

  第366章 362.難得的閒適時光

  【我回來啦,對沒有放棄我的書友深深鞠一躬,日4000起步,開拔!】

  卡維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最後反倒是他先打起了退堂鼓。

  本來巴黎外科協會的手術場地就不太好約,加上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忙,許久沒有休息,難得生出些怠惰。主因還是經手的手術量太多,而術式太過千篇一律,他累了,也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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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重生前就這樣,在醫院忙上好一陣,然後再回憶反思一陣,可能一兩天,也可能幾個月。其實事後看來,這些回憶、反思都是無效的,自己該幹嘛還得幹嘛,可在當時卻不得不停下來。

  就和機器一樣,總得檢修一下。

  現在大概就到了需要檢修的時候,自從結束掉阿爾方斯的修復手術後,他心裡忽然對手術台產生了一絲厭惡的情緒。

  可能只有那麼一絲,可能稍稍調整一下心態就能把這種情緒掩藏掉。做了幾十年的工作,卡維這點調整手段還是有的。但他也很了解自己,這就是身體在發出休息的信號,與其和自己對抗,還不如好好放鬆一下。

  喉癌是個全新的挑戰,病理結果又不甚理想,手術過程中可能會遇到些特殊情況。

  不管是手術切口、腫物切除範圍、日後修復的方式,都需要做詳細歸納整理。卡維預計需要3天時間,沒想到比才對靈感痴迷到了無所畏懼的地步,反倒讓他尷尬了。

  最後兩人達成共識,將手術時間定在五天後。

  比才需要好好休息,為手術做準備,卡維也需要好好休息,為手術,也為了好好欣賞一下這座藝術之都。

  和他剛來巴黎不同,這些天的天氣開始變得陰晴不定。剛離開比才的住處,寒風夾著雨水就將樹枝上僅存的樹葉掃落殆盡。宛如清水泡進鋪滿茶葉的杯底,漂起的落葉就和被吹開的茶葉末一樣,不斷漂向拐角的馬車站,堆迭在一起。

  一場淅淅瀝瀝的冬雨能讓整座熱鬧的城市驟然陷入陰霾之中。

  建築的屋頂被蒙上了灰色,腳下是一片濕漉漉的黑。卡維沒有帶傘,心血來潮之際跟著落葉的方向來到街角,找了家咖啡館避雨。

  這裡和香榭麗舍大不相同,介於平民市集和城牆廣場之間。下雨後,咖啡館就成了那些商販們最好的去處。

  倒不是他們家的咖啡有多便宜多香,為的只是取暖罷了。

  卡維走進咖啡館的時候,這裡就有不少人,熱氣在窗戶上布了層水霧。老闆如此善良自然會引來一些煞風景的人,酒鬼和流浪漢混雜其中,難聞的宿醉酸臭味混合著咖啡的香氣,讓他難以呼吸。


  他不禁回想起重生前,病房裡也曾是這等模樣。

  血、污物和人們多日不洗澡的體臭混雜著消毒水的氣味並不比這兒好上多少,急診也不乏乞丐和酗酒的懶漢,可當時卡維並沒有多少牴觸情緒。

  也許是因為現代醫院裡強大的排風系統,無形之中拉開了差距。也可能是重生得久了,每日和貴族名流為伍,讓自己漸漸失去了容忍底層的能力。

  他也嘗試著往裡擠,想著到了吧檯,點上一杯咖啡,自己多半能熬到嗅覺產生鈍性。然而沒走兩步,卡維就忍不住退了出來。

  卡維抬頭望著天,立起黑色大衣的衣領,嗅著清新的空氣,比起窩在那兒反倒是淋雨更舒心。

  走到穆夫塔街的盡頭,右轉經過聖埃尼度蒙教堂,再穿過先賢祠廣場,走進聖米歇爾大道。略過臨時關門的克呂尼博物館,來到了聖米歇爾廣場,終於讓卡維找到了一家更好的咖啡館。

  這裡掛著嚴禁酗酒和游散人士入內的告示,地面乾淨整潔,沒有吵鬧聲。

  他把濕透的大衣和帽子掛上壁爐邊的衣架,找服務生點了杯咖啡,就這麼獨自地坐在臨窗的桌邊,兩眼看著灰濛濛的街景發呆。

  巴黎確實不比維也納,卡維這張臉還沒有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館裡的人們只顧著吃東西,或者看書寫作,很少有聚在一起議論紛紛的場面,也沒有把卡維的出現當回事兒。

  「先生,這是您的咖啡。」

  「好,謝謝。」

  「午餐時間快到了,要不要點一份生蚝?」服務生將咖啡送上桌子,忍不住問了聲,「如果你能點上兩份的話,我們還會免費送一瓶白葡萄酒。」

  卡維用小匙輕輕攪著咖啡,很小心,儘量不去觸碰杯壁:「謝謝,不用了。」

  「額,那那好吧,您慢用。」

  卡維每日三餐定時定量,吃得非常有限,而且他對肆無忌憚地吞吃生蚝還是有牴觸情緒。當然太過自我也不好,見服務生臉色難堪,再看館內的門面裝修,還是得再花點錢才行:「就給我來個火腿三明治吧。」

  不到1法郎的三明治顯然沒辦法和5法郎一盤的生蚝相提並論,服務生臉色也只是稍稍緩和了些,嘴角勉強掛起微笑,退了回去。

  「唉看來他今天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忽然一個略帶無奈的聲音傳到了卡維耳邊,來源是不遠處的一位中年人。他穿著一套作價昂貴的白色襯衣+藍色馬甲,手裡托著咖啡杯盤,慢悠悠地向窗邊走來:「我叫夏爾·阿斯,你好。」

  卡維想要一個人靜一靜,面對伸出來右手,只回以基本禮儀:「海因斯。」


  阿斯愣了愣,馬上意識到眼前這位年輕人並不想深交。要在平時,他可能再打兩聲招呼,就回到原座上,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可多年巴黎社交圈的經驗卻在告訴他,這很有可能是條大魚。

  不需要正兒八經的理由,更談不上犀利的觀察或分析,就只是感覺而已。

  在巴黎上層社會,可能沒有人能比阿斯更厚臉皮了。

  他輕輕放下咖啡杯,拉開椅子後,只對卡維示意了個眼神,沒等同意就自顧自地坐了下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應該剛來巴黎沒多久吧。」

  卡維驚訝於他的大膽,想要起身離開,可惜暖洋洋的咖啡館還是太過誘人了:「是啊,剛來一個月。」

  「聽口音,普魯士人?還是奧地利?」

  「維也納。」

  阿斯低頭喝了口咖啡,笑著試探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一定是個大人物。」

  先戴上高帽,既拉近了雙方距離,又能看對方的反應。不論是從容淡定,亦或是表現出被人揭穿後的慌張,都能體現出身份地位。

  以卡維的年紀,可能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對方毫無反應。

  在阿斯見人識物的觀念里,從容淡定也是表情的一種,是心理安定後所產生的特有情緒。尤其在被別人強勢入侵了社交圈後,這種變化會來得尤為強烈。

  可這位年輕的海因斯先生臉上卻什麼都沒有:「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

  「您可太謙虛了。」阿斯沒有客套,是真的這麼認為,「比那些達官顯貴們沉穩得多.冒昧問一句,您今年貴庚?」

  「20吧。」

  「20,可怕的年齡,張揚、躁動不安,尤其是那些貴族階級的子孫後代們。」阿斯用手極力比劃著名放蕩不羈的樣子,然後回過頭看向遠處一張咖啡桌,給了個大致的方向,「那兩位也剛過20的年紀,知道是誰麼?」

  卡維搖搖頭。

  「丹麥國王克里斯蒂安九世的大女兒亞麗克斯,剛嫁給威爾斯親王沒多久,挺著個肚子都快生第三胎了,可能再半個月就要回威爾斯養胎去了吧。坐在她身邊的是她的哥哥,克里斯蒂安·弗雷德里克,一個被父親排擠出政治中心的王儲,不得不做個花花公子。」

  阿斯對名人如數家珍,言談間免不了有些羨慕:「兩人來巴黎玩了整整兩個月,今天忽然說要體驗一下巴黎的平民生活,就跑來了這裡,真是有夠任性的。」

  卡維對這種繁瑣人名和關係實在提不起興趣,只是嗯了兩聲便又看向窗外。

  顯而易見的逐客令並沒有嚇退阿斯,反而讓他愈戰愈勇:「他們身份尊貴,肯定不是我這種凡夫俗子能比,就算在名流沙龍里也是能排進前三的存在。不過.呵呵,我猜你肯定不知道他們現在在聊什麼。」


  有些人就是這樣,看上去很討厭,但談論的話題往往會把你牢牢地拉在他們身邊。

  卡維本來就是出來瞎溜達,打發時間,主要是為了放空大腦,重拾工作熱情。他本人可能不喜歡社交,也不喜歡去刻意記人名,覺得麻煩,但吃瓜的閒情還是有的:「在聊什麼?」

  「如此高貴的舉止,毫不嬌柔造作的神態,其實都是『偽裝』。」阿斯笑著說道,「其實兄妹兩個沒什麼好聊的,一切只是為了給公眾留下他們正在熱烈交談的印象。」

  「談話都要假裝?」

  「王室里能有多少真情實感。」阿斯說道,「我剛離桌的時候,他們剛從100往回數,你看嘴型,哥哥是不是在說55、54、53、52、51、50謝天謝地,總算知道單詞有長有短,聊起來有長短句,說數字也得出現長短變化了。」

  卡維實在不懂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可是王室貴族,你這麼說他們,會不會」

  「都是老朋友了,誰會在意這個。」阿斯見話題起了成效,趁熱打鐵,「我主要負責他們在巴黎的生活起居,也會陪著去劇院或者別的景點遊玩,算半個交際家。我也做過大家族的證券經紀人,有時候也會幫他們打理投資項目。」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基本算是把個人信息掏得差不多了,再配上那雙真誠的眼神,就差把「交朋友」刻在臉上了,卡維再堅持剛才的單名就顯得很不禮貌:「叫我卡維就行,我是個醫生。」

  「卡維.醫生?!」

  阿斯常年混跡上層社交圈,不可能沒看過報紙上的報導,馬上就想到了卡維的真實身份。他幾乎是壓著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了這個名字:「你就是那個把巴黎外科協會攪得天翻地覆的卡維·海因斯?」

  「額,應該是吧。」

  「傳聞就說您是史上最年輕的外科天才,沒想到真的那麼年輕!太意外了!」阿斯笑得合不攏嘴,驚喜和驚訝參半,「亞麗克斯公主,弗雷德里克王儲陛下,看我找到了誰!!!」

  「誰?」

  可能受限于丹麥的實力和國土面積,兩人毫無王室的架子,上來就摘掉了剛才的偽裝面具,熱情攀談起來。主要還是之前的幾台手術,然後談及了卡維離開巴黎的時間,最後才把話題又拉回到了阿斯的身上:「他可是相當厲害的人物。」

  「哪裡哪裡,王儲陛下謬讚了。」

  「這可算最真實的稱讚,不僅是我個人,包括我妹妹在內許多人都認為你在藝術畫作鑑定上的造詣是真的不錯。」弗雷德里克沒有節省自己的讚美之詞,「我也很喜歡和你一起參加巴黎沙龍,對於學院派藝術,我總是太過博愛太過憐惜他們的才華,拿捏不住最能打動我的那一副畫作。」


  「確實和兄長說的一樣。」亞麗克斯公主挺著略顯膨隆的肚子,「不過在騎術方面還有巨大的提升空間。」

  「哈哈,公主陛下說的是申請加入騎師俱樂部那件事兒吧。」阿斯毫不避諱地自嘲起來,「沒辦法,誰讓我是個窮鬼呢,血統不純正,也沒任何爵位頭銜,杜多維爾公爵實在看不上我這個小人物。」

  「好了,就一個俱樂部罷了,沒什麼好牽掛的。」

  弗雷德里克輕輕舉起杯子,優雅地將快要徹底冷掉的咖啡一股腦倒進肚子:「走吧,趁現在還在下雨,我們可以邊欣賞別樣的巴黎風光,邊『徒步』去參加博爾塔萊伯爵夫人梅拉妮的藝術沙龍。阿斯先生,為了照顧你的感受,這次我們不要馬,就算是馬車也不行!!!」

  「那可太謝謝你了。」

  有時候交新朋友就是這樣,只要遇到了某個愛玩又熱情的傢伙,就會「不情願」地成為他身邊的一份子。

  卡維就是如此,稀里糊塗地進了這家咖啡館,稀里糊塗地和阿斯聊了起來,然後稀里糊塗地就被他們拉著去了一個原本絕不會踏足的地方。

  就和泡在雨水裡的落葉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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