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出去
等他做完這些之後，天都快要黑了，老和尚也回來了，帶了些飯菜回來，是村正給的。
老和尚說，村裡的人找了個草蓆，把楊開泰的屍體給裹起來，就停放在他家裡，楊開泰腹部被啃食的慘狀嚇壞了不少人，所以村正做了決定，等明天天一亮，就把楊開泰的屍體給燒了，不得土葬。
「難怪你沒有整晚給他誦經。」楊子野笑著應道，夾了一筷子菜放到老和尚碗裡。
「沒辦法，老和尚我也怕啊！」老和尚嘆氣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妖怪呢。」
楊子野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問老和尚道：「師父，你說既然有妖怪，那是不是也有修仙的人呢？」
他本以為老和尚會回答不知道，畢竟老和尚自己也見識有限，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老和尚卻有點不自信地道：「應該有……吧？」
「師父你說說！」楊子野頓時精神一振。
老和尚掐著指頭算了一下，道：「大概十四……不，十五年前吧，我去過一次縣裡。」老和尚略帶回憶地道：「在回來的路上翻山的時候，發現有一道黑影從地上掠過，我抬起頭來往天上看，發現是一隻鷹，飛得很高，這隻鷹從我上方飛過，很快就朝著東邊離開了，我盯著看了一陣，發現那鷹的背上，好像有個人坐著的樣子……」
「看得真切嗎？」楊子野追問。
「不真切，我那時候都快五十知天命的年紀了，眼神自然也不太好使，所以看得有些模糊。」老和尚摸著自己的鬍鬚笑道：「我只看到一個輪廓，看起來像是有人乘騎而已，但如果是真的話，那豈不是就是修仙之人？」
「誰說騎著鷹的就是修仙的？」楊子野翻了個白眼，吐槽道：「就不能是他下不來了嗎？」
這就是認知上的不同了，在看多了電影小說的楊子野看來，修仙的應該是氣度非凡，腳踩飛劍，長袖飄飄的樣子，還得會畫符會煉丹煉器什麼的，這已經成為他的思維定式了，而對於老和尚來說，只要能飛上天的，都是修仙的，別管他是怎麼飛上天的……
老和尚被楊子野這話逗得哈哈一笑，笑過之後，他伸出手撫摸著楊子野的頭頂，慈祥地道：「小野，師父我這輩子也就到這兒了，但是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你打小就聰明伶俐，我看得出來你和村子裡那些娃子不同，這個大楊村是困不住你的，等你再長大一些，想出去就出去吧。」
「那不行，我還得給你養老送終呢，等佛祖收留你了我再出去！」楊子野咧嘴笑道。
在這偏遠鄉村，信息極度閉塞，這讓楊子野這種資訊時代過來的人非常的不適應，但這種不適應與老和尚的養育之恩比起來，就不算什麼了，所以楊子野此刻說的，也是他真正的心裡話。
老和尚聞言又是哈哈一笑，出家人，生老病死他看得很淡，所以也不糾結，道：「吃飯吃飯，吃完早點歇息。」
從這一天以後，一老一少的生活再次歸入了平靜，而平靜的生活，是最不容易察覺到時間流逝的。
於是一轉眼的時間，五年過去了……
…………………………………………
十五歲的楊子野，已經長成了大人的模樣。
長年練拳的他，骨骼強健，身姿挺拔，站立在原地的時候，如同一顆筆直的松樹，整個人透露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氣勢，膚色微黑的他，劍眉星目，雙眼爍爍有光，任誰看到，都會讚嘆一聲「好後生」！
如今的他，可是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傳奇人物，一提起斬殺了河妖的「小野法師」，很多人能湊一塊兒一吹吹一宿。
連帶著大楊村楊家廟的香火都旺了不少，有那專程走了幾十里路前來上香的，就為了見一見他這位「高人」。
而隨著楊子野長開長大，他的帥氣甚至已經壓過了斬殺河妖的名氣，引得諸多媒婆大老遠地趕來，想為那些懷春的適齡少女說親，而說親的目標，就是他。
這事兒給楊子野造成了不少困擾，因為老和尚已經在兩年前圓寂了，他現在連個擋駕的都找不到。
老和尚當初走得很平靜，似乎是廟裡供奉的地藏菩薩保佑，他無病無痛壽終正寢，是帶著微笑離世的，他離去的那年，楊子野才十三歲，所以楊子野不得不在廟裡又呆了兩年時間。
女子十五及笄，男子十五束髮，這個年齡在古代是一個很重要的標誌。
在束髮禮過後，楊子野打算離開了，他要走出大楊村，到外面去看看。
對於他的這個決定，村里人都非常的吃驚，要知道在這古代社會，講的是人離鄉賤，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人們是不會離開自己長期生活的地方的。
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得出來，當初老和尚是相當開明的。
「不走不行嗎？」村正這些年看起來又老了不少，拉著楊子野的手嘆道：「聽說外面兵荒馬亂的，走到哪裡都要使錢，在村子裡安心生活不是更好？」
楊子野微微一笑，拍拍村正的手背道：「放心吧村正，等我有空了，會回來看你的。」
「唉，老法師給你起的名兒還真是沒錯，你這性子的確是個野的……」村正搖搖頭，再沒有說什麼。
等到楊子野要走的這天，大楊村的人幾乎全都來送行了，一向吝嗇的村正，將他家裡存著的最後兩條肉乾都送給了楊子野，其他村民也紛紛遞上了各種乾糧，將楊子野的包袱塞得滿滿的。
至於和楊子野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則是哭得稀里嘩啦的，二丫這丫頭也長大了許多，但還是有點大舌頭，她揪著楊子野的袖子，癟著嘴乾嚎道：「野鍋，你不要揍嘛，窩長大了給你做系服！」
「人不大，想得倒挺美！」楊子野好笑地颳了刮她的鼻子，道：「乖啦，以後好好吃飯，等我回來了來看你。」
一路做著各種承諾，都是「有空回來看你」這樣的話，村民們一路將楊子野送到村口，這才依依不捨地回了家。
楊子野腳步輕快地走出大楊村，但是走了幾百米之後，突然想起來，繞了村子一圈，重新來到利子河那棵楊柳下的位置，找到自己下的籠子，拎了起來。
籠子裡有幾條小魚，楊子野仔細看了看後，搖頭嘆道：「還是沒有，不過都已經習慣了……」
說完，他將籠子重新丟回了河裡，看著波濤淋漓的河面，那河面下密密麻麻的血條一如既往，但他知道，這次怕是自己最後一次在這條河裡收籠子了。
這五年時間以來，楊子野一直都天天堅持在河裡下籠子，尤其是楊柳樹這個位置，是必下的。
為的就是，看能不能再抓到一條河鰻妖那樣的生物！
然而這五年來，他再也沒有捕捉到過類似的東西。
「算了。」
楊子野回望著村子，晨曦中，大楊村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雞鳴聲狗吠聲不時響起，能看到扛著農具的村人開始出門勞作，整個村子開始了平靜的又一天。
這種質樸的生活，是永遠值得自己銘記的……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