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挖牆角
在確認了那孩子的確安靜下來，暫時沒有危險之後，楊子野才將心一放在地上，拉著他站起身來看向這一僧一道。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那名為智寧的禪師，目光依舊跟隨著心一，而心一看到智寧禪師後，也慌忙雙手合十與他見禮。
倒是那名為潛虛子的道人，捻著鬍鬚一直在觀察地上那孩子，眉頭也微微皺著。
王衙役此時就在楊子野身旁，楊子野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問道：「王大哥，你聽過翠微山和曇空寺嗎？」
王衙役很是汗顏地道：「沒……我就一個小地方的衙役，孤陋寡聞得緊……」
楊子野本想要打聽一下這一僧一道的來歷，但明顯問錯人了，他剛才詢問的聲音雖然低，不過還是被潛虛子給聽到，這道長笑呵呵地望了楊子野一眼，道：「這位小哥，我翠微山是以山為名的道觀，在淄州以北，以往一直不甚出名，所以小哥沒有聽說過也正常。」
「阿彌陀佛！」智寧也緊跟著道：「我曇空寺也是如此，小寺小廟，名不見經傳，令各位見笑了。」
「哪裡哪裡！」衙役們趕緊客氣道。
看得出來，在場人多眼雜，這道人和僧人似乎有些話不太好說，不過這時候黃縣令也趕來了，見面後又是一番寒暄，然後黃縣令這才引著兩人去往衙堂說話，楊子野帶著心一也跟了上去。
到了衙堂中，將大門一關後，黃縣令便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題道：「道長，禪師！二位可是應仙緝司的邀請而來？」
結果聽到這話之後，潛虛子和智寧都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再次道：「我等奉仙緝司之令而來！」
不是被邀請或者求助的？楊子野聽到這裡，頓時一愣，他之前在院子裡的時候，就聽到兩人說的奉命而來，最初還以為他們奉的，是他們各自師門的命令呢。
哪想到現在確認，竟是仙緝司的命令！
也就是說，這翠微山和曇空寺，也要受到仙緝司節制嗎？
這個問題，不只是楊子野，黃縣令同樣想到了，但是兩人都沒有把這個問題問出來，因為他們都敏銳地發現，潛虛子和智寧提到這個「奉命而來」的字眼時，似乎都有些尷尬的感覺。
由於不甚了解內情，黃縣令只好岔開話題道：「二位大師之前提到了解決南安縣難題，不知道是何方法？」
潛虛子捋了捋鬍鬚，正色道：「事情的情況，仙緝司已經告知我等，並命翠微山和曇空寺，將這些孩童盡數收入門中，悉心教導。」
楊子野和黃縣令詫異地對視了一眼，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兩位這次竟然是奉仙緝司的命令，來收徒的！？
直覺告訴楊子野，這當中怕是有什麼古怪的地方……倒不是楊子野懷疑二人的身份，而是說收徒這件事，有些古怪，不管是潛虛子所在的翠微山還是智寧所在的曇空寺，都是「奉命」收徒，這感覺好像是……
被強迫的啊……
其實現在仔細回想起來，這次諸多孩童被育種的事情，仙緝司一方的行事，都顯得有些古怪的感覺，薛苡和許舟這兩個三等英招衛，最初是來調查偽修犯案的，對於被育種的孩子，因為沒有激發仙靈之氣，所以兩人最後一個都沒有帶走。
從與薛苡和許舟的聊天情況來看，楊子野是確定他們並不知曉這些被育種的孩子會異變的情況的，雖然他們只是三等的英招衛，但也能通過他們大概看得出來，仙緝司可能同樣對此並不知情。
這是第一種可能性，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可能性就是，仙緝司其實已經知道仙靈之種存在異變的可能性了，但是這消息僅限於更高層而已，並且封鎖了消息，不讓下面的普通人員知曉。
就楊子野看來，恐怕第二個可能性的機率會更高一些。
那不讓下面的基層人員知曉，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呢？楊子野以換位思考的角度猜想了一下，覺得恐怕是仙緝司的高層，不想要沾染「麻煩」！
這當然是麻煩啊，而且還是一個巨大的麻煩，一個小小的南安縣，都出現了五十多名被育種的孩童，那整個大禺朝全國類似的情況會有多少？如果外出執行任務的仙緝司人員，遇到了有人被育種，然後都把這些人給帶回仙緝司去，那仙緝司要動用多少資源來解決後續可能出現的異變情況？
總不可能把這些人都殺掉吧？那仙緝司在大禺朝的名聲可就徹底臭掉了……
於是乎，眼前翠微山和曇空寺的人出現在這裡，也就說得通了。
南安縣這次一共五十多名孩童被育種，人數規模比較大，完全置之不理，放任讓南安縣來處理恐怕是不行的，而仙緝司又不想真的接手這麼多孩童，於是接到南安縣上報的情況後，乾脆便推給了翠微山和曇空寺，讓他們派人來南安縣，把這五十多名孩童，收為門徒。
想到這裡，楊子野忍不住對潛虛子和智寧問道：「敢問兩位道長禪師，你們既然是奉仙緝司之命而來，那翠微山和曇空寺是否就是所謂的『仙門』？」
一聽楊子野這話，潛虛子也略帶意外地看了楊子野一眼，似乎是在驚訝於他的聰明，不過他也沒有否認，點頭道：「的確如此，我翠微山和智寧禪師的曇空寺，俱是大禺朝登記在案的隱世門派，門中多為修行之人。」
懂了！楊子野恍然地點點頭，仙緝司不願意沾染麻煩，所以將麻煩推給了這些『仙門』，不得不說，這倒是個好主意，因為既然是修仙門派，那說不定真的有辦法解決孩童身上那未成長的仙靈之種問題。
不過，既然是隱世的修仙門派，那不應該是不理會世俗，我行我素地位超然的嗎？為何會聽從於仙緝司的命令行事？
這仙緝司真就有那麼大的權力和勢力，連仙門都不敢不聽從於他們嗎？
楊子野腦海里的問題還有很多，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該找點關於大禺朝的歷史書籍看一下了……
黃縣令不知道楊子野此刻在想什麼，不過當他聽到兩人竟然是來自於仙門之後，頓時鬆了一大口氣，在他看來，不管兩人到底是奉誰的命令而來的，既然名為仙門了，那一定可以解決南安縣的問題。
於是他立刻來到二人面前，抱拳鞠躬道：「多謝翠微山和曇空寺相助，解我南安縣之危！」
兩人也回禮道：「縣尊無需客氣，此乃份內之事。」
接下來的交談氣氛自然也就差不到哪兒去了，黃縣令開始向兩人詢問起收徒事宜，畢竟五十多個孩子，哪怕打著仙門收徒的名義，恐怕也不太好帶走孩童們，這需要黃縣令和兩位高人出門進行說服。
他們在聊著的時候，楊子野和心一在一旁都沒有插嘴，楊子野表面不動聲色，暗地裡卻在琢磨著這次仙門收徒的門道，潛虛子和智寧兩人之前表現出的微妙尷尬，看樣子不只是因為他們的門派受仙緝司節制，恐怕還有這次是被迫收徒，所以不太情願的原因。
其實想一想就明白了啊，哪個仙門不想收心一這種天才？
放著這種天賦超群，而且已經激發了仙靈之種，獲得了仙靈之氣的不收，跑來收一群連偽修都差點放棄了的孩童？
所以說，潛虛子和智寧內心深處的不情願，應該是妥妥的了。
正當楊子野想到心一的時候，那邊智寧禪師也和黃縣令說完話了，轉過頭來一臉微笑地望著心一道：「小法師，可否告知老衲，你在何處仙廟修行？」
心一有些奇怪怎麼會扯到他，不過他還是恭敬地道：「回稟智寧禪師，小僧心一，在南安縣普光寺出家，但普光寺可當不得仙廟之稱……」
「不是仙門嗎？」智寧愣了一下，隨後兩眼放光更是大喜，笑著道：「心一小法師，可否為我引薦普光寺主持法師？」
壞了，這曇空寺的和尚竟然是想挖普光寺的牆角！楊子野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