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傳承

  第84章 傳承

  於大為表情有些尷尬,你TM的半夜不回家睡覺,站人家房東偷聽,你也不是什麼好鳥!

  當然,這些話也只敢在肚子裡腹誹,真要是說出來,他怕三瘸子大爺一拐杖把自己打死。

  「別聽死三瘸子瞎說,男人立於亂世,能屈能伸方為丈夫。」於全從三瘸子背影移開,抬頭望向星空,目光悠遠深邃,似在回憶,又在感慨。

  這句話是他大半輩子的人生信條。

  他右手下意識摸出腰間的錫酒葫蘆,擰開瓶塞狠狠給自己灌了口酒,嘖一聲:「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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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全發現於大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酒葫蘆,忽然呵呵一笑,將酒葫蘆遞過去:「來一口?」

  於大為靦腆一笑:「酒勁兒大不大?」

  「嘗嘗不就知道啦。」於全將錫酒葫蘆放在了對方手裡,「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

  「酒這個東西,小酌怡情,大喝傷身,偶爾來個一小口,還是挺好的。」於全笑眯眯的盯著這位晚輩後生。

  「嘶~」於大為這一小口白酒,猶如一條火線從舌頭順入喉嚨,一路滑到肚子裡,額頭瞬間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辣!太辣的!這得有六十多度了吧。

  「好酒。」於大為強忍著找水喝的衝動,將錫酒葫蘆遞給了大大爺。

  「當然是好酒,三瘸子的大兒子,特意給我老人家燒的一鍋高度酒。」於全閉著眼睛在瓶口嗅了嗅,一股熟悉的酒香氣飄入鼻孔。

  於老三家那一支祖祖輩輩掌握著燒酒的手藝,可惜如今日子都不富裕,配不上好的酒方子了。

  唯獨他這一壺是個例外,只可惜某人註定喝不出來。

  「大大爺,我聽我爹說您年輕的時候碰過大煙?後來真是自己硬生生戒掉的嗎?」於大為一口酒下肚,臉上瞬間漲紅了起來,一瞬間的功夫,腦袋也開始有些上頭。

  「碰過,也戒掉了,不過並不容易。」於全輕抿著一口酒,揚著腦袋努力回憶,「我有一天發現頭髮掉得很嚴重,身形如枯槁。」

  「巧了,那天小六叔來了一趟,我發現他明顯比我帥了,想想于家堡已經徹底沒人能制衡他那張帥臉,我一下子就忍不了了。」

  「我讓下人們在于家堡最中央,釘下一根粗木柱子,又讓他們用粗麻繩把我綁在上面,跟老於家的所有人提前說好,誰也不允許給我解開繩子!不論我後面如何哀求,誰敢解!我就攮了誰!」

  「有一個專門負責給我餵水和飯的,十二個時辰盯著我,我不說渴,不說餓,他就不能給我餵飯喝水,就這麼熬過了最難熬的9天。」


  於全有些感懷的喝了口酒,然後吧唧吧唧嘴:「那9天是我這輩子最痛苦的九天,吃在那裡,喝在那裡,尿在那裡,拉在那裡……熬過了那九天,我就感覺這世上再無難事,我甚至看淡了生死。」

  「大大爺,你對自己太狠了!」於大為滿臉驚恐,「可伱為什麼要把自己綁在于家堡最中間呢?老於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能看到麼。」

  其實於大為想說,所有于家堡的人走過路過,都能看到您那副窘態吧,這不是把自己面子往地上扔麼。

  於全又豈會不知道這小傢伙的想法,他只是淡淡一笑:「我吧,就是想讓走過路過的所有老於家人看看,碰大煙之後到底是個什麼德行,還有什麼結果!」

  「從我戒掉大煙開始,便告訴所有老於家人,誰敢吸大煙被我發現,就是綁柱子上伺候。也是那天以後,周圍幾個地主家的人誰買那玩意,老於家人不買,也不碰,一直到現在。」

  於大為忍不住給大大爺豎起了大拇指,牛哇!

  其實於大為感覺大大爺可定還有一些秘聞沒有講,比如大大爺不可能是因為比誰帥,才主動去戒的。

  誰會那麼無聊?

  「爸,誒?於大為你咋還沒走呢?」便在此時,於大智從前院抱著好幾箱子方便麵走過來,準備送去倉庫放著。

  「喝酒呢?好故事得陪酒哇。」於大為舔了舔舌頭,朝大大爺伸出手,「大大爺,再給我來一口。」

  也不知咋地,這就前勁兒猛,後勁兒柔,感覺比自家老爺子的劍南春有味道。

  「小酒鬼,就一小口,我就剩半幫個了。」於全在小兒子無比震驚得目光中,將錫酒葫蘆遞給了於大為,隨後扭頭看著自家小兒子,「傻站著啥,還不快幹活去。」

  「哦哦!」於大智可不敢跟親爹頂嘴,急忙跑去倉庫了。

  「嘶!」於大為果然還是受不了這剛入口的感覺,太痛苦了!急忙將酒葫蘆還給了於全大大爺。

  「走了,走了。明天我還得去趟鎮子裡呢。」於大為擺擺手,就準備告辭離去。

  「等等。」於全看了一眼於大為,隨後把錫酒葫蘆中間,用紅繩綁著的銅錢摘了下來,連帶著紅繩遞給了於大為,「送你了。」

  「這是啥意思?」於大為有些茫然的接過銅錢,不明白大大爺好端端的,怎麼想起給自己送銅錢了。

  黑夜雖有繁星,可奈何光線太暗,於大為還是看不清楚銅錢上寫的啥。

  「這枚銅錢是從老於家第一代家主那裡傳下來的。從前于家堡還在的時候,它算是個家主的信物,如今的它什麼都不是了,權當個念想送給你吧。」於全說完,一口氣將酒葫蘆里的酒喝乾了。


  「大大爺,這,這太貴重了吧。」於大為有些不太敢收這包了漿的銅錢,好歹是大大爺的東西,而且還跟歷代家主掛鉤,應該值不少錢。

  「不貴,主要是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於全大大爺緩了一會剛烈的酒勁兒。

  「什麼事?」

  「雖然于家堡已經不在了,可還有於家屯,如果有一天於家屯兒也不在了。」於全伸出年邁的手,輕輕拍拍於大為的肩膀,「那還有於家人,這就夠了。」

  「我累了,你自便吧。」於全轉身拄著拐杖進了屋。

  獨留於大為捧著包漿銅錢,呆呆站立在原地好半晌,這才收起銅錢轉身離開。

  隱藏在倉房裡,正靠在倉房牆壁上的於大智,腦子裡全都是老爺子剛才遞銅錢那一幕,他久久無法回神。

  那枚銅錢可能屯子裡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代表什麼,可他從小跟在父親身邊又怎麼會不知道。

  那是曾經代表家主信物的東西,是只有歷代家主才能傳給歷代家主的物件!

  如今雖然沒了家主信物這層身份,可這也絕對是老爺子對於大為的一種認可。

  「於大為到底去鎮裡幹啥了呀,我爹一直都看不上屯子裡所有老於家的晚輩後生呀。」於大智懵逼撓頭,實在是想不明白。

  於大為回到家,迫不及待的點上洋蠟,然後仔細琢磨著上面到底寫了個啥。

  銅錢天圓地方,正面四個大字:祺祥重寶,背面是應該是滿文看不懂。

  「從哪搞來的銅錢呀?」韓靜凡抱著小寶寶,看了一眼於大為手裡的銅錢。

  「於全大大爺給的,咱也不知道是個啥好東西。」於大為抬起頭,將繫著紅繩的銅錢遞了過去,「你懂嗎,要不你看看?」

  韓靜凡將小沐雨交給於大為,接過銅錢後,趴在被子上,借著蠟燭的光亮細細琢磨這幾個字。

  於大為見韓靜凡如此認真的模樣有些想笑,感覺好像見到過這玩意似的。

  「這枚銅錢是清朝時期的絕版銅錢,祺祥重寶有鎮壓邪祟之意,這種銅錢很多後來流傳下來的,都是用來帶在身上,鎮壓僻邪用的。」韓靜凡將銅錢遞還給了於大為。

  懷裡的小沐雨看見銅錢,眼睛一亮,兩隻小手伸出來就要抓。

  於大為將銅錢放在他手心兒里玩了一會,驚訝的看著韓靜凡:「你咋知道這些的?不會又是看書看的吧?」

  「那倒沒有,是咱爸在一本寫著明清史其中一頁,清穆宗那篇短暫介紹里,用筆寫在上面的。」韓靜凡說。

  於大為有些奇怪,自家老爺子咋對這枚銅錢知道的這麼清楚,難道老爺子也知道信物的這個事?所以曾經特地去查過?


  總之,這東西是大大爺送給自己的,那就跟老於家列祖列宗沒啥關係,算是大大爺的東西。

  於大為將小兔子塞進大兒子懷裡,替換掉了拿著不放的銅錢,然後順手將銅錢系在了頭頂的晾衣繩上。

  農村炕沿上面有一個晾衣繩,平日裡的毛巾,外面沒晾乾的衣服,都會掛在上面,也有人會弄個簡易的帘子,白天來開到兩邊,晚上拉上,這樣睡覺有私密感,不過於家屯裡沒見到過有人這麼弄的。

  大多都是用來搭洗臉用的毛巾,平日裡擦柜子用的抹布啥的。

  「我看咱爸今天心情很好,竟然主動過來逗弄小沐雨呢。」韓靜凡抱著孩子躺在炕上。

  於大為笑呵呵的脫了衣服,吹沒了蠟燭:「老爺子大半輩子的夢想,這一刻終於實現了,能不高興麼,我估摸著,這兩天他得天天朝咱媽要酒喝。」

  「也不知道大鳳去呼市咋樣了,大盛子有沒有照顧一下她,大鳳性子有點像我,不怎麼愛說話,容易被欺負。」

  「沒事的,媳婦兒,老姑跟姑父是很靠譜的人,就看大鳳在那邊能不能堅持住了,幹什麼東西都不容易。」於大為重來一次,再次修車還能碰到各種糟心的事兒呢,更別提在別人手底下幹活了。

  尤其是大鳳腦袋還有病,於大為知道家裡面的人平日裡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裡都記掛著。

  他估摸著用不了多長時間,大鳳就會回來了,不過是上輩子的事兒,誰知道這輩子呢。

  眼下,自己還是要抓緊找輪挖,這個事很急迫。

  明天又到了阿克曼每周例行保養檢查的日子,他得先去趟現場,再看看自己的那台老日立,別出什麼問題。

  要是能碰到小白最好,讓他跟大領導反應一下提前結算一部分維修費用的事。

  如果沒什麼大問題,於大為下午先去趟段大哥那問問有沒有消息,沒有的話他就繼續去各個村里農機維修點,打聽一下哪裡有輪挖的消息。

  他已經不能指著那台自己錯過的輪挖了,萬一人家去了別的城市,自己不是屬於大海撈針了麼。

  至於村子裡通電的事情,老村長應該能搞定,自己到時候直接帶對方到鎮子就行。

  於大為沒跟韓靜凡和老爺子透露村子通電的事情,主要是怕自己說完,結果事情又沒辦成,又成了上輩子說話不靠譜的自己。

  既然要改變自己,就徹頭徹尾的改,別有一絲一毫給人家那種不靠譜的印象。

  夜晚外面蟲鳴鳥叫,偶爾涼風會順著窗戶吹到腳底下,異常舒服。

  於大為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加便睡去了。


  第二天,他早早地開車家裡的四輪車走了,如今四輪車已經成了他專用的交通工具。

  老爺子原本還有賣掉的想法,看大兒子用的這麼頻繁,也就暫時將想法擱淺了。

  來到工地,於大為好巧不巧看到了小白的黑色大眾,這傢伙好像昨晚沒回去,穿著個白坎肩就出來了,腦袋上還是個雞窩頭,正開著後備箱不知道在找什麼。

  「小白,你這也不行啊,大早上的頭不梳臉不洗的,有損咱們工地勞動人民的形象。」於大為把四輪車停在宿舍區,然後湊到白中生身邊。

  「沒拿毛巾,洗髮露,我怎麼刷牙洗臉?」小白從後備箱裡拿出臉盆,臉盆里有香皂,洗髮露,毛巾,還有一瓶大寶SOD蜜,「對了,後備箱給你拿了點炸雞腿,領導特別囑咐,這小子的愛吃雞腿兒,在食堂剩下也是浪費,賞你的。」

  「唉,還是領導待我好,好長時間沒去油城了,我老想念領導食堂的炸雞腿了。」於大為伸手在後備箱找到一袋小雞腿兒,正好沒吃早飯,也不怕涼,拿出一個直接造了。(作者語:造了,東北方言,吃了的意思。)

  「德行,等我一會吧,我洗漱完跟你一起過去。」小白翻了個白眼,扭頭去了主管區的宿舍。

  於大為則是趁著對方洗漱,跑到了九號標段,把剩下的雞腿兒一股腦都給了斧子和黃蠻。

  倆人如今搭夥,黃蠻開挖掘機學的不快,但重在聽話,斧子讓他咋整他就咋整,熟能生巧,這段時間還真開的七七八八。

  這倒是讓於大為有些喜出望外,要是這傢伙技術在穩一點,別動鏟斗的時候老哆嗦,那他覺得黃蠻完全可以拿輪挖練練手了。

  不過自己也得看著兩天,不然實在是不放心這個傻蠻子。

  「大為哥,這不是油城食堂的雞腿兒麼,你咋弄來的呢?」黃蠻從車上跳下來,拿了兩個雞腿,一個自己咬了一口,一個遞給了斧子哥。

  「這還不是你堂哥想你了,知道你愛吃雞腿,特意賞給你的。」於大為嘴角帶笑,然後看向姚金斧,「蠻子最近練得咋樣了?」

  「行了,弄小臂和鏟斗的時候手不抖了,不過旋轉有點猛,每次都摟不住,有幾次差點沒把人家裝載車給干翻了。」姚金斧苦笑著吃了口雞腿,雖然不酥軟了,可TND是真好吃啊!

  胡椒味兒的?

  於大為拍拍黃蠻的肩膀:「蠻子,把心靜下來,干機械的活計,不論是幹啥,都需要一個心靜,心要是亂了,著急了,這活沒個干。」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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