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然而，這是狐狸的試煉
當日中午。
利根金融株式會社的二層小樓內。
兵藤幸雄一屁股坐在舊沙發上，帶出惱人的咯吱咯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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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現在，想起昨夜旁觀的那場「決鬥」，他還是忍不住嘆氣。
表面上他是高利貸公司的領導，實際上，他去年剛被收編入東京最大極道組織風間會下屬的桐島組，成為了一名小頭目。
而就在昨夜，他參與了一場桐島組與隔壁錦山組的大戰。
一開始，他是抱著極大的熱情和決意去參戰的，哪知趕到後才發現，戰鬥雙方大多數都是頭髮花白的老頭子！
兩邊的年輕人算上他不過五指之數，整場的平均年齡絕對超過了六十！
這哪是極道掐架啊，分明是養老院老頭兒爭老太太！
更糟的還在後面，雙方互飆彈舌狠話後，還沒等動手，對面的組長就大小便失禁了！
自家組長見狀，哈哈大笑，剛笑三聲，結果就腦溢血了！
最終……
賭上性命的熱血決鬥，就在一片雞飛狗跳和老頭兒臭中落下了帷幕。
混蛋啊！
這和小時候看的電影完全不一樣啊！
兵藤幸雄狠狠一拍桌子。
雖然知道老齡化很嚴重，但竟然已經嚴重到這份上了嗎？政客們都是吃乾飯的嗎！
怪不得我帶著小弟進組時組長那麼歡迎，合著就指著我們幾個拉低平均年齡了是嗎！
哎……
多說無益。
看到了頂頭上司們的底褲後，兵藤幸雄心裡已經起了別樣的心思。
繼續在桐島組混沒錢途的。
他在極道的資歷雖然不多，但卻不是毫無根基，手底下正經有一批忠肝義膽大包天的小弟，否則也拉扯不起高利貸公司。
他有資格選擇更好的道路。
若是能受到風間會大人物的賞識，他沒準越過桐島組升上去，自立成組，掌管一類生意。
雖然說在老齡化和暴力團對策法等各類打擊下，曰本的極道組織普遍越來越拉了，但黑暗是不會這樣簡單就消失的。
藏在風間會參與各種公益活動的慈善外表下的，依舊是巨量的非法生意，與之相比，借點高利貸或者逼人自殺換保險，不過是獸醫開的小兒科。
「大哥！」
一聲呼喊打斷了兵藤幸雄的思考，轉頭看，卻是一個莫西幹頭的小弟慌慌張張跑了上來。
「樓下來了個健壯老頭兒指名道姓要見你，還說要管你借五百萬！」
「嗯？別著急，等我去看看。」
兵藤幸雄站起身，跟著小弟下樓。
一邊走，他一邊心裡打鼓：
認識我的老頭兒？哪裡來的？組裡的前輩，又或者……
是一個陷阱？
在地下社會裡打過滾，兵藤幸雄深知這裡面的兇險狡詐，一不留神就會被人吃干抹淨——比如說上周，他就在壽喜燒店讓人騙了一頓飯！
依稀記得東大有句古話，叫吃一塹長一塹。
如今，他無論做什麼事都會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絕對不會再被人欺騙了！
「你就是兵藤？」
「柏、柏木大哥！」
兵藤幸雄下樓一看，大吃一驚。
什麼老頭兒啊，這個身材高大，滿臉絡腮鬍的威武老人，分明是風間會的若頭輔佐兼武鬥派大哥——柏木駿啊！
自己也就是在之前組織開大會的時候見過他兩面，想不到他今天竟然會找上門來了？
而且還是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兵藤幸雄立馬鞠躬到底：「我就是兵藤幸雄！柏木大哥，您怎麼來到這裡了？」
「就和你小弟告訴你的一樣，借錢。」
「啊？」
兵藤幸雄不理解，堂堂風間會的大幹部，到下級的下級的高利貸店裡借錢？
「時間比較緊急，我就長話短說了，我要找你借一千萬日元現金，抵押物是這個，至於具體的理由，與你無關，你別多問。」
說罷，老頭兒給了身後人一個眼神。
兵藤幸雄這才注意到對方還帶了個小弟。
而那個小弟則取出一個小旅行箱，打開來，露出裡面……
整整齊齊的一箱子錢！
全都是萬元大鈔，一摞一摞地捆好了！看上去少說也有一千萬日元！
周圍的人們都被震驚了。
倒不是說沒見過這麼多錢。
但確實是沒見過有人一次性拿這麼多現金為抵押，來借等額的現金的，有病嗎這是？
與小弟們不同，兵藤幸雄在震驚之餘，還注意到了一些細節。
不少錢的表面都有暗紅的色塊。
離得近了，甚至隱隱能聞到一股鐵鏽味。
不會有錯了，這是血跡！
「這裡面一共是一千兩百萬日元，全是真錢，如果懷疑是假幣，可以拿點鈔機來驗。」
柏木駿沉聲道：「所以你願意出借嗎？你可以思考五分鐘，五分鐘後，無論你借不借，老夫都會離開。」
兵藤幸雄立馬陷入了糾結。
他目前能確定的是，這筆錢本身有很大問題，如此大面積沾染鮮血，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有人在錢旁邊被斬首了，送去警察局的話怕是都能直接當罪證了。
那麼，為什麼柏木駿會來找他換這筆錢呢？
陷害或是拋棄罪證？
不應該，他一介小人物，完全沒有被陷害的價值，甚至整個桐島組都沒什麼價值，而且真陷害的話，柏木駿說話絕對不會如此生硬，反而該積極誘導他才是！
若只是想拋棄罪證的話，那更是把錢隨便找地方埋土裡就行，壓根不用這麼麻煩。
合理的解釋是，柏木駿確實是倉促間需要大筆現金，但是這箱子帶血跡的錢又不能用，找家銀行換掉也可能引來懷疑，所以才來他這兒。
可話說回來，為什麼非得是他呢，就不能是風間會別的組嗎？
因為沒有親信？因為懷疑內部有叛徒？又或者……
忽然，兵藤幸雄靈光一閃！
這，是一場試煉！
哈哈哈，這就不奇怪了！
現如今加入極道的年輕人這麼少，風間會的高層也是想要新鮮血液的嘛，這位柏木大哥想必就是看上了我，才設下了這一輪沒頭沒腦的考驗，就是為了看我願不願在關鍵時刻為組織獻身！
雖然其中也有著風險，但這種能往上爬的機會我兵藤幸雄怎麼能放棄！
「柏木大哥，這筆錢，我們願意借！」
「不錯，有些器量嘛！」
受到了讚賞後，兵藤幸雄更來勁了，立即轉身就讓小弟們去取錢。
可惜，搜羅了整個小樓，也就找出了五百萬日元的現金。
不過柏木駿似乎並不在意，只是囑咐了兵藤幸雄一番要保密以及自己三天後會回來拿錢，接著就提起五百萬日元走了。
這更讓兵藤幸雄確信，一切都是試煉了！
借到多少錢不重要，只要自己願意收錢借錢，就已經證明了忠誠！
兵藤幸雄一屁股坐回舊沙發上，帶出喜慶的咯吱咯吱聲。
他已經開始期待著，三天後柏木駿回來時，宣布要重用自己了！
咚咚咚！
「誰啊，去看看。」
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兵藤幸雄的美夢，他揮揮手，讓小弟去開門。
然後……
舉著搜查令的警察就走了進來。
「兵藤幸雄，你涉嫌搶劫大批高端女士內衣，乖乖配合調查吧！」
「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