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0章 國事

  第1430章 國事

  袁熙這邊已經到了大殿,他坐上了冰冷的王座,同時環顧四周,發現宮殿很多地方都積塵了。

  這讓他頗為唏噓,雖說薊城是晉國都城,但這幾年來,反而是呆的最少的。

  他望下左邊的文臣,沮授坐在首位,但氣色並不好,知道其先前的上表並無虛言,應該也是到了年紀了。

  前段時間,沮授給在鄴城的袁熙上表,說身體日漸不濟,請求袁熙近況尋找替代的人選。

  袁熙接到信後犯了難,如今晉國是分左右兩相,沮授因為資歷和人脈,是排在諸葛亮前面的,所以他的接替者,按道理應該是諸葛亮。

  然而諸葛亮接下來的日子,需要坐鎮鄴城長安一線,恢復關中農業生產,同時保持對魏國攻勢,除了他之外,別的官員都不具備諸葛亮的軍事內政綜合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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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熙自然不會覺得這個時候沮授無病呻吟,應該確實是身體出現了問題,但薊城的官員這些年多在中層,無一能夠完全代替沮授的角色,對此袁熙也是犯了難。

  經過多番思慮過後,袁熙發布了兩道詔令,一是命令南昌的魯肅張昭北上薊城,在袁熙看來,江淮的江東出身官員不少,如今那邊沒有戰事,這麼多謀士太過浪費,有陸遜和張紘坐鎮當地就足夠了。

  二是起復在薊城義學教書的辛評,以及任用在黃縣當了七八年縣令的羊衜。

  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魯肅張昭都是天下名士,但江東出身會讓北地官員心中有些想法,於是原來身為袁譚屬下的冀州派辛評羊衜,便成為了居中調和的緩衝,畢竟兩人在袁紹舊部之中,還是相當有影響的。

  沮授之後,其負責的事務接替人選,便由這四人之中選拔,亦或共同分攤,其中難免出現混亂,所以在這個過渡期內,袁熙便借著處理關外鮮卑的由頭回薊城坐鎮大局,同時也是通過對付鮮卑的過程中,考察四個人的能力。

  他在堂上坐著,看到沮授的臉色,便知道其已經很虛弱了,但公事當前也不好多問,便對眾人道:「諸卿也聽說了北部草原逐漸形成幾個有威脅部族的事情。」

  「朕以為先前的養蠱之法有欠考慮,這種養虎為患,坐山觀虎鬥的做法,遲早會被反噬,所以我想聽說,諸位對草原將來局面發展的看法。」

  文臣武將們都看向沮授,卻發現其並沒有開口的意思,便知道沮授這是留給其他人表現,不由都沉思起來。

  按道理這種環節,文官應該先就大略發言,但前段時間袁熙選擢魯肅四人,則讓眾官摸不清頭腦,一時間都躊躇不已。

  之所以如此,是眾官當初都知道沮授身體不耐,有辭官之意,對於之後的人選,眾人則是私下猜測過。


  沮授之下,威望最高的,當是袁術從弟袁胤,其當初帶領袁術族人投降,後來一直在薊城為官,不論是背景關係還是威望能力,皆是有目共睹。

  另外一個也姓袁,乃是出生於陳郡袁氏,雖然不是汝南袁氏,但卻同樣背景不低,其父乃是漢司徒袁滂,其和劉備有交,被劉備推舉為秀才,後到袁術手下為官,在袁熙打下壽春時,也被一起俘虜。

  後經袁胤舉薦,一同到壽春任職,至今已經十餘年,也是政績斐然,且其敢於直言上諫,頗得袁熙賞識。

  袁胤袁滂這些年的政績,遠超其他同儕,所以眾人當初都以為將來的丞相人選,必定是從這兩人之中選出。

  結果袁熙將魯肅四人調來,同時任命為幽州別駕之職,眾人這才恍然,左右兩相,是不可能在袁氏族人內選出了,怪不得陸遜身為陛下義弟,當初都沒有成為丞相!

  但想明白了這點,眾人心裡反而有了如釋重負之感,因為這表明,袁熙起碼當前並沒有利用袁氏族人壓制外姓的想法,這怕是看到曹操重用曹氏夏侯氏,產生了一系列負面效果後,做出慎重考量的結果。

  而且袁熙將那麼多名士官員調到薊城,也給幽州官員吃了顆定心丸,因為之前一度有傳言沸沸揚揚,說袁熙可能要將國都立在鄴城,畢竟甄皇后都跟著過去了。

  這也倒讓幽州官員們心中有些想法,搞了半天自己這些人,是被放棄了嗎?

  如今眾人看到袁熙重回薊城,並將如此多的重要官員調過來,皆是心中鬆了口氣,看來陛下的心思重點,還是在關外啊。

  袁熙見眾人都在苦苦思索,卻抬眼看到袁滂不時抬頭,面現糾結之色,便出聲道:「曜卿,你是不是什麼事情啟奏?」

  袁滂聽了,稍稍猶豫一下,便開口道,「臣以為,先前陛下所做,有一事不妥!」

  眾人聽了,皆是一驚,袁滂其實是類似於禰衡張昭那種直言不諱的角色,每次他發言,都能惹得眾人心驚肉跳,如今這一開口,顯然並不是什麼尋常事情。

  袁熙饒有興味道:「朕聽著。」

  袁滂說道:「陛下以皇后坐鎮鄴城,以橋夫人坐鎮壽春之舉,乃是婦人干政,牝雞司晨之誤!」

  此話一出,堂上眾人齊齊眼前一黑,這是陛下剛一回來,你袁滂就來了個大的!

  袁熙聽了,不僅沒有動怒,還面帶笑意,出聲道:「願聞其詳。」

  後世的時候,袁熙就聽過袁滂以直言聞名,其在魏國為官,對於曹操的屯田政策提出「樂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強」,絲毫不怕觸怒曹操,後來劉備去世,也因為劉備舉薦過自己而不參加慶祝,屬於有話直說的。

  袁滂聽了,便開始引經據典,從呂后干政,到竇室亂政,一直說到黃巾之亂後何後干政,導致董卓之禍,詳詳細細說了個遍,眾人聽得心神動盪,差點忘了是在討論鮮卑之事了。

  有人心中嘀咕,是不是因袁滂丞相之位落空,所以豁出去了?

  袁熙自然不會這麼想,他詳細聽完之後,對眾官道:「曜卿直言不諱,乃是爾等表率,朕希望之後諸卿心裡有想法,也能像他一樣說出來。」

  眾人聽了,連忙俯身回應,心道陛下這是同意袁滂的想法,還是故作姿態。

  袁熙出聲道:「曜卿以史為鑑,自然能看到婦人能力不足,干政所引起的大禍。」

  「正好這件事情,是我也想向諸位解釋的,今日便好好說說。」

  「皇后和橋夫人那邊,我的考量,是派陪都需要有人代表我坐鎮,所以人選上面,我也費了一番思量。」

  「能代表皇家的,除了我的後宮,其他人更不合適,如果選拔袁氏族人,那就是偏向宗族,如果是外姓,則會被懷疑是朋黨坐大,怎麼也不合適。」

  「於是我想出的辦法,就是啟用後宮,只管雜務,不管錢和人事。」

  「官員的擢選任命,她們無法干預,都需上書給我,也變相阻止了後宮外戚坐大。」

  「而且諸位也應該知道,甄皇后族人多是從商,八百石以上的官員都很少,橋家更不用說了,兩位夫人幾乎是橋家最後的族人了。」

  眾官聽了若有所思,原來陛下最初就想到了,所以有這種做法了?

  袁熙出聲道:「諸位都是承父母養育長大,自然也明白,母親在成長的過程中負責的教養之責,有時候是要多餘主外事的父親的。」

  「我當主持的用意,是讓天下人都看到,女子需要用自己的雙手的勞動和頭腦的付出來證明自己,而不是靠依附男子獲得特權。」

  「我部分贊同曜卿的看法,但我認為女性不是不能從事政務,而是要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而如何控制,則是我們需要思考的事情。」

  「當然,前車之鑑是一定要避免的,如今兩位夫人,掌管的也只是私庫,其花費也都是公事,這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算干涉國事,只是我給了他們一個熟悉政事的平台而已。」

  「畢竟這些年我所作所為,就是想要解決一個問題,萬一皇帝不能處理政務了,這個國家,能夠正常運行多少時間?」

  「如果一天都支撐不住,顯然說明這個國家太過依賴天子,在我看來,是有隱患的。」

  「真正理想的國家,是天子即使不干涉政事,天下也夠保持基本的運轉,耕種,修路,製造,商貿,皆能一切如常。」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我也希望將來需要我的時候,只是在祭祀和出兵這兩件大事上。」

  「我所做所為,皆是為了晉朝能成為不同於之前,能夠吐故納新,開創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未來之路,而這些需要我們君臣共同努力。」

  「在這個過程中,讓後宮做些力所能及,又不會影響大略的事情,也有助於給天下女子一個自立自強的表率,曜卿認為呢?」

  袁滂沉思片刻,拜道:「陛下所言有理,臣受教了。」

  袁熙點點頭,「當然,若朕後宮有越線之舉,朕希望所有的官員都能像曜卿一樣,及時提醒於朕。」

  眾人聽了,皆是出言領命,袁熙點了點頭,「好了,接下來我便要聽聽諸位關於如何徹底根除鮮卑威脅的想法。」

  「草原上出現的危險苗頭,絕不能聽之任之,一定要及時掐滅,這便是我等守國門的意義所在。」

  天色漸黑,曹節正陪著曹憲在廚房做菜,她見曹憲興致勃地將油鹽倒入鍋中,忍不住道:「陛下要是不回來怎麼辦?」

  「返回都城,按慣例要宴請官員嗎?」

  曹憲胸有成竹道:「不會的,相信我的直覺。」

  話音未落,婢女就進來報說陛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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