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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再見二嫂(合章)

  第38章 再見二嫂(合章)

  從供銷社北門出去以後,便到了興隆屯的主街(gai),兩邊的仿佛大多都是干打壘,磚瓦房的也有,甚至還有新蓋的,只不過相對來說很少。

  他按照小時候的記憶,來到興隆屯偏西側的位置,然後看見了一條小路,穿過小路便是來到了後面這趟街(gai),繼續朝西走,沒走兩步便看見一個小院。

  大小不到一畝地,不論是園子,還是屋子相對來說都比較小,當院的過道也比較窄。

  門口是用老木板做成的院門,上下兩頭是尖的,最邊上有個紅繩,此時正系在院門口的門柱上。

  於大為一眼就認出了小園子裡幹活的那個人,男人,二十多歲,整張臉略顯幾分黝黑,滿臉的胡茬,他此時正用鋤頭把院子裡的苞米根刨出來。

  這小院原本是姚老師的,過了這趟街,正對著的前面那家就是姚老二的家。

  幾年前姚老師的老伴兒去世,姚老師就搬到了大院跟姚老二一起住了,至於這個小院就一直閒著,園子裡也沒有種蔬菜,反而是種了苞米。

  苞米好照顧,可每年開春土地鬆軟的時候,得把園子裡的苞米根子起出來。

  用火燒是不行的,容易把院子點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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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大為雙手搭在園子柵欄外,一臉笑意的盯著頭也不抬的傻大個。

  等到一根壟弄完,男人終於鬆了一口氣,抬起頭正好對上了於大為那張笑臉,男人一愣,隨後激動把鋤頭一甩,跑到園子南邊,踩著柵欄跳了出來。

  「哥!你咋來了呢。」男人呲個牙,笑得很燦爛。

  「咋?我就不能來了唄?」於大為翻了個白眼,把手裡的水果放到他懷裡,「這塊你自己住啦?」

  「嗯,我現在會做飯了,前院二嫂偶爾也會送點吃的過來。」男人瞟了一眼周圍冒頭的鄰居,笑呵呵的一把拉住於大為的胳膊,「走,哥,咱屋裡聊。」

  「行,啥時候吃飯呀,中午沒吃飽,我都餓了。」於大為笑了笑,跟在了姚金斧身後:「正好咱哥倆這麼長時間沒見不得好好喝點,喝完了今兒就在這睡了。」

  「啊?」姚金斧愣在門口,面色有些為難,「哥,不是我不想留你……」

  「行了,別唧唧歪歪跟個娘們似的,進屋!」於大為撇下姚金斧,拉開門率先走進去了。

  屋子是兩間房的格局,打開門是外屋的廚房,右邊的東屋是住人,兩個屋之間有一個拱門,門上掛著老舊的帘子。

  於大為對這兒熟的簡直不能再熟了,就連姚老師當年在屋裡藏的私房錢,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小時候還帶著姚老三(姚金斧)直接勒索姚老師,倆人多少能拿到個三分、五分的,這已經不少了,能換好多塊糖。

  「伱呀,從小就是個孬性子,半天打不出個屁來,要是一直在村里這麼待下去,早晚得被唾沫星子淹死。」於大為掀開帘子走進東屋,屋裡的牆壁上貼滿了報紙,各種年代的都有。

  屯子裡的很多家都是這樣,哪有錢貼瓷磚,多半都是不知道從哪淘來的報紙糊牆上,每年過年的時候會換一批新的。

  不過這幾年屯子裡大多數人家日子過得好了,喜歡用白灰刷牆,再過幾年家家戶戶有蓋新房子的,就都換成瓷磚了。

  時代的發展如同浪潮一下,此時不抓機遇很可能會錯過一輩子。

  「嗯嗯。」姚金斧靠在炕沿上,耷拉著腦袋,盯著自己這雙破了角的黑色棉鞋,挨訓的神態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於大為翻了個白眼:「先給你哥我整口吃的,餓了!」

  「哦,好!」姚金斧一米九的大個子,掀開帘子貓著腰,穿過舉高一米七拱門來到外屋,忽然又探回腦袋,「哥,你想吃啥?」

  「老三樣,你先弄著,我再去供銷社買點高粱酒。」於大為起身,二人分工明確。

  於大為上初中的時候,每次路過一隊興隆屯,都會蹭姚老師家的飯,姚老師是不願意的,畢竟偶爾就會帶著小兒子坑自己一把。

  可架不住有個稀罕於大為的媳婦,師娘的性格彪悍,屯子裡沒一個敢惹的,人稱下山虎。

  當年十里八鄉的都知道有這麼一號彪女人,打架比男的還猛,罵人比潑婦還強,這種人在屯子裡就三個字——惹不起。

  至於師娘跟姚老師的愛情故事,於大為不曾聽姚老師提起,只是小時候每次纏著他問時,師娘看著姚老師總帶著一股子居高臨下。

  可以說,於大為的童年裡,師娘是擁有濃墨重彩的一筆,只是上初三的時候師娘便走了(去世)。

  於大為想,如果師娘如今還在,屯子裡這些跟老姚家平日不對付的,哪個敢冒頭說姚金斧一句不是?還不都得關上自家的門,乖乖趴窩去。

  師娘的菜做的好吃,干豆腐炒大蔥,酸辣土豆絲,雞蛋醬(蘸醬菜)……於大為光想想就流口水。

  曾經有一段時間,師娘還給自家奶奶自愛生產隊幫過忙,還是自己上小學的時候,奶奶說生產隊要找個會做飯的,給她當下手。

  自己當時就說師娘做飯好吃!然後老太太第二天就去了興隆屯,隔天師娘就成了生產隊的幫廚,也是正趕上姚老師一家困難,無形中幫了他們家一把。

  所以師娘看於大為,其實就跟看自己第四個兒子差不多。


  只是當時太小,於大為對於這些個人情世故根本看不懂,只知道師娘對自己很好,姚老師也很好,就是摳,小家子氣,於大為不愛搭理他。

  炕上放張老紅的八仙桌,蘸醬菜,酸辣土豆絲,大蔥干豆腐齊活,旁邊放著一幫個高粱酒(散白),於大為還買了一包花生米。

  白酒倒入兩個大瓷碗裡,二人開始各自講述這些年的事情。

  於大為還好,上高中的時候談了個初戀,還是住在隔壁的學姐,學習成績也行,能摸到本科線一點點,而且還是班級里的班長,有兩個不錯的生死兄弟,孟凱,艾勇強。

  可以說他的高中生涯,除了沒戶口,最終沒法考大學之外,其他的不算遺憾了。

  倒是姚金斧這邊,講著講著便哭了,當初技校畢業以後,有個大老闆從呼市來的,開的還是個進口轎車,大家都爭著去搶這份工作,結果自己意外被對方看中了。

  然後被對方帶過去,便開始了一路歧途。

  其實最初期還好,幾個合伙人老闆也不敢明目張胆的來,再加上姚金斧聽話,懂事,技術跟著老師傅們也提高了不少,所有人都賺了錢,包括姚金斧。

  不過他沒有亂花,而是把錢都存起來,給了自家老爺子。

  於大為一聽就不對味了,姚老師那嘴趕棉褲腰了,錢放他手裡,他不花可他不得到處說!

  結果跟於大為想的這樣,這姚山跑可真是遙山跑、到處聊,不看到屯子人羨慕的表情誓不罷休,非要從別人身上找成就感。

  可以說如今姚金斧的困境,他爹姚山跑至少得有一半的責任。

  後來的事,於大為也知道了個大概,被人舉報之後,抓起來判了三年。

  姚金斧本想出來就回屯子,好好過日子,再也不去外面了。

  可沒想到,一切都變了。

  回來的時候,想去看看住在縣裡的大哥,結果大哥把自己單獨叫到外面吃了個飯,便把自己給送走了。

  到家的時候,二哥也不太待見自己,還是二嫂和爹給二哥施壓,才在前院住了幾天,不然姚金斧都沒地方住。

  後來他隔天便收拾老房子,第三天就在這個老房子裡生活了。

  哪怕是過年都沒有去過前院。

  二哥不把他當兄弟,他何嘗不是?

  不過最讓姚金斧受不了的是,全村的質疑和背後的指指點點,自己明明從小到大沒做過什麼殺人放火的勾當,結果說的自己十惡不赦一樣。

  現在村裡的孩子,有些個不懂事的,看到自己甚至用土塊子砸自己,還有些編著歌說他。


  當初他老媽在屯子干翻的那些個人,全都開始用盡渾身解數拖自己下水。

  姚金斧說起自己的處境,又想起老媽還在的時候,酒精的麻醉下,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崩潰的哭出聲。

  於大為沉默地喝著酒,端起二大碗的手,不自覺的加了幾分力道。

  屋裡的蠟燭在桌子上,燭火輕輕搖曳,夜晚已經比冬天來得晚多了,可架不住黑暗依舊會每天遮蓋住這個村子,這個世界。

  「老三在家嗎!」一道聲音打破了二人的沉寂。

  於大為莫名感覺聲音熟悉,等到開門的人進來以後,他這才發現,竟然是姚金斧的二嫂,也就是前院姚老二的媳婦兒。

  「你是……大為?」姚二嫂手裡端著一小盆小雞燉蘑菇,剛進屋就看見了於大為,「媽呀!這都多少年沒見了,你啥時候來的?」

  「下午來的,二嫂你這肚子,這是第幾胎了?」於大為頂著通紅的臉,看到姚二嫂隆起的小腹,心裡還是有些吃驚的。

  姚二哥跟姚二嫂這兩口子十八歲就結婚了,那時候他剛念初三,按理來說過了好幾年了,到現在還在生,那至少也得四五個孩子了吧?

  這計劃生育能讓?

  「第二個,老大今年也才三歲,我跟你二哥,孩子要的晚,上一個是姑娘,這一個想生個兒子。」姚二嫂將小雞燉蘑菇放到桌子上,「正好,給你兄弟倆再填個菜。」

  姚二嫂剛把菜放下,扭頭就看見自家小叔子紅著眼睛,雖然臉上帶著笑容,可認誰都看得出來,剛才肯定是哭了,而且哭的很傷心。

  「斧子,咋滴啦!又是那幾個狗逼娘兒們說你啦!干他娘的!」姚二嫂這火氣刷的就上來了,邁著步子開門出去就對著周圍鄰居大罵道:「干你們狗娘的!一個個都TM沒事閒的!天天其庫插其庫插說JB沒用的,有種別躲家裡啊!」

  「敢TM在背後嘀咕人,不敢出來硬鋼是吧!別TM讓我抓你們,要是讓我抓住,我TM把你們嘴撕碎了!TM一群沒逼臉的玩意!」

  「我媽在的時候你們咋跟TM跟耗子似的呢!別以為我媽沒了,你們TM就能欺負我們老姚家的人,惹急眼了!我TM拿菜刀砍死你們!讓你們說!」

  於大為跟姚金斧倆人使勁往屋裡拉二嫂子,邊拉邊解釋:「嫂子沒誰惹我,是我自己喝多了,真的。」

  「是啊,二嫂子,你這還有身孕呢!動什麼氣呀,快進屋喝點熱水消消氣。」於大為被姚二嫂嚇得滿頭大汗。

  倒不是別的,真是怕這孩子出事。

  這麼鼓溜的肚子,怕沒有一兩個月就生了吧,可沾不得氣。


  「你倆別拉我!我今天非得治治這幫棉褲腰不可!真尼瑪拿自己當盤菜了,她們以為她們是誰呀!誰都能欺負一下我們家老三!」

  於大為眼見對方火氣又起來,急忙給斧子使眼色。

  多年的交情,姚金斧搭眼就明白,快速湊到姚二嫂身邊:「嫂子,嫂子,進屋,進屋我給你細說行嗎?」

  「行!」

  二人費勁巴力的終於把姚二嫂弄屋裡去了,還好平心靜氣之後,沒有感覺不舒服的地方。

  於大為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孩子沒幾天就應該快生了,當場把他通紅的臉都嚇白了。

  心中也頗為無奈,這要姚二嫂可真是學了她婆婆的精髓了。

  當年婆婆便是看上了姚二嫂這股子彪悍勁,再加上姚家姚老二是個悶騷的性子,必須得有人鎮鎮她,好說歹說把同村的這位晚輩後生請回家,成了她家的二兒媳婦。

  也正因為有姚二嫂在,姚家在興隆屯依舊有幾分面子,沒誰敢當面招惹。

  還因為有二嫂的原因,姚老二家在屯子裡才能蓋上大房子,有了前院那麼大的地方。

  「二嫂子,別的時候生個氣什麼的都沒事,如今這回可千萬忍住脾氣,你多少得為肚子裡的孩子想想。」於大為解釋完前因後果,又對二嫂開始思想教育,「你看我家那口子,如今沒幾天也快生了,都勸她少生氣呢。」

  「沒事!我生第一個的時候也這樣,一點事沒有。」姚二嫂看了姚金斧一眼,「媽走的時候,老三和老妹還小,媽臨走之前最後是把我叫屋裡的,跟我說,讓我多幫著點弟弟妹妹。」

  「我這個當嫂子也沒做的太好。」姚二嫂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於大為跟姚金斧又是一陣安慰,這才把姚二嫂情緒穩定下來,安靜的送回前院。

  「唉,沒想到二嫂這些年還是這麼個性子,簡直屬火藥桶的。」於大為站在當院感慨不已。

  「嗯,可急了,現在懷的是二胎,結果都把第三胎的名字想好了。」姚金斧嘴角上揚,除了爹家裡對自己最好的便是二嫂了,有她在就能感覺到老媽還在。

  「啥玩意?姚老二啥意思?多年不種樹,種下就不停唄?」於大為言語嘲諷拉滿

  「呵呵,二哥這不想兒子想瘋了嗎,尤其是這兩年大哥生了兒子,我爹呢,又是個重男輕女的性子。」姚金斧轉身跟在於大為身邊回屋,「估計是受刺激了吧,這次要還是姑娘肯定還得生。」

  「然後嫂子就彪起來了,說,既然要兒子那就生吧,我先把姑娘名字起好。」姚金斧開門呵呵一笑,「然而二嫂就給肚子裡的孩子起名叫姚美玲,下一個排隊的第三胎叫姚美霜。」

  「要不是我爹跟我二哥求著讓她別起了,我估計都得起到第五胎。」

  「哈哈,嫂子是真彪,嗯?」於大為坐到炕上,忽然臉色一變,震驚地看著姚金斧,「你說啥!你再說一遍!二嫂肚子裡的孩子叫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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