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嵐之心】

  第281章 【嵐之心】

  

  「唉」

  整個盈息堡至高無上的領主大人竟然在一張輕飄飄的信紙前唉聲嘆氣，這要是讓烏瑟麾下的騎士看見了絕對會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自從暮燈領回來之後，烏瑟就知道有這麼一天，但當威斯海德的信真的送到自己手上時，黑騎士仍然覺得煎熬無比。

  烏瑟孜孜不倦地培養學徒，不是他有多麼好為人師，而是為了享受著他人的崇敬與愛戴，他會盡一切可能營造眾星捧月的氣氛哪怕僅在自己的領地也好。

  正是因為有著大量的學生為他搖旗助威，造勢宣傳，盈息堡領主的名聲才能響徹永嵐之國。

  迄今為止的全勝戰績，追隨者們吹捧起來的不敗金身.

  不能失敗，絕對不能輸，如果失敗的話.所有的榮耀都會離自己遠去了。

  但他又想不出應對的辦法，威斯海德的強大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料，烏瑟自認為在永嵐之國，也是屬於上乘的大騎士，或許有人比自己更強，但絕對沒有人能穩贏自己，更遑論碾壓了。

  只要不去主動挑起衝突，烏瑟便能高枕無憂。

  然而突然冒出來的威斯海德一拳打破了他的舒適區，不僅強得逆天，還是要進行稱王巡禮的騎士職業，就算烏瑟不去主動招惹，奈何威斯海德帶著巡禮的大義而來。

  無法拒絕稱王者的挑戰，必須給出回應。

  而若是單挑的話.早已有了結果，上一次威斯海德給了自己面子，這次恐怕沒有台階可下了。

  所以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順從，而且不只是一般的臣服，還必須得是傾盡全力支持，最好表現的是認可威斯海德的理念而順水推舟。

  只有這樣，才能將自己認慫的行為合理化。

  烏瑟站起身來，再次看了看來信，終於做出了決定，敲響喚鈴：

  「把拉法提叫過來。」

  片刻之後，亮銀色碎發的年輕騎士推門而入，向騎士領主恭敬行禮：

  「烏瑟大人，您叫我嗎？」

  只見烏瑟站在落地窗前，負手而立，淡淡道：

  「嗯，清輝公的巡禮，已經快到最後階段了，大量的反對者已經前往了【嵐之心】，他也打算前往【嵐之心】了。」

  拉法提一愣，道：「這麼說，清輝公真的有可能當上騎士王了？」

  「.還不能如此斷定，不過在清輝公前往【嵐之心】的途中，還有我們盈息堡呢。」

  烏瑟轉過身來，用炯炯有神的眸子注視學生：

  「拉法提，你跟清輝公接觸得最多，認為他可有成王的氣量？」

  「大人，如果用我的話說，那清輝公就是天生的騎士，生在帝國反倒是一種損失，他的戰鬥風格實在是太狂野了，完全就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還有那一往無前的姿態.」

  拉法提毫不掩飾對威斯海德的欣賞之意，滔滔不絕地誇讚起來，隨後又注意到領主的臉色，遲疑道：

  「烏瑟大人，您這是在打算」

  「嗯。」

  烏瑟點了點頭，說道：

  「其實我對農奴制度也頗有微詞來著，清輝公提出的改革我覺得很是不錯，而且他不是向我們許諾過一場浩大的遠征嗎？」

  「或許，加入到清輝公的隊伍中，幫助他得勝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拉法提：「啊？」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您不是專門從農奴找出優秀苗子來的嗎？

  盈息堡管轄下的農奴雖然過得沒那麼苦，但規模可謂異常龐大。

  已經形成了【農奴——學徒——騎士】流水線產業，是盈息堡的重要的血液來源。

  農奴制不該是我們盈息堡體系的根基嗎？

  不過拉法提沒有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作為烏瑟的好學生，他當然是支持主君的決定：

  「如果這樣的話，您就是第一位加入巡禮陣營的大騎士了。」

  烏瑟聞言笑道：

  「這樣正好，不正說明我們雪中送炭嘛。」

  跟著威斯海德一起去攻打【嵐之心】，對烏瑟有百利而無一害，也是唯一解了。

  成王巡禮的失敗者會身敗名裂，但支持稱王者的人則不會受到追究，各自散去就是了，烏瑟最多被扣上一頂識人不明的帽子，被其他大騎士嘲笑一番。

  不過這種嘲笑是很輕微的，最多也就是私下裡提一提。

  大眾輿論只要發動麾下勢力進行歲月史書，自然可以洗刷污點。

  而若是威斯海德真能順利入主【嵐之心】，坐上騎士王的寶座，那就證明烏瑟慧眼識珠，是最先站在騎士王這邊的大騎士，更好！

  只有小贏和大贏之分，反正都是贏！

  「拉法提，你跟清輝公有故，就委託你先去接觸了，我們還要做一些準備，不過盈息堡的關卡，已經不會阻礙巡禮隊伍了。」

  烏瑟這麼一想，也不覺得有多麼憋屈了，當即敲了敲桌子，說道。

  「是，您的意志我必會傳達到！」

  拉法提立即領命離去。

  於是不久之後，一道消息颶風般席捲了永嵐各地。

  盈息堡領主烏瑟宣布支持威斯海德稱王，率部加入了巡禮隊伍。

  這令許多觀望的騎士領大為驚詫，儘管威斯海德看似一路勢如破竹，但真正具有底蘊的大騎士還沒有站隊，那麼說明成王之旅還不能下定論。

  原以為會成為巡禮之途上激烈交戰點的盈息堡一槍不開，直接化身帶路黨，迎接巡禮大軍輕鬆跨越天險入關。

  被我們寄予厚望的【黑騎士】烏瑟投了！

  烏瑟的選擇超出了大部分人的預料，在他們看來，盈息堡領主應當會是堅決的反對派才對。

  打都不打就直接投，難道烏瑟大人就這麼認可清輝公嗎？還是說對異國人的統治有所期待？

  無論外人如何揣測和驚訝，都不能改變的事實是巡禮隊伍暢通無阻地穿越了盈息堡的天險。

  他們的行進路線宛如筆直的鋒刃，以極快的速度直插永嵐的心臟。

  【嵐之心】，正如帝國的【神聖根系】一樣，【嵐之心】也是一座秩序國度的首都，自然，這裡孕育著最為純淨的天神奇蹟。

  在帝都，那是巨大的聖樹虛影，而在永嵐的首都，則是這座宏偉巨城本身。

  它並非建立於沃土平原，也絕不是什麼交通樞紐或是資源產地，相反，【嵐之心】的地理位置可謂相當糟糕。

  附近的土地是貧瘠的，所處的位置是偏僻的，天氣是常年風雪覆蓋的，它沒有任何能被作為首都的要素。

  但它是【永嵐騎神】的故鄉。

  只此一點就完全足夠了，【永嵐騎神】飛升之後所降下的最大神跡，便是鑄造【嵐之心】。

  在這座橫跨懸崖峽谷的巍峨巨城面前，一切的自然造物都顯得微不足道。

  【嵐之心】的每一道城牆都有著數百米的高度，能夠容納巨像並行的寬度，每一塊磚頭都有著數百近千年的歷史，盡顯天神的賜福。

  建築的樣式和布局，全都是千百年前所定下的。

  而這樣古老的構築，層層迭迭地充斥著【嵐之心】，無數高聳的塔樓上至雲霄，無數勾連的長橋合縱連橫，無數石質的大升降機串聯

  還有灰岩外殼的大修道院、百萬琉璃窗所包圍的聖殿、白霧纏繞的試煉瀑布

  身處【嵐之心】，便宛若處在一座奇蹟般的宮殿迷宮中，這就不像是在一座城塞，而是由各類壯闊奇觀所堆砌的博覽館。

  以至於【嵐之心】已經不再承擔聚居地的作用了，各類朝聖者、旅客與閒散騎士居住其中，成千上萬擠破腦袋都想要將家族駐地遷到【嵐之心】來，但真正能獲此殊榮的，只有寥寥數個騎士家族。

  他們並不能說是永嵐之國的上位者和統治者，因為論起握有的領土資源，這些騎士家族遠不如地方上的大騎士領。

  可他們能夠光明正大地駐紮在首都，處在凡世最為貼近神祖的位置，光是這一點，就讓無數騎士家族羨慕到發狂了。

  【鋼意守護者】。

  這便是駐紮【嵐之心】的騎士家族的別稱，正如其名，他們秉承的是傳承自神祖的意志，是超然的秩序衛士，亦是騎士議會的主持者。

  而這些家族所屬的騎士們，是永嵐之國首都的核心防衛力量，在內城的牆垛與宮殿邊，總是能看見身披潔白鑲金披風，身著絲質襯衣和秘銀輕甲的騎士站崗。

  風度翩翩，英武瀟灑，一手握持軍旗，一手按住龍劍，倒三角形的全覆蓋式頭盔密布淡金色符文，一條筆直豎著的螢光線路便是眼窗，如獅子鬃毛般的盔羽披散而下。

  【嵐之心】幾乎常駐的風雪飄灑在他們的披風之上，站崗的騎士如雕塑般一動不動，直到聽見一陣響聲。

  「噠噠噠——」

  靴底在大理石板上敲擊的聲音清脆無比，梅菲斯從升降台上來。

  「梅菲斯大人」

  「梅菲斯大人！」

  琴心家族的王城騎士聽到了聲音，向家族的大騎士輕輕頷首問好，後者也點頭回敬。

  藍發的騎士少女一直來到了騎神聖殿的台階前方，望著眼前的石碑，其上有著永久顯現的微光刻痕：

  「將我的軟弱，安置於此。」

  「將我的迷惘，用劍割捨。」

  「永別過往的思念。」

  「我將步入風雪，再無歸途。」

  【永嵐騎神】所刻下的話語，即便已經看過了無數遍，每次瞻仰神跡，梅菲斯都會虔誠地躬身行禮，隨後才步入聖殿的大堂中。

  在昏黃燈光照亮的大堂中，已經有著一批騎士正在談話。

  他們並沒有圍繞著一張大圓桌鄭重其事地開大會，而是相當隨意地分布，有的靠近牆角，還有的坐在壁爐旁的真皮沙發上。

  「梅菲斯，你遲到了一些，我們正在討論如何安置湧入【嵐之心】的騎士們，他們都打算在這最後的據點來阻擋巡禮，你怎麼認為？」

  「那就讓他們抱團阻攔好了，說得好像有用一樣，若是他們真能對巡禮產生阻礙，也不會跑到【嵐之心】來了，說到底，還不是得靠我們來當最後一關？」

  梅菲斯將外套上的積雪拍了拍，說道：

  「烏瑟選擇支持稱王者了，盈息堡的大軍將會加入到巡禮隊伍中，諸位，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唔真是意外。」

  發聲的是一名負手而立，身著灰色騎士長袍，鬚髮皆白的老者，他微微點頭道：

  「據老朽所知，烏瑟是一名極好臉面，看重虛榮的領主才對，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向稱王者俯首？」

  梅菲斯聞言笑道：

  「亞赫修斯老爺子，您的情報有些過時了，正因烏瑟那傢伙愛惜羽毛，才不得不向清輝公低頭，而且必須是毫無保留。」

  「您沒有參與之前遠征的前鋒，烏瑟跟威斯海德的戰鬥並非平手，而是前者被單方面碾壓。」

  梅菲斯話音剛落，坐在壁爐旁的騎士忍不住了，出聲道：

  「嗯？烏瑟絕對不弱，那個帝國的【繁榮之枝】，有這麼厲害？」

  這名騎士有著一頭淡金色的馬尾辮，雙眸緊閉，依舊能看出秀氣的面容：

  「能夠單方面碾壓烏瑟的強者，即便放眼整個永嵐之國，也找不出來。」

  梅菲斯的柳眉挑了挑，道：

  「萊武，這就是我想說的，清輝公很強.非常強，我懷疑他是否已經觸及傳奇之上的境界了呵，這不大可能，在我看來，清輝公是放開了道途限制，肆無忌憚地吸收別的力量，成分實在有些複雜了，絕對不止一天兩天這麼做了。」

  亞赫修斯聞言搖了搖頭：「到底是半路出家的騎士，無法堅守純正騎士之道，這樣的異國人，也能稱王嘛.」

  「這不是我們該關心的，老爺子。」

  梅菲斯倒沒有那種「祖宗之法不可變」的陳舊思維，她伸手按住胸膛，緩緩閉上雙眼，用著狂熱到近乎顫抖的聲音道：

  「無論稱王者是誰，他所提出的主張又是什麼，我們【鋼意守護者】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用神祖賦予我等的權能與力量，向意圖為王者，獻上鋼意與風暴的試煉。」

  「所做的，唯此而已。」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