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荒蕪
第591章 荒蕪
帶著些許複雜意味的嘆息聲自高塔內迴蕩著,只見亞穆看向正改造著純白結晶的辛萊萊,開口道:
「所以,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跟之前計劃的一樣,等把這些白之結晶改造完後,就前往王都跟禁區,收集那裡的白之結晶。」
辛萊萊神色平靜地說道,臉上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化,給人一種不喜言笑的無形壓迫感。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去準備傳送陣了。」
「嗯。」
辛萊萊簡單應了一聲後,便沒再有其他多餘的回答,而是直接盤坐下來,以法力攝來小白聖女脖頸上的項鍊,令其跟自己身旁的幾顆白之結晶懸浮在同一高度後,精神力涌動,以靈魂能量在半空中銘刻出一道又一道術式。
白陲星的魔法體系與正統法術體系不同,其使用的術式轉化媒介並非精神力,而是自身的靈魂能量,同時受靈魂能量受自身思緒影響較大以及白陲星上的信仰體系十分發達的影響,白陲星的大魔法師們研究出來的魔法很多時候其實都帶有一定的唯心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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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眼前他所模仿的這些術式,其要求是必須在足夠理智且沒有負面情緒的情況下使用,否則轉化出來的術式結構穩定性就會嚴重降低。
這也是為什麼對方只留下了一份手稿,而沒有留下實際的樣例的緣故,畢竟對方在創造出這些術式時,心境已經絕望到連自身的精神世界都徹底崩潰的程度了,這種情況下別說使用術式了,光是自如地調用法力估計就得耗盡全部的心力。
關於這些術式的用途,按照手札上描寫的來看,其最大的用處就是能夠增強白之結晶對於污穢的承載能力,如果說原本一顆白之結晶的承載能力是100的話,那麼刻上這些術式後起碼能提升到150左右。
不僅如此,當集齊多顆白之結晶時,這些術式的效果還能進一步增強,雖然對方自己也沒能說明這個增強的上限是多少,但根據辛萊萊的推算,其增幅的上限大概是將一顆100承載力的白之結晶增幅到200左右。
就效果而言,這門術式其實已經算是極其強悍了,可惜的是因為對方是基於陣基用的白之結晶展開研究的緣故,這些術式僅能用於那些沒有刻印守護契約的白之結晶上,也就是無法對構成小白聖女們靈魂核心的那些小型白之結晶使用。
至於對方在手札中留下的這種東西跟『不死靈藥』沒什麼區別的評價,這句話並沒有什麼錯誤,因為從結果來講,這些擴充白之結晶承載量的術式也好,當時白之王國正在進行的不死靈藥計劃也罷,本質上都是因找不到從根源上解決污穢之力的方法而不得不想出的下策罷了。
順帶一提,按照手札後面的描述的真相,當初的白之王國之所以研究以污穢力量製作的『不死靈藥』,其實並不是為了延長貴族的壽命之類的,而是想要探尋讓人類適應『污穢』,乃至以『污穢』形態維持理智繼續存活的方法,所謂的利好貴族就是一個幌子而已,完全就是當時的第五任國王跟魔術協會的老會長聯合布下的一個針對特定貴族群體的騙局,到頭來那些服下了不死靈藥的貴族,別說永生了,最好的結果也是在帝國地牢內的手術台上作為實驗材料死去。
可惜的是,還不等白之王國在這方面取得什麼成果,第十四代白之聖女的身體就搶先一步惡化起來,導致當時的白之王國不得不放棄了會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污穢誕生量的不死靈藥計劃,轉而將方針改為了建造新的隔絕結界,試圖進行最後的抗爭。
可以說,為了對付『污穢』,當時的白之王國已經想盡了一切所能想到的方法,奈何在深淵特性面前,單個文明的努力終究還是太過渺小跟無力,別說抗爭了,事實上,能像白之王國這樣在『污穢』的侵蝕下堅持上長達千年才徹底淪陷的情況,放在一眾中低階原生世界裡面,已經是足以稱為奇蹟的壯舉了。
只是,很多時候,即便知道這才是正常結果,但人性上能否淡然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對辛萊萊而言,正因為他曾經歷過一次又一次與白之王國類似的絕境,『僥倖』成為了那個存活下來的『幸運兒』,才更能明白當時白之王國所面對的那種絕望與無力感,那是窮儘自身所有卻連一束火光都換不來的最深層的絕望,就如同在寒冬中選擇點燃自身來取暖的稻草人,即使明知這條道路的盡頭是怎樣的結果,卻依舊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步淪陷向那個結局。
嗡——!!
一縷白色的光圈擴散開來,散發出一陣令人溫暖而放鬆的氣息,就見辛萊萊以法力拖著眼前的六顆白之結晶,將其送到了執死者面前,開口道:
「剩下的麻煩你了,把它們全部打造成能戴在身上的飾品就行。」
「需要保持跟身體的密切接觸嗎。」
「不用,只要別那麼容易掉就夠了。」
「十分鐘。」
簡單問了兩句後,執死者神色淡漠地說出了一個時間,接著就見其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一塊塊晶瑩剔透的寶玉,以及一根看上去如雪般潔白的鐵條,體表的幽冥死氣燃燒做漆黑的冥焰,就這麼徒手開始打造起來。
一旁的辛萊萊見到這一幕,並沒有多說什麼,直接閉上眼,進入冥想狀態,迅速恢復著方才消耗掉的法力。
……
二十分鐘後。
「我說…小莉莉這一身打扮的是不是太過『耀眼』了一點?」
大廳內,亞穆看著眼前的一幕,看了看一旁的辛萊萊跟執死者,忍不住吐槽道。
只見在三人的身前,原本穿著一身樸素白裙的小白聖女不知何時已經換了一套裝束。
先是原本的小白裙被替換成了用世界蠶絲+淡金色材料編織而成的帶有華麗花紋的公主裙,然後是從頭飾到項墜再到手環腳環各一個的用白之結晶+上等寶石+秘銀打造而成的典雅飾品,再配合上小白聖女那本來就很是可愛的容貌,光是往那一站,都讓整個大廳的氛圍變得典雅與高貴了幾分,格外的引人矚目。
——尤其是在白之結晶的結界效果給對方添加了一層燈光特效的情況下。
「……」
「做順手了。」
辛萊萊望著眼前被打扮得異常醒目的小白聖女,默默看了看執死者所在的方向,而執死者則是面無表情地的回答了一句後,便沒再有其他的表示,仿佛小白聖女身上那一身精心雕琢後的飾品真的只是一個意外一般。
「你該不會把她當自己妹妹來打扮了吧?」
「沒有。」
執死者神色平靜地回答道,淡漠的表情上看不出半點說謊的痕跡,辛萊萊見狀,眼角微微動了動,也沒多說什麼,直接在烙印界面上控制著鈷藍機甲打開了駕駛艙。——雖然零餘子也時不時會在虛擬店鋪中挑上一些自己喜歡的衣服給自己跟他穿什麼的,但他真沒想到執死者也有這種愛好。
——畢竟一個面無表情的冰山美人拿著縫衣針織出各種可愛風格的衣服什麼的,從畫風上來講確實太違和了一些。
「走吧,該去王城了,零餘子已經在那邊等著了。」
最後,就見辛萊萊主動跳到駕駛艙的入口處,掃了一眼身後的幾人,開口道。
亞穆與執死者聞言,全都點了點頭,腳尖一點,輕鬆躍上了鈷藍機甲,而小白聖女則是小心翼翼地穿上防護服後,才由黑之騎士抱到了執死者所在的那間駕駛艙附近,踮著小腳自己爬了進去。
嗡——!!
黑色的顆粒物飄過,捲起些許微風,接著就見一圈銀白色的光芒自鈷藍機甲腳下升起,掀起一圈空間波動,包裹著鈷藍機甲消失在了原地。
……
……
白之王國,聖牆。
蓬——!!
耀眼的火焰自天空中的幽藍機甲背後噴吐而出,在瀰漫著暗紅色濃霧的半空中拖過一道絢爛的焰尾。
「話說,這裡的怪是不是比上次又多了一點?」
駕駛艙內,亞穆掃了眼地圖上浮現出來的那密密麻麻的紅點,望了望屏幕上顯示出來的畫面,吐槽道。
「無所謂,大不了全殺了。」
辛萊萊平靜地回答道,似乎完全沒有在意過這些普通污穢生物的數量問題。
「也是。」
亞穆聞言,輕笑了一聲,雙手枕著腦袋,直接翹著二郎腿躺了下來,看上去像是打算睡上一覺一樣,但其眼角不時逸散出來的一縷雷弧已經表明了其並不是在休息,而是在積蓄某種需要提前蓄力的招式。
不光是亞穆,事實上,如果將視線移動到執死者所在的駕駛艙的話,就會發現其一樣在閉目凝聚著死氣,讓平放在其大腿上的那柄大太刀上的威勢不斷地攀升著。
——身為先驅的他們從來就不是什麼受了氣還會老實憋著的主,既然白之王國過去發生的事情讓他們感到了糟心,那麼敢在這個時間節點撞上來的穢鬼,就得老老實實承受這份後果了。
穢霧中,鈷藍機甲就這麼以全速在半空中衝刺著,一圈圈環狀的氣浪自其行駛過的地方擴散開來,驚動了不少沉眠中的污穢生物。
漸漸的,各種各樣的怒吼與咆哮聲開始自荒野上迴響,一隻只污穢生物被鈷藍機甲行駛的動靜驚動,然而其中大部分都還沒來及看清鈷藍機甲的模樣就已經被其遠遠甩在了後面,少數有能力追趕上去的污穢生物在感知到機甲上散發的濃郁死氣時,也十分順從本能地停下了追殺的舉動。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半小時後,隨著鈷藍機甲自一團濃郁的穢雲中穿透而過,屏幕上的景象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黯淡的天幕籠罩於高空之中,滿目瘡痍的大地上,一種毫無生機的荒涼感撲面而來,放眼望去,除了極遠處的些許建築殘骸,眼前的整個大地就只剩下一片被啃食殆盡的荒土,甚至每當狂風卷過時都能掀起一層極其明顯的風沙,讓人很難相信這裡曾經存在過一個異常鼎盛的國度。
「亞穆兄,我們到了。」
辛萊萊望著眼前的荒涼景象,掃了一眼身旁正輕掩著眼睛,正裝成休憩模樣偷偷冥想著的亞穆,提醒了對方一句。
根據零餘子探查出來的情報,在離開聖牆附近的重度侵蝕區後,還需要前行足足四萬多公里才能抵達白之王國的王城,再考慮到這中間一大段路程都是侵蝕度極低的區域,以他的習慣,自然不可能這麼傻傻地飛過去了,找個合適的地方布置上一座傳送陣,準備充足後再直接傳送到王城門口才是他的風格。
「嗯…我看看,就選前面那座廢墟好了,按黑劍兄你給的情報,那裡面應該有一座傳送陣的遺址,正好拿來利用一下。」
聽到辛萊萊的提醒,亞穆睜開眼,打量了一會兒後,選中地圖上的一處位置,開口道。
「好。」
辛萊萊聞言,微微頷首,一推拉杆,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鈷藍機甲倏地加速,在一聲空氣的爆鳴聲中朝著亞穆指示出來的方向衝去。
從距離上來看,亞穆選中的那處廢墟離他們這裡大約有兩百多公里的距離,對普通人來講,這或許是一段足夠走到疲憊不堪的路程,但對能以兩倍音速進行長距離飛行的鈷藍機甲而言,這種距離不過就是幾分鐘的事情而已。
咚——!!
最後,隨著一聲沉重的落地聲,就見鈷藍機甲穩穩落在了一處看上去已經荒廢了很久的巨大平台上,機身掀起的狂風捲起一地的風沙,為眼前的城市再度增添了幾分破敗之感。
不見活人,不見草木,入目所見一切都是一片暗黃色,甚至就連在荒野上經常能聽見的穢鴉叫聲都沒有,就仿佛眼前的這座城市在用這樣的方式向他們展示著什麼一樣:
——這便是污穢過後剩下的東西。
——唯有荒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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